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
“小樱啊,你怎么不吃菜?” 小樱微微地笑了笑:“我晚上吃多了,会肚子胀胀的,玥jiejie你吃啊。” 宁玥吃了一片牛rou,将其中一盅奶茶放到她面前:“喝吧,别家都没有呢。” 小樱不喜那股子奶腥味儿,勉强地笑道:“我等下再喝。” 宁玥拿出一个空杯子,给自己倒了一点儿,尝着觉得不错,又喝了些,才道:“刚才的故事,我还没说完呢,我说到哪儿了?” 小樱就道:“我也不记得了。” “啊,想起来了!”宁玥拍了拍桌子,“说到那个弃婴打算再一次把正主杀死,用了一个曾经用过的法子,你想知道是什么法子吗?” “什么法子啊?”听语气,已有了几分牵强。 宁玥望了望不远处的拱桥,牵着小樱的手站起来道:“跟我来!” 小樱的脚步死死钉在原地:“去……去哪儿?” 宁玥拽了拽她,见拽不动,又加大了几分力道,对方再能耐,如今也不过是一副五岁孩子的身子,拼力气拼得过她么?宁玥心头冷笑,嘴上却道:“去一个好玩儿的地方!” “我们、我们还是等瑶jiejie和小莲回来了一起去吧!”小樱的面色,掠过了一丝极难察觉的不安。 “等她们干嘛?她们又没听过这个故事,她们不懂的!只有咱们懂,明白吗?”宁玥说得如此露骨,弄得小樱狠狠地怔了一下,趁着她怔愣的功夫,宁玥奋力一扯,将她从座位上扯了起来,之后的事,便容易多了。 宁玥将她拽到了桥上,这座桥,是不是曾经玄小樱出事的桥,宁玥不清楚,但宁玥觉得,这里,应该足够唤起某人一些想要努力掩藏的记忆。 桥下,水波潺潺流动。 小樱的衣衫,被夜风吹得瑟瑟发抖。 宁玥擢住她细小的双肩,让她面向被月光照得发白的台阶,轻声说道:“想起来了么?” 小樱的身子抖了一下。 宁玥薄唇勾起,俯身凑近她耳边道:“那个弃婴,将小女孩儿带到这里,对小女孩儿说,我要夺走属于你的一切,我会替你好好地活着,我要占据你的人生,而你,将会替代我,走完本该属于我的被人遗弃的人生。小女孩儿也跟你现在一样,听不懂,可是懂不懂都没关系了,因为,弃婴的死亡之手,已经伸向了小女孩儿,就像这样。” 她猛地握紧了小樱的肩膀,朝前一推! “玥jiejie!”小樱勃然变色,尖叫出声。 宁玥却没真的让她摔下去,稳住了她的身子,蛊惑地说:“弃婴把小女孩儿推了下去,小女孩儿做梦都没想到,一直与自己交好的小伙伴,会如此残忍地伤害自己。小女孩儿摔断了腿,趴在雪地里,哭着说‘jiejie,我疼!我要回家……’可是,弃婴什么都没做,只是很漠然地走掉了。” 小樱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 宁玥咬着她耳朵道:“今天,那个弃婴,又把小女孩儿骗了出来,想要故技重施。她以为自己很小,可以骗过所有人的眼睛……然后出了事,也不会有人对她产生怀疑,不不不,也好像不是全然没有怀疑,那么她打算怎么做呢?苦rou计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断一只胳膊怎么样?” 小樱的面色呈现了霜一般的白:“玥jiejie,你说什么呢,好、好吓人啊……” 宁玥冷笑:“嘴上说说有什么好吓人的?做起来,才真的是吓人呢……” “玥jiejie你……” “嘘。”宁玥绕到她面前,背对着台阶,以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说话,看着就好。” 小樱张了张嘴:“看……看什么……” 宁玥沉静的面容上,缓缓泛起一抹诡异的冷笑,那笑,映在小樱乌黑亮丽的瞳仁里,泛出涟漪一般的波动。 突然,宁玥一把抓住小樱的双手,将小樱往怀里一扯! 小樱以为自己宁玥要将她扯下台阶,谁料,宁玥却以极快的速度扶稳了她,这个动作太迅速,几乎没人看见,就连小樱自己,都没在当下作出反应,而等小樱回过神来时,宁玥已经松开她的手,从台阶上滚下去了。 “四弟妹——” 孙瑶的尖叫,在寂静的天地中,惊雷一般的,炸响了。 …… 宁玥从台阶摔下来,摔得十分惨烈,孙瑶即刻将她送到了附近的医馆。 医馆里的大夫正拉了帘子给她瞧伤,一边诊治一边感慨:“夫人摔的不算严重,只有几处轻微的擦伤,骨头都是完好的……” 宁玥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 大夫吞了吞口水。 宁玥慢悠悠地说道:“你觉得,治疗几处擦伤,能值这么多钱吗?” “呃……这……”大夫的唇角颤抖了数下,“我……我一定给您用最好的药……” “再好的药也不值十两黄金,你说是不是?”宁玥坏笑着说完,把即将放到大夫手里的金子一收,站起身道,“既然你这儿治不好,我找别的医馆便是了!” 大夫听到这里,若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不就是瞎掰一下么?又没干伤天害理的事儿。 “夫人,我刚刚没仔细给您检查,您坐好,我再看看!” 宁玥坐回了位子上。 大夫托起宁玥的左臂,捏了几处xue位后,眼神一闪,幽幽地叹了口气:“骨头都摔断了,筋脉也阻塞了,额头上的伤太深,怕是会留疤,而且你后脑也遭受了重击,没当场死掉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宁玥勾了勾唇瓣:“既如此,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吧。” 半个时辰后,宁玥手绑着夹板,以纱布挂在脖子上,艰难地走出来了,额头上涂了药水,青一块儿、紫一块儿。 孙瑶见了大惊失色:“刚才天黑,瞧着好像没事,没想到伤得这么重!都紫了!” 宁玥“痛苦”地说道:“没事的,大夫说,休息个把月就好了。” 这还叫没事?孙瑶担忧的眸光落在她上了夹板的手臂上:“断了吗?疼不疼?” 见孙瑶如此担心,宁玥险些不忍心骗她,可一想到接下来要干的事儿,又决定先委屈一下她:“挺疼的,我终于知道小樱当初是什么感觉了,真是……咝——生不如死啊。” 孙瑶的长睫颤了颤,面色凝重地问道:“四弟妹,你跟我说实话,你是怎么摔下去的?我刚刚……” 宁玥垂眸,一副有口难开的神色。 孙瑶心口一震,握住她手道:“不会真是香梨把你推下去的吧?” 宁玥面色一变,诧异得不得了地问道:“三嫂你……都看到了?” 孙瑶点了点头:“我想,不止我看到了,就连小樱……也看到了。” 当时她正抱着玄小樱从恭房出来,见凳子上是空的,问了老板,老板说宁玥和香梨去桥上了,她抱着玄小樱走了过去,谁料,就看到玄小樱手肘一伸,像是推了宁玥一把! 但毕竟她是从背面看到的,不敢太确定,于是找宁玥问了问。 “她……她为什么这么做?你欺负她了吗?” “没呢。”宁玥无辜而后怕地说道,“我正和她聊天呢,聊着聊着,她就推了我。” 孙瑶相信小孩子不会这么恶毒,但她更信宁玥不会撒谎,自入府以来,宁玥的品性她了解得一清二楚,不可能做出伤害香梨的事来。 “这就怪了。”孙瑶困惑地皱了皱眉。 宁玥道:“是啊,她突然变脸,吓得我当场愣了一下,不然,我也许来得及避开的。”她看向孙瑶,眸中渐渐溢满了泪水,“三嫂,你相信我吗?你会不会觉得我在撒谎?其实,就连我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记忆出了问题,也许香梨没推我,是我摔傻了,脑子里摔出多的东西来了……但是三嫂,我真不是故意赖给她的!我……” 孙瑶心疼地握紧了她的手:“好了,别说了,我都知道。我怎么可能不信你呢?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难道就是为了陷害香梨吗?一个弄不好,会死掉的!谁这么笨,拿自己的命去开这种玩笑?” 宁玥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何况,你又与她无冤无仇,害她做什么?”孙瑶神色一肃,说道,“不过,你也没干什么得罪她的事,她干嘛要推你呢?” “三嫂,这才是我最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我自嫁入王府以来,掏心掏肺地对她,尽管,她埋怨我抢了玄胤的宠爱,可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孩子,哪有孩子,为了争哥哥的宠,朝嫂嫂下毒手的呢?”宁玥叹息不已地说。 孙瑶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也许……她真的就是为了争哥哥的宠……唉,算了,怎样都好,反正你放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刚刚全都看明白了,的确是她推的你,若母妃问我,我也这么说。” 一开始还不太确定的孙瑶,这一刻,已经坚定坚信地认定宁玥是被推下台阶的了。她的情绪,轻易影响到了玄小樱。 玄小樱其实也没看清是不是推到宁玥了,她看到的,只有一个推的动作。但现在,她与孙瑶一样,都把后头的事儿脑补全了。 马车上,小樱楚楚可怜地看着孙瑶和玄小樱。 玄小樱往孙瑶的怀里挪了挪:“你是坏人,你欺负四嫂,我不要跟你玩。” 小樱又看向了一旁“昏睡不醒”的宁玥,眸光十分的冰冷。 宁玥心中暗觉好笑,现在,连玄小樱都认定她是凶手了,她想讲出当时的真相,只怕也没人会信她了。 很多时候,人信的都是人,不是事。 花灯之行结束了,玄小樱买了一个鸾凤琉璃灯,很精致漂亮。 王妃早在她出门的那一瞬,便开始后悔了,三年前失踪的一幕,如鬼魅一般缠在她的灵魂深处,让她坐立难安,她怎么能为了怕女儿找不到农妇而伤心,就将女儿支开去买花灯呢?万一、万一三年前的悲剧重演了怎么办? 这种后悔,在找到农妇后,成倍叠加。 她觉得自己真的白让女儿出去冒险了。 一直到看见女儿拧着花灯、被孙瑶抱进来的一刻,她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她紧紧地抱住女儿,亲了又亲:“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吓死母妃了!” “为什么吓死你?”玄小樱懵懂地问。 王妃笑着,眼圈都差点儿出来了:“没,母妃就随口说说,母妃是想你了。好玩儿吗?” 玄小樱晃了晃手中的灯,微弯着唇角道:“好玩。娘呢?” 她四处张望。 王妃让人唤了农妇过来。 她扑进农妇怀里,与农妇小声说起了街上的见闻。 王妃酸涩而又欣慰地笑了笑,看向孙瑶道:“小樱和玥儿呢?” “四弟妹她……受伤,还昏迷着,我让人抬回琉锦院了。” 王妃眼眸一瞪:“受伤?受的什么伤,还昏迷了?怎么弄的?” “这……”孙瑶抿唇,犹豫着该怎么与王妃说。 玄小樱直言道:“是jiejie推的,jiejie把四嫂从桥上推下去了。” “我没有!”小樱冲了进来,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没推玥jiejie!是她自己摔下去的!我真的没有推她!” “你就是推了,我都看见了。”玄小樱一脸笃定地说,“三嫂也看见了。” 王妃皱眉,再次看向孙瑶。 孙瑶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小樱还然失色:“瑶jiejie!你为什么要撒谎?你明明看见了,我没有推她!是她、她、她拉我、然后她摔了……” 孙瑶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早先,这个孩子借着生病的名义强行将玄胤留在身边,害宁玥在床上病了两天没人管,孙瑶就已经对她有点儿意见了。尽管,孙瑶不至于觉得她心肠歹毒,却也认为她非常的任性和顽劣。在孙瑶看来,她之所以推宁玥,完全是出于一种恶意,但可能,她并不知道这么一推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