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床边的椅子上搭着一件看不清颜色的衣服，柳蔓儿猜想应该是原主的，她也顾不得看这件衣服脏不脏了，将它披在身上，走出了房门。 这是一个四合院形式的小院子，正中两间瓦盖的正房，一间用作待客的厅堂，一间则是方氏的卧房。 其余四间东西厢房，则都是用泥糊茅草屋，分给了几个小孩子居住。 柳蔓儿跟叶远住在了东厢房，叶远的小妹叶荷就住在两人的隔壁。 而叶远的二弟叶青跟三弟叶枫以及柳蔓儿的小弟柳福生分别是住在了西厢房。 往这院子一瞅，这院子的景色，倒是跟柳蔓儿记忆中的模样重合了起来。 此刻，院子之中一个人都没有，柳蔓儿有些奇怪，听到后院传来声音，便往后院走去。 跨过厅堂，便是厨房，柳蔓儿过去，看到叶远在厨房里面劈柴，此时，该是初春，有些微冷的天气，而叶远却是光着膀子，大汗淋漓。 他的速度极快，只不过是一下，一根圆滚滚的木头就被他劈成了两半，然后又一下，变成了四块，他捡起木头一扔，这柴火便整整齐齐被他垒到了厨房一旁的一面墙上。 此时，这面墙上的木头，数目可观，然而，叶远却是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看起来，倒有些不将这面墙的柴火堆满，就不罢休的架势。 见到他动作轻快，毫不费力的样子，柳蔓儿不由得停下来，多看了一会。 半响后，叶远发现了倚在厨房门口的柳蔓儿。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他一年回来的次数并不多，然而，从前，柳蔓儿对他都是有些畏惧的，每次看到他，远远的就躲开了。 可是今天，她非但不怕，还直勾勾的盯着他，这就有些奇怪了。 见到叶远看过来的动作，柳蔓儿朝他微微一笑，这一刻，她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痴傻的女人，反而是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水灵灵的，好像是会说话一般。 这让叶远又是为之一怔。 娘亲为了传宗接代，给他找了一个这样的女人，他虽然并没有拒绝，然而他却不喜欢她，甚至到现在，他都没有碰过她。 是了，谁会喜欢一个痴傻、自私却又心肠狠毒的女人呢？ 每次回来，即使是睡在同一个房间，可他宁愿在凳子上挨过一夜，也不愿意挨着这个女人。 这是他心中一点小小的坚守，他觉得他在等待，然而，却又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 或许未来，他也会妥协，然而，绝对不是现在。 柳蔓儿走过去，拿起椅子上的一条汗巾给他递了过去，叶远又是一怔，今天这是怎么了？ 接过帕子，柳蔓儿又去给他倒水，叶远更加觉得奇怪了，接过水的时候，看到柳蔓儿讨好的笑脸，叶远这才明白了过来： 或许是这个傻姑娘自己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所以做这样的事情来讨好自己吧。 谁说她傻呢，这看起来，她也没有那么傻嘛。 对于之前那事叶远虽然生气，但是他也算惩罚了她了，气恨间踢了她一脚，差点要去了她半条命，而她又是一个傻的，是受了村里那些长舌妇的教唆。 看到她这样小意讨好的样子，不知不觉间，他的气竟然消散了大半，之前气恨间说的休妻的话语，如今也是半句不提。 方氏背着孩子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喜，说道：“你看，这不就是好了嘛，这夫妻间，哪有什么隔夜仇的，别人说我们蔓儿傻，我倒是觉得我们蔓儿聪明着呢。” “娘。”柳蔓儿叫了方氏一声，方氏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笑来，喜滋滋的说道，“你看，蔓儿，这病了一场，竟然看起来机灵了很多，往日里，可从来都没有听过她这样清脆的叫我。” 柳蔓儿平日里说话都是有些吐词不清的，说话的时候，好像舌头打着结一般，总是有些含混不清，而今日，竟然是清脆无比。 就连叶远也是觉得，她的声音跟往日不同，就好像树上的黄鹂鸟叫一般，十分的动听。 柳蔓儿听到方氏的话后，却是没有多言，今日表现了一番已经够了，日后，众人自然是会慢慢改变对她的看法，一下子改变太多，反而是不美。 而且。 她觉得做一个傻子也是挺好的，至少，傻子做错了事情，人们总是容易轻易的原谅她，但若是一个正常人则是不同。 柳蔓儿确定，日后，在这个小村庄里面，她肯定会做出一些异于常人，惹人嘲笑的事情来，所以，背负着一个傻子的名头又有不可？ “来，我来做饭，蔓儿，你来帮我烧火吧。” 听到方氏的吩咐，柳蔓儿点点头，原主是烧过火的，只是烧的不太好，她的话，烧火这样简单的活计，应该是可以胜任的吧。 然而，结果却是出乎她的预期，尽管方氏已经将火给点起来，但是她将柴火往里面一塞，火却慢慢的熄灭了，顿时满屋子浓烟。 看到这一幕，方氏叹了一口。 唉，本以为她变机灵了呢，结果还是如此。 “我来吧。”方氏说道。 “娘，我可以的。”柳蔓儿拿着火钳不松手。 方氏知道她的脾性，虽然傻，但却甚是倔强，倔脾气一上来的时候，谁都不能惹。 所以，由着她去吧。 柳蔓儿跟原主一样，也有些几分倔强，她还不信了，她堂堂二十一世纪的高材生，还会烧不上这火了。 根据物理学的原理，中间要留有空隙，然后，增加空气的流动性。 这样想着，她将中间的灰给拨开，然后低下头，往里面吹风。 可是知易行难，这个风没有掌握好，顿时一股灰被她吹了出来，将她变成了一个大花脸。 “咳咳”有些灰到了她的嘴中，柳蔓儿咳嗽了两声。 一旁的叶远实在是看不过眼了，他走过来，拿起一旁的竹子做的吹风筒，往里面吹了一口气，霎时间，火就燃起来了。 呃…… 柳蔓儿一怔，怎么将这东西给忘了。 接下来，柳蔓儿很快就学会了烧火，毕竟原主也是烧过火的，她不过就是熟练了一下罢了。 见到她这边没有什么问题了，叶远才又重新去劈自己的柴。 柳蔓儿开始看方氏做饭，可是她怎么看，怎么别扭，这确定是做饭，而不是做猪食？ 一大盆的红薯切成丁下锅煮，再加上几颗大白萝卜，还有一些洗净的野菜，然后再倒入一小碗的碎米，这个就叫做做饭了？ 第三章麻烦上门 虽然这跟记忆中的食物相吻合，但是亲眼看到，还是有些不同，原主可是天天吃这样的食物的，可当这样的饭菜真正端上桌的是时候，柳蔓儿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她闻到这个味儿，她都想吐。 事实上，她还就真的转身找了个角落干呕了一阵。 等她再次上桌的时候，桌子上的人都跟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没办法呀，平日，吃饭她都是抢的最多的，几个孩子尤其是老二叶青是最看她不过眼了，可是今儿个她不但没抢，而且只盛了一点点的汤。 这可真的是太奇怪了，不过当众人将目光放到了坐在她旁边的叶远的时候，又都明白了过来，想必是看到大哥坐在她的身边，所以她有所收敛吧，要知道，她一向是害怕大哥了。 “蔓儿，你病了，多吃点。” 期间，方氏这样劝她。 柳蔓儿点点头，道：“我知道，娘你也多吃点。” “哎，我们蔓儿这病了一场，可真的是懂事多了。”方氏十分的欣慰。 她没有钱，不能够给儿子娶到更好的媳妇，只花了五文钱，买了一个这样有些傻的女人，她也就认命了，想着好好的教她，对她好点，她总是能够改变一些的。 如今，她的付出总算是稍见成效，她怎么能不开心呢。 柳蔓儿知道方氏的想法，她微微一笑，原主以前可是一块真正的朽木，虽然有一股子力气，但是只想着吃，老是跟这些小孩子也抢，包括自己的弟弟柳福生，她都不会谦让半点。 因为她自己本身也是一个小孩子，智商低于常人，村子里面的人都叫她傻姑，经常性的教唆她做一些很傻的事情，用以取乐。 方氏又是一个十分爱面子的人，为人正直，品行端正，可是偏偏柳蔓儿经常性的被人教唆，有时候饿得很了，还去别人的地里面偷东西，这让方氏实在是没脸。 村子里面，时不时就有人找上门来，说他们家里面丢了东西，是柳蔓儿偷的。 而此刻，饭还是吃了一半，好巧不巧的，就有人找上门来，是一个弯弯柳叶眉的妇人，嘴唇薄薄的，脸上搽了点粉，柳蔓儿家只不过是低矮的篱笆门，她连招呼也没有打一声，直接跨过，就来到了厅堂。 看到柳蔓儿一家正在吃饭，她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嘴巴一张：“哟，正吃饭了，我们家丢了一双鞋子，上来你们家问问。” “是什么样的鞋子？”方氏看了一眼柳蔓儿，如此问道。 “新纳的千层底，放在院子里面晾晒呢，结果下午我做事回来，这鞋子就不见了。”妇人语气有些鄙夷，嘴唇一张一合的，言外之意，是柳蔓儿偷了这鞋子。 “蔓儿，你是不是拿了桂花婶子家的……”方氏正听到了这妇人的话，第一时间，就是审问柳蔓儿。 按照往日的习惯，她会好言好语的哄柳蔓儿将这鞋子给拿出来，比如，哄她说给她煮鸡蛋等等。 然而今日，柳蔓儿却是打断了她的话，她放下筷子，站起身来，目光微冷：“这位婶子，你的鞋子丢了，到我们家来找什么？” “来找什么？我说傻娘，你今天下午拿了婶子的鞋子，快给还回来吧？！”妇人手叉着腰，一脸的嫌弃之色，看着柳蔓儿的目光就好像已经笃定了柳蔓儿是偷了她鞋子的人了。 柳蔓儿从来没有这样被人看过，尤其是被人冤枉为一个小偷，还是偷一双千层底纳的鞋子，这样的东西，她犯得着了吗？ 可是，原主的确是有过前科，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其他的人才会一丢了鞋子，就找到柳蔓儿的家中来。 柳蔓儿一回头，就看到了方氏，她不想要将事情闹大，所以一脸希冀的看着柳蔓儿，希望柳蔓儿能够将这鞋子给交出来。 可是她看到了对面四个孩子的目光，那眼睛，有担惊受怕亦有嫌弃鄙夷，就是没有一点，是对她作为长嫂的尊敬。 一旁的叶远脸上隐隐有着厌恶跟愤怒，显然，他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娶到一个这样的女人，这样的给他丢脸，甚至是破坏家风，他是十分不愿意的。 只不过是老娘担心他，毕竟当兵打仗这样的苦差事，朝不保夕。 所以他才一忍再忍。 平日里他在家的时间也不多，因为他是州府的兵，所以才能够每年回来一次，每次时间为一个月，若是他去年一年都在家的话，想必早就是受不了了。 实际上，大家对他都有所误会，毕竟州府的兵，跟常年在边疆待着的兵有很大的区别，基本上，只要不出大事，还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的。 只是因为，梁朝立国不过只是三十年而已，新帝刚刚即位，百姓刚刚安定下来，他们就认为，当兵，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所以，才没有人家将女儿嫁给叶远，事实上，叶远长的并不差，并事实上，他身材高大，面庞方正，还有些小帅，力气也大，除了家庭穷点，其它的条件都还算是不错。 只是可怜了生不逢时，连个好点的女人的娶不到。 柳蔓儿看着叶远，不由得就有些想多了。 那妇人见到柳蔓儿又是这样呆滞的眼神，嫌弃更甚，尤其是当看到柳蔓儿家中饭食的时候，她又忍不住的吧啦了起来，“难怪一双鞋子也要偷，原来家里面都吃的这呀。” 这话一出，方氏的脸瞬间就变了，她知道家里穷，可是她是一个好面子的人。 所以她不想让这个桂花婶子在家里面多呆，更加不想要她对自己的家评头论足，因而对柳蔓儿的声音也严厉了起来，“蔓儿，你快点将鞋子还给桂花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