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好了。”沈瑢把最后一沓明信片交给女孩，微笑着说，然后站了起来。 “谢谢你们哦，真是太谢谢了。”女孩抬起头来，她才看见沈瑢的脸：“啊，你是落叶大大？啊啊，我好喜欢你的书啊！”她竟然不管不顾，拿出随身带的书给沈瑢签名：“请一定要给我签名！谢谢！” “花痴……”乔瑜看着这幅画面，从心里挤出两个字。他不是滋味地站了起来，然后啪嗒一声，两本书从他衣服里掉了出来。 女孩和沈瑢一起低头看，瞬间听到女孩的尖叫：“啊啊，你也是落叶大大的粉吗？好巧啊，落叶大大很棒对不对！他写的书真是太棒了！” 沈瑢把签好名的书还给女孩，然后他弯腰捡起自己的那两本书，对乔瑜笑着说：“你也要签名吗？” 通过墨镜，直视着沈瑢的双眼，乔瑜定格在那里，他心里闪过一句话：“你眼瞎吗……竟然认不出我……” 他感到很郁闷，很郁闷很郁闷。 “这位书友？”沈瑢疑惑地看着他。 “随便。”乔瑜支吾着敷衍，声音很不自然。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 “好的。”沈瑢没有介意他的态度，马上就给他签了名，还问说：“需要写什么其他的话吗？” 乔瑜并不想跟他说话，此刻心情糟蹋透了，如同哔了狗般一言难尽。 “那就写，傻猫，你前主人是笨蛋。” “……”沈瑢下笔的时候，有点点无语，他还没听出来乔瑜的声音，只是觉得这句话略不友善：“好的，两本都是这样写吗？” “唔，第二本你可以写，他是个蠢货。”咬牙切齿：“回来干嘛？” “……”沈瑢觉得自己没有感觉错，这位读者好像对自己存在着恶意，态度很不友善。可是怎么会这么想呢？沈瑢摇摇头，把这些直接抛之脑后：“好了，给你。”他把签好名的书交给乔瑜。 乔瑜伸手去接，故意把自己有标志性的手表露出来，还是以前那只。 “我回去继续签售，有读者在等我。”沈瑢对他笑笑之后，很潇洒地转身回去了。 “……”乔瑜拿着书僵硬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反应。 他跟沈瑢面对面地说了两句话，然而对方一点都没有认出他来。这就跟大众总结的典型性前任一样，只是不知道对方是故意还是无意。但是无论是哪种，都够呛的。 还有关于前任这个问题，他和沈瑢不算完全分手，因为结婚证还在，两个人还是合法伴侣。 想到这里，乔瑜的脸色苦得发绿。 结婚三年的对象认不出我来，日…… 他本来可以学沈瑢那样，潇洒地转身离开。把这次意外的邂逅当成插曲，以后该咋咋地，日子还是一样过。可是就是走不动路，不愿意离开。 乔瑜不知道自己在执拗什么，当初既然已经选择了放弃，就没有立场再期待破镜重圆。就算沈瑢愿意，他自己也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 所以…… “落叶，中午一起去吃饭，公司在xx酒店订好了包厢。” 耳边听着沈瑢和编辑的对话，乔瑜的脚步扎根在原地，他管不住自己的心，悄悄地记录这些讯息。 “落叶大大！听说你刚回国，你之前在什么地方？是留学吗？”有读者发问。 乔瑜很努力地竖起耳朵去听，沈瑢的声音还是跟以前一样，每次都让他耳朵发痒：“在枫叶国，不是留学，我在那边，算是散心，还有……寻找一些方向和肯定。” “是这样吗？感觉你写的书很细腻，我真的很喜欢这种风格。一开始还以为大大是位女作者，真的没想到……” “……”背对着那边，乔瑜摘掉自己脸上的墨镜，他忍不下去了。 第043章 ： “抱歉，我接个电话。”桌面上的手机嗡嗡地响着，因为目前没有读者来签名，沈瑢跟编辑说了一声，他走到附近接听电话。 并非他很注重隐私才离开，是因为来电的人是艾弗森。 “亲爱的沈，你在干什么？” “今天是我的签售会，你忘了吗？”沈瑢站在一个角落，跟自己的医生谈话。 “哦哦，是的，那好吧，恭喜你。”艾弗森不舍得沈瑢回国内发展，他认为沈瑢在枫叶国会更好：“我真担心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瑢沉默，这个问题，他下意识地回避：“艾弗森，我感觉现在很好。今天见到了读者，我很开心。” “你不想回来吗？”顿了顿：“因为那位可爱的男士？” 有点忍无可忍，沈瑢否认说：“他并不可爱，你不要再这样形容他了，艾弗森。”过了好一会儿：“我还在进行签售活动，你的恭喜我收到了，谢谢你。” “好吧，再见，我一定会再给你打电话。” 沈瑢笑笑，他把电话挂掉，其实已经接近中午了，他根本没有什么读者。当然也不是讨厌跟艾弗森通话，只是沈瑢很清楚，艾弗森是个没完没了的话唠。 他回头向前走两步，一道引人注目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吸住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高挑消瘦的青年，倚在古朴大气的石头狮子上面，若有似无地注意着这边。当他和沈瑢四目相对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闪躲。而且马上站直身体，想离开的意思。 “乔瑜？”沈瑢叫出他的名字，语气带着一点迟疑。 “……”乔瑜就停了下来，身体反应很僵硬，跟不上自己混乱的心思。他好几次回头，都不知道说什么，或者表现什么。 这副样子很傻，他知道。 “真的是你吗？好久不见。”沈瑢是带着笑脸的，让人觉得他很期待这次重逢。 但是这种热情并不是乔瑜想要的，他越发不知所措，无所适从。就好像全部的发展，都脱离了他的预想，他跟不上这个节奏。就好像沈瑢已经走出来了，已经去到了另一个阶段，而自己却原地不动，怎么都走不出来。 “哦……”他声音干涩地说：“谢谢你寄给我的书，我来看看你的签售会。看到你过得不错，就挺好的了。” 当初如果不放手，沈瑢就不会这么好吧？乔瑜说不清自己后悔不后悔，反正事已至此。 “我也很庆幸，过得还不错。”沈瑢的微笑是一直没变的，他比多年前笑得更开朗：“你呢，你的公司还好吗？” “公司还好。”乔瑜默默想，也有你的一半，你赚大发了。 “你自己呢？也还好吗？”沈瑢认真的眼眸，他在追逐乔瑜的视线，两个人眼睛看着眼睛说话。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对方有没有说谎，有没有逞强。 “也还好，我又不是你，有什么不好的。”乔瑜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接着他问：“看你这么开心，病好了吧？”一走就是两年，感觉变了好多。 “好了，这两年在国外散心，写写小说，对自己帮助很大。”沈瑢不介意提起自己的病，连表情都没变。 “哦，那你觉得以后还会反复吗？”乔瑜状似不经意地说，其实紧张得要死，掌心都快被自己扣破了。 “应该不会。”沈瑢眼神酌定，他发现乔瑜的紧张之后，苦笑说：“看来我的病让你很有阴影，现在对你说声对不起还来得及吗？” 乔瑜跟着哂笑：“你以前说得还少吗？”并不想谈这个话题，他说：“既然回来了，什么时候一起吃饭？”这话说得，就真的跟就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天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见鬼的老朋友，呵。 “今天不行，要不明天吧，明天有空吗？”沈瑢说。 “可以啊，公司明天就放年假了。”乔瑜轻松地说。 “也就是说今天还没放假？”沈瑢点点头，对他真挚地表示感谢：“谢谢你来参加我的签售会。那么你会来，是不是表示你已经看过我的书？我能问一下观后感吗？” “嗤，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为人，我看不懂文绉绉的书，也没兴趣看。”乔瑜扯着嘴角，莫名对着干。 “那好吧，不勉强。”沈瑢没有怎么介意，只是有点遗憾，他们之间始终没办法好好地互相了解：“我过去了，有空再联系。” “……”乔瑜有苦说不出，他只能永远是一出独角戏，因为沈瑢并不在乎他的所有反应。 走回签售区，回头看看还站在阳光下的青年，沈瑢莫名感到内疚。 他不知道自己用这样的标准来衡量乔瑜，究竟是对还是错。也理不清楚，自己和乔瑜之间这段复杂的感情，到底算什么。 连乔瑜那么干净利落的人，都无法快刀斩乱麻，把这段感情整理清楚，那沈瑢更加不可能，所以就这样含含糊糊，继续拖着。 中午公司请吃饭，沈瑢这个面生的海归，坐在一群陌生的作者之间显得有点冷清。这种冷清却不是尴尬，他今年二十六七岁，已经不是浮躁的年轻人。就算独自坐在那里，也不会显得的彷徨不安。 到了吃饭的时间，却耽搁了一下。 “大家稍等等，还有一位老总要来吃饭。”这次活动的负责人，陈主编，心情挺好地过来跟大家说。然后他没有多留，好像出去接那位老总去了。 “什么老总，编大你知道吗？”有些作者开始询问自己身边的编辑。 “不知道，应该是合作的公司吧，或者有意合作？会不会是影视公司？”有些编辑猜测，这是大家都希望的。写书的作者，谁不希望自己的小说可以拍成电视剧或者电影。 “影视公司啊，会不会是看中了鹤大大的新书？他新书销量破壁了，我感觉很有机会耶。”有位女作者说。 而同坐的作者闲云野鹤，只是笑笑不语，十分自在。 众人议论纷纷，但不关沈瑢什么事。一来他没有好奇心，二来很确定就算是影视公司的老总有意买版权，也不是来找自己的。就自己那些功力，再过几年还差不多。 “人来了，大家注意点。”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被打开。里面的作者编辑们纷纷看去，连沈瑢也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就惊呆了，因为没想到主编口中的老总会是…… 乔瑜一身得体的休闲西装，跟之前在广场上看到的形象天差地别。如果说之前是个时尚青年，那么现在就是个冷酷总裁，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两年不见，沈瑢感觉对方身上的气场更盛了，不由有点感概，时光造就人物。经历过洗炼之后的青年，变得让人不容忽视。 “大家，这位瑢瑜企业的老总乔先生，他可是我们本市最年轻的杰出企业家。”陈主编满面笑容地介绍。 “乔先生你好。” “乔先生你好。” 在座的编辑和作者纷纷站起来打招呼，半点也不敢因为对方年纪轻就怠慢。跟对方比起来，他们只是小小的作者，小小的编辑。虽然这话未免过于现实，但世道就是这样。社会地位决定一个人受尊重的程度，这无可厚非。 “你们好。”乔瑜的视线，矜持地在包厢里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沈瑢身上，他向沈瑢走了过去，伸出手掌：“再次祝贺你的新书，希望大卖。” “……”沈瑢无语地握住他的手掌，不知道他在耍什么把戏，不过仍然笑笑说：“也再次谢谢你，虽然你不看我的书。” 乔瑜歪嘴，这个真的有这么重要吗：“我不看你的书，你很介意？” 点了点头，沈瑢思考了一下，才回答他：“说明你从不想了解我。”而一个不想了解对方，却希望得到对方感情的人，跟沈瑢观念不合。 “好吧，我记得我说过，那是因为我看不懂。”乔瑜烦躁在心里，表面保持冷静。 “你有嘴巴，可以问我，我想我不介意为你解释。”沈瑢越说，表情越冷，他摇头示意不再继续谈话：“乔先生，一起吃午饭吧。” 乔瑜松了松领带，他偷偷吐了一口气，然后对身边的人说：“可以请你让个位置吗？” 这个人就是沈瑢的编辑，他连忙让开给乔瑜坐：“没关系，乔先生你坐。” 大家还沉浸在沈瑢怎么会认识乔瑜的疑问中，看见他们最终坐在一起，陈主编惊喜地发问：“原来乔先生认识我们落叶，那真是巧，太巧了。” 对他们公司而言，这是个好消息。看来以后要大力捧红落叶，陈主编心想。 “我们早就认识了，对吧，沈先生。”乔瑜着重了沈先生三个字，似乎在回敬沈瑢。 沈瑢很无奈，他总感觉乔瑜有点阴阳怪气：“我们也别先生来先生去了，先吃饭吧，真的有点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