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不走还要干什么?” “你准备给徐虎一千五百块钱,为什么却取了一万?” 白石冰大笑道:“苏警官,取钱当然是花啦。” “花完了吗?” “苏警官,你放心,待会儿我买单。” 苏镜呵呵笑了,但是却不依不饶:“我想看看你的钱包。” 白石冰将钱包掏出来,丢到苏镜面前,说道:“都在里面了,大概还有不到八千块钱吧。” 苏镜大概看了一下,厚厚的一沓钞票,然后递还给白石冰:“看来是我多疑了。” “苏警官的名言我们早就听说了,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任何一条线索嘛!” 苏镜讪讪地笑道:“这个何旋!这哪儿算什么名言?这是对每个警察的基本要求嘛!”说着话,他掏出了印泥,说道:“我们真的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所以请你留个指纹吧。” 白石冰无奈地摇了摇头,留下了十个指头的指纹。 3.挟尸要价潜规则 7月18日,这一天跟其他任何一天并无太大的不同,每个人都在按部就班地走向天堂或者步入地狱。白石冰心事重重地去上班,因为一直低着头,进门时差点跟姚笛撞个满怀,姚笛问他:“小白,你这是怎么啦,脸色怎么这么差?” “啊,有吗?”有那么一会儿,白石冰有点恍惚,不过还好很快恢复了常态,讪笑道,“昨天晚上睡得晚。” “不会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吧?” 白石冰的脸色一下涨红了,说道:“哪有!” 这时,任一拎着机器走了过来,插话道:“你那城中村,什么都方便,打个电话就能叫外卖,一百多斤的鸡都能给你送上门。” 白石冰笑道:“我今天晚上就把一百多斤的鸡送到你府上。” 姚笛和任一采访去了,白石冰默默走向自己的座位,想着姚笛的话,他总觉得怪怪的,她为什么说自己脸色不好呢?他禁不住看了眼手指,印泥的颜色还没洗净呢。 与此同时,苏镜将印有白石冰指印的纸送到了鉴定科,很快得出结果,纸币上的指纹没有一个是白石冰的。 苏镜略一皱眉,问道:“你们说一下,有什么看法?” 猛子抢先说道:“白石冰有问题!据他说,他是取了一万块钱,然后点了一千五百块钱给徐虎,点钱的过程中,竟然一个指纹都没留下来?别的不说,最上面一张和最下面一张应该会留下指纹的呀!” 套子说道:“徐虎还收到另外一笔钱,跟白石冰给的混在一起,有可能是他在点钱的时候把指纹擦掉了。” 猛子说道:“白石冰那一千五百块钱,是夹在九千八百块钱中间的,徐虎为什么会把钱夹到中间呢?这不符合大部分人的习惯。” 苏镜说道:“还有,另外那八千三百块钱是谁给他的?谁给钱会给得这么不零不整的?” 定罪要讲证据,办案有时候却要靠直觉,苏镜的直觉再次帮到了他。所谓直觉,并不是天马行空的想象,而需要一定的事实基础。苏镜掌握的事实是:陈海和徐虎都是宝龙区的,遇害现场凶手都没有留下可供鉴别的指纹。于是,苏镜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两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杀害他们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凶手? 不管是为了证实还是证伪,总之他带着猛子和套子,来到了顺宁市职业病防治医院。防治院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从一大早,一百多名尘肺工人就陆陆续续来挂号检查,医院方面特地加派了保安维持秩序,尽管如此,医院里还是闹哄哄的,咳嗽声、抱怨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苏镜三人分头行动,找尘肺病人打探徐虎的情况,而且还出示了陈海的照片,问他们是否认识这人。 不少人对徐虎身上来历不明的将近一万块钱心存疑窦,他们还是认为徐虎被煤矿老板收买了,要不然没人会给他这么多钱。苏镜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既然这么多人怀疑徐虎出卖了他们,那么徐虎会不会就是被工友杀害的?可随后,他又打消这个念头,如果真是工友所为,就不该不拿走那九千八百块钱。 套子找到了维权骨干之一徐力,他当时刚刚检查完,鉴定结果还不能马上拿到。他咳嗽着走出检查室,迎面就看到了一张挂着笑的脸。套子热情地说道:“你是徐力吧?” “是。” “跟徐虎一个村的?” “是。” 跟徐虎同村的共有十多个人,其他人套子都问过了,什么都没问到,大伙都不认识陈海。徐力是最后一人,也是最怀疑徐虎被收买的人之一。套子本来没抱什么希望,谁知道奇迹发生了,当他将陈海的照片递到徐力眼前时,徐力眼前一亮,说道:“我见过他,肯定见过。” “什么时候?”套子立即来了精神。 徐力摸着额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说道:“好多年前了,现在说应该有七八年了吧。” “七八年前你见过他,现在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当然了,我为他挨过一次打。”徐力哈哈笑了几声,然后笑声迅速被咳嗽声压了下去。他呼呼地喘着粗气说道:“他这痦子上不是有几根毛吗?我们背后都叫他一撮毛。可是有一次,我当面这么叫了他,结果他就找上我家来告状,看着我妈打我,拿着笤帚把打呀!而且这王八蛋一直看着我妈打,直到觉得打够了,这才说:‘大嫂子别打了,小孩不懂事。’你说他坏不坏?” “你们村其他人怎么都不认识他?” “他不是我们村的。” “他是哪里的?” “我也不知道,”徐力说道,“因为我们村挨着东阳江,那里也是一个旅游点吧,每年夏天都有人到东阳江游泳,每年也都会淹死几个人,‘一撮毛’就搞了一个打捞公司,专门靠打捞死人尸体发财,一具尸体要三千块呢。” 套子心中一寒,继续问道:“那徐虎跟这个陈海认识吗?” “认识,肯定认识,”徐力说道,“那时候徐虎是巡防队员,我经常看到他在陈海船上。” “他上船干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就是聊天吧。” “他后来为什么又去挖煤了呢,巡防队员不是挺好的吗?” “后来出事了呗,所以干不下去了。” “出了什么事?” “那年有个人溺水了,当时游客也挺多,有几个人就要去救人,结果却被徐虎拦住了,说他们没有打捞许可证不能下水。最后,那人淹死了。” “cao!”套子忍不住骂道,“还有这种事!” “死者家属、朋友闹得很凶,把区政府都给堵了,所以就把徐虎给撤了。” “淹死那人也是陈海捞的?” “是,当时各种说法都有,有人说是徐虎故意拦着人不让救,等那人死了以后再让陈海去捞尸体赚钱,他肯定有分成的。” 这时候,苏镜和猛子见套子正聊得起劲,也凑了过来,猛子问道:“那个陈海从那之后就不干了?” “是,”徐力说道,“这么说吧,打捞公司想赚到钱,必须挟尸要价,要不然尸体上岸之后,家属不给钱怎么办?所以必须先交钱再交尸体。” 套子问道:“陈海当年就干过挟尸要价的事?” “是,一个大学生为了救人淹死了,陈海用绳子牵着尸体,站在船头跟学生们讨价还价。大学生溺水的时候,还有个巡防队员阻止别人下去救人。” 4.我愿意替他顶罪 溺水的大学生名叫林昊天,苏镜查看卷宗,找到了其父母的住址。 说来也怪,这么多年过去了,林少荣竟然又一次梦见了儿子。儿子还是青春潇洒的样子,爽朗地笑着走进了家门,冲着他张开双臂:“爸,我回来了。” “怎么这么久不回家啊?” “课太多了,天天上课,根本走不开。” “回来就好,回来就别走了,我跟你妈都想死你了。” “爸,我就是回来遛一趟,马上还得回学校。”儿子说完就转过身去,“我走了,还忙着呢。” “别走啊,”林少荣想追出去却迈不动腿,想大声喊住儿子却张不开嘴,他伤心痛苦,眼泪夺眶而出。 他是被老婆白洁推醒的,他睁开蒙眬的双眼,眼角还溢着泪珠。白洁看到了心里很痛,但也无暇多问,说道:“起来吧,警察来找你。” “警察?”林少荣狐疑地想到了方才的梦,不知道这之间有什么关联。 苏镜、猛子和套子三人已经坐在客厅里了,见到林少荣,三人立即起身寒暄自我介绍。林少荣问道:“你们是为我儿子的事来的吧?” 猛子疑惑道:“林先生,您怎么知道?” “我多少年没梦见儿子了,刚才梦见他了。” 苏镜宽慰道:“我一直相信有另一个世界,要不然很多事情没法解释。所以,林先生也别难受了。” 林少荣摆摆手说道:“不难受不难受,都这么多年了。” 苏镜说道:“林先生,实在对不住,我们今天来旧事重提。” 白洁听闻此言,眼眶不禁湿润了,问道:“现在还说这事干什么?” 套子说道:“当年有个巡防队员叫徐虎,阻止别人下手救人,你儿子林昊天才出了意外;后来又有个叫陈海的人挟尸要价……” 白洁说道:“我真想不道世上还有这种人,他们都该死。” “他们已经死了,”套子说道,“前两天,这两人相继被人杀了。” 林少荣抬起头看了看三个警察,说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哈哈哈!难怪我会梦见昊天,原来他是告诉我好消息来了。” 猛子突兀地问道:“林先生,你还记得7月2日晚上你在哪里吗?” 苏镜越发喜欢猛子了,他很不忍心在林少荣两口子的伤口上撒盐,一时间难以启齿。而猛子一向是雷厉风行勇猛精进,对别人来说拉不下面子的事,在他那里根本不成问题。 “我在开车。”林少荣回答道。 猛子继续追问道:“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林少荣说道:“我开出租车,上夜班,这个月我每天都在上班,从来没休息过。” 白洁紧张地问道:“三位警官,你们不会怀疑我们吧?” 林少荣哈哈笑道:“警官,杀这两个狗娘养的人绝对是好人,我愿意替他顶罪。” 猛子继续追问道:“林先生,那你还记得7月2日晚上都拉了哪些客人,到过哪些地方吗?” “警官,这你就太难为我了吧?” “7月15日晚上你也在开车?” “是。” 套子转而问道:“白女士,不知道您7月2日晚上在哪里?” “我……我不记得了。” “那15日呢?” “我应该在家里,我晚上一般哪儿都不去的。” 苏镜一直没有插话,但是也没闲着,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目光落在了电视柜上,那里摆放着一张照片,是四个人的合影,那是几年前的老照片了,照片上每个人都笑得很灿烂,除了林少荣、白洁夫妇和林昊天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男子。苏镜好奇地走过去拿过相框,问道:“这个小伙子是谁?” “我大儿子。”白洁说道。 苏镜“哦”了一声,心想卷宗里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信息都没有呢?套子和猛子的思绪也立即被吸引到相片上了,因为两人都觉得林少荣夫妇似乎没有作案的可能,但是多了一个年轻男子,一切就不同了。 猛子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林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