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潘辰一愣,没想到祁墨州话题跳的这么快,想了想后,自动隐藏了柳氏玉佩的事情,指出了另外一个值得怀疑的地方。 “哦,我当时是觉得有些奇怪,那个萧国使臣后面跟着一个随护有些奇怪,虽然穿着随护的衣裳,可整体气质却不太像,眼神锋利的很,他的所有动作看起来都像是在保护他自己,而不是在保护定远候。” 祁墨州歪在椅背上,看着潘辰说话,忽然就笑了出来,潘辰不解:“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不是不对。”祁墨州坐直了身体感叹道:“是太对了。你这双眼睛可真不是一般的毒。” 潘辰听祁墨州这样讲,就知道她猜对了,那个随护就是有问题:“怎么说?” 祁墨州对潘辰勾了勾手指,潘辰凑过去,祁墨州在她耳边说道: “萧炎章的次子,萧国武思王萧霁容。” 潘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对祁墨州眨巴两下眼睛之后,才缓缓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萧,萧国王爷?” 祁墨州点头。 潘辰伸手捂住了唇瓣,被这个结果吓到了,怎么都没法想明白萧国这是在下一盘什么棋。 “他,偷偷摸摸的来大祁做什么?既然来了,干嘛还要假扮什么定远候的护从呢?”潘辰对祁墨州发表出心中的疑问。 祁墨州两手一摊,伸了个懒腰,并不回答潘辰的话,潘辰干脆继续脑补:“这萧国也真搞笑,他们就不怕那什么王爷身份败露,给咱们抓起来换粮食,换城池吗?” 祁墨州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伸手捏了下潘辰的脸颊,说道:“你以为是土匪开山啊?还换粮食,换城池。也亏你想的出来。” 潘辰不以为意,反而觉得自己说的没什么错啊,古代不就是这么搞的嘛。抓个皇族做威胁,要钱,要粮,要地,不给的话就撕票,囚禁,关他个地老天荒。 “照你这么说,还拿他没办法了?明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咱们还得装不知道啊?” 潘辰就觉得今天在太极殿外遇见这人有猫腻,还想着晚上跟祁墨州好好说道说道呢,没想到反而是祁墨州告诉了她这个惊天秘闻,只见祁墨州笃定一笑,醉眼惺忪的他笑起来都比平日里醉人,慵懒魅惑,看的潘辰一阵眼红,祁墨州道: “知道了也未必就一定要揭穿嘛,他既然敢来,那就必然是做了被发现的万全准备的,与其揭穿,不如静观其变,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目的,总不会隐瞒身份就为了逗我们玩儿吧?” 潘辰想想祁墨州的话,好像是这个道理,与其和他当面锣正面鼓的把话说白了,还不如派人暗地里监视,探一探他潜入萧国的目的是什么,到时候对症下药,一举成擒才是明智。 将潘辰一脸不情愿,祁墨州又笑了,潘辰发现,喝多了的祁墨州特别爱笑,比起平时的严肃和腹黑,这样甜甜的笑容看起来亲和了不知道多少,看来今后还是要多建议祁墨州笑笑,至少在她面前别总是板着脸。 “你先前说你娘在大都开了间苏月阁,后来呢?你还没说完呢。” 潘辰觉得今晚的祁墨州有些不同,主动提起往事,这样的机会不多,能够让病患自己主动回忆,这可比催眠效果还要好很多。 祁墨州深吸一口气后,朦胧着双眼,撑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在潘辰以为他不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突然又开口了: “后来我娘死了,苏月阁被闫氏烧了。” 这个结果并未出乎潘辰的意料,祁墨州是祁正阳最用心培养的孩子,可见他母亲应该也是祁正阳最喜欢的女人,闫氏身为正妻,烧掉一个小妾开的铺子,再正常不过了,只是她烧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有一天,祁墨州会登基做皇帝。 “你娘是怎么死的?”潘辰捡了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问。 对闫氏怎么争风吃醋还有祁正阳的情史,潘辰没什么兴趣,她只想更深的探究一下祁墨州的内心世界,想研究研究,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分裂出次体人格来。 祁墨州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难以自拔,一动不动的样子,让潘辰差点以为他的次体人格又出来了,伸手在他眼前晃动两下,祁墨州也没什么反应,张口打算喊他的时候,祁墨州忽然伸手抓住了潘辰的手,紧紧捏着,呼出一口酒气,闭上眼睛说道:“气死的。” 气死的? 潘辰对祁墨州的这个答案很是不解,想要在问点什么,可祁墨州双眼紧闭,似乎睡了过去,潘辰凑到他面前,轻声喊了喊: “皇上?”没反应。 “祁墨州?”依旧没反应。 “这样就睡着了?说话大喘气,我这还没问完呢。” 潘辰自言自语的发过一通牢sao,然后就动手去将祁墨州给拉了起来,让他半梦半醒间,挂在自己身上,极其吃力的把祁墨州给抬到了床上,看着祁墨州难得不省人事的样子,睡着的他比醒着的时候可爱多了,潘辰弯下腰,凑到他脸对面,看着看着居然就移不开目光了,干脆趴在床头,就那么仔仔细细的将祁墨州给好好看了个痛快,看到最后,干脆也这样睡了过去。 *************** 第二天倒是没让早起,潘辰是在被子里醒来的,身上的外衣给脱掉,整整齐齐的挂在屏风上,潘辰打了个哈欠,对外喊了一声,月落和秋萍就端着热水进来伺候潘辰洗漱了。 “皇上说了,今儿在南苑马场上招待使臣,娘娘若是有兴趣就去看看,若是没兴趣的话,待在宫里歇着也没什么事儿。” 潘辰的手被秋萍抓着浸在水盆之中,听月落这样说了之后,眼前一亮:“嗯?祁墨州真这样说了?” 月落点头:“嗯,说了的。所以奴婢才敢对娘娘说嘛。” 潘辰脸上的笑还没完全咧开,就被秋萍给打断了:“娘娘,招待使臣这样大的事情,您怎可不替皇上承担些责任呢,奴婢听说,沈淑媛和闫昭仪她们都说要去呢,您若是不去的话,岂不是显得没有沈淑媛和闫昭仪识大体嘛,咱们在家里任性没什么,可若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得庄重守礼些才好。” 秋萍这样说服了潘辰,潘辰想想也的确是这个理,就没再扭捏,梳洗过后,吃了些早饭,就往南苑马场去了。 马场上已经开始跑马了,潘辰以前来过这里一回,并不喜欢这里的气味,习惯性的噘着嘴,用上翘的嘴唇挡住些难闻的气味,来到马场栅栏后的帝台前,祁墨州瞧见她一脸委屈的样子,不禁笑了笑,对她招手,潘辰走过去,看见萧国定远候罗莽就坐在旁边,罗莽身后站着的就是萧霁容,一身侍卫装扮,如果不是阵营两方的话,潘辰真想上前去跟他讲一讲,演员的自我cao守与认知,他这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势,很明显就是走错了片场好不好? 潘辰走过去之后,罗莽和南诏国师都站起身来对潘辰躬身拱手作礼,潘辰一一回礼,端着架子坐到祁墨州身边,祁墨州凑近她耳边说道: “不是说了这马场你来不来都没事嘛,还来做什么?”听得出来,祁墨州看见她后,心情很不错,似乎对潘辰主动来找他表现的很满意。 潘辰用帕子掩了掩鼻子,说道:“听说沈淑媛和闫昭仪要来,我要不来,显得我多不合群?” 祁墨州:…… 就知道不能对她有什么期待。 潘辰看着马场上在奔跑的几匹马,对祁墨州问道:“现在是在做什么呀?比哪一匹跑的快吗?” “嗯,算是吧。萧国这回带来了十几匹萧国境内出产的红马,比之汗血宝马亦不遑多让,这不正试跑呢。” 潘辰的目光落在马场之上,果真正在奔跑的几匹马周身朱红,奔跑起来,就像是天边的红云般,快速,稳健,个头虽不如汗血宝马高大,但速度却是一流,跑了两圈下来,不仅没有被汗血宝马甩开,反而越跟越紧,骑在马背上的骑士似乎开始加速,祁墨州都不禁看的入神起来,看样子,应该是最后一圈了。 只见红马骤然加速,如一阵风般卷向了前方,为首的一匹马带头超过三匹汗血宝马之后,剩下的两匹也都随着为首红马风一般的卷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三匹红马就超越在汗血宝马前不少,直到一声鞭声想起,马背上的骑士才勒紧了缰绳,马场上六匹骏马发出嘶鸣。 结果是三匹红马战胜了三匹汗血宝马,祁墨州转过头去,对定远候罗莽点了点头,拍手说道: “果然不错。” 罗莽上前与祁墨州回话:“此马乃我萧国特产战马,乃是汗血宝马与蒙古马配、种而生,马身四蹄粗壮,结实,虽没有汗血宝马的外貌,但用做战场上的战马却是不遑多让的佳品。皇上瞧着如何?” 祁墨州从龙椅上站起,由衷而发:“马的确是好马,毋庸置疑。” 罗莽得到祁墨州的肯定,面上越发得意,对祁墨州道:“皇上觉得好臣就放心了,我国此番前来大祁,一来是拜会请安,二来便是想与皇上商量,咱们大祁是否可以与萧国做成这一笔战马交易?” ☆、第202章 潘辰眉心一突突,这个罗莽说话还真是直接不做作,虽然说是要商量,可是他在这里提出来,让祁墨州是答应好呢,还是不答应好呢。 “战马生意?”祁墨州不动声色的一挑眉,对罗莽比了个请的手势,让罗莽到龙案旁来交谈,看着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但潘辰看到他下意识搓手指,这是典型犹豫和不快的表现。 “是啊,我是个粗人,不怕皇上听了笑话,有话就直说了。像这样的马,在我们萧国,每年可以产出几万匹,并且这种马好繁殖,易喂养,众所周知,我们萧国经历了十多年的内乱,如今国力大不如从前,几万匹战马眼看着无用武之地,我国皇帝就想到了邻邦大祁,若是大祁能替我萧国消化一些战马,那便是对我国最大的帮助,我萧国上下定对皇上感激不尽。” 罗莽诚如他自己说的那样,粗人说粗话,潘辰在旁边听了都不禁替他捏了一把冷汗,这萧国也太狂妄自大了吧,所谓消化战马,不过就是一场博同情用的强买强卖,一副‘我家东西这么好,卖给你都是你的荣幸’的即视感。 祁墨州坐在龙椅上沉吟,没有说话,看他的样子,很显然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罗莽多说什么,因为无论祁墨州说什么,都是处于下风,若说他不管这些战马的事,那就势必要将罗莽引荐给管这事儿的人,而如果要管,那就更加跌范儿了。 罗莽站在一侧,老神在在,等待这祁墨州的反应,一道清甜的声音从祁墨州身后传来: “不知贵国这种马,若做战马,多少钱一匹?” 潘辰自祁墨州身后走出,挡在了祁墨州身前,与罗莽对视,罗莽主动往后退了两步,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特别小的宠妃娘娘为何会突然对他问这个问题,却也不能不答,遂笑着答道: “启禀娘娘,此马乃我国最负盛名之名物,乃是汗血宝马与蒙古草原上的野马相结合而成……” 潘辰不等他说完,就又问了句:“哎呀,你别和我说那些什么血统之类的东西,我也不懂,更何况,人尚且不能保证血统纯正,何况畜生乎?只需告知我,一匹马你们打算卖多少钱啊?” 罗莽被潘辰的几句话给噎住了,分明知道这小妃子是在用话骂他,却又不能明面上发火,忍着脾气,对她回道: “回禀娘娘,不贵。一匹的价格二百两,每年冬季可以供应三到五万匹。” 潘辰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祁墨州,两人交换了个‘野心不小’的眼神,潘辰依旧用她比较天真的外表,对罗莽无邪的说道: “哦,一匹二百两倒也不算贵,汗血宝马一匹至少三四百两,每年产出又少,这么看来,你们的马确实有些优势啊。” 罗莽暗道了声好,还以为这小妃子人小鬼大要坏事,没想到居然从她嘴里听到了一句叫人满意的话。 连忙应答:“是,娘娘明鉴。” 可还没高兴多会儿,就见潘辰让李顺去给她拿了一把算盘来,开始细细的跟罗莽算起了帐: “一匹马要二百两银子,如今战马的饲料一日贵过一日,加上饲料,每匹马的价格在二百二十两左右,从萧国马场运送到我大祁境内,得穿过高山和平原吧?” 潘辰开始打算盘,罗莽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听到潘辰忽然对他问起了地理,罗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舔了舔唇,目光下意识的往一身侍卫打扮的萧霁容身上看了看,然后才拿出了底气,对潘辰说道: “是。是得穿过高山和平原。” 潘辰点头,又在算盘上拨了两下,口中说道:“那还得加上上运输时的人工费和马匹耗损费,这样平均摊下来,每匹马至少成本价要再追加三十两,也就是二百五十两左右。定远候也替本宫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本宫可否算错了?” 罗莽看着潘辰一本正经和他算账的样子,实在有点搞不懂大祁的画风,往祁墨州的方向看了看,拱手问道: “皇上,臣是诚心诚意与皇上商谈战马之事,娘娘在这儿却与臣算这些莫名其妙的帐,不知……” 罗莽的话没说完,祁墨州就一边喝茶一边挥手道:“嗯,跟德妃谈也是一样的,定远候无需担忧。” 定远候哪里是担忧,根本就是没底气好不好。 “是啊,定远候无需担忧,其实你与本宫相谈的结果肯定要比与皇上商谈好些呀,本宫又不会克扣你的马,你怕什么呢?”潘辰笑靥如花,果真是一副愿意和罗莽谈生意的架势。 祁墨州在潘辰背后,将罗莽的表情尽收眼底,一个在沙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在面对潘辰这么一段绕指柔的时候,也是英雄气短的,不过按照今天这情况来看,若非有潘辰从中和稀泥,现在头疼的就是祁墨州了。 “臣,遵旨。” 罗莽不得不将注意力再次放到了潘辰在那里噼里啪啦打的震天响的算盘上,实在搞不懂,她好好的宠妃当着,怎么画风说变就变,现在居然开始打起了算盘来,在他提出的价格上面,乱七八糟加了一些看起来没什么道理,可仔细想想,却又没什么不对的价格。 潘辰把算盘往罗莽面前推了推,指着上面的数字,对罗莽说道:“这么算下来,乱七八糟的费用加起来,一匹马平安运送到大祁,至少得三百二十三两,这么高的价格都快抵得上汗血宝马了。” 定远候罗莽看着那算盘上根本不认识的数字,抓了抓头,很显然对数学不在行,根本就弄不清楚潘辰到底是怎么把一匹马的价格加到这么高的,犹豫了片刻后,才对潘辰说道:“这,这价格不对,我说的就是二百两,娘娘你凭空加这么多,故意抬高马价,却是为何?” 这小妃子真是不走寻常路,人家都是压价,还价,她倒好,直接在原有的价格上加价,加到最后,连他们自己都有些糊涂,自己的马到底卖多少钱了。 潘辰眼前一亮,看的罗莽头皮发麻,只听潘辰刨根问底: “定远候的意思是,每匹马你们只管要二百两,然后负责喂养,一匹不差的平安将马运送到大祁来?不管中途有多少损耗,定了日期就能将马一匹不少的全都送来?” 罗莽不仅头皮发麻,心里也是发憷的,怎么感觉这个小妃子在挖坑给他跳呢,再次抬眼向祁墨州求救,可这一回,祁墨州干脆就靠倒在龙椅上,目不转睛的看着马场上的马术表演,根本无暇顾及他的求救。 “罗大人,您看其他地方做什么?本宫的话,您还没有回答呢。”潘辰对他催促道。 罗莽不禁抓头,还抹了一把胡子,含含糊糊的‘啊’了一声:“这个,还有什么区别吗?娘娘刚才算的都是些什么,我怎么还是没搞懂呢。” 潘辰将算盘收起来,不再和他卖关子,说道:“我先前算的是一匹马从萧国运送到大祁需要多少银子,其中包含了饲料和人工,还有沿途的马匹损耗,而每一里地,损耗的额度还不一样,都要重新计算,若是入关的时候再耽搁些时日,耗损更加要翻倍,但如果大祁向萧国买马,制定契约的时候,总得写明了价格,还有萧国运送马匹的责任,最终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赔偿条款了,若是萧国不能将马匹按时按量送到我大祁来,那么将以每匹马多少的价格赔偿给我们大祁呢?这一系列的问题,不管最后生意能不能成,但总要事先说个清楚明白的,是不是?” 罗莽简直像用听天书的表情看着潘辰了,潘辰将算盘再次拿到了罗莽面前,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着,罗莽实在看不懂,就对萧霁容招了招手,让他也上前来听,潘辰话说的溜,算盘也打的溜,一边打,一边还抬头观察罗莽和萧霁容的表情,在心里得出一个结论:萧国人的算数是不是都不咋地呀? “……所以,如果真有这做生意的意向的话,契约中得定好了,若是有一匹马没有按时送到,将以每匹马售价的五倍来赔偿。我这么说,你们能听懂吧?” 潘辰尽量将话说的弯弯绕绕,别说罗莽他们听不懂了,就是潘辰自己都有些糊涂了,只不过,她本来就是来和稀泥的,祁墨州也没打算要她真的谈成什么买卖,本来就是胡说八道,把这事儿给搅黄就算了,却没想到萧国人算数不行,却长了一颗好学的心,当即两人凑在一起,把潘辰算了半天的账目一样样的对出来,可最后还是没算清楚到底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