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久封的记忆被掀开一道缝，宋伊乔心里一揪，仿佛有一只手拽住她的心脏，疼得说不出话。 她沉默许久。 【可我只是个普通人。】 【请放心，只要积极完成任务，将会获得海量的奖励，让您在各种案件中游刃有余！】以现在处于极其劣势的条件，就算不答应也没办法。宋伊乔思忖了一会儿利弊，叹了口气，只好点头答应。 【……我同意。】 【现在开始进入新手模式——您好！第一个任务完成之前您将得到一定的指导，关于系统还有更多可发掘的奇妙能力，还请积极尝试。】“……宋伊乔小姐？你在听吗？” 眼前的黑暗一闪，视线重回光亮。这里是单独的小房间，黑色的宽敞的办公桌上乱七八糟摆着一堆报纸，桌角老式的台式电话眼看要被挤了下去，马克杯上还沾着咖啡渍。男人大概三十出头，五官深邃，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算得上英俊，在工作日竟然也穿着休闲的灰色t恤，浑身惫懒的气息令他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她还没回过神，呆呆听着对面一个陌生的男人低沉的英伦腔，以往半生不熟的英语在此刻仿佛母语一样熟悉，哪怕是一闪而逝的连读也能分辨的一清二楚。 这是哪里？ 在关键的时刻，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 【您好，系统已为您补全在新世界的个人信息，现在您的身份如下：宋伊乔，亚裔女子，从小生活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养父母在两年前出车祸双亡，初入伦敦闯荡。租有一间公寓，鲜少和他人往来，意外死亡的保险金和积蓄花了大半，目前生活拮据。 新手任务第一步，请成功拿到编辑职位。】 宋伊乔听着系统的回答，发愣似的站了会儿，直到解释结束。 在收获到对方有些不耐的目光后，她只能接着这有些荒谬的情景，露出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请您能再说一遍吗？” 那双隔着镜片像矢车菊一样漂亮的蔚蓝色眼睛微微眯起来：“小姐，这里不是来度假的地方。” 宋伊心里一紧，拿出平常惯有的表情，冷静回答：“先生，对于刚才的失误我很抱歉。但是，我唯一想说的是，在报纸这方面我有丰富的经验，希望能给我一个机会，为贵公司做出贡献。” “有趣。” 男人拖长了声音，随手拿起一张报纸递给她：“看到右下方了吗？……嗯，对，就是那里。” 她拿着报纸，手接触到纸张特殊的触感，鼻端还有淡淡的油墨味道，首次有了融入的新生感。 ——所以说，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不是梦，也不是死亡的幻境…… “我看到了。” 宋伊乔将报纸举起，遮住了脸颊，也遮盖住她泛红的眼眶。她是个谨慎的人，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会乱说话，像是电视剧里的女主一样大叫着“你们是哪个剧组”的举动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她很清楚，匕首插到胸腔撕心裂肺的痛楚，不可能是假象。 宋伊乔知道报纸对面的男人还在等着回复，她克制住自己的心情，仔细看了一遍：是一则类似于都市传说的故事，讲述了地铁鬼怪杀人，语言间渲染着故弄玄虚的恐怖氛围，最后揭秘了事情真相——不过是个误会而已。 嗯，很俗套。 “鬼怪的故事变得越来越乏味，我需要一个新的方向，你认为你能胜任吗？” 她收起报纸：“我想我能做到。先生……” “安普。” “好的，安普先生，现在我需要做什么？” 安普笑了笑，语气轻快：“简单来说，去凶杀案的第一现场，找一些八卦新闻，最好能挖掘事情的真相。” 宋伊乔有些诧异，但聪明地选择沉默。 “很奇怪的要求是吗。”安普耸耸肩，躺在软椅上，恹恹地望着天花板，“市民的工作压力变大，他们需要更多直观的刺激来释放内心的压力，虚假的故事当然没有吸引力，但我的目标是要超过《泰晤士报》……所以你能行吗，宋伊乔小姐？” 对于此刻的宋伊乔来说，这样的工作无疑是最好不过。 她点点头：“我可以。” “叮铃铃——” 安普接起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什么，浓眉的眉毛高高挑起，半晌后，他嗯了一声后挂断。电话线一扯差点摔在地上，被他手疾眼快地接住放回原来的地方。 “真是个幸运的女孩，你有事情可做了。”他微笑道。 秋季的伦敦最近气温又下降了几度，连着几天的阴雨连绵令整个城市凉爽的过了头，但是空气很清新。 她在路过一家面包店的橱窗时，透明的玻璃映出自己的影子。是一个面容二十多岁的亚裔女子，穿着米色的宽松针织毛衫，浅蓝色紧身牛仔裤，显得双腿高挑修长，但有些过于纤瘦。及肩的黑发被挽在耳后，露出清丽的脸，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惊讶和不安。 太好了，竟然和她原来的身体一模一样。 不过，穿成这样去求职，没被当场赶出来就很好了吧。 【您成功得到编辑工作，奖励100英镑，已汇入账户，请注意查收。】宋伊乔的心情变得稍微愉快起来。 依照身份的经济情况，这时候的钱太能解决燃眉之急了。 她将全身的口袋摸了个遍，在牛仔裤的左侧裤兜翻出一个桔黄色的折叠式钱包，果然，里面有“她”的身份证、银行卡、钥匙、购物卡和一系列的证件。 她暗自松了口气——看来不用和一堆流浪汉抢地盘了。 【新手任务第二步，请快速到达案发现场，近距离围观整个案件过程，并了解相关信息。】不待宋伊乔再询问，不远处的警车打着鸣笛转弯驶向一处公寓，她一愣，赶紧向目标跑去。 公寓外面被拉上了警戒线，乱糟糟的围着一堆人——有围观的陌生者、住在附近的邻居、还有上了年龄的长舌妇，几个警察拦着他们，忙的焦头烂额。 “……赫德森太太，你不能进去！” “上帝啊，可怜的莉莉，你们误会她了，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看在雷斯垂德探长的份上，你就让我进去吧！” 赫德森……雷斯垂德……英国…… 宋伊乔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她突然回忆起一个细节，刚才看的那张报纸上赫然写着《贝克街报》几个单词。 她几步走到跟前，果然，皱着眉一脸犹豫的年轻警官，哀求着他的房东太太，和脑海中的某些影像重叠在一起。 宋伊乔后背发凉。 如果她身处这个影视的世界，经常接触案件，就不可避免的要和某个高智商反社会人格的侦探有接触，依照那位讨人厌的性格…… “这位小姐，你挡道我的路了。” 后上方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带着nongnong鼻音的腔调出奇的好听，只是其中疏远的意味令人退避三舍。 ……真倒霉。 宋伊乔做好了心理准备，转过身去，瞬间和一双冷冰冰的灰色眼睛撞上。他穿着黑色的长款毛呢风衣，身材瘦削而颀长，面色要比常人更加苍白，只是瞟了宋伊乔一眼，她就有种脱光被看得一清二楚的羞辱感。霎时间，颇有好感的英俊面孔也没了原先的吸引力。 好在对方下一刻就收回刺探的目光，头也不回地到了赫德森太太的身旁。 “太好了！”赫德森太太满脸惊喜，“夏洛克，你和警官说一说吧，我是不会给他们添麻烦的！” “你怎么来了。” 和她的态度相反，安德森一手拦住夏洛克，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厌恶地道：“这里不欢迎你。” “以你们的速度？” 夏洛克扬起恶劣的弧度：“从案发到现在，一个小时竟然还没有得出结论。你应该学着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说完，不管暴跳如雷的年轻警官，挑起警戒线和房东太太一起进了门。 宋伊乔也趁机从安德森身边溜过去。 “等等，你是什么人？” “我、我和他是一起的！”宋伊乔指向那道黑色的背影。 安德森嫌恶地撇嘴，顿时对这位漂亮的女士也没了好印象，像是赶小鸡似的挥挥手：“走吧！” 当她进了门后，就看到站着的几位警官和法医。死去的男子维持着原有的姿态仰面躺在楼梯下面，明显是从楼梯上意外跌下。他的后脑勺被磕破，暗红的血液凝结在地毯上，面容僵硬，白色的衬衫上的斑斑血迹发黑，看来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一旁站着位红发的中年女郎，她穿着米色的丝绸睡衣，正捂着脸哭泣，赫德森太太轻抚她的肩低声安慰。 宋伊乔的出现吸引了警官们敏锐的目光：“你是？”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呃，我……” “凶手不是这位太太，也不是意外死亡。” 夏洛克的话一出，令他们愣了愣，施加在宋伊乔身上的压力被抽走，她瞬间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 “那是怎么回事？”安德森踏进门，语气嘲讽，“不会又是什么演绎法之类的荒唐伎俩吧。” 夏洛克没有理会这个在他眼中就像个跳梁小丑的家伙。他站在楼梯的第二级台阶，从容地俯视着众人，眼神中是看穿一切的了然。 “是死者杀死了他自己。” 第3章 终成眷属的厌倦 未等安德森发出质疑的声音，他望向死者的妻子亨利夫人，提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的丈夫是不是有粗心大意的毛病？” 亨利夫人停止了哭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还是哽咽着回答：“……是的，他行事匆忙，上班的时候总是会忘了东西回头再取。” “那就对的上号了。”夏洛克下了几级台阶，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语速极快的声音回响，“现在来回想一下你叙述的当时的场景。你的丈夫提前起床，率先到了楼下，当你洗漱后要准备早餐时，突然听到一声惊慌的大叫，你连忙赶到楼梯口，就看到亨利先生满头鲜血地躺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对了，还记得你下楼梯时的场景吗？” “我……我大致记得……” “能否回忆起自己是怎么下去的？” 安德森按捺不住：“这和案情有什么关系？” “闭嘴！” 夏洛克一点儿都不客气，成功让他噤声。 “我不记得具体情况了……当时很慌乱，就冲下了楼，然后……然后就发现他没气了……” “然后你就报了警？”安德森一脸狐疑，“为什么不叫救护车？就算当时是他自己摔了下去，也不一定当场死亡，就那么笃定你的丈夫已经死了吗？还有，第四级台阶上多打的蜡该怎么解释？” 木质的楼梯会定期打蜡做保养，但是勘察现场后发现，从上至下的第四层楼梯上的蜡明显要比平常更厚——这就是导致死者摔下去的真凶。 无意间滑倒的可能性太大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亨利夫人又哭了起来，摇着头含糊不清地说：“看到那一幕后，我吓坏了……到底该怎么办？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很害怕，迷迷糊糊就拨了报警的电话……” 很明显，长久做一位生活优渥的全职太太，她压根经不起一点惊吓和打击，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令在场的男性警察都有些尴尬，包括罪魁祸首安德森。 “亨利夫人，您能先保持冷静吗？”他干咳一声道。 夏洛克突然开口：“是死者自己打的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