第77节
廉诚被她赶出去找人了。 她受伤没好,廉诚不让她出去,她自然闲不住,两人吵了会儿,廉诚怕她乱来,把她关在房间里面了。 铁锤迟迟等不到消息,实在急了,换了身衣服,摩拳擦掌打算从窗户里翻出去。 窗户一打开,正对上清清错愕的眼神:“你想干嘛?” 铁锤哭笑不得,气得跺脚:“小姐!你跑哪儿去了?” 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四周都有人在,清清压低声音:“别嚷,等没人了再跟你说。” “什么事情啊这么神秘。”铁锤也下意识压低声音,大眼睛狡黠地眨眨,仔细打量清清,发现她没有任何不妥,这才放心。 清清伸手让她拉自己一把,两个小姑娘跟小时候那样,清清搭着她的手从窗户外面爬进来,铁锤给她拿了个凳子踩着。 刚一进来,房门被廉诚从外面打开。 青年气喘吁吁的,表情带着略显憨直的单纯,看到清清,愣了下:“夫人怎么进来的?” 见他这个傻样,清清故意逗他说:“我一直在啊。” 担忧了一下午的铁锤瞬间笑了。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有些好笑的点,只有她们两个才听得懂,尤其见到廉诚怀疑人生的表情,铁锤笑得更开心了。 “好了,这儿没你的事儿了,小姐还有别的吩咐,廉副官先去休息吧。”冲他一笑,“辛苦廉副官了。” 廉诚一开始还莫名其妙,觉得自己被耍了,有点儿生气,被她这么一笑,顿时有点儿飘了,跟着笑了两声,关门出去了。 出门才反应过来,不对啊,夫人方才去哪儿了? 这事儿,要不要如实禀报统领? - 谢铎和成山王协同办案,顺便打听一下烟叶的事情,本还要耽误一会儿的,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清清已经回来多时了,正在房间里画图纸。 原本她就想要将目前的军用武器做些改良,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实践。 现在突然获得了数量庞大的亲军,自然更有动力了。 听刘叔叔的意思,将士们在山上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而且还积攒了不少财富,若能生产一批先进的武器,即便朝廷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也不用担心了! 幸好她有随身带着图纸的习惯,其中一些已经是完成稿,上面还有谢铎帮忙做的修改,其他的调整就只能从实践之中尝试出来了。 回京之前,她想将这些图纸全部交给他们,反正回京以后,也只能守着她那个小打铁铺,用不到这些图纸。 谢铎一路上已是心急如焚,马都快跑死了,脸色难看得吓人,回府看到她坐在窗边,心里绷着的那根弦才彻底松下来。 担心吓着她,自己在外面冷静了好一会儿从推门进去。 表情不似一开始那样紧绷,额上的汗却没有那么快消散,清清从未见过他这样,忙拿了手帕给他擦汗,怯生生地问:“你知道了?” 谢铎先是将她拥进了怀里,用力抱了下,确定她平安无事,才笑了笑,打趣道:“紧张什么?又瞒着我做亏心事了?” 语气轻松愉悦,仿佛方才那个心急如焚的人不是他。 反正只要看到她就好了,只要她平安就好了,他的慌乱和紧张,她可以不用知道。 清清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抿了抿嘴巴,小声说:“也不算亏心事吧。”见谢铎疑惑地凛眉,忙补充了一句,“是好事,好事来着!” “说来听听。”谢铎终于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哑,着急赶路,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兀自坐到桌边,先给清清倒了杯,然后一连喝了三杯才停下。 清清满脸意外地瞧着他,总觉得他突然之间豪迈了许多,却不知为何。 聘聘婷婷地在他对面坐下,将茶盅拈在手里,也没喝,似是不敢看他,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好像,找到了能为父亲申冤的证据。” “找到便是找到,没找到便是没找到,怎么还好像找到了?”谢铎抿嘴一笑,满脸的风尘仆仆顷刻间化作肆意风流。 “反正就是好像找到了。”清清说,“离京才能明确知道是什么。” 谢铎玲珑心窍,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她不见的这半天时间,该是找证据去了。 或者,是证据主动找来的,不好让旁人知道。 确实是好事。 但心里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听她这话音儿,跟他也不能说?亏他担心得毫无风度,小没良心的。 谢铎生平第一次,觉得委屈了。 表情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平日的端方自持:“所以,这证据不能跟我们一起回京?那你打算让谁送到京城去?” 这话倒将清清给问住了。 如果连谢铎都不能说,那肯定不能与他们同行,可不与他们同行,更没有可信任的人押送,这是个悖论啊。 “我先去看看是什么……”清清知道瞒不住他,所幸也不做掩饰了,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说不定很好带,那我就可以自己带着。” 说这话的时候,根本不敢看谢铎的眼神。 她也心虚。 像这样说话说一半的人,是会挨打的! 所幸谢铎心疼她,没有追问,她说什么就听什么。 她原本也以为可能就是一些零碎物证之类的,万万没想到,到了之后才发现,物证的确有,但那个足以扳倒五王爷,让他再也翻不了身的、集全军之力掩藏了三年的如山铁证,竟是个大活人! 这让她怎么悄无声息地带走? 第59章 小黑屋 回京前一天, 清清以采购物资唯由,与谢铎出了成山王府,铁锤伤没好, 加上之后的安排不方便带她去,就哄她好好休息,回来给她带吃的。 担心被其他人跟着,还故意在街上转了一圈儿。 谢铎既然答应了不会插手,就不会让她为难,臭着脸跟在她身边, 叫清清怪不好意思的, 给他买了许多东西哄他开心。 两人来到了之前约定好的地方,说了暗号, 不一会儿, 李新如就过来了。见到谢铎, 神色不由得一凛,还以为清清反悔了,到底还是带了谢铎来。 他哪里能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谢统领,会安安静静地待在清清身边, 不带任何私心, 只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呢? 来不及多解释, 清清只身与李新如离开,谢铎信守诺言, 独自留在客栈等她。 他相信清清的判断,也尊重她的决定, 尤其这次出门,让他从小姑娘身上看到了许多之前不曾发觉的特质。 比如她非常聪明, 甚至极擅长行军打仗,判断力和心态都远超常人。这是名门江家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为战而生,为安而动,为国而谋,为民而行……更是江家忠心为国、百年不歇的热血。 如果他只把她当成夫人,对她而言是不尊重。 他们可以柴米油盐,也可以并肩作战,当然,他舍不得让她再经历一次卧底洛守城了,虽然只有短暂的几个时辰,也让他想到就后怕。 可事实证明,她有能力处理好一切。 明确说了不让他跟着,他若还派人过去,未免不知好歹,于是只让暗卫确定她的位置,至于其他的,不必探听。 路上的时候,李新如还不敢相信,无数次检查身后有没有尾巴,那谨慎的态度,都开始让清清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没安好心,想把她骗过去宰了。 李新如哭笑不得,直说自己小人之心。 江家军潜藏在成山与平疆交界处的一座荒山,外面看来杂草丛生,杳无人迹,可拨开掩盖用的乱枝荆棘,却能发现一条小路,顺着路绕老绕去,天快黑了,才来到黄山的腹地,也就是江家军的营地。 李新如还特意跟她说了小路是按照奇门八卦而铺,若不知道排列顺序,外人就算找到也会迷路,根本进不来。 营地更是让人叹为观止,说是一座小城也不为过了。 两万六千余众,算上老人和妇孺,近三万人,六千多处房舍、营帐,同样以奇门八卦作为布局,老弱妇孺住在中间,年轻将士住在外面,层层排开,隐藏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之间,从远处看好似掉落在森林里的遗珠。 主账在正南方,驴车稳稳穿过营帐,由北至南,来到刘渊的面前。 刘渊躺在土炕上面休息,脸色极为难看,听闻晨间又吐了血,军医只会摇头叹息,情况不容乐观。 见了清清,他本想起身行礼,可实在太虚弱了,清清连忙制止他的动作,让他安心躺着,其实她有一个想法,可担心他们不同意。 而且,眼下显然是证据的事情更加要紧。 “将士们已在演武场集结完毕,”李新如说道,“小姐可要去看看?” - 清清自然是要去的,幼时她去过平疆,也在阿爹练兵时偷偷跑过去看过,隔着一道栅栏,远远望着红色铠甲方阵,扑面而来的气冲霄汉的肃杀和威压,是大安国固若金汤的国威! 如今,她的身份变了。 当年的人也不在了,可江家军到底是江家军,只要姓江的还在,忠肝赤胆就在,刻在骨血里的凛然正气就丢不了。 将士们仍然穿着江家军标志性的红色铠甲,人数虽众,动作却整齐划一,向清清行江家的军礼。 清清大受震撼,向他们回礼,除此之外,她找不到任何的言语来形容自己的此时的情绪。 藏匿三年,他们都辛苦了。 此次回京,无论如何要完成他们的心愿,洗涮他们的冤屈,更要让全天下的块垒不平尽数消散,叫恶贯满盈之人无所遁形。 从演武场离开,清清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李新如也没有说话,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又来到了刘渊的门前。 清清想了想,还是说道:“有一个人,或许能帮帮刘叔。” “不知是哪位高人。”李新如立刻道,“只要他肯出手,叫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散尽家财……” 清清出手打断了他:“谢统领精通医术,平日更是为圣上炼丹问药,不敢说妙手回春,起码可以让他不这么难受。” 李新如意外地看了眼清清:“可是……” “我知道,”清清说,“刘叔的行迹不可暴露,但你忍心让他这样等死吗?” 见他一脸犯难,清清没有再劝,等他自己想明白。 “阿渊不会同意的,上次到出山已经耗损了极大的精力,近来只能卧床。”李新如面露难色,突然跪下行礼,“求小姐想个万全之策。” 清清说:“你不是说,山下的路复杂难走,寻常人就算寻到,也进不来吗?叫人抬他到路口,让夫君为他诊治就是。” 李新如又问:“谢统领……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