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周安还没说话，钟霖又怼上了：“别那么迂腐，喜欢谁就选择谁，如果做人连这点选择都没有，那还活着干什么？快去死了算了。” 他这个想活着选择的，偏偏早几年前就死了。如果真能正正经经地活着，他何必这么患得患失。 “钟霖……”周安趴在他怀里心惊胆战，这样跟长辈对着呛太出格了。 “说得很潇洒。”陆珊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来：“你能给安安正常的感情生活吗？不受别人歧视？能给他一个公平的环境？包括你的家人？那晚年怎么办，要是你比安安先走，谁来照顾他？” 钟霖一个一个地回答她的问题：“首先，我没有家人，没有人会反对我跟安安在一起。其次，感情是两个人努力，他选择我，我当然会尽量保护他，但是他也要为这份感情承担责任。完全不受歧视，我做不到，每一个喜欢同性的人也做不到……” “那晚年呢？你照顾安安一辈子？”陆珊咄咄逼人：“你比安安大多少岁？假如你中途离开了，他连亲人都没有。我会老会离开，我不希望看到他最后孤零零的一个人！所以，结婚生子是必要的，你少跟我扯什么随心所欲，选择自由，活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自由，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她说：“你成熟点吧，别害人害己。” 这里的每一个问题，钟霖都能理直气壮地反驳回去，并且附加一枚冷笑，但是……陆珊戳中了他的痛处，他无法保证自己能够一辈子照顾好周安。 别说一辈子了，连一年的保证都给不了。 所以他才建议周安不要说开，不要把事情复杂化，这样还有默默后退的余地。 周安听着两个心系自己的人，在歇斯底里地争吵着，内心一阵茫然失措。 钟霖和陆珊他都想要，这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两个人。 时至今日，不，或者说很多时候，周安都感到拥有是一件很奢侈很艰难的事情。 那些别人很容易获得的……家庭和谐，到了年纪就结婚生子，和喜欢的人白头偕老，这些太难了。 钟霖松开手臂，他一辈子任性和理性都用在周安身上。曾经不顾一切地任性夺取，现在理性地放开：“我暂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什么？”周安喃喃道，看着他：“钟霖你说什么？”不是说做鬼都要缠着自己么？ “……”钟霖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要是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拿什么去缠着？如果能做鬼的话，那当然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 钟霖的愿望：希望死后能变成鬼:) 周安安：冷热交替的日子，没谁了…… 第49章 都是因为爱 身为被mama一个人带大的单亲家庭孩子, 哪怕是陆珊的语言确实比较独裁，周安都没有怪过自己的mama, 他知道陆珊只是担心自己的儿子, 完全情有可原！ 但是周安不理解，钟霖为什么会被这些大道理说服？ “妈，那么遥远的事情, 我现在不想去考虑。”他首先对陆珊说出自己的想法，然后瞪着那个放开自己的男人：“几十年后的事情，拜托你现在别胡思乱想行吗？” “……”钟霖有一瞬间的不确定, 他的瞳孔是涣散的, 耳朵边, 一边是陆珊的声音, 一边是周安的声音。 “周安！”陆珊憋得满脸通红，在她眼中，自己的儿子现在是倒贴的那一个, 她这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周安这样做：“你执意要喜欢他？那你还要我这个妈吗？” 周安说：“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我选择？” 被最亲的人推上两难的境地，他心里很难受。 望着儿子通红的双眼，陆珊也很难受，但是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更胜一筹，她说：“我没有不让你喜欢，只是让你别失去了自尊, 你现在像个人吗？他尊重你吗？尊重我吗？”她也哭了，从来没想到，周安心中的天平不是向自己倾斜的。 “我很失望！”陆珊第一次对自己的儿子这么失态。 客厅吵闹成这样，一直待在陆珊房间里的何潇，早就听见了。他发现失态越来越严重，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思虑再三之后决定打开门出来。 “抱歉。”迎上各位的注目，何潇首先道歉，然后看着陆珊：“陆珊，你先冷静一下，让我跟安安说几句吧。” 眼下陆珊已经顾不上丢脸，她抹着眼泪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偏着头不看周安。 何潇叹了口气，目光移向周安和钟霖，最后落在钟霖身上。确实是一名很出众的青年，只是看起来不好相处，周安跟着他要吃苦头。 “安安，叔叔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件事情，你自己心中有数。”他轻声说：“先好好地考虑几天，然后你自己把这件事处理得漂漂亮亮，怎么样？” “何叔叔……”周安不太明白何潇的意思，看他的眼神不太确定。 “嗯，你是个成年人，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事情，不过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不要让疼爱你的人担心你，做得到吗？”何潇说。 “做得到。”周安吸吸鼻子，眼神认真而坚定地点点头。 “何潇……”陆珊闻言，面露不赞同，她瞬间后悔让何潇插手这件事。 “陆珊，孩子总要成长的。”何潇回头说：“安安不是那么不懂事的孩子，我们要相信他。” “谢谢何叔叔。”周安赶紧乖巧地说道。 “谢什么，我还没答应……”陆珊站起来，脸上寒霜密布。 周安不管，得到何潇的谅解之后，他突然坚定了信心：“钟霖，我们下去说吧。”他坚信自己能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好，包括感情和学习，还有家庭。 “站住！”陆珊看见他牵着钟霖的手腕离开，说道：“你出去了别回来！” “我回来你还是会认我。”周安厚着脸皮说，继续拉着钟霖出去：“走。” 被他牵着的青年，这个过程中有些愣怔，就像从来不知道周安有这么犀利的一面……被震撼到，也被抓住了整颗心。 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把这个少年吃进肚子里，怎么可能会主动离开他。 只是华逸书劝告，周安还小，一辈子还很长，而他找不到修复的法子，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周安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走进电梯，两个人隔着一拳头的距离，却仿佛很远很远。 两颗心从未靠近的事实，一时间让这名初尝情爱的少年哽咽无言。 他也放开了那只握紧的手…… 钟霖反手握住，握得很紧，脸上是沉如死水的表情，所有的不甘心都深藏心底，不想表现出来徒增烦恼。 “对不起。”其实也很想好好地喜欢周安，可是从来没做到过：“我总是让你伤心。” 认识周安这么久，总是让他恐惧，难受，甚至憔悴不堪。 “为什么要这样？”周安心想，既然对方心里清楚的话，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可以好好地在一起吗？” “因为我自私又多疑。”钟霖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随着电梯门打开，他牵着周安走出去，外面是天黑的，而且有很冷。他放开周安的手，脱下西服外套给周安裹上，眼睛缓缓地抬起来看着对方：“像我这样的人，早应该魂飞魄散，不应该强求太多……” “……”周安被他抱进怀里，耳边听着他近乎魔怔的誓言：“但是我不甘心。”钟霖说道：“我会做到我曾经说过的，我不会放过你，我做鬼都会缠着你。” 周安听着，鼻子骤然发酸，为自己的执着和傻气：“那你爱我吗？” “嗯，爱你的。”钟霖用外套盖住周安的头，把周安密不透风地摁进怀里：“答应我，无论之后怎么样，你要一直喜欢我，不可以喜欢别人。” “嗯。”周安忙不迭地点头，他能做到。 “那我很开心。”钟霖轻声道，回忆自己死后到现在，偏执的执念有过，浓烈的恨意有过，爱上周安之后，开心的情绪只是占据了一小部分。 他被其他的情绪折磨着，从未放松地享受爱情。 还阳是不是一件好事？ 钟霖已经不清楚了，他只是知道，死人永远不可能复活，死了就是死了。 “那你先回c市，我下周末去c市找你。”周安轻轻推开他，想起还有mama要安抚：“我妈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说服她的。” “好。”经过刚才的互诉衷肠，钟霖浑身的气息都平静了下来，像一潭幽深的水：“你上去吧。” “衣服还给你。”周安点点头，摘下外套想还给他。 “不用还给我，你披着上去。”钟霖把他重新裹上，低头吻了吻他那张红肿的嘴：“我会很想你，给你填的报告都是真的。你也要想我。” 周安红着脸，深呼吸了一口气，用来驱散那些历历在目的小黄文：“我走了。”他握紧钟霖的外套，退后几步，然后切断和对方相视的视线，转身小跑回家。 家里面陆珊跟何潇之间，气氛紧张，看来是陆珊嫌弃何潇多管闲事，两个人发生了矛盾。 这件事是自己的错，所以周安一进门，就到陆珊面前道歉：“对不起，妈，但是我会成为更优秀的人。” 再抬头的时候，他满脸毅然，小小年纪却坚强得让何潇觉得心疼：“我不会让别人的歧视伤害到我，因为我的人生很丰富，我在专注自己的坚持，我不后悔也不害怕。” “我很欣赏你。”何潇在陆珊开口之前，立刻说道。 “但是……”陆珊的话也很快就被何潇打断：“安安是男孩子，他需要男子式的教育，需要一个父亲式的教育。” 是这句话让陆珊闭嘴，也让她泪流满面，是的，周安的人生中缺少一个父亲带来的影响。 所幸他始终是个男子汉，并不缺少男子汉该有的担当和勇气。 看见哭泣的mama，周安再也不说什么了，他只是替她送上一张纸巾，然后抱着她的肩膀。 陆珊缓了会会，最后也伸手抱着儿子。 “这样就好了，互相体谅，都是因为爱而已。”何潇在旁看着，眼角也有些湿湿地，开始想念自家那个臭小子。 “谢谢何叔叔。”周安也抱了抱何潇，面露感激和微笑：“你和我妈什么时候结婚？” 说起这件事，何潇立刻看着陆珊：“听见没，安安在问呢，就看你的意思了。” 陆珊平复了一下心情，哑哑地开口：“找个时间，把航宇也喊过来，一起吃顿饭，做个决定吧。”怎么也得四个人都意见统一。 “那小子没意见的，他这么喜欢安安。”何潇其实也很感激周安，自从有了周安之后，他跟何航宇的关系也在改善，终于不像过去那样针锋相对。 “好，我联系一下航宇哥。”周安把这个任务揽在身上。 今天大家都够累的，而他还没吃晚饭，现在肚子饿得不行，说罢红着脸嘀咕：“我先去吃晚饭。” “你还没吃晚饭？”陆珊刚刚平复下去的火气，蹭地一下又起来。 她简直服了周安，有空在屋里滚床单，连吃饭都不顾了！ “妈……”周安脸红耳赤地逃进了厨房，顺便在里面接到钟霖的电话：“喂，怎么了？”他特别担心，语气着急。 “提醒你，吃晚饭。”钟霖开车在路上，肚子传来咕咕声，才记起来，他们似乎都没吃晚饭。 “嗯，你也是……”周安看了看时间，讪讪道：“现在九点多了，你饿不饿？” “饿惨了。”钟霖懒洋洋地说，那种低低的笑声特别养耳朵：“现在就想你，怎么办？” “不知道，饿惨了也不许开太快，回去之后……可能餐厅都关门了。”周安皱着眉，觉得不好办。 “没关系，我会煮面。”钟霖说：“先挂了吧，你快点吃饭。” “嗯。”周安听话地挂了。 等他专心吃完晚饭，手机传来叮咚一声，收到了今天的报告。 “……”依旧是黄暴中夹杂着几条有用的信息：“色魔。”周安把手机放到一旁，准备睡觉。 “安安，报告。”大半夜收到钟霖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