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这个世界的动物与母星地球上记载的大不相同，都很奇特。等他们离开这颗星球，将这里的情况上报帝国后，帝国开发这颗星球时，完全可以从旅游价值来开发。毕竟艾德拉帝国的人都很少看到动物，来到这颗原始星球与动物们近距离接触，感受一下原生态的美丽景色也是不错的。 不过祁岚心里清楚，就算是这里再美，在艾德拉帝国人心中，最可爱的动物永远都是当年母星的那些生物。人类与那些惨死在基因战争中的生物是同属于一个生物链中的，共有着相同的基因系统，对彼此的喜爱都是源自遗传信息中的，外星的生物再可爱，人类最喜爱的，还是同样来自母星的生物。 只可惜，地球上的生物已经灭绝得七七八八了。 感伤了一会儿，祁岚便同杨晓天一起继续探查能量反应。能够查探能量还是要感谢祁岚的机甲，他从破损的机甲中掉落出来的瞬间，在意识消失之前，将机甲收入空间链中带到了这颗星球。祁岚当年在机甲系读书的时候，为了更好地了解机甲，还选修了简单的机械制造。他的动手能力很强，上学时实cao成绩总是名列前茅。现在这些都派上了用场，他十分败家地将机甲给拆了，利用里面的精密零件和扫描系统制作了一个简易的能量探测仪，能够搜索到方圆几十里的能量源，虽然很败家，但是能够切实解决他们的需要。 而且机甲中的动力源能量石还可以作为逃生舱的备用能源，祁岚准备将两块能量石全部充满能量再离开这颗星球，以免他们在半路上遇到特殊状况，能量耗尽迷失在宇宙中。此时有一个备用的能量石，就算型号不怎么匹配，也比在未知的星域中迷失方向了强。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这颗星球到底有没有适合补充能量的能量源，以及他们到底要找多久…… “不可能没有能源，”休息时祁岚道，“一颗星球能够孕育这么多生命，就代表着她已经具备了足够孕育出高级生命的条件。这么多年的进化发展，星球上一定会有能量源，我们只要耐下性子来找，就肯定能找到。” “那这颗星球有多大，我们需要多久才能找完？”杨晓天知道自己在这方面一无所知，便完全听祁岚指示，也一点点同他学习这些知识。 “之前你降落前，救生舱中的星标导航已经记录了这颗星球的数据，这颗星球的大小同母星差不多，以我们现在的速度，要踏遍这颗星球，大概需要……四五十年……吧？”祁岚计算出这个数据后，内心也是一片绝望。 “四五十年……”杨晓天沉默了一会儿后乐观地说道，“比之前充能的六十八年要短一点点，而且你说过一颗星球不可能只有一处能源，所以我们不一定非要找很多年，说不定明天就找到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祁岚仔细打量了杨晓天一阵，发现他真的一点沮丧绝望的想法都没有，他是发自内心地认为他们总有一天能够出去的。 说实话，祁岚表面上表现得毫不在意的样子，好像他无所不能，很快就能开着逃生舱征服宇宙，但其实他内心深处是担心害怕的。怎么可能不害怕呢，杨晓天救他的时候，所有撤离的逃生舱都已经走远了，根本没人看清楚他们去了哪里。帝国的人极有可能都不知道他们进入未知星域，还以为他们一个死一个被祁成抓走了呢。 换言之，他们根本等不到救援。就算找到了能源，也不代表能够找到回去的路。星球随时都在自传并公转着，他们进入时逃生舱记载的路线未必还能再走。 不管怎么想，希望都太渺茫了。 可是在这样陌生的地方，杨晓天还是这么镇定，依旧认真努力地跟着他一起瞎折腾找能量源，完全没有一点沮丧的地方。说实话，跟这样的同伴在一起，祁岚心中真是充满了力量。 “你为什么不害怕呢？”祁岚问道，“我们可不是在帝国内迷路了，而是迷失在充满未知的宇宙中，有可能老死在这里也等不到救援，一辈子就我们两个人生活在这颗星球中，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呢？” 听到他的话，杨晓天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他低下头，祁岚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难过的感情，正懊恼自己说话说重了时，祁岚便看到杨晓天又抬起头道：“也害怕，可是不能不想办法。” 而且他就是觉得能够回去，等待和不放弃就是狗狗的天性。 正如啸天以前和主人一起看过的电影《南极大冒险》一样，那里面和他一样的八条狗狗被人类丢弃在冰冷的南极，面临着更加绝望的局面，却还是能够独立生存近两年，直到等到主人来接它们。看电影时啸天就用他那不怎么聪明的脑袋想，如果是他，他能够等那么久吗？ 答案是能的，再久都能。 因为忠诚与等待，是他们的天性。 于是杨晓天说道：“一边活着一边想办法一边等，只要还活着，就有回去的可能，回去就能见到mama和夏普督察。一想到这里，我就不怕了。” 他对祁岚笑着，简单又灿烂的笑容灼烧了祁岚的内心，给太子殿下的心中点燃了一道名为“希望”的火焰。太子殿下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继赵钰、祁丁茂、兰德尔之后，成为第四个给杨晓天拥抱的人。 有力的手臂用力拥抱住杨晓天，属于人类的气息让杨晓天眷恋。他舒服地靠在祁岚怀里，将一句话藏在心底—— “而且还有你陪着我，身边有人陪着，我就有勇气了。” 其实很多狗狗都很胆小，它们害怕的东西很多。可是有人类在身边，有人类需要它们帮助，狗狗们就能够战胜自己内心的恐惧，拼尽一切去帮助它们最爱的人类。 拥抱杨晓天的感觉很好，他很温暖。祁岚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人类体温的温暖了，他伸手抚摸杨晓天的黑发，感受着那柔顺的感觉，同时用手捏了捏那毛茸茸软软的耳朵…… 慢着！ 毛茸茸的耳朵？ 祁岚连忙放开杨晓天，仔细地打量他，只见这人脑袋上面冒出了两只尖尖的耳朵…… “啪嗒”——这是祁连手中能量探测仪掉落的声音。 “？”杨晓天一脸不解地歪着头看他，两只毛茸茸的尖耳朵抖了抖，动得十分自然可爱。 祁岚：“……你不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什么古怪吗？” “古怪？”杨晓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头发很好，脸上没有伤痕，眼睛鼻子嘴巴都有，耳朵也在啊，有什么不对吗？ 他一边摸还一边转了个圈，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疑惑地扫了扫，检查完毕后，杨晓天对祁岚说道：“没什么不对啊。” 祁岚：“……” 不对的地方多了！光是耳朵变了也就算了，毕竟杨晓天听觉灵敏，说不定进化出了什么特殊能力导致身体发生了改变，可是尾巴是怎么回事？跟听觉嗅觉一点关系都没有啊，难道杨晓天还能靠尾巴做天线感应脑电波吗？ 而且为什么杨晓天多了一对耳朵和一条尾巴还能表现得这么自然，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哪里不妥呢？ 见杨晓天找了半天也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祁岚握住他的手，拉着杨晓天的手捏了一下他自己的耳朵，同时道：“你摸摸，到底有哪里不对？不觉得多了点毛吗？” “本来……”杨晓天的话突然顿住，他仔细摸了自己的耳朵，又抬起另外一只手捏了捏那对软软尖尖的耳朵，又试着来回动动耳朵，特别自然。 祁岚只看见那对耳朵在自己眼前时而抖抖，时候缩起，时而立起来，时而贴在头皮上，简直就是诱惑自己去捏！用力握住自己的手指，祁岚十分争气地盯住眼前这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还一脸严肃地对杨晓天道：“后面还有尾巴，自己看看，不觉得走路都不平衡了吗？” 走路本来有尾巴才能平衡啊……杨晓天将这句话咽回去，又碰了碰自己的尾巴，和以前一样。 见杨晓天有些迷惑又似乎很能接受的样子，祁岚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是不是听了盖伊博士的话，认为这是服药的正常现象？都是骗人的，那药继续吃下去不知道还要发生什么变化，赶快停掉吧！我会努力找到能源，我们回帝都星后，让人想办法帮你恢复正常。虽然你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看的，但是也不能总保持这副样子！” 杨晓天：“……” 祁岚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一改他之前寡言少语的样子，继续说道：“还好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周围都是不会说话的外星动物，不会被别人发现你的样子。你身上的衣服是海关特制的可变色变形的衣服吧？这种服装还是帝国公安、司法和海关人员的专用服装呢。既然可以变形，等咱们回到艾德拉帝国，遇到人的时候，你赶快变出个帽子，再把尾巴藏起来。虽然可以对外解释是你买的道具cos狗狗，但是这么可爱的样子被人看到放到网上，再被有心人看到也不好，所以还是要掩饰一下比较好。” 杨晓天：“……” “怎么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赶快把盖伊博士给你的药给我，再也不许吃了。”祁岚对杨晓天伸出手。 沉默了半天的杨晓天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必须为辛辛苦苦帮助自己的盖伊博士正名，便解释道：“我把药放在了战舰上，来到这颗星球开始就没服用过。而且盖伊博士虽然想过要利用我的显性基因还原出狗的基因，可是从来没想过让我变成狗，只是想要用基因图谱做个对比而已。我的基因转换是原发性的，盖伊博士怕我真的变成狗，给我药剂是抑制基因转换的。现在之所以会变，不是因为吃药，恰恰是因为没吃药。” “什么！”祁岚震惊道，“也就是说，如果不找到抑制药剂，你极有可能还会继续转变？” “是的。”杨晓天点点头道，“不过应该不会太快，毕竟我从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用了快一年的时间。” “这可麻烦了……”祁岚皱眉。 如果再不赶快回帝国，谁也不知道杨晓天会不会继续转变。现在他能够在这颗陌生又与世隔绝的星球坚持下去，是因为身边有个冷静又乖巧的杨晓天陪着，可是一旦杨晓天变成了动物，智商还退化的话，他带着变成返祖又智力下降的杨晓天，可能就真的逃不出去了。 然而他们现在没有足以离开这颗星球的能源。 “没事的，”杨晓天坐在祁岚身边安慰他，“就算真的变成了狗，也没事。” 对于杨晓天而言，这只不过是变幻了一个形态而已，并不是很绝望。 “不行。”祁岚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如果真的变成狗，那么只会有两个下场。一是被帝国研究院带去研究如何让你恢复人身，这个过程中你可能要吃很多苦，帝国研究院也是分派系，到时候在两个不同派系的争斗之下，你会成为被争抢的珍贵道具。二是被人当成还存活着的珍贵品种狗，带到动物园中好好抚养并且被人参观，说不定还要让你去做种犬去交配产生下一代，你愿意吗？” 杨晓天：“……不愿意。” 他想要做的是能够陪主人并肩作战的警犬，而不是被藏在实验室或者动物园的没有一丝一毫生气的狗。 在这个世界，如果想要与人类并肩作战，就只能成为人类，因为这里动物实在是太少了。 “怎么办……”杨晓天一脸无助地抬头看祁岚，这个时候只能向身边这个唯一亲近自己的人类求助了。 “也不知道你的基因转变有多快，我们只能尽快回帝国。”祁岚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了一般站起身道，“我们必须尽快在这个星球找到能源，不能再用之前那种慢吞吞的方式了。” 话语中透露出他还有其他办法的意思，只是这办法极有可能对他伤害很大。 见杨晓天不解地望着自己，祁岚难得地扯出一个笑容，安抚他道：“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只是我的一个特殊能力罢了。” 祁岚是个很特殊的人，在被祁成带去做实验之前，这位年幼的皇太子就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特征。 小时后，当保姆给他洗澡的时候，祁岚一进入浴缸里身体就变得透明了，只剩下一个头还飘着，吓得保姆差点精神失常。 那之后皇室的人就发现祁岚的特殊力量，他在什么环境中，身体就能适应这个环境，让人很难找到他。不过这并不是隐身的力量，只是与环境同化而已，有些类似历史文献中记载的变色龙，有着适者生存的能力。 可是当他被祁成带走做了一年实验后，便被挖掘出了不同的力量。 首先，他的变色能力彻底变为隐身，从原本皮肤能够感受光线适应光线变成了控制光线，由被动的适应变成了主动的隐身；其次，这种控制光线的力量不仅作用在自己身上，还能作用在与自己直接接触的物品上，比如贴身衣物，比如他驾驶的机甲；最后，他的适者生存力量升级，从只是表面上适应环境，变成身体可以融入环境中变得与环境一致。 比如他进入水中，不仅仅是变得像水一样透明，而是身体都会融入水中。 “所以，我是可以在宇宙中生存一段时间的。”祁岚最后解释道，“因为当我进入宇宙空间后，为了生存，我就会与宇宙化为一体，整个身体都成为虚空。” “在宇宙中可以做什么？”杨晓天没明白祁岚的意思。 祁岚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太阳道：“阳光是在距离这颗星球很远的地方照射过来的，再加上大气层的保护，其实这其中已经流失了无数光和热。如果能够飞到宇宙中去，直接去吸收那颗恒星的能量，就会快上千万倍。” 可是他的身体就算再能适应环境也是血rou之躯，直面恒星照射一段时间，就会因为过高的温度而灰飞烟灭，所以不能吸收太差时间，也无法保证能够吸收到多少能量。 杨晓天不懂这个原理，但直觉告诉他这样很危险，于是他握住祁岚的手用力摇头道：“不行，没办法飞上去。” 他的阻止很简单，却一下让祁岚闭嘴了。 因为就是没办法飞上去！ 机甲和逃生舱都没有能源了，再没有足够的能量之前，根本不可能送他上去！ 祁岚：“……”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懊恼地一拳砸在地上。 见他很难受的样子，杨晓天坐在祁岚旁边安慰道：“没事的。” 他不是伶牙俐齿的人，说不出什么宽慰人的话，只能一次次重复着没事的。然而早就耷拉下来的耳朵出卖了他的心情，杨晓天其实也是相当难过的。可是身边有祁岚，他就只能忍着伤心，反倒去安慰祁岚。 祁岚见杨晓天这样忍不住一阵心疼，便抬手搂住了他的肩膀道：“没事，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如果你真的完全变化了，那我就一直陪着你，我看他们敢不敢把帝国太子关进实验室或者动物园里。” 听到他愿意一直陪着自己，杨晓天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祁岚，眼中的色彩几乎要晃瞎祁岚的眼睛。他下意识地挡住了眼睛，低声自语道：“以后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别人了。” 本以为只有自己听到这句话，谁知道杨晓天的听力实在太好，他问道：“为什么不能这么看别人？” “你这么可爱，要是碰到好人还好，大家都想着怎么帮你对你好，可万一要是遇到怪叔叔……可能就会伤害你了。不对，他们应该也不会伤害你，只是会想办法把你抓起来养在身边不让任何人看。”比如我。祁岚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听了他的话，杨晓天的耳朵无辜地动了动，他甚至不知道祁岚所说的那种眼神是什么样的，要他怎么改…… 躺了一会儿，祁岚无数次忍耐着不去碰杨晓天的耳朵和尾巴，最终他终于发现自己再这么无所事事地休息下去，可能会忍不住抱着那条看起来就很暖和的尾巴不放，从此溺死在这毛绒绒的触感中。为了杨晓天的身体，他需要振作起来。 而当他爬起来的时候，只见杨晓天早就不再看他了，而是凝视着远方，鼻子微微耸动。 “怎么了？发现什么危险？”祁岚问道。 “没有……”杨晓天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自从耳朵和尾巴变了之后，我的嗅觉好像更加灵敏了。” “返祖带来的效果吧。”祁岚猜测道，“你只是出现了返祖现象嗅觉和听觉就这么可怕，真不知道以前用来协助警方工作的狗的嗅觉到底有多强。” 不……并没有这么厉害。杨晓天将这句话咽回心中，他早就说过，他的感觉比以前还要敏感，现在更是敏锐得可怕。 此时，杨晓天脑海中突然想到盖伊博士曾经说过的话—— “所谓第六感就是脑电波感应，人类的大脑有多神奇谁也不知道。有人曾做过这样的预测，一旦人的大脑完全觉醒，只怕会变得无处不在、无所不能。所以脑电波感应强烈的话，对这个世界的感知能够到什么程度也不得而知。举个例子，预感到人祸，那就是其他人释放的恶意脑电波被自己感应到了；预感到天灾，可以有两种猜测，第一种是脑电波感应到了星球磁场的变化，另外一种是星球本就是一种生命体，而她释放的脑电波被第六感强大的人察觉。这两种都只是感觉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可是当脑电波强大到更可怕的程度时，就可以做到主动去与外界磁场沟通，从无数的信息中分析抽取出自己想要的，这样就可以做到预知。” 他的听觉已经强大到可以听到几十里外昆虫煽动翅膀的声音，比出现耳朵之前要强大好几倍，那么第六感呢？ 离开半月港之前，他感觉到自己可能需要很久才能再回到那个地方；踏上战舰的时候，他感觉到他们会遇到危险；带着祁岚在宇宙中逃亡的时候，他觉得这条星图上没有的路才是唯一的出路…… 他的每一个感觉都是正确的，那么这一次，他能不能再靠着这种感觉，找到离开这颗星球的办法呢？ 想到这里，杨晓天静静地闭上眼睛，第一次主动地去使用这种感觉。 然而第六感是看不见摸不着，你越是刻意去想，就越是没办法控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