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置办丧事(四)
经过了这一晚上的思考,严毓祥也想通了,严毓福都不去争这个老大的名头,自己何必去争呢,只要能让他尽了孝道,就已经很满足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严毓祥正伏在母亲的冰棺前打盹,听到院子里一阵吵闹,原来是到了烧冥纸的时间了。 严毓祥听到院子里一阵鞭炮的声音,生怕错过了烧冥纸这个庄严的程序,所以急忙拄着自己的孝棒赶了出去,按照常理,这应该是家里的老大带头做的事情,但是严毓祥看到却是严毓明跪在了前面,严毓福跪在了第二排的位子上。 严毓祥叹息着摇了摇头,刚想上前跪下,却见严毓明站起来道“时辰还没到,你们着什么急。”说完这话,一个人回去了。 严毓祥看着站起来的严毓福,严毓福一转头也刚好看到了他正在看自己,目光赶紧躲开了。 严毓祥知道这个时辰点数没有卡的那么严,严毓明这样做完全就是在针对自己。但是他刚想明白试图劝说自己要忍耐的道理,所以没有理会严毓祥的这种举动,而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回到了屋子里。 当他刚要坐下的时候,只听到院子里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原来严毓明又要开始烧冥纸了,严毓祥没有办法,只好又拿起孝棒出去了。 如此好几次,才好不容易把这件事情办妥。办完这件事情后,严毓福看了看严毓祥,严毓祥心中道“这就是你纵容的结果!” 今天尤为的忙,所以大清早人们就都来了。 严秀萍一个人在家,担心着丈夫,一晚上没有睡好。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就急匆匆的收拾了一下,也是很早就到了。 等人到齐之后,只见严毓明从屋子里拿出一张大白纸,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执事名单”,这是村里办丧事特有的一个名词,这也就是圈定了要干活的人。 众人都纷纷凑上去,寻找着自己的名字,但是大家还没有找到自己,就先看到了赫然写在最前面的大总管……严毓明。 按道理,本家治丧,自己只能当孝子,是不能当大总管的,这个大总管必须是自己的长辈才能当。但是严毓明不管这些条条框框的“繁文缛节”。 这个决定引来了众人的一片非议,但是人人都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却没有人来阻止,家里的一些长辈或者是没有在执事名单上的人,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及早的避开了。 更为可笑的是,严毓明所拟定的执事名单上多了很多新的面孔,最后经人打问才知道,他都是严成的“哥们儿”!严毓明宁可用十几岁的孩子来帮他cao办母亲的丧事也不愿意用家里的长辈。当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是为了什么,别人也都清楚。 严毓祥没有管这些,但是麻烦总有找上门的时候。 按照道理孝子是没有什么活儿的,所以一般都在母亲冰棺前跪着,但是除了严毓祥,严毓福和严毓明很少到过丧房里,就更别提冬子的姑姑们了。 不一会儿,只见严毓福走了进来,道“毓祥,我……我有点事情和你说。” 严毓祥给母亲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来道“什么事?” 严毓福道“毓明说……毓明说咱们该一人出两万!” 严毓祥没好气的道“好哇,你俩先出,我现在就去取!” 严毓福道“我这不是没有么,想看看你这边有没有,先借我。” 严毓祥望着自己的哥哥,道“我有,但是这钱我不能借你!” 也许严毓福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严毓祥看着他这个样子,也是于心不忍,道“毓明就没有分你点?” 严毓福道“分啥?妈留下多少钱我一点都不知道,唉……我这个儿子当得窝囊呀!”边说边用手捶自己的胸口! 严毓福看着大哥这个样子,道“现在什么都别说了,我问你,你也是活了这么大的岁数的人了,没吃过猪rou也见过猪跑,你觉得村里办一场丧事需要多少钱?” 严毓福看着严毓祥的眼睛道“应该……应该不会超过两万吧?” 严毓祥讥讽道“你原来还知道这个!那为啥毓明让你出两万的时候你不吭声?” 严毓福说“我怎么说!唉!你也不是不知道毓明那人,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起来,咱们三兄弟谁的面子上好看的了?”顿了顿,只听他又说道“我知道花不了六万块钱,但是毓明现在是无赖呀,你说他真要是做出来什么让全村人笑话的事情,咱们这个家……不是就更让人家瞧不起了!” 严毓祥“哼”了一声,道“亏你还知道顾全这个家的脸面,我一开始阻止的时候你为啥不站出来替我说话,现在倒好,闹成个这局面,你让我怎么办?” 严毓福叹了一口气道“妈生前就最疼毓明了,我虽然现在日子不如你,但是总比毓明要好一点,咱们就让他这一次,大人都不在了,以后的日子就各过各的了。”提到父母,严毓福的眼眶湿润起来。 严毓祥看着严毓福的这个神情,知道他作为家里的老大,其实cao的心要比自己多,他还要为了这个家了呀! 严毓祥心一软,道“好吧,我给你去取钱,这钱我不用还,剩下的全归了毓明,你和他说,就说这是我做哥哥的最后一次帮他了,以后的路自己走!”说完这话,转身就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严毓福落寞的背影,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捂住脸面,给母亲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严毓祥找到妻子严秀萍,向她说了刚才严毓福的话,并且道“你现在去信用社取四万块钱。” 这一下子严秀萍不答应了,正准备要还口,只听严毓祥一拉她道“今天你听我的,完了我给你解释,大庭广众的,咱们这件事情本来就办的不好看,你要是今天闹了就更不好看了,不管怎么样,还要对得住死去的冬子奶奶了!” 严秀萍强忍着愤怒,道“严毓祥,我今天给你取钱去,但是我也有一句话,以后我要是找严毓明的麻烦,你可不要拦着!” 严毓祥重重的点了点头! 丧葬费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虽然名义上这场葬礼花了很多钱,但是在村里人看来,也和普通人家的规格一样。都忍不住要出言讥讽严毓明这个大总管了。说他是掉进了钱眼里,出不来咯! 这天下午的时候,严毓祥家的三个姑娘都回来了,并且作为孙女,给她们奶奶上供的东西都用的是最好的。严毓祥对于孩子们的这个行为满意极了,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冬子。严毓祥还没有来得及给他打个电话训斥一下,但是心里骂道“这个臭小子,回来我收拾你!” 话说严毓祥的这三个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又都是从城里回来的,所以言谈举止都十分的得体,让村里的人都不禁为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严秀萍把严毓明是如何过分的事情说给三个姑娘听,这其中尤其是秋儿,这几年脾气见长,听到自己的父亲被别人欺负,气不打一处来,连叔叔都不叫了,非要找严毓明见个高低! 春儿毕竟是大的,想的比meimei们多一些,只见她一把拉住秋儿道“爸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你先别去搅和了。” 就这样,严毓祥一家人在他的带领之下,忍辱负重的挨到了母亲下葬的这一天。 那一天下着小雨,空气之中弥漫着一种凉意,冬子奶奶新修的坟地离村里还是有一段路程的,严毓祥着实是花钱的一把好手,他手里攥着两兄弟交给让他的四万块钱,至于他自己出钱了没有,没有人知道。 他花重金找了村里年轻力壮的十六个人来抬棺,按照严家的习俗,丧事上的鞭炮都是由姑娘们来负责的,冬子小姑姑也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财力,所以在这一点上办的十分排场。 下午两点钟,在祭过了严家祠堂之后,听到阴阳师喊道“合棺咯!” 家里的大小男女孝子便齐刷刷的跪倒在院子里,严成本来在后面跪着,但是见到父亲严毓明跪在最前面的时候,自己蹭的一声从地上窜起来,走到了丧房的门口,跪在了严毓福的前面,位置仅次于他的父亲严毓明。 随着鞭炮声一响,家里哭声一片,严毓祥家本来就是严家最大的一股,所以孝子异常的多,这还是因为严毓明过分的行为,所以很多人因为看不惯而没有到场。 抬棺的人上前将丧房门口的门板拆除,然后在棺材周围套上了粗壮结实的绳子,在绳子打劫的地方套进去两根圆木头,八人一同喊道“起!”只见冬子奶奶的棺材就被抬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要到村里戏台前的空旷地上去祭祀,中间抬棺木的人是不能休息的,因为按照阴阳师的说法,不管是在哪里,只要是棺材着了地,说明这是死人选中的地方,就必须埋到这里。 这八人将棺材抬到了戏台子前,那里早已有两人准备好了长板凳,只见这八人将棺材在长板凳上一放,鼓乐队便奏起乐来。 接下来就是展示家族实力的时候了,凡是小一辈中稍微有点能力的,在这个时候就需要给鼓乐队塞点钱,然后到冬子奶奶的棺材前痛哭一通,配着乐队凄凉的音乐,肃杀之情让人为之动容。这个仪式称为路祭。 按照惯例,应当是最亲近的小一辈先开始,春儿早就在父亲严毓祥的交代之下,给鼓乐队塞了钱,他们被排在第二个登场。仅次于冬子奶奶认的一个干女儿。 好不容易等到第一场结束之后,只听严毓明喊道“第二场,严成!”严成属于正孝子,是不用到前面路祭的,但是严毓明为了显阔,就让儿子也参与进来,这倒本没有什么,但是非要占了春儿他们的名次,这让严秀萍和三个姑娘非常不满。 姐妹三人找到鼓乐队去理论,正当一群人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严毓祥在背后喝道“春儿,胡闹!” 姐妹三人听到父亲的呵斥,就不再说话,他们知道父亲还是为了顾全大局。好在严毓明这一次也没有做的十分过分,毕竟他要给全村的人看,所以在严成之后就排上了严毓祥家里。 好不容易折腾完已经到了下午的五六点钟,严毓祥十分疲惫,但是他还不能回家休息,他要回丧房去拾掇屋子,答谢客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才能算完。 正当严毓祥边脱孝服边往家里走的时候,被严成拦了下来。只见严成带了一帮十五六岁的小年轻人,站在门口,气势十分嚣张。 只听严成道“现在事情办完了,这是我家,你不能进去了!”原来,他早就受到了父亲的安排,连自己的亲奶奶都没有送到坟墓里,就急忙赶回家里布置这一场好戏去了。 严毓祥怒道“这是我家,为啥不让我进,就凭你们几个小孩子?今天我看在是你的长辈,不愿意打你,你给我让开!”说着,就要往里走。 但是只见这几个孩子非但没有怕的意思,还从衣服兜里拿出了棍子,显然是背后有大人撑腰! 严毓祥道“好,严成,你记得你今天的行为,我要让你后悔!”说完,也就没有打算进去了。 严毓祥倒不是因为害怕这几个小孩,只不过是觉得自己作为长辈动手打了孩子说不过去,严毓祥又想严成现在只是受到了他这个无耻的父亲的教育,等长大了他就明白了。 严成看到自己“吓唬”住了自己的亲大伯,十分得意,道“我爸说了,这一切都是我家的,你就不要抢啦!” 严毓祥嘿嘿冷笑一声,再没有理会他,转身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