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大儿子和两个孙子的心思柳全贵觉得点到为止就行，让他们知道家里人都是关心着他们就可以了，若是太过反而不好，接下来就只能靠他们自己调节想通。 看了一眼柳青青，柳全贵想着老三今日告诉他青青其实有笑过，只是被他们误解的事情，自责的心情并不比柳元吉要少。 而对于青青买地的事情他原本是打算拖着，等到那些果树苗都死透了，她自然就会歇了心思，但柳全贵一想到青青抱着钱盒子看着他是亮晶晶期待的目光时，感情就压倒理智，影响只要青青高兴，让她试试又何妨。 “还有一件事情，”既然心里已经有决定，柳全贵就不会再犹豫，“你们都知道青青今日上午买了梨树苗回来的事情，下午她来找我，说是想用她的私房钱买下我们屋后的一片小荒山坡种果树，那荒山虽然不小但不值什么钱，青青手中的六两银子应该是够的。” 听到柳全贵最后一句话，家里大部分人都明白他是同意的。 爷爷，你的理智呢？柳梅花在心里问道，她不信爷爷不知道那果树苗压根就种不活，还特意买地去种，这绝不是她英明睿智的爷爷会做出的决定。 柳青青一听她的银子够了，眼里的喜悦并没有掩饰，眼前仿佛看到一颗颗梨树硕果累累的景象，心里燃起熊熊的名为奋斗的火焰，恩，明天先去荒山看看，规划一下，争取早日将梨树苗种下去。 “爹，我没意见。”以柳元宵为首的柳家四兄弟都是一个意思，虽然他们同样不觉得那果树苗能种活，可爹都说了，那银子是青青的私房钱。 再说即便是果树种不活，买下的荒山还是在的，他们兄弟几个空闲下来的时候用点心去收拾，总能种些东西，有些收获的，与家里的田地肯定是没法比的，但朝廷有规定，荒山十年内是不用交税的。 “既然这样，明天我就去村长那里将事情办了，”柳全贵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既然这银子是青青自个出的，那么，契约上就写青青的名字。” 柳元宵四兄弟点头。 就这么定下来真的没问题吗？柳梅花在心里嘀咕，她可是看得很清楚，大伯娘眼里的不甘心很是浓烈，恩？感觉到手背上的湿热，低头就看着上面的水渍，疑惑地抬头，再次头疼，心里忍不住哀嚎，娘亲，你又哭什么？这跟我们没关系，你可千万不要向着大伯娘发展啊！ 这一晚，柳青青睡着时的表情很是惊悚狰狞，梦里她坐在一堆香甜可口的雪梨上面，前后左右都被结满果子的梨树包围，只要她一伸手，便能摘到，一口咬上去，又脆又甜。 等到天大亮醒来时，感觉到嘴角刻意的液体，生怕被人发现，赶紧拿手绢擦掉，确定这丢人的一幕没人看见，才镇定地下床。 等柳青青认真地将她的头发在头顶扎出两个小包包，用鲜红的头绳系上蝴蝶结后出门，看见地上靠墙放着的果树苗时，仔细观察了会，起身，她就是再没常识，也看得出来这树苗没有昨日那么精神新鲜了，得赶快种下去。 于是，用过早饭，柳青青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要跟着她出门的弟弟meimei，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是出去玩，是有正事要办的。” 这话被她的两个哥哥听见，柳青桦忍着笑意问道：“青青，那我陪你去吧，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还有我，反正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柳青杨同样不甘落后，爷爷严肃认真的表情换到他宝贝meimei脸上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柳青青认真地打量着两人，想着他们农忙时有干活的经验，点头。 柳青槿和柳茉莉两人眼巴巴地看着四人离开，抽了抽鼻子，即使是jiejie将她的零嘴全都给了他们似乎也治愈不了两个小不点受伤的小心灵。 柳青青计划上午把屋后即将属于她的地盘一边查看完一边规划好，记忆里并没有多大的地方，走过之后才觉得也不小，小荒山并不高，最高处也就十米左右，四周的坡度很缓，前面是她家，后面连着另一个更高更大的山坡。 将四周都看了一遍，如果没有漫山枯黄的野草，这地放她还是很满意的，看来除草的工作量是比较大的，略微思索了一下，心里就有了决定。 不过，柳青桦和柳青杨却不这么觉得，六两银子买这么一个破地实在是太不值得了，他们似模似样地看了下土质，和他们家里田地的实在是差的太远了，想着青青买回来那要死不活的梨树苗，再加上这地，能种活才怪。 “青青，要是果树有什么意外，你也不要难过，毕竟这些东西都是要看老天爷帮不帮忙的。”于是，兄弟两个未免她以后知道结果太伤心，开始打起了预防。 柳青杨这话说完，柳青桦和柳青青同时点头。 而柳青青依旧十分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不过，若是我不种的话，就算老天爷肯帮忙也没有法子。” 得，完全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meimei，你要是想吃果子，以后我努力挣钱，总有一天能买得起的。”柳青桦对着柳青青拍胸脯保证道。 “我这也是在挣钱。”柳青青认真地回答。 两兄弟也不反驳，用力点头，然后将柳青青狠狠地垮了一顿，等到许多年之后，功成名就的柳青桦三兄弟回想起他们最初拼命的读书最直接的动力，便是为了能给meimei买得起水果吃。 柳全贵的动作还是很快的，等到中午时，已经带回了衙门盖印的契约，柳青青接过后，松了一口气，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了，小心翼翼地将契约放入她空荡荡的钱盒子里。 用过午饭，柳青青就迫不及待地让常笑扛上锄头，两个哥哥抱着梨树苗，她自己则拿着村子里打铁的九爷爷专门给她打的小镰刀，然后用她娘亲的青布大手绢把头包住，精神抖擞的准备出发。 “青青，你现在就去种果树？”院子里一大家子人眼带笑意地看着她折腾，这新出炉的小农女形象倒是可爱的紧，最后，还是柳元吉拦住了她的去路的。 柳青青点头，常笑翻译，“爹，我看梨树苗再不种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死了。” 柳家人心里想的都是一句话，总算是看出来这树苗是要死了的。 “所以呢？” 疑惑地看着柳元吉，爹怎么变笨了，“所以，就要趁它还没死之前种下去啊！” 十分有理的回答，只是，柳元吉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的宝贝闺女，“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那小山坡上还长满了杂草，青青，是不是该先把除草再种树。” 柳青青摇头，“爹，梨树苗肯定是等不了了，所以，我打算先把树苗种下去，然后再慢慢地除草。” 这话听着也好有道理，只作为专业种地好些年的柳家五个男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在他们心里，果树可是比农作物还要精贵的东西，青青这么潦草处理真的没问题吗？要知道家里的田地他们可都是当祖宗一样伺候着的。 好吧，他们清楚，就算是家里所有人都去除草，也不可能几天就完成，而那梨树苗，在他们眼里最多再过两个晚上就会死得透透的。所以，即使是知道青青的方法有问题，他们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柳梅花看着柳家的五个男人，在心里翻白眼，你们难道就忘了那树苗本来就种不活的吗？果然事情只要关系到青青，他们都不由自主地给予高度关注。 “那你打算怎么种？”沉默了一下之后，柳元吉开口问道。 “挖个坑，将树放进去，再填上土不就好了吗？”柳青青十分简单的回答。 对上她家闺女爹你怎么老问笨问题的目光，柳元吉决定不管了，任由她折腾吧，反正他们早就知道结果了，“去吧，小心点，别伤着了啊。” “恩，”离开的一行四人，柳青青和常笑神色如常，而抱着果树苗的兄弟两个无奈之余，不得不感叹一句，不愧是他们的meimei，做事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种树是从靠近他们家的地方开始的，“我清理出一团杂草后，常笑挖坑，然后二哥将树苗放进坑里扶着，大哥填土。” 柳青青条理分明地安排四人的工作，“为了节省时间，我清理完杂草就去下一个地方，常笑也是，挖完这个坑，就去挖我整理出来的下一个坑，争取今天下午就将这些梨树苗全部种下去。” 说完之后，柳青青觉得这讨人厌的杂草也算不了什么，用力握了一下拳头，握紧镰刀弯腰动作笨拙地开始割草。 第28章 好硬好扎手，这是柳青青手握着杂草下端时的第一感觉，不舒服没关系，忍忍习惯就好，拿着镰刀的右手开始割草根，使劲，只是这都来回好几下，怎么还没有断？她记得家里人割稻子都是一镰刀下去就完成的。 “等等，”柳青桦突然开口说道：“青青，我割草最快，这活还是我来干吧，你来放扶树苗，你二哥负责填土。” 身为好哥哥的柳青桦自然是不会打击她meimei的信心，但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青青那双白皙细嫩的手变得跟他们一样的粗糙，他更是做不到。 特别是眼见着青青似乎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她手中的杂草只断了几根，他在旁边看着都替她着急，而meimei那笨拙的动作让他更担心，若一个不小心那镰刀划到她手上那可怎么得了。 于是情急之下，解决的办法就这么脱口而出。 “是啊，”担心meimei会多想，柳青杨立刻扬了扬手中的梨树苗，“你看看它们都快死了，可耽搁不起。” 若之前柳青青还有犹豫的话，听到她二哥的话，明白以她现如今割草的速度一定会拖后腿的，这不是逞强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种果树，于是将手中的镰刀递过去。 柳青桦嘴角有些抽搐地看着面前小巧可爱的镰刀，“不用，我用这个就可以。”说着拿出树苗上面绝对不止柳青青的大上一号的镰刀，“老二，你也别耽搁时间，把树苗放下，回家那锄头去。” “恩，”柳青杨点头，转身就往家里跑。 站在一边的常笑完全不明白就是种树而已，为什么要这么麻烦，这些杂草一把火烧了不就行了吗？还有挖坑，看了看手里的锄头，他轻轻一拳就能砸出一个树坑。 虽然心里有疑惑，不过常笑又觉得这么多人一起干活挺有意思的，再加上是小姐的吩咐，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用锄头吧。 柳青青站在一边，无语地看着她大哥以极快的速度整理出一片空地来，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但接下来常笑挖坑的速度别说柳青青傻眼，就是柳青桦也被愣住了，几息之间一个树坑就出现了，两兄妹同时看向常笑，心想，他刚刚挥动的真的是锄头吗？他们怎么连对方的动作都没看清？ 眨眼再眨眼，柳青青突然想到常笑师傅几步便离开她视线的背影，难不成，“笑笑，你不会是武林高手吧？” 常笑听到这话，歪着脑袋，铜铃般的大眼睛里全是疑惑，“小姐，那是什么？” 柳青青呡嘴，常笑那双干净的眼睛让她突然清醒过来，她怎么忘了笑笑的智力一直停留在小时候，小孩子很单纯，自制力又不强，好在笑笑很听话，不会惹事。 想到这里，柳青青觉得他还是不知道的好，收起心思摇头，“没什么。” 鉴于柳青桦和常笑的速度，四人也没有像她之前布置的那样分工合作，当然，将树苗放进树坑，拿手扶着的活还是柳青青自己干的，只不过树苗是柳青桦递给她的，填土的人多了常笑。 当第一颗树种好后，柳青青十分有成就感地看着杂草丛中的那颗果树苗，“大哥，我们去下一处！” 而下一个坑离着第一颗果树苗，柳青青留下大约有四米的距离，她还特意让柳青桦用步子丈量了一下，以确定之后每棵树的相距都差不多。 柳家的两兄弟是一边干活，一边在心里苦笑，看来青青是没将他们上午的话听进去，隔着这么老远的距离，他们那傻妹子不就是担心果树长大了会挤着吗？ 柳青青可没想那么多，虽然她干的活是最轻松的，可只要看着一颗颗立在地上的果树苗，眼里就有说不出的满足。 时间在他们不知不觉的忙碌间过去，等到将最后一颗树苗填上土之后，太阳已经下沉到山那一边去了，而他们也由山坡下转移到了山坡顶上。 许是因为那树苗都是他们亲手种下去的，所以四人很轻易地从杂草丛中看到那些干瘦的果树苗，一颗颗望过去，柳家兄弟同时勾起嘴角，没想到他们种得还挺整齐的，每一行都在一条直线上。 “青青，你数了吗？一共有多少颗？”柳青桦笑着问道。 被常笑抱着查看果树苗的柳青青点头，“昨天晚上我就数了，一共八十八颗，每排八颗，一共十一排。” “这数字可真吉利！”柳青杨感叹道，心里却有些惊讶，那么一小捆果树苗竟然有八十八颗，只是，在看到他们面前这颗连树叶都没有一片，这有弱不禁风小树干一根的树苗，也就不奇怪了。他meimei倒是不嫌弃，一棵树苗都没舍得扔，全都种下了。 柳青青很赞同柳青杨的话，这么吉利的数字不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吗？“大哥，二哥，明天上午我们就来浇水，下午开始除草。” “恩，”两兄弟点头，柳青桦小心地拨弄了一下面前细小的树苗，只希望明天这些树苗不要都死光了，不然他meimei得多受打击。 “笑笑，挑水的活就交给你了。”在他们四个人中，这活是非常笑莫属的。 “是，小姐。”常笑点头。 山坡下面，柳元吉干活回家后，终究有些不放心他的闺女，就跟着柳全贵过来看看，父子两个可是瞪大眼睛才发觉草丛中的树苗，在数目庞大的杂草包围下，那些树苗显得格外的可怜。 “这还真的种上了。”柳元吉笑看着山坡上的四人，说完这话对着他们吼道：“快点下来！该吃晚饭了！” “知道了！”柳青桦在山坡上喊完，四人就往下走。 柳全贵父子俩是完全不担心柳青桦兄弟两个会不会累到，回家这么点路关心青青的话倒是问了一箩筐，到了家里，又收到不少的关心，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这个话题都还没结束。 倒是柳青青挺不好意思的，她就是去种个树而已，又不是出征打仗，再说，绝大部分的活也不是她干的，能干的是常笑和两个哥哥，再这么夸奖下去她都要无地自容了。 柳梅花房间内，柳荷花和柳梅花姐妹两个围着一盏油灯，两手灵活地编着手链，等到一条完成后，柳荷花看着篮子里已经有了不少的手链，有些担心地问道：“小梅，这么多能卖得出去吗？” “姐，这你就放心吧，”对于这一点柳梅花并不担心，这次她又增添了几个花样，“对了，今天柳玉兰三番五次地找你，还是为了手链的事情吧？” “恩，”柳荷花点头，看着柳梅花，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小梅，她是我们的大姐，我觉得既然她都开口了，你是不是将编手链的法子告诉她，县城那么多的人，不会影响你的生意。” 柳梅花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她jiejie，“姐，你说的我明白，可我不喜欢柳玉兰，不想让她占我的便宜，根本就不是担心她影响我的生意。再说，爷爷昨天中午的话不是说得很明白吗？她那么有本事，要挣钱自己想办法去，我这边才刚刚挣到钱，她就凑过来想要分一杯羹，梦也做得太美了。” 柳荷花在心里叹气，小梅果然还是那争强好胜的性子，“我也是为了你好，其实挣钱倒是其次，爷爷昨天中午的话说得是没错，她是不喜欢大姐急着占便宜的心思，但你有没有想过，他同样也不会赞同你独自赚钱不和姐妹分享的行为。” 柳梅花皱眉，爷爷会吗？ “你能想出这么精致的手链，就说明你脑子肯定比我聪明，你仔细想想，爷爷对爹和几个叔伯的教导，在爷爷心里，没什么比家庭和睦，兄弟团结更重要的。” 柳荷花性子沉闷，别说在柳家，就是在二房都没什么存在感，但这并不说明她就是个蠢的，小梅是这个家里和她相处最多，感情最深的，如若不然，她也不会说这么多的话。 柳梅花低头沉默，编制手链的心情早已经消失，她姐的话就像是当头棒喝，一下子把她敲醒了，她爷爷会的，因为如今的她在爷爷心里就是个普通的孙女。 她怎么就忘了，家里的亲人虽然还是前世的模样，可每一个人的性子都因为环境的不同，多多少少有了变化，她怎么还能愚蠢地用以前世的认知来看他们。 而这其中，最大的变化就是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已经从之前的天之骄女沦落到不受重视的便宜孙女，本来就有前科，若是还死守着这编手链的法子不肯告诉家里的姐妹，爷爷会觉得她自私，爹恐怕也不会理解她对柳玉兰的不喜，谁让柳玉兰的名声在家里和村里都比她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