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阮乔整个人都愣怔在那里。 林湛将自己的行李箱放到阮乔的旁边,然后拉起她的手,“走了,车上吹空调去,热死我了。” 阮乔呆呆的被他牵着上车,两人坐到靠后的双人座上。 “你报了支教?” 林湛“嗯哼”一声,补充道,“特意让老师给我安排了你那地儿,我们一起。” 阮乔还有点回不过神,“你去教什么……那里很艰苦的,不是旅行。” 林湛上下打量她,“你以为支教是什么,正儿八经按着课本讲课啊?我教他们绰绰有余了好吧,再说了,你都能去,我还不能去?你这软柿子,别到那儿自己把自己给踩扁了。” 车上陆陆续续上来一些学生,往后走的女生走到林湛附近时纷纷侧目,没想到支教还能见到帅哥,一起支教什么的,可是最容易出现爱情火花的啊! 可是她们还没看两眼,就见林湛搂过阮乔,往她耳朵里塞了一只耳机。 少女心破碎了…… 这一趟去北边车程大概有六七个小时,而且大巴只能到达县城,他们要在县城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分批送到不同的村落。 坐六七个小时的车能让人坐得腰酸背痛,但阮乔和林湛一起走过百里毅行,比起走十几个小时,坐车他们真是毫无怨言了。 坐久了,阮乔不太舒服,窝到林湛怀里休息,手穿过林湛胳肢窝,环抱住他。 怎么说呢。 除了惊讶,更多的大概是欣喜,虽然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但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呆两个月,阮乔还是有点不安心的。 可林湛在车前出现的那一瞬间,她就觉得,满满的都是安全感,很踏实。 *** 在县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大家都起很早。 阮乔和林湛所分配到的甘沛冲从县城过去要坐一段拖拉机,拖拉机还不能翻山,也过不了村里小路,他们被放在村口,同行七八人又跟着当地村民开始走路。 羊肠小道很窄很绕,村民大叔cao着夹杂当地方言的普通话介绍,大概还要走两个小时才到村里的学校,中间要翻过一座小山包。 林湛和阮乔开玩笑,“你要是一个人来怕不怕?这荒山野岭的鬼地方,不就是新闻里老报道的那种人口拐卖会来的大山么,把你扔这里关小黑屋,给人当媳妇,一年生俩,两年抱四,还不哭死你。” 阮乔听了去踹他,“会不会讲话啊你,小心人家听了揍你。” “他听得懂那我也认栽!” 阮乔白他一眼。 不过人家的确是听不懂,这儿有方言,南城也有方言。 南城话说起来有点凶,语速又超级快,说起来像是在骂人,男生讲话更是痞里痞气。 在学校里,即便是南城本地学生也很少用南城话交流,只有生气骂人却找不到普通话里的替代词时才用。 两人用方言交流了一阵,阮乔自己都觉得搞笑,边走边掩着唇笑起来。 林湛用手肘撞她,“看不出来你南城话还讲得蛮正宗的啊。” “你也不差啊,小二流子!” *** 一路说说笑笑到达甘沛冲学校时,大家突然都静默无声了。 到学校的路都是泥巴路,好多天没下雨,路上都已裂开纹路,走的时候林湛还有心情开玩笑,“这路怎么那么像桃酥饼啊。” 真到了学校,他也笑不出来了。 眼前回字开口形状立着几幢破败的平房,红油漆在看不出原有颜色的墙上歪歪斜斜写着甘沛冲学校几个字样。 靠右边的那幢还是土坯房,外面就像林湛说开裂的路面一样,和桃酥饼似的。 里面空空荡荡。 林湛问领队老师,“老师,学生呢?” 领队老师说:“这边条件比较差,大家这两天就先住学校里,把桌椅拼一拼,有两间教室风扇是没有坏的,你们可以吹风扇。” “学生的话,得你们自己去招,今天先在这里安顿下来,明天一早可以跟着王叔去村里挨家挨户招生,这边没有正式的学校,念不起书的都是靠支教老师来一拨学一拨,年纪大一点的都去镇上念小学了。” “条件是比较艰苦,大家克服一下,晚饭的话可以自己做,过两天招到生了大家可以住学生家里去,村民都很热情好客的。” 条件的艰苦程度似乎有点出乎大家的意料,不过大家都是刚来,干劲十足,没一会儿,就有学长组织大家分工了。 学校这个鬼样子,总要搞搞卫生,晚饭也还没着落,得去村民家里讨点米啊菜啊什么的。 鸡飞狗跳过了半天,晚上总算是安顿下来了,大家一起吃饭聊天,还有人带了扑克牌,又玩了一阵。 直到晚上睡觉时大家才发现,风扇没坏的教室只有一间。 这大热天的,不吹风扇肯定睡不着,大家一合计,就打算在有风扇的教室打地铺算了。 这种时候,男女的忌讳似乎少了很多,真让女生单独睡一间屋子,她们怕是也睡不着。 阮乔和林湛在中间男女三八线的位置睡下。 阮乔带了一个小风扇,是用电池的,她还算聪明,带了两节备用电池。 她从包里翻找出防蚊虫的喷雾给林湛喷了一身,又将小扇子对准他,问:“舒不舒服?” 林湛把风扇挪了个方位,对回阮乔,“你自己吹吧,我不热。” 阮乔没忍住,笑出了声,边说话边去摸林湛的额头,“你真不热啊,额头都出汗了。” 大家都还没睡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小声聊天。 林湛往阮乔那边滚了半圈,跟她咬耳朵,声音低哑:“那是因为你睡在旁边啊。” 屋子里黑,还有淡淡的霉味未曾消散。 阮乔听完他的话,愣了几秒才回神。 她匆忙转身,背对着林湛,闹了个大红脸。 林湛轻笑,将手枕到脑袋上,还时不时抖脚。 热是热了点,但一夜好眠。 第50章 黑皮 次日, 天刚蒙蒙亮, 阮乔就醒了。 屋外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鸟叫,阮乔睁着眼, 安静一会儿后, 侧身去看林湛。 林湛手枕在脑后,头略微向右偏, 鼻尖有细密的汗珠。 临时打的地铺睡得腰酸背痛, 阮乔轻轻皱眉,忍住身体的不适,找出小风扇, 对准林湛吹风。 风掠起他额间碎发,阮乔看得出神。 不知何时起, 林湛转醒, 先是睫毛颤动,后皱起眉心,慢慢睁开眼睛。 天光仍是微亮, 光线不刺眼。 林湛想翻翻身,夜里也被这临时地铺硌得全身都不舒服,伴随着酸疼清醒,他似乎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哪, 也没再乱动,目光不经意一扫,就对上阮乔。 她眼里有浅淡笑意,好像在说早安。 林湛觉得有点不真实, 伸手去捏她的脸。 阮乔吃痛,微微皱眉,用小风扇去“嗞”林湛。 小风扇倒不疼,酥酥麻麻的刮在脸上,触觉清晰。 林湛想:原来是真的。 周围有人打了一夜的呼噜,到早上也不安生,其余的呼吸声好像都很同步,深深浅浅,还浸在梦中。两人也不再动,安静对视。 *** 严格意义上来说,今天才算是支教生活的开始。 大家多多少少都有带干粮,早上起来不想做饭,大家就着饼干饱肚,一边吃大家还一边商量,说改天要跟村里人一起下趟山,去镇上买一箱方便面回来。 刚来一天,大家就对下山这件事产生了浓厚兴趣,有人问:“能不能带箱可乐啊。” 马上有人接茬:“拖拉机只能送到村口,可乐那么重,搬不动吧?” 阮乔安静的吃着饼干,突然问道:“难道村里连小卖部都没有吗?” 大家一愣。 好像是哦,总不会连小卖部都没有吧。 吃过早饭,大家出发,跟着昨天带他们进村的王叔一起挨家挨户去宣传招生。 村里人都起得很早,有人家热情招呼他们,让他们留下吃早饭,大家连忙摆手拒绝,表示已经吃过。 经过下坡的土坯房时,阮乔见坪里有小孩在抽着陀螺转悠。 那小孩黑瘦黑瘦,穿的t恤明显与小身板身材不符,倒是一双眼睛亮亮的,很精神,很朝气。 王叔在前头走着,突然顿下,冲小孩儿喊:“果伢子!你娘嘞?” 那小孩儿没停下抽陀螺的动作,声音响亮的用方言回答,“王伯,她赶集嘞!” 紧接着王叔又上前跟那小孩儿讲话,时不时指着他们这群支教小年轻,大概是让他去上课,那小孩儿看了看他们,毫无兴趣,只摇头。 阮乔听得半懂半不懂,王叔大概是连训带骂拉着小孩儿要他去念书,说他不上进。 小孩儿皮得很,四处溜,王叔捉都捉不住,滑得和泥鳅似的。 只是没几秒他就栽了,边回头便往前跑,没注意,直直撞到了林湛腿上。 眼看他就要往后倒,林湛弯腰,拉住他。 小孩儿抬头,林湛也蹲下身子,他下巴微抬,问小孩儿:“喂,小屁孩,为什么不想去上课啊。” 小屁孩好像有点怕林湛,林湛还挺纳闷,长这么帅,有什么可怕的? 只见小屁孩呐呐说了声:“要做事。” 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