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节
韦妃叫这句话刺激得浑身发抖,几乎战栗,立不住顿时就软在了地上,扶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她的心仿佛叫人凌迟,剧痛无比,又生出惶恐来。 不知为何,她又觉得仿佛入京时浑浑噩噩谁与她说过,只是她宁愿捂着耳朵不肯相信。 直到叫这个小丫头当面叫破。 “这事儿大家都知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如意见韦妃突然就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也不知是哭自己初恋还是哭自己倒霉死了的侄女儿,微微一顿便笑了,和气地说道,“只是叫我说,韦氏女都蛮晦气。” 她见韦妃泪眼朦胧地怨恨看来,突然发现自己很有坏心女配的潜质,喜滋滋板着自己的手说道,“侧妃也就罢了,打从进门,不必我说,大皇子倒霉事儿就没断过。你那侄女儿更是了不得,一出手就废了一个江夏王世子,再出马废了一个魏国公,叫人怎么说好呢。” 这沾上韦氏女的都倒霉,别人家不必说,就韦氏自己家,韦大人眼下也都要咽气不说,还早早就妻离子散,膝下凄凉起来。 “这样晦气,可不多见了啊。”如意今日来本就是告知韦妃她侄女儿死了的消息,见自己的话与心意都带到,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不可能!”韦妃叫这小姑娘一句一句地骂在脸上,见她口口声声都说自己晦气,顿时心中一冷。 她自己当然是不相信面相命理,只是大皇子却信得厉害,若是叫他知道…… “魏国公……魏国公怎么会娶我家女孩儿!”她厉声试图生出自己的气势,顺便努力歪楼。 “纳。” “什么?!” “妻为娶,妾则为纳,侧妃自己就是做妾的,莫非连这个都不明白?忘了自己当年怎么一顶小轿从侧门进来的了?” 如意笑呵呵地给呆滞地看着她把楼盖得更歪的韦妃和气地说道,“别往脸上贴金呀?本就脸上不好看,您再二皮脸,日后这日子怎么过呀!”她幽幽地叹了一声,摆手挥着小爪子很忧愁地说道,“本想瞧瞧大皇子殿下……”叫自己开心一下“只是见了侧妃……”已经很开心“只好下次再来了。” 下次没意思了,再看看这落魄的地儿开心一下是不是? 这马棚,这味儿,真是跟大皇子特别合适。 世子妃咯咯地笑了两声,觉得自己今日这话传大皇子耳朵里,韦妃不定如何挨抽,顿时满足了,扒着冷笑连连的楚离扭着妖娆的小腰肢走了。 世子妃真是一个恶毒的人! 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这话儿都不用传的,都叫正主儿听见了。 韦妃捂着脸哭了一会儿,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去见大皇子,却叫身后目光阴鹜的中年的目光,钉在了原地。 “殿,殿下……” 第213章 韦氏看到身后的大皇子,吓得浑身发抖。 大皇子的目光阴森冰冷,透着nongnong的杀机。 他听见什么了?听了多少? 韦氏只觉得浑身发冷,哪怕正是日光高悬,却觉得自己骨头缝儿里冒凉气。 “瞧jiejie吓的,莫非方才那句话不能叫殿下知道不成?”扶着大皇子出来散心的就是一脸柔媚的赵姬了。 她今日自己穿得十分素净,不过是八成新的云锦束腰的宫装,头上却只拿一只小小的红绳把一头黑黝黝的长发给挽在一旁,透着几分慵懒与妩媚。因她回府,因此给大皇子穿了十分干净贵重的锦衣,若不是大皇子还得叫她扶着,一个器宇轩昂一个柔媚若娇花,竟是说不出的般配。 这份般配刺痛了韦妃的眼。 “殿下听我解释!”此时不是与赵姬置气的时候,韦妃急忙与冷冷看着自己的大皇子焦急地说道,“我……” “解释什么?”赵姬目光一闪便捂嘴笑道,“解释jiejie是不是个晦气人儿,还是……”她目光若水横了一旁不语的大皇子一眼,柔情万种地说道,“解释一下jiejie听见魏国公纳妾,就难过得站都站不稳,还哭了?jiejie这般深情此生不渝,实在叫meimei敬佩呀。就算,”她幽幽地将自己的头枕在大皇子的肩头轻柔地说道,“就算心里过不去,jiejie也不该叫广平王世子夫妻看见,这不是丢殿下的脸?” 她声音弱弱的充满了担忧,大皇子看向韦妃的眼神果然多了厌弃与怀疑。 为了魏国公纳妾这么伤心,连有外人在都顾不得,这得是什么情分?! 韦妃为大皇子的眼神心里剧痛。 当年立在他身边说什么他信什么,甚至为了自己的话去厌恶禹王妃的得意人,明明是自己呀! 什么时候,自己竟成了百口莫辩的那一个? 韦妃心里难过得厉害,有些失神,又有些后悔,只觉得从前在边关的时候日子过得还算叫自己心里顺畅,大皇子那时万事由着自己做主,不管做什么都绝不拒绝。可是如今,自己当初霸着他也成了恶毒的罪过,他为了另一个女子,竟然对她这样冷酷。她不明白哪里有了问题,她从前可以仗着这些把大皇子从别的女人身边抢走,可是为什么到了如今,却叫另一个女人给比下去了呢? “殿下信我么?”她与大皇子十几年夫妻,彼此气息都在一处,生生叫人夺走,只觉得心中剧痛含泪问道。 大皇子微微一怔,看着在自己面前努力忍着眼泪的韦妃,目光微微缓和了些,却听见一旁的赵姬掩口低声说道,“不能辩驳,便利用殿下的真心信任么?” “你住口!”韦妃气得发疯,见大皇子又冷厉看来,心中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熟悉。 这句话,仿佛当年她构陷禹王妃刻薄府中姬妾的时候,也曾在大皇子身边说过…… 她觉得哪里有些古怪,一抬头却见赵姬对自己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不管赵姬是个什么来历,只是她与自己作对是真的,韦妃恨得眼睛充血,指着赵姬厉声骂道,“好个挑拨离间的丫头!你口口声声对殿下真心,前些时候殿下伤重无助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如今殿下好了,你倒冒出来继续威风,不过是个两面三刀,虚情假意的贱人!” 她在大皇子床前照顾得无微不至,赵姬却不见踪影。 她自然要提醒大皇子这个赵姬并不是真心。 “我哪里忍见殿下那样,在佛堂叩拜,请漫天神佛保佑,若能叫殿下安康,只拿了我的命去!”赵姬呜咽了一声,唱作俱佳地伏进了大皇子的怀里。 韦妃瞠目结舌! “好了,只你才这样计较。”大皇子见韦妃摇摇欲坠的样子,冷哼了一声拍了拍怀里把自己当做天神的赵姬。 想到这是这美好的姑娘头一次与自己这样忘形亲近,若不是身上伤痛难名,他恨不能如今就与赵姬双宿双飞。只是眼下,他心中对韦妃这晦气的说法还存了几分在意,见韦妃消瘦,想到最近楚昊也病了,便缓缓地说道,“方才的闲言碎语,这一次我当没听到。只是你也要守本分,不要再叫我听见同样的话!” 什么魏国公肝国公的,莫非叫大皇子扣绿帽子? 赵姬也躲得好。 她从未看到自己懦弱不堪的一面,从她再次回来看到的,依旧是一个尊贵威严的皇子。 “知道了。”韦妃与大皇子相处这么多年,知道他这是对自己存了芥蒂了,心里恨多嘴的如意恨得什么似的,却只努力装作黯然的样子垂头说道,“我求殿下一事。”她顿了顿抬头央求道,“我多年没有回娘家去,如今与殿下有了昊儿,求殿下怜惜,叫我能与昊儿跟父亲弟弟相聚几日。” 她打从入京就觉得自己手脚被束缚,大皇子态度也变得不同起来,为求生机,她只能离了大皇子面前,自己筹谋。 “既然如此,就去罢。”大皇子无所谓,摆了摆手,微微一顿到底揽着赵姬走了。 韦妃怔怔地看了大皇子一会儿,扭头往另一面去了。 如意可不知道自己才发了坏水儿就叫人知道了,正高高兴兴地抱着楚离的手与他一同回家。沿途遇上了一些卖小吃点心的地方,广平王世子妃又买了一些点心蜜饯的开开心心往自己的嘴里塞,一边就滚在楚离的怀里,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拉着他的衣摆眉开眼笑地说道,“今日出了气,可开心。” 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小心眼儿有什么不对,拿小脑袋顶着楚离胸口腻歪。 广平王世子垂目摸着这个小姑娘的头,觉得自己被她护着,别有一番不同的滋味儿。 觉得心里暖乎乎的,就和这小姑娘的小身子一样暖。 目中微微一黯,楚离轻轻俯下身去,咬着她白生生的耳朵低声说道,“今晚好生犒劳你。” 这个……此话应该世子妃说来的,怎么却成了世子的专用呢? “不,不必的。”如意有些心慌,急忙去看外头,却见一侧的街边正有一马车擦肩而过。她从飞扬的帘子处看见了王鸾娘家母亲的脸,只是那张脸上充满了担忧与惊慌,叫她忍不住诧异地拉着目光潋滟的楚离的衣袖指着那马车小声儿道,“我瞧着这怎么是往王府去的车?大嫂如今正有孕的,可不好生出什么难过来。” 王家太太那脸色实在叫人太担心了,如意总觉得心里不舒坦。 楚离顺着她白嫩的指尖儿看了一眼,却并未多说。 他素来对别人家的事儿不在意,哪里管得了嫂子的娘家人。 只是眼下正是紧要关头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与如意轻声道,“若有事,自然会报与咱们知道。” 如意觉得此言有理,便将此事揭过,与楚离一同回家。不必说拿着买来的点心与蜜饯刷了一下广平王的好感值顺便刷落了很多的金银珠宝,如意只晚上自己动手已经很习惯地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拱进了楚离微微敞开的被子里要睡觉,却听见外头突然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之后便有个大丫头在外低声唤人。 她如今叫楚离养得也不喜欢有人往夫妻私密的房中来,便披了衣裳下床。 楚离默默给她穿了鞋,与她一同出去,却见外头廊下,正立着两个有些惊慌的丫头。 “王妃叫奴婢过来与主子传个话儿,说是禹王府世子妃不知怎么动了胎气了,正折腾得厉害,因此叫世子妃跟她一同过去瞧瞧。” 王鸾有孕,如今是王府里头的宝贝疙瘩,禹王妃与楚白恨不能捧在手心儿的,却被惊动。如意一惊顾不得腻歪,急忙换了衣裳与楚离一同往前院去,就将广平王妃脸色带着淡淡的冰寒,见了如意过来微微颔首,一同上车方才吐出一口气来。 “大嫂如何了?”王鸾竟能惊动广平王妃为了个小辈深夜亲自跑一趟,显然事儿不小。 “那府里传过来的话儿倒是说还好。”广平王妃默默捏了眼角方才摆手冷笑道,“你这个大伯父……” 见如意一呆,她便缓缓地说道,“也不知是聪明还是愚蠢,不过这一回,我似乎还要谢他。”她口中含糊,见如意一脸的不解,又怜惜她有这么一个到处作死的伯父,叹息说道,“你大伯父寻着你大嫂的一个把柄,突然发难,真是……”王鸾有孕最吃不住惊吓的时候,魏国公干这事儿,都不必说就知道不怀好意。 “大伯父又干什么了?”如意觉得自己太对不住王鸾了,捂着脸哀嚎。 魏国公这样作死,把京里宗室王府得罪个遍儿,也是拼了。 不是魏国公余下的长辈小辈都靠得住,叫魏国公连累全家去死都是有的。 她恨不能回家多抽魏国公几个耳光,恨恨地低声叫道,“不是正卧床?!要我说,人参吃多了,就该叫他继续躺着!” 魏国公从前还算有个人样儿,如今算是完全不顾魏国公府一家的生死了。如意从前对他不过是寻常,不认同不苟同,如今却真真切切带了怨恨,低声说道,“诺大的家业,叫大伯父败坏。大嫂无辜,日后,叫我怎么见大嫂呢?”王鸾若无事也就罢了,若与腹中孩儿有一点事儿,她就再无颜登门了。 她忍不住把额头点在楚离的肩膀上,害怕得往下掉眼泪。 楚离只觉得自己的肩膀被这小姑娘的眼泪晕湿了一片,心里默默发疼,垂头伸出修长的手来摸着如意的头发。 广平王妃也不忍极了,给如意擦了眼角的泪水柔声安慰道,“你是你,他是他,不必如此。” “大伯父再不能留在京里了。”如意只抹了眼泪有些疲惫地低声说道,“不管东洲豫州的,他如今被夺爵抹了差事,就该往外头领略大好河山去!就算没有,就寻个庄子,叫他好好儿住着!”她冷笑了一声说道,“是不叫他死了。只是大伯父是祸害,一颗心都在别人的身上,不如往人烟稀少处去,修修自己的心!” 到时候青菜萝卜的,叫魏国公好好知道知道人世艰难。 不然总吃饱了撑的干坏事! 广平王妃见如意气鼓鼓的,竟忍不住喷笑了一声,到底摸了摸她的头。 一路几个人便匆匆到了禹王府,如意不必丫头领路便直奔王鸾的房里,就见王鸾屋中禹王妃与楚白俱在,还竟然有一个十分英俊的晋王殿下,此时正立在禹王妃身后,双手安抚地扣着她的肩膀低声说话。 见如意快步进来,晋王便微微一挑眉,与禹王妃哼笑道,“这快马加鞭地就过来,真是叫你休息不得,添乱倒是真的。”他殷勤地从一旁桌上端了温温的红枣茶来,喂在禹王妃的嘴边含笑道,“用些,暖暖身子。” “你走罢。”禹王妃看见谁都从不发愁的,就愁这夜半没皮没脸上门的晋王,扶额无奈道。 “喝了这一碗,我就走。”晋王柔情似水,显然是真爱地说道。 禹王妃断然是不肯在做着禹王妃时去叫晋王给自己喂茶的,摆手叫他滚蛋。 如意哪里还理会这二位的眉眼官司,一个箭步就到了里屋去,就见王鸾正一脸疲惫地伏在床上,脸色有些不好看,有些苍白,可是一双眼睛却微微发亮。 如意见她气色还好,竟不敢走过去,怯怯地立在一旁扭着手指小声儿说道,“听说我家大伯父叫嫂子难受了?对不住。”她垫脚去看王鸾的小腹,见高高凸起就知道孩子没事儿,松了一口气急忙抢了一旁含笑的楚白手中的药碗。‘“我给嫂子吹凉!我吹得可好了!”眼巴巴的小姑娘期待地与王鸾说道。 “不是你的过错,你不必这样小心地与我说话。”王鸾见她很狗腿儿与自己讨好,怯生生眼睛里全是愧疚不安,忍不住笑着探身喝了她给舀的汤药笑道。 “大嫂大度,我不能当做理所当然呀。”如意见她喝了,急忙从自己荷包翻出蜜饯给她,忍不住问道,“究竟是何事,嫂子竟叫大伯父给拿捏了?” “原知道此事的也不少。”王鸾见如意担忧地看着自己,小脸儿都不水灵了,有心想笑一笑这个打小儿在自己身边打滚儿长大的小东西,捏了捏她的脸这才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是我家长姐……”她顿了顿便有些异样地说道,“当年因私奔,叫父亲报了病逝。谁知道如今又回来了,当年私奔的那人把她丢弃,说奔者为妾,正经去娶了好人家的姑娘。她不堪受辱自己回来,还想回娘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