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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棠偏头看了他一眼,“陈秘书,只让你干贴身秘书实在是太屈才了。” “没有没有。”陈志强笑笑道,“秘书干久了看一眼基本就记下来了,听说这家还有很正宗的发酵鲨鱼rou,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雪声阁楼在特斯克是很难预定而且价格不菲的特色,但内置的陈设没有阿尼富丽,显得简约甚至有点简单。 阁楼内的乐声安静缭绕,和外街有一定距离,完全避免了嘈杂的情况。 但祁棠向窗外望去,裹得厚实的当地人来来去去不快不慢,整条大街依然徜徉在和煦温暖的韵调中,似乎即便是人数变多,也很难喧闹起来。 穿着皮绒服饰的歌手坐在楼下,嗓音却带有温柔沙哑的穿透力,仿佛缓缓腾升的砂雾,吟唱呢喃着不能辨识的古语。 他们在顶层落座,太阳的光热并不刺眼,且已经向另一侧偏移,日影错落着掉下,被窗檐咬去一角。 坐在遮阴处,沿街流满淡金的日光,糅入困倦,仿佛是回笼觉的提醒。白雪皑皑地堆积着,涣散出薄薄光亮,像是在蜜罐里渐渐冻结的蜂糖,而下方的建筑也凝成了精巧的糖饼构造。 宴任惬意地靠在椅子上,偏过的视线在屋脊上淡淡扫过。从祁棠这里看去,宴任的眼睫似乎染上棕金的色泽,那种光色又滴入瞳孔,在眼底慵懒焕亮。 雾气从宴任的唇边吐露,像是在度假时锦上添花的烟气,但其实祁棠已经很久没见过宴任抽烟了。 “你戒烟了?”祁棠看着宴任问道。 宴任挑眉看向他,“结婚之后我就不怎么抽了,怎么了?” 祁棠略略顿了顿,在他的印象里宴任刚结婚的头两年,还是会背着他一个人抽根烟缓解一下。 “好久没抽了。”宴任回忆了一下,看了祁棠一眼,又稍微直起身四处张望着说道,“你不喜欢那个味道,这也不是什么好习惯,去年就彻底戒了吧。” 祁棠的视线跟着宴任移了移,“要干什么?” “坐得太远了。”宴任起身示意保镖过来,“不知道是夫妻来吃饭吗?又不是谈生意。” 保镖把宴任的座椅调到祁棠旁边,祁棠仰头看着宴任重新坐下来,无言地看了看正在挪餐具的宴任,片刻后才问道,“你以前……不是,你好像没这样过?” “之前在家里吃我们也没坐得这么远。”宴任重新坐下来,舒心地冲祁棠笑了笑,笑容稍微还能看得出他满意的意思,“现在在度假。” 纯正的特斯克菜很快被送了上来,陈志强身兼数职地翻译着厨师的话,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上的翻译器,又补充道,“不过因为考虑到我们可能无法习惯当地人的饮食传统,所以还安排了几道西餐。” 这个想法非常体贴,至少祁棠在第一口吃完鲨鱼rou后就微微变了脸色。 “太腥了?”宴任像是感官都长在祁棠身上一样,立刻看着祁棠问。 祁棠颔首,实在无法下咽地把鲨鱼rou吐出来。 宴任从餐盘里切下一角试试,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倒是祁棠喝着餐前酒安慰道,“就是体验一下,别计较了。” 祁棠的食欲恢复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重生前他总是食欲不振,现在虽然吃喝不多,但都保持着正常进食。不过这一口鲨鱼rou完全唤醒了祁棠的排斥感官,他把菜样都稍微尝了一下,一点进食的欲望都没有。 陈志强看他们都不吃,急急忙忙下楼催厨师做西餐了。 宴任的态度不算明显,但祁棠还是能轻易看出他的不满,就好像他的精心计划里出现了瑕疵,因为祁棠有边角的一点不舒服,所以他的心情就相当不愉快。 “就是来尝一下而已,别较真了。”祁棠伸手抚了一下宴任的手背,手就被宴任擒入掌心,“那么晚起,现在也不想吃。” 宴任看着他,眼底的色泽深沉,一语不发。 祁棠稍微靠过去一点,“以后还要一起旅游那么多次,你不可能事事追求完美。” 在高位已久,事事追求完美成功的宴总,总算雨过天晴,不追究了。 特斯克上菜的效率实在不快,等到西餐热气腾腾地端上来,太阳都已经明显地偏斜过去。这里渐渐在进入漫长的冬季,白昼的时间越来越短,街边的人声有些嘈杂,也有小孩在街上捏着雪奔跑。 西餐无功无过,总体而言并不如在星国或者U国的星级餐厅,但羊rou和鳕鱼都味道鲜甜,比当地菜不知道好了多少。 “回去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宴任坐上车,对祁棠道,“你想吃什么,我提前交代他们做。” “不想吃了。”祁棠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车内的温度比外面高上不少,羽绒服上虽然没有碎雪,但冷温也像是在融化。 宴任没说话,祁棠扭头看向他的脸色,“你安排吧,我本来对吃的就兴趣一般,回去陪你吃几口,这样可以了?” 宴任深深看了他一眼,“嗯。” 亮丽的光影像是海水退潮,从天边渐次落下,夜晚不是降临,更像是蛋壳里雏鸟的细弱搏动,慢慢涌起。 交替间的明暗色彩把天穹团入雾霭般的深紫,遥远的冰冷雪岭上,金色渐褪成炽烈的橘红,又是橘粉,再是紫粉。融合的色彩里勾入浓稠云影,仿佛画布上没有涂料的底色。 偶尔经过即将封冻的河流,倒映的天光就仿佛流淌的油彩,带着结冻的块状感,向远方弯曲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