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苏志东听见有人说墨王重视苏家的时候，十分得意，当然他更是意外墨王的出现。 众人的目光一直追随到祁墨和上官云珊落座，才收回目光。祁墨刚落座，苏志东便已起身前去敬酒，以示对祁墨的尊敬。祁墨并未执杯，冷扫了一眼苏志东，完全不给面子的回道：“爷前来苏家，不是为了你。” 不是为了苏志东，苏家的新掌权人，那是为谁？听闻回应的众人皆是疑惑。 苏志东尴尬不已，可是已经伸出去的手是收不回来的，索性祁墨是什么样的人在场的人都很清楚，他干笑两声后，将满杯的酒一饮而下。 祁墨冷漠的目光扫向四周，四周人极多，且有些吵闹，而他的视线却很快的落在了那娇瘦清秀的女子身上，而那女子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水上，他深潭般的眼眸阴暗如夜。 上官云珊递给祁墨一杯茶，轻声道：“一路赶来，先喝杯茶吧。” 祁墨接过来，一饮而下，浑然未觉茶水的guntang。 上官云珊微微一愣，顺着祁墨的目光看向了某一处。 苏陌有所察觉有人在打量着她，只是并未费心思去寻，她安静处之，却仍有人来打量她，不是有仇之人，就是要寻仇之人，又或者无事之人，她无需费心，等等便知。 “三妹，有一件蹊跷之事。”苏媛低声道。 “何事？” “我们在监牢时曾经见过林小姐，可为何今日真正的林小姐并非是我们在监牢所见？监牢所见的林小姐却成为了婢女。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林小姐？”苏媛疑惑不已，望着林梦音和紫菱的方向，满心疑问。 苏陌顺着苏媛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的是刚才看向她微笑的林梦音，而后抬眼又看向了紫菱，她微眯双眸，片刻，淡淡一笑，“我们被捉弄了。”曾经的苏陌见到的并非是真正的林梦音，而是林梦音身后的婢女，而却因为见到那婢女后曾经的苏陌选择了轻生。手段……不错！ “什么？”苏媛惊愕，“耍弄了我们？现在坐着的是真正的林小姐，而在监牢见我们的是她身后的婢女！林小姐为何要如此做？” 为什么？苏陌唇角一勾，“打击我。” “若非那次相见，三妹怎会寻死，怎会至今额头上还留有疤痕，林小姐实在是欺人太甚。”苏媛愤恨不已的说道。在监牢的时候，经历的事情极多，雪上加霜的事情还少吗？可愣是有些人非要亲自将刀子捅进来，着实可恨！ 苏陌品了一口茶，安抚着苏媛，“二姐，勿怒。” “以往我却是能够忍得住了，只是想不到如今换了你。三妹，待大哥好了，就不会有人再欺辱我们。”苏媛眼眶微红，压抑着情绪回道。 苏陌轻轻点了下头，“是，会好的。”只是在好之前，有些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过，不急。 为了此次的宴请，苏志东特意请了戏班子和舞姬，此刻，舞姬精湛的舞姿炫耀着每个人的眼睛，温和的阳光下悠扬的乐声穿梭着，醇厚的酒香在鼻尖飘荡着。 林梦音意外苏陌的冷静，因为她的出现势必是让苏陌知道她的身份，以及在监牢时见她们的人是紫菱，一切都会变得明朗。若是其他人必定心怀疑惑，追问于她，可苏陌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而后继续悠然自得的品着茶，完全看不到其他多余的情绪，连意外都没有？ 一个不显露半点儿内心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可以任由他人左右命运的人。林梦音深觉遇到了对手。 宴会近半，各种虚伪的应酬也在酒香中微微有那么一些自然。 有多人有了几分醉意打算去往客房休息片刻。 也有几人在苏家人的陪同下在苏家的花园里逛一逛。 宴席上剩下的就没有太多人了。 苏陌放下了茶杯，准备回房休息片刻，起了身，刚走出几步，迎面来了人。 “陌小姐，我是林梦音。”林梦音站在苏陌的面前，距离近了才发现苏陌很瘦，面容清秀，五官秀美，算不得一等一的美人儿，可若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姿容必定不错。并非紫菱之前所描述的那般不堪。且真正能够让她多加注意的是苏陌周身的气息，淡漠疏离，除了对待亲人之外对所有人皆是淡漠疏离。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林梦音，苏陌唇角微勾，浅笑嫣然，“林小姐有何事？”她余光扫过紫菱那张曾经对苏陌气势凌人的脸，幽深的眸子如卷起惊涛骇浪的苍茫大海，缓缓袭来，缓缓淹没一切。 “陪我去走走可好？”林梦音很是温柔，脸容上的笑容可以轻易的令人放下戒心，也会轻易的令人相信。 苏陌深眸深了几许，脸上仍旧是浅浅的笑意，“好。” 苏陌与林梦音刚刚离开后，苏玥儿望着苏陌的背影冷笑。不过一会儿，她见到祁墨也离开了，就立即起身尾随其后。 而上官云珊则是仍旧坐在原位与周边的各家小姐们热络的聊着。偶尔，她会看向苏媛和苏晴二人的方向，灵动的双眸深深的看了二人稍许，然后招来下人吩咐了几句。 其实一切看上去都很平和平静。 苏媛见苏陌与林梦音离开了，原本想要跟随而去，却得到苏陌的眼神示意令她留下，她便与苏晴一同留下，其实宴席上的菜肴都很是丰盛，是平时她们鲜少有机会能够吃到的，只是今日没有胃口而已。看了下时辰，马上就要黄昏了，到了晚上的宴席时才算是真正的宴席，所有大多数很多人在看了表演后已经去了客房休息，她与苏晴二人刚打算回去，一名婢女前来向二人道：“云珊郡主想要见二位小姐。” 闻言，苏媛和苏晴皆是愣住了，云珊郡主为何要见她们？虽然不明云珊郡主意图，但是云珊郡主相邀她们拒绝不得，必须去见，“好。” …… 翠林小道间，两名女子并肩而行，不紧不慢的速度，可观赏到林中风景，也可闲言两句。 苏陌极有耐心，细心与林梦音客套。 只是苏陌越是平静，越是令林梦音捉摸不透，一路而来，但凡是林梦音询问之事，苏陌全部详细告知，态度温和有礼，一言不问为何她的婢女会用她的身份前去监牢，似乎一点儿都不好奇，又似乎压根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陌小姐过两日就进赵家了吧？”林梦音忽然问道。 终于切入正题了？苏陌微笑，笑容明媚如今日的阳光，“是，过两日就去赵家了。” 林梦音见苏陌容颜上明媚的笑容微觉刺目，心思转动间，又听苏陌言道：“再过一段时间便是林小姐与五公子大婚了。” “是，还有一些时日。”林梦音低眸，轻声回道。 紧接着，又是短暂的沉默寂静。 “林小姐身后的婢女，容貌不错，是林小姐的陪嫁？” 苏陌忽然的问题令林梦音有些错愕，她回头看了一眼紫菱，点头道：“只是贴身婢女，陪嫁暂时还没有人选。陌小姐是否有些疑问？你我将来都会在赵家生活，同是姐妹，有些事情说明白些才不会有隔阂。” 闻言，苏陌轻笑一声，“林小姐果然是善解人意，难怪五公子会深爱于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林梦音心机很深，懂得的是循序渐进，擅长的伪装心思，看似温和的外表之下，就是她想要隐藏的算计。只是，隐藏的很好罢了。 “陌小姐，莫要客气。你我无需如此。”林梦音微微蹙了下眉头，不知为何有一种直觉，眼前的苏陌话中有话，一双带着笑意的弯月般的眼睛里，似乎蕴藏着某些她无法猜透的东西。只是，她有足够的耐心，去了解苏陌的想法。只不过是了解的早或者晚而已。 青草淡雅的清香从鼻尖阵阵拂过，苏陌弯腰从青石旁摘下一朵小黄花，淡雅的黄色见之令人心旷神怡，她唇角勾起，微笑道：“我没什么疑问。” “当真？”林梦音语气一沉。 苏陌点了下头，轻轻的抚摸着小黄花的花瓣，微笑道：“我从不言谎话。”一些事情不必说，不必问，她已看穿，无需浪费口舌。一名婢女敢冒用主子的身份前去监牢耀武扬威，若是没有主子的默认怎会有此雄心豹子胆？所以，林梦音，还有那婢女，皆是同等人。 “但是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与陌小姐言明。”林梦音道。 苏陌眉梢微扬，“哦？” “她是我的婢女紫菱，几个月前听闻了外面的传言后，擅自做主用了我的身份前去监牢见了你，后我听闻你竟是撞柱受伤，心有愧意。本想早日前来与你说个明白，可一直因为有事耽搁未能前来。如今你我将是姐妹，这些过往还需说的明明白白，否则怕是你心有隔阂。陌小姐，此事与我有干系，未能管教好下人，希望你莫要介意。”林梦音缓缓说道，期间一直去看苏陌的反应。 将注意都放在小黄花上的苏陌闻言，轻笑出声，抬眸看向了紫菱，只见紫菱面无表情，更别说有半丝愧意。呵！林梦音的话说的很好听。但事情做的还真是肮脏。 “此等不将主子放在眼里，利用主子的身份在外面招摇撞骗，险些害了他人姓名的下人，或许只有林小姐这般大度的人能够宽容。”苏陌微笑回道。 林梦音愣了一下。 “只是，我额头上的伤似乎好不了了。”苏陌忽然话锋一转，让林梦音和紫菱都看向了她额头上浅浅的伤疤。 “请陌小姐放心，我已经惩戒了她。紫菱，快跪下向陌小姐认错！”林梦音侧头向紫菱呵斥一句。 紫菱立即双腿弯曲，朝着苏陌跪了下去。 苏陌连忙前去扶起了紫菱，“我不是不讲理之人，既然你已经认错，我又怎会让你下跪。毕竟你的主子不是我。” “小姐，奴婢……”紫菱看向了林梦音，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究竟是起来还是不起来。 林梦音也在疑惑，苏陌竟是如此好说话之人？但是苏玥儿的那封信里，苏陌是个狡猾的人，也绝对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就在林梦音疑惑间，紫菱跪着等着林梦音命令间，听苏陌又道：“我知你是心有愧意所以才会久跪不起，既然你已有愧意，那么我就成全你。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便可。” “什么事？”紫菱愣了一下。 苏陌看向了林梦音，“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就是不知林小姐是会纵容下人犯错，还是奖罚分明之人。” 林梦音紧皱眉头，望着苏陌那古井般波澜不惊的黑眸，她的回答似乎很难出口。 只是，在她迟疑的时候，苏陌再次言道：“瞧我说的话，林小姐将来可是五公子的正妻，怎会是纵容下人犯错之人。” “是，陌小姐说的对，不知陌小姐想要让紫菱做什么？”林梦音迟疑了下，而后问道。 苏陌古井深眸幽暗无底，浅笑，回应了一个字，“死。” 林梦音身子一僵，温柔绵软的笑容消失。震惊而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将死字轻易脱口而出的苏陌。 …… 张氏安排的客房距离举办宴席之地不远，半刻钟就能到。 苏玥儿一路尾随着祁墨走来，只是刚到了客房之处苏玥儿发现祁墨根本就没有在房中，她刚才一路尾随，看的真真切切，怎会跟丢了？她慌忙的四处寻找，突然瞧见祁墨和他的贴身侍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她立即跟了上去。 就在不远处，苏玥儿发现四周无人后，终于放心。几步快跑过去，根本顾及不到妆容是否得当。 扑通一声，跪在了祁墨的面前，挡住了祁墨前行的路。 “请墨王允许民女说两句，接下来民女所说的话绝对极为重要！”苏玥儿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祁墨的脸色，她现在每走一步都是担惊受怕的。 祁墨低眸，眼里闪过不耐之色。 苏玥儿察觉到了祁墨的不耐，赶紧接着说道：“此事事关于苏陌。” “说！”祁墨的回应简单而冷漠。 苏玥儿紧咬着红唇，眼珠子不停的转动，心中却是冷笑，苏陌当她是傻子般好糊弄，以为她真的听信了那些鬼话？若非她被人指点，怕是真的会走错了路，届时后悔不已。她脸朝着地，十分惊恐，却又语速极快的说道：“昨夜陌儿meimei主动前来见我说了许多的话，皆是对墨王的不敬。她说是为了能够从监牢出来，才会故意勾引墨王。只是没有想到墨王是如此好糊弄之人，还到了苏家来帮她。民女听闻此事实在是震惊，没有料到墨王一片好心，竟是被陌儿meimei利用。原本民女也是心存疑惑，可没想到前两日在张府，她竟是勾引了张家大少爷，而后令张家大少爷蒙蔽双眼帮她陷害民女那忠心耿耿的婢女。陌儿meimei是在牢中待久了，性子早就已经不再纯良。此刻她正与林小姐在林中散步，民女着实害怕她为了能够得到赵五公子的专宠对林小姐做出伤害之事。请求墨王做主！” 等了片刻，没有等来祁墨的回应。苏玥儿抬起头向祁墨看去，而后惶恐接着道：“想必墨王一定在怀疑民女的话，民女可对天发誓，所言所语皆是真的！” “爷知她在玩手段，那又如何？”祁墨冷冽的声音忽然响起。 苏玥儿愣住了，墨王难道一点儿都不在意？ “既然你想让爷为你做主，那么爷就为你做一次主。” 什么？！她的目的真的达到了？苏玥儿欣喜若狂，她就知道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怎么可能喜欢诡计多端的女子而不喜欢楚楚可怜的女子，她这一步棋走对了。 …… 青石路上，林梦音愣了片刻。 紫菱惊愕，怀疑她听错了，毕竟刚刚苏陌的回答仅是简单的一个字！ 在二人的目光下，苏陌摸了一下额头上的疤痕，缓缓言道：“当林小姐的婢女出现在监牢的时候，不仅是带来了令人绝望的消息，更是令狱卒胆大包天了起来，林小姐想要知道那些狱卒在你的婢女有意吩咐下，想要做什么吗？” 林梦音面色沉冷，未回答。 而紫菱则是心虚不已，她示意那些狱卒不用看着赵五公子的面上对苏陌收下留情！所以可想而知那些狱卒接下来会做什么。 “不用我说相比林小姐已经清楚。若非我撞柱自杀，怕是难逃厄运。还好命大捡回了一条性命，可却留下了一个终身都会跟随的毛病，那就是头疼。林小姐，你的婢女胆子太大。我很好奇，她是私自胆大妄为，还是有人授意而为之。”苏陌直视林梦音，微笑问道。 又是一个带有陷阱的问题，无论怎样回答皆是万劫不复。 林梦音眯着双眸，冷望着苏陌。多年来她鲜少对人防备至此，却没想到如今需要防备的竟是她曾经认为永远不可能成为她绊脚石的人。几句话便可将人逼入万劫不复之地。 “一个下人胆大如此，最后却毫发无伤。林小姐，你刚刚对我说的话实在是有欠诚意。”苏陌冷声道。 林梦音面色沉凝，寒声回道：“陌小姐可知退一步海阔天空？” 苏陌淡淡一笑，“五公子有着一双凌厉的双眸，监牢之事他怎会不知？否则，五公子绝对不会出现在监牢。林小姐，这是个选择，最后选择的人是你，并非我。”赵臻喜欢林梦音，或许是喜欢林梦音的容貌，可占有主要因素的是林梦音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有那个胆子在赵臻的面前耍弄心机，而林梦音自然不会让赵臻对她失望。所以，林梦音最想要做的是在赵臻的眼里绝对是个干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