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千年前的温暖
“一千年前，你是下界雪域高原上的一个护花女……”冬凛君缓缓述说了起来。 那时候，他已经是天宫云霆的上仙，因着他冷漠如冬的性子，天皇大帝有意让他掌管冬之节气。 可要掌管冬季之气，光有这冷然之气是不够的，他还需要对冬季有更深的感知，才能对在寒冬中的天下众生升起悲悯之心，进而更好地打理好冬之节气。 因此那几年，他每到冬季，就会被卸去了神力，幻化成一个小叫花子的模样，丢到最冷的雪域高原上。 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就是熬过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日。 他食不果腹、衣不裹体，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寒风刺骨，什么叫天寒地冻。 “那一日，你经过，将你身上的棉衣脱下来盖在了我的身上……” 冬凛君的声音有些哽咽，那是他永生不忘的一日，他遇见了她，她给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温暖。 “后来，你每天都要特地绕到这条路来经过，给我一份糌粑，有时候是一碗米饭……” 那几年他的身体在地狱里，他的心却在天堂中。 “你是那个小叫花子？”百花仙子吃了一惊。 她当然还记得，那是她得道成仙之前，那时她是雪域高原上的一名护花女。 那一世，她因为守护雪莲花有功，而升天成了天宫云霆的百花仙子。 她记得那时候她每天都能见到一个非常瘦弱的小叫花子坐在积雪皑皑的路边，他不像别的叫花子那样到处讨要，他就只是安静地坐着。 也许他是傻的吧？那时候她是这么猜想的。 她看到他的碗里每天能要到的东西少之又少，也是啊，在那个地方，一到冬季就什么都没有，人人都在生死线上挣扎，又有谁还有多余的力量去帮他呢？ 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乞讨呢？她很不解。 但她又不忍心看着他就这么被冻死、被饿死。 她记得有一天风雪特别的大，可他却还是就那么蜷缩在路边，身上的衣服早就破得不成样子了。 于是她上前将自己的棉袄盖在了他的身上，他那么瘦小的身材，穿她的棉袄应该也差不多。 她看到他惊愕地看她的眼神，那眼神里满是冰冷。 他一定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误解吧？她猜想着。 她还要去看护雪莲花，她也没有余力来帮助他，每天她就只能将自己的口粮省出一些来给到他。 她只能祈祷他能顶过这寒冷的冬季。 每到这个时节，在这片雪域高原之上，就会有无数的生命被大自然带走，尤其是孩子…… 冬凛君默默地点了下头，她原来也还记得他啊。 “那是我成为冬季掌司前的历练。”他轻声说道。 原来如此，百花仙子不知为何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那一天，当她再次特地绕到那里想要将省下的糌粑给到他时，那里却没有了那孩子的踪影。 他是被冻死了么？这是她当时唯一的猜想，似乎也是唯一的可能。 她为此伤心了许久。 原来他并没有死，原来他是冬凛君幻化的，即使过去了一千多年，她还是在心头替他遗憾着。 现在可以放下这份遗憾了，原来他真的没有死，原来他竟是冬凛君在人间的历练。 “谢谢你……”冬凛君晦涩的声音再次传来。 他终于将深藏于心中的秘密告诉了她，他轻舒了一口气，那种只有一个人知道的感觉太寂寞了。 百花仙子朝他温婉一笑，“你没事就好。” 她本不求回报，现在知道他没事她的心中更觉圆满了。 冬凛君的心头渐渐泛起一丝失落，在她心里，那只是一件曾经的往事，并没有太重的份量。 他苦笑了一声，继而不再吭声。 这本来就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感动罢了，他轻轻摇了摇头，现在一切真的都过去了。 外面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难道是又有怨鬼来了？ 两人的心头同时一惊。 “你快躲起来……”他催促百花仙子。 百花仙子却摇了摇头，她坚定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虽然平日里她的性子很温婉，但是在自己认定的事情上，她比谁都要坚定。 如若不然，她也不会因为看护雪莲花而得道飞升，那样的严寒与苦楚，不是一般女子能够做到的。 “冬神君……百花仙子……”来人的口中唤着他们的名字。 是来救他们的？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均是露出了喜意。 “我们在这里……”百花仙子赶紧出声回应。 牛头马面带着一众小鬼惊愕地穿过被完全冰冻了的幽冥地宫。 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整个幽冥地宫已经成了冰雪的世界，所有的怨鬼们都被冰冻了起来。 这里除了冬凛君和百花仙子，再没有任何有生气的东西，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他俩。 “冬神君、百花仙子，我们是应凤仪公主的要求来救你们的，二位赶紧跟我们走吧。” 牛头马面合力扶起了冬凛君。 幸亏他们将那些怨鬼们冰冻了起来，他们可以趁机赶紧离开。 这幽冥地宫里面的怨气，就连他们都不敢多待，来的时候他们还真替他们捏了很大一把汗。 进了幽冥地宫，能逃出升天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只能说这两个人真的非常强。 ———————— “小桃花……” “仙子……” 桃花仙子惊喜地迎上百花仙子，他们真的将他们救出来了，太好了，她的心终于是放下来了。 “冬凛君受伤了。”百花仙子有些担心冬凛君，虽然有她的百花精气，可他的场气依旧很弱。 “我来看看。”阎王主动请缨。 他皱着眉，“冬神君是耗尽了场气神力，这恐怕只能养……” 他一脸无能为力的样子。 “除非有神草仙丹，否则恐怕一时半会养不回来。” “没事……”冬凛君自己却毫不在意，摆了摆手。 “春风君醒过来了么？”他看向桃花仙子。 比起自己的身体，他更关心春风君有没有醒过来。 神魂全无，他的兄弟到底还能不能回来？ 桃花仙子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们还没去秘境？”他忽然明白了过来。 否则他们又怎么可能那么快获救呢。 “不要管我们，赶紧带上他去秘境。”他沉声催促，他这点伤，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根本不碍事。 “小爱呢？”他左右环顾了一圈却并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她正与她弟弟话别……” “哎……”冬凛君深叹了口气，这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只是想要有个依靠，可她所有的依靠却一个又一个地离开了她。 终于，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人，她依旧还是孤苦无依…… 他在心中为她喟叹了一声。 有时候，这就是命定，你越不想要什么，你就越会活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