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你们都给我坐下。”国公夫人大声喝到，然后又怕惊到什么似的轻言细语的道，“你们赶快坐下。”

    陈氏懵了，看向双儿，双儿无奈的对她摇头笑笑，事实上，从进屋开始她就一直处于懵逼状态，现在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好吗。

    双儿带着青梅进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甚至还想了等陆恒回来，她要怎么告状才比较情深意切，让陆恒感觉到她的绝望什么的，结果呢，双儿一进屋，国公夫人就死盯着她。

    “你不要行礼了。”国公夫人看着身形还纤细的双儿慢步走来，后面的裙摆随着她走动而往前移来，总有种她会踩上裙摆摔倒的感觉，这种曳地裙最难穿了。

    “是。”双儿小声道，立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了。

    “你愣着干什么，你没看见那里有凳子吗？你眼睛长哪里去了。”国公夫人见双儿立在那，指了指她下首的垫了用金线绣着万字纹的坐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

    双儿不明所以，悄悄的目光转向潘嬷嬷，潘嬷嬷一脸祥和的看着她。

    双儿依言坐了凳子的三分之一，直挺着背。

    国公夫人又开口了，“你坐这么直你背不酸啊？你是不是傻呀？”她瞥了双儿一眼，瘪着唇，嫌弃得不行的样子。“潘嬷嬷，给她找个垫背的来，这简直就是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以后怎么照顾我的……”说到这，她忽然停了，双儿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她。

    “看什么看，没见过啊。”国公夫人眼睛大大的瞪双儿一眼，看到双儿旁边条几上的冷糕，“来人，怎么摆了冷糕？赶紧的给我换上热的来。”

    双儿瞅瞅旁边的白釉瓷碟，不禁露出了几分笑意，国公夫人应该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了，双儿想着嘴角就不觉的牵起。

    “你笑什么，我才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就是觉得我的阿恒在外面出生入死的，不能亏待了你而已，你千万不要想多了。”国公夫人看到双儿的笑容有几分恼火道。

    “是，我一定不多想。”双儿乖乖的回道，觉得自己像是重新认识了国公夫人，后面的青梅也是震惊的张大嘴，她还想着要为她主子表忠心，英勇就义呢。

    没什么可说的了，屋子里安静了一会，潘嬷嬷拿来了靠枕，好笑的看着努力绷脸，不朝双儿肚子看去的国公夫人。

    “咳咳，夫人，我们是不是该叫个大夫来？”潘嬷嬷温和的说道。

    “哦，对哦，还没看大夫。”国公夫人立马吩咐丫鬟传府里的大夫过来。

    大夫在外院，自然就比陈氏一行人慢了。

    陈氏笑着坐下，这情形应该不需要她做什么了吧，小丫鬟给陈氏端上喝的，用茶盏装着，陈氏揭开盖子，是一杯蜜水，她端着就要喝。

    “你怎么给阿媛上茶啊，她现在不能喝茶。”

    阿媛？

    陈氏听到国公夫人对她的称呼差点就把口中的水喷了出来，不过还是呛到了，小咳了一会。

    国公夫人可从没叫过她阿媛啊，接近五月的天，陈氏觉得有点冷。

    双儿看看对面呛得脸颊泛红的陈氏，憋了笑，低下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国公夫人满意看着两个怀着她宝贝孙子的女人，觉得还是潘嬷嬷有脑子，不像她。

    她开始还觉得一个姨娘竟敢怀孩子简直就是罪大恶极，一定要她尝尝厉害，她是什么人，就一个奴婢，妄想当她孙子的娘，异想天开。谁想去山石院叫双姨娘的丫鬟刚出去，潘嬷嬷就一语惊醒梦中人，那肚子里的可是她的亲孙子，以后就是娶个高门贵女进来，依着恒儿的性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更别提生孩子了，可这是个现成的啊。

    是个孙子，看这双姨娘的长相就猜到一定是长得像陆恒，白白胖胖的，说不定和陆恒小时候一模一样呢，她的恒儿小时候可乖了，长得又好看，被他狠心的爹送到老家，一走就是那么多年，她现在想起和恒儿分开的画面都还会流泪。可这要是个儿子，为着这个孩子有个好前程，不养在一个妾室的手中他们也得把孩子送到她这儿来，不就可以弥补她没有养大恒儿的遗憾了么。

    要是是个女儿，只要长得和她的恒儿一样，她也愿意养着，以后记在正房下，当个嫡小姐，嫁妆她来出，也挺好的。

    为什么她之前要想着打掉呢？

    幸好有潘嬷嬷在，国公夫人在心里再次感到庆幸。

    “一会大夫来了，你俩都好好的看看。”国公夫人喝了口茶，感觉今日的茶格外的好喝。

    陈氏双儿对看一眼，笑着应下。

    不一会，一个老大夫来了，在国公夫人的吩咐下给两人把脉，先是陈氏，陈氏自己就是个大夫，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没有任何担忧的让大夫把了脉，一切正常。

    可双儿想着要瞒着就没有找过大夫，只有大红看了下，但毕竟比不上正经大夫，双儿有点紧张。

    青梅在双儿手上搭上白色丝帕，大夫的手指轻轻的落下，屋子里鸦雀无声，国公夫人攥紧了袖子捏成一团。

    “如何？”大夫收了手，国公夫人就立马问道。

    “姨娘是喜脉，约有一个半月了。”大夫回答得有些迟疑，他是见过双儿的，当初国公夫人选中了送去山石院的丫鬟时就曾要他来把脉，如今一个妾室怀了孩子，恐怕结局不会好的，大夫在心里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出乎意料的，“喜脉，是喜脉。”国公夫人叫了起来，“赏。”

    接下来的事情就完全不受双儿控制了，不，应该说她就没有控制过，国公夫人说了一大通的要她和陈氏好好养胎的话后才让一大群人送她回去，又大张旗鼓的送了一大堆的东西，吃的，穿的，用的，补的应有尽有。

    心情大起大落的双儿无力的摊在软塌上，“嬷嬷，你说国公夫人是不是……”双儿纠结了半天，没说出后面几个字。

    陆嬷嬷对今天的反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想了想为了安双儿的心道，“大概是她突然发现姨娘你挺好的吧。”

    闭了眼的双儿忽然一个睁眼看着陆嬷嬷，惊道，“原来嬷嬷你也是会睁眼讲瞎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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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双儿的目光太强烈， 陆嬷嬷破天荒的脸红了，只是她皮肤黄，又皱， 看不太出来。

    “姨娘说笑了，奴婢只是随口一说， 国公夫人应该还没能发现你的好。”陆嬷嬷清了清嗓子道，然后行了礼在双儿开口前就自己先走了。

    双儿：……

    “原来陆嬷嬷也挺可爱的嘛。”青梅摸着下巴嘀咕道。

    国公夫人的行为彻底的解放了青梅一群人，几个大丫鬟正大光明的在小厨房折腾着，厨娘任由她们指挥，风头无两的样子， 小丫鬟们羡慕的看着她们言笑晏晏，幻想着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院里姨娘已经是只比正夫人低一级的贵妾了，现在有了身孕，得了国公夫人的看重，不管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以后的日子就没有差了的，更何况还有及其宠爱她的三爷，若是真生了个儿子，怕是得了那个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到时候她身边的几个大丫鬟真正就是山石院里的头号人物了。

    “梓楠， 怎么办，以后这山石院里就更没有你我的容身之地了。”阿菊垮着脸拉着尤梓楠的手道，她脸色惨白，双眼无神， 身子发抖。

    这两天总有个小丫鬟在她身边晃，别是被注意到了，陆嬷嬷可精明得厉害，万一被查出来是她放的消息可怎么办，她肯定会被卖掉的，肯定会。阿菊越想心里的不安就越大，攀着尤梓楠，想凭着她在边关伺候过三爷的份上给她个保证。

    尤梓楠有点烦躁，没好气的拍掉阿菊的手，“怕什么，我们又没有做错事，她们敢做什么。”

    “可是……”阿菊想说放消息的事，可是她一开口尤梓楠就转头看了过来，板着脸，眯着眼，警告的看着她，阿菊突然有点害怕，不敢再说。

    尤梓楠呵笑，睨了阿菊一眼，回了房。

    她料到了黄诗兰的反应，可国公夫人为什么这么反常，不然的话这次她就能让她永无翻身之地。尤梓楠使劲的扇扇子，难以平息她心中的怒火。

    事实上，心中冒火的人不止尤梓楠一个，芬芳院和巧倩院的主子得到消息后俱是惊愕不已，刚开始的好心情不复存在，气呼呼的砸了东西。

    “小姐，难道国公夫人真的就要让个奴婢生孩子？这可是国公府，不是那些个没有规矩的小门小户啊。”阿菊气的口不择言。

    她去打听的时候以为会听到点好消息，没想到好消息倒是好消息，可是那是对于山石院来说的。

    黄诗兰看了眼从她手中滑落的茶杯，捏紧了手，青筋蹦得老高，好一会后她才松了开来，放开被咬出牙印的嘴唇，“阿紫，你把这收拾一下。”

    “是，小姐。”阿紫细声回道，也没多说什么。她去拿了扫帚，碎掉的茶杯片撞来撞去，听得黄诗兰心中又是一阵不快，想要呵斥，可打扫的人是她在国公府里唯一的亲信。

    如果祖母在，她就不会是现在这般境地。

    “小姐，你不要着急。”阿紫收拾好了后看到还在桌边坐着发呆的黄诗兰，脑中灵光一现，心中琢磨了下，走到她身旁躬着身子细细将她所想道来。

    “小姐你不要忘了这府里的二小姐，我看那天在景泰院的时候她对双姨娘也没什么好感，刚才我得了双姨娘平安无事的消息后就顺便的问了点其他的事，听说妙涵小姐和三爷不和是府里人众所周知的。”

    黄诗兰扭头，有一丝的不解，她是知道陆妙涵和陆恒不和的，可即便如此，陆妙涵也不可能敢对国公夫人保下的人做什么的。

    阿紫从小就伺候黄诗兰，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还有一件事，妙涵小姐有个闺中好友，是个郡主。”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并且这个郡主喜欢陆三爷。”

    黄诗兰眼睛猛得瞪大，撇了眼开着的门起身去了内室，“你好好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黄诗兰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样子，阿紫替她倒了茶，又上了点心才缓缓道来，“您还记得我们去给妙涵小姐送礼那次么，当时托盘里的一根帕子被风吹到假山上，我去捡时听到有两个丫鬟在假山里讲话，讲的就是这个秦姝郡主。”阿紫看看黄诗兰，“秦姝郡主喜欢陆三爷，很喜欢，非君不嫁的地步。”

    “她是皇家郡主，必不会委屈自己嫁进来就有个庶子的。”

    “可国公夫人不一定会同意这门亲事，何况若真同意了这门亲事，那我……”黄诗兰怔怔道。

    “小姐，谁说要国公夫人同意了，现在妙涵小姐估计已经知道双姨娘在国公夫人那化险为夷了，只要她去告诉那个郡主这件事，依她们这些权势大的娇小姐的想法，有很大的可能会出些事的。”

    “即便她们没有出手，这怀胎十月，日子长着呢。”阿紫最后劝道。

    黄诗兰终于笑了出来，温婉得如诗如画。

    心情好了，她捻起一块糕点，软糯香甜，比她在江南吃的点心好多了，可远远比不上巧倩院和景泰院里的，甚至连山石院那个姨娘用的都比不上，人家用的是小厨房，她却是在大厨房拿菜。

    黄诗兰将咬了一口的软糕扔回盘子，冷笑一声后道，“带好东西，我们去山石院。”

    双儿拧着眉好笑的看着哭得泣不成声的黄诗兰，难道她在黄诗兰的眼里就这么的蠢么。

    “双姨娘，是我不好，万一你真要有个好歹，我怎么给恒表哥交代呀。”黄诗兰进山石院后就开始哭，漂亮的桃花眼肿成了鱼泡眼，脸上的粉被眼泪冲成一道一道的，“双姨娘，是我对不起你，你不原谅我我也绝无二话。”

    “还请姨娘宽宏大量，我家小姐知道她离开后国公夫人马上就叫您去了便猜是她口误，漏了姨娘的事，她很是自责，还请姨娘看在我家小姐是无心之失的份上原谅她吧。”阿紫扶住似要站不住的黄诗兰恳求道。

    双儿轻叹一声，喝了口大红刚熬出来的冰糖燕窝，甜丝丝的，据潘嬷嬷说是宫里的呢，她和世子夫人一人一盒。

    伺候的巧儿愤愤的望着堂中可怜巴巴的主仆俩，圆圆的眼睛骨碌一转，学着陆妙涵找她要吃的的时候的表情，眨眨眼，嘟嘴，天真问道，“表小姐为什么会觉得我家姨娘去了国公夫人那就不好呢？”，那语气就像在问我今天的衣服好看吗？

    喝着燕窝的双儿一滞，再没忍住，一大口的燕窝就喷了出去，听了巧儿话后抬起头的黄诗兰首当其冲，喷了个正着。

    “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双儿呐呐道，看黄诗兰呆滞的样子，往后缩了缩身子，“你会信的吧？”

    “姨娘放心，表小姐这么大方有礼的人，怎么会不信你呢。”

    巧儿接过双儿手工的白玉碗，小心的放下桌上后才转去后面的净室取了一张打湿了的帕子，“表小姐，你擦擦吧，别出去让人见到了说我家姨娘欺负你，我家姨娘最是心善不过了，从来都只有别人欺负她的份，她可从不欺负人的。”

    阿紫拿过帕子小心的给黄诗兰擦拭，燕窝有点粘糊，不好擦。黄诗兰动动脸皮，扬起一抹扭曲的笑容，“双姨娘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会介意呢”。

    “恩，你不介意就好。”双儿挺了挺胸口，刚才她就注意到了，这表小姐瘦虽瘦，那胸前的两团却颇为壮观，湿了后更明显了，她养了后大了不止一圈的都比不上，听潘嬷嬷讲过，男人都喜欢大的呢，也不知道陆恒是喜欢大的还是小的，她刚成妾室的时候很小，他揉着也欢喜，后来大了，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反应。

    巧儿猛咳嗽一声，将双儿惊醒，目光从黄诗兰的胸前离开，“哎呀，表小姐的衣服湿了耶，这可怎么办？”

    “可是姨娘的衣服都是三爷精心为姨娘挑选的，也不好送给表小姐啊。”巧儿为难道。

    双儿心里大笑，今日的巧儿不知咋回事，怼起黄诗兰来一套一套的，双儿忍住笑，沉着脸，“别胡说，就我那些见不得台面的东西，是人表小姐会看得上的吗，别丢人现眼了。”

    “是，奴婢失言了。”巧儿对着黄诗兰躬身行礼，“巧儿失言，请表小姐勿怪。”

    反正行个礼又不会少点什么，巧儿甜甜笑着，看得黄诗兰和阿紫有气发不出。

    黄诗兰攥紧袖子，敷衍几句后不再要求双儿一定要原谅她就转身离开，脚步维持不了步步一样的距离，杂乱得很，一个踉跄，双儿眯眼一看，双那个叫阿紫的丫鬟踩到了黄诗兰的裙摆。

    穿裙摆长的裙子是需要技术的啊！

    她要听国公夫人的话，怀着孩子时要少穿一点曳地裙。

    “姨娘，她也太欺负人了，我们这么辛苦的瞒着她倒好，一个不小心就说了出去。”巧儿哼声道。

    “是啊，她很欺负人，可是怎么办呢，人家可是表小姐。”双儿将脚抬上软塌，懒洋洋的一躺，话里有话。

    “别说她了，去找陆嬷嬷去库房里挑点好东西送去文轩院，顺便把梦婷接过来玩玩。”

    “哦。”巧儿退下呢喃着，“是接她过来玩还是接过来玩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