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你们可得快点儿！” “知道了，不会让你娶不到媳妇的。” …… 王杜鹃听着外面一家四口的讨论声，因为并不是真正的王杜鹃，倒并没有什么伤感的，只是，一股被遗弃的悲凉感却还是蔓延到四肢百骸。王杜鹃知道这是藏在身体某处的原主人的情绪，想了想，她还是安慰道：“你放心，我会逃出去的，不会让你就这么嫁给个大叔。你现在读高三，马上明年高考，就能够上大学了。上了大学后，到外面世界多看看，等将来你出息了，你爸妈就会知道现在的行为，犯了多么大的错误。” 等到那潮水一般的悲伤慢慢褪去，王杜鹃鼻尖闻着从外面传来的饭菜香味，所幸，饿过头，肚子已经不再夸张得叫个不停，她想了想，干脆先睡一觉，睡饱了，晚上才有力气跑路。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王杜鹃醒来后，静静地在床上躺了大半个钟头，确定了这家里的其他人都睡着后，王杜鹃这才给自己解绑，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准备打开房门，才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住了。 此路不通，王杜鹃将目标瞄准了房间内的窗户，只是，这窗户有点儿小，而且也是关起来的，打开窗户，可能会弄出些动静来。本来，王杜鹃是想着静悄悄地摸出去，到厨房找点儿吃的，再走。现在这情况，只能够拼一拼了。 特别小心地慢慢地移动着窗户，王杜鹃一边放缓自己的呼吸，一边注意听着隔壁的动静，突然“嘎吱”一声，在静谧的房间中显得有些刺耳，王杜鹃吓得赶紧停了动作，幸好，隔壁并没有什么动静，继续小心地推开窗户。王杜鹃也顾不了许多，直接就将自己缩成一团，穿过窗户，就出了房间。 王杜鹃的房间对着家里后门的院子，厨房却是在前门的方位，为了安全起见，王杜鹃没有再折回前门，直接翻墙，跳出后门院子的矮墙，辨认了一下方向，就着月色，一路狂奔。王杜鹃跑了大半个小时后，肚子饿得厉害，甚至胃都有些抽疼了，不得不停下脚步，在半山腰停了下来。 王杜鹃这一坐，倒是认出来旁边地里的就是地瓜，这月份，地瓜刚好也熟了，坐了会儿，恢复了点儿力气，她去田里挖了点儿地瓜出来，挖了三个，抱在怀里，想着再走个十分钟就是小溪，抱着地瓜，走到小溪边，把地瓜表面的泥土给洗干净了，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带皮咬了几口。 清甜干脆的地瓜，咬起来，真是好吃得不得了。要不是赶路要紧，王杜鹃想着自己现在这身无分文的状况，还真想回过头，再跑去挖几个带在身边，方便路上吃。 坑了一个地瓜，将剩下两个直接拿在手上，王杜鹃赶紧趁着天色还没亮，继续赶路。只是，绕过一个山头，刚要再爬过另一个小山丘时，就着月光，王杜鹃分明看到了身体盘绕着的一条小蛇就这么盘在山脚下，把她吓了一跳，拔腿就跑，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的心情，却是觉得这阴森森的山路，怎么看怎么诡异。 王杜鹃的意识中最怕这些软体生物，山脚下这么一吓，才想起来，在原本的王杜鹃记忆中，蛇有时候还是家里加餐的好东西，甚至原本的王杜鹃还抓过蛇，也自己亲自烧过蛇rou。这些记忆的复苏，却是让现在的王杜鹃越加害怕了。只能说，有些记忆的传递，并不会将那份无畏的熟悉也同样传递过去，该怕的还是会怕的。 不过，也多亏了这么一吓，想着早点儿离开这山路十八弯的王杜鹃，倒是加快了脚程，顺利地赶在天亮前，出了这连绵的山路，赶到了下面的集镇。 第3章 山村女学生03 第三章 王杜鹃高中便是在镇上念的，对于镇上的地形倒也熟悉，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王杜鹃目标明确地朝着自己的高中一路走了过去。因为王杜鹃逃跑、被抓、被揍、被绑等一系列事情是连着一块儿发生的，再加上昨晚摸黑走了一晚上的山路，王杜鹃从头到脚，都寒碜得有些没办法见人，是以，一路上的行人经过王杜鹃的时候，都会打量个几眼。王杜鹃也想好好收拾收拾，可是，她已经决定要找高中班主任帮忙，自然是她的形象越凄惨，越能够激发人的同情心和保护欲。 本来，要是王杜鹃身上有些钱，有些资本，再有些人脉的话，她是不介意直接先去医院验伤，然后直接报警的。可是，从原主的记忆中，王杜鹃发现，这十里八乡的，一山绕着一山，山路没有开发好，大家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家里条件不好，自然而然的许多陋俗也就延续了下来。 在属于王杜鹃的记忆中，就有一个同村的jiejie，初中还没毕业就被自己的父母嫁给了隔着好几个山头的另外一个村落的人。那个jiejie也是个聪明的，会读书的，甚至王杜鹃小的时候还曾经请教过这个jiejie怎么学习。只可惜，印象中聪明的jiejie，不甘心就这么嫁人，却没有抗争过家人，好不容易逃走了，还顺利地逃出了山，跑到警察局报警，她是听说过要到法定年龄才能够结婚的，而且还有九年义务教育的问题，可是，报了警后，那jiejie的家人到警察局把jiejie给领回了家，虽说有警察从中教育了那jiejie的家人，又将他们的行为是违法的，都说给那jiejie的家人听。只是，等那jiejie被带回村子里，离开了镇上警官的视线，等着那jiejie的却是皮开rou绽，甚至整个人因为被揍得狠了，直接发高烧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被自己的家人给嫁了出去。 自此以后，王杜鹃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印象中笑起来漂亮又温柔的jiejie，后来更是听村子里的人碎嘴，知道那位jiejie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记忆中的这件事情，让现在的王杜鹃果断地决定换个方式，她是绝对不能够再回村子里去的。而且，她也得考虑到一个问题，她只会在这具身体里呆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她走了，一走了之，可要面对这cao蛋的人生的却是一个真正的山村高三女学生。 她其实不记得自己究竟是谁，她每个月附身的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她却连名字都没有，又或者是曾经有，现在却已经忘记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子的存在着，是因为什么奇怪的力量，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子活着算什么。她发现每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都有一些目标，大大小小的目标，小的是吃颗糖果，大的称之为理想。于是，她也慢慢地将一些准则铭刻进自己的灵魂中。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而出现在这些人的身体中，因为她的出现，让这些人少了一个月的时间，那她自然也要为这些人做些什么。譬如这一个月里，身为王杜鹃的她，就是尽可能地帮王杜鹃解决掉如今这困局，不用嫁人，能够安心地读完高中。如此一来，等到真正的王杜鹃回到身体中，便可以考个好大学，走出山村，走出不一样的人生。 言归正传，王杜鹃在排除了去警察局的选项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具身体的高中班主任童丽萍女士，一个富有爱心的极具有教育责任感的老师，知道王杜鹃家庭条件不好，一些课外辅导资料的资料费，都是这位班主任垫付的。甚至在知道王杜鹃每天吃的只是地瓜配咸菜后，时不时地会将王杜鹃叫到家里，美其名曰补课，补完课，还会留王杜鹃在家里吃顿饭。 可以说，相比起将王杜鹃当做货物买卖的家人，这位童老师，更像王杜鹃的家人，给了王杜鹃缺失的亲情温暖。 王杜鹃到了高中附近后，守在学校后门，并没有进学校，她这狼狈的样子，一进去，肯定会被人看到。家里的人追过来，知道她来过学校了，肯定会闹着将她给带回去。自古父母管教孩子，那都是家务事，学校这边，便是想管，也有心无力的。王杜鹃知道童老师每天早上都会从学校宿舍绕后门去菜市场买菜，守在这里，总能够见到童老师的。 果然，等了大约二十分钟，童老师就从后门走了出来。王杜鹃在童老师身后跟了一小段路，才几步走到童老师身边：“老师。”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呼唤，事实上，她本人并没有要哭的意思，可是身体中另一股意志的情绪突然汹涌而至，委屈、难过、彷徨的困苦都随着眼泪迸发出来。 “杜鹃？你怎么了？你昨天和前天都没来上课，我本来打算今天下课后，去你家看看你情况的。你这是怎么了？”童老师看着头发乱糟糟，脸庞有些浮肿，身上更是脏兮兮的王杜鹃，紧张地拉过王杜鹃上下打量，结果一碰到王杜鹃的胳膊就听到了抽气声，一撸袖子，这一条条一杠杠的青紫痕迹，让童老师倒抽了口凉气。 王杜鹃好不容易压下身体内泛滥的情绪，现在这个时候可不是委屈的时候，该办的事情可都还没有办呢。 “老师，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来，先跟老师回家，老师去拿钱，给你到医院把这一身伤给看看。” 王杜鹃一听，心底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了，自己这一身伤，的确是想要去医院验一验，可苦于现在手头没有钱，倒是要让好心的童老师破费了。 “老师，我就不跟你回家了，我怕我一进学校，被人看见了，家里人找你麻烦。”想了想，她又继续道，“老师，我想跟您借点钱去省城。” 童老师听了前半句话还在心疼这好好的孩子怎么遇到这些糟心的家人，一听后半句，却是担忧道：“来，跟老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想去省城了？明年就要高考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又没有身份证，去了省城可要吃大亏的。” 王杜鹃组织了一下言辞，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情况，又说了说自己的打算：“老师，我想去省城，是因为之前在省城报纸看到了跟我差不多的情况，因为有省台的介入，那女孩子就能够继续读书。我也想要继续读书，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哥哥要结婚，我就一定得嫁人？而且那人的岁数都可以当我爸爸了。” 第4章 山村女学生04 第四章 “老师当年大学舍友就是省报的编辑，你的事情，老师先跟同学联系联系，你一个小孩子跑这么远，老师也不放心。实在不行，老师跟学校请假，带你去省里。”童老师在这条件不好的镇上当高中老师，手头也没多少钱。童老师心善，许多学生家里条件不好，都会帮忙，只是如此一来，也就导致了童老师手头也没有多少富余。跟她同批进校的老师都在外面单独买了房子，偏偏童老师却是还站在学校提供的宿舍，条件可说不上多好。 王杜鹃倒是真得没想到童老师还认识省报的人，真要有童老师同学帮忙，也能够以尽快的速度扩大影响力，摆脱家里的控制，安安稳稳地念完书。 “老师，我不小了，只要您帮忙说一声，我自己一个人去省城，不会出事情的。而且，我跑了，老师你又请假，我担心家里人要找您闹。您对我这么好，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拖累你。我已经太麻烦您了，家里的事情，我已经想好了怎么做，老师您不用担心我。” 王杜鹃又跟童老师说了好一会儿话，眼看着快要到早自习的时间了，童老师身为班主任，按理是要去班里监督同学早读的。王杜鹃见童老师始终担心自己，干脆说道：“童老师，您等会儿下课后给我买一张去省城的汽车票，再给我点儿钱，然后给您在省报的同学打个电话，这样子我一下车，就有人接应。您就不用担心了吧？” 王杜鹃固执，最后甚至说出，童老师要是不答应就直接自己偷偷溜走的话来，倒是把童老师堵得不知道该拿王杜鹃怎么办。最后还是按照王杜鹃的意思。 童老师先回去拿了钱，她上午没课，去教室盯了一圈儿后，就直接出了校门，带着王杜鹃去了汽车站。而他们前脚到了汽车站，后脚王杜鹃的家人就带着人道学校里来找人了，在知道身为班主任的童老师不在学校后，身为母亲的李梅花又哭又闹，让学校还她女儿，而王大兵带着儿子王强更是凶巴巴地在那里立威。 童老师亲自送王杜鹃上了车，一回到学校看到这哄闹的阵仗，心中庆幸王杜鹃走得快，这样的父母，这样的闹腾，想想杜鹃这孩子都还没成年，这当父母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呢！同样都是自己的亲生骨rou，是男是女就这么重要吗？为了让儿子娶媳妇，就可以牺牲掉女儿一生的幸福吗？ 童老师的困惑，王家父母的折腾，学校这边的头疼，最后惊动了当地派出所，这才算是将闹腾的王家父母给请出了学校。而等到王大兵他们听说有跟杜鹃相似的女孩子坐上了长途汽车离开后，王强当即拉下脸：“妈，我还怎么娶媳妇！” 这些纷纷扰扰，坐在长途大巴上的王杜鹃，也能够想到一二，正因为知道这具身体父母兄弟的德行，王杜鹃才会想着要将事情闹大。否则只是父母孝义，就够王杜鹃吃一壶的。 上车前，童老师带着王杜鹃找了间汽车站旁边的小旅馆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又给王杜鹃准备了路上吃的。另外王杜鹃自己要了些纸笔，以及报社那位童老师同学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等到了省城已经天色都暗了，王杜鹃本以为这么晚了，童老师的那位省报同学不会来接自己，可是她走出车站，就被一个身高大约一米七左右的高个子女士给拦住：“你就是王杜鹃吧？我是你童老师的同学，你可以叫我徐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