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偶尔的时候，陈卫芯放学回来，就来这里坐坐。或是看看书，或是阿梅四个女孩子一起说话笑闹很热闹。 不过这样惬意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忙碌的日子即将来临，这确实阿梅不知道的。 交公粮的日子到了。村里组织村里人去乡公社上交公粮。 阿梅也在送粮的队伍里，所以大兴舅舅特地跟阿梅说的注意事项。 “阿梅，你是要跟着那些知青一起走的。所以我一时间也有照顾不到你的地方。不过你放心，不外乎是准备一些吃的和擦的毛巾之类。当然了，你也该是帮着一起推车子，你知道的，咱们这里不可能全部要交的粮食都用拖拉机。”大兴舅舅严肃地对着阿梅说道。 阿梅深吸一口气，笑着对着大兴舅舅说道：“舅舅我知道了，该准备的东西我会准备的。您也不用担心，都这么多天了，我也该是融入村里了。再说了大家都是在一起去送粮的。有什么事情不是一目了然嘛，村里的人也不会看着我被欺负儿不管的，您不能整天当我是小孩看着吧。” 阿梅似撒娇，似抱怨的话，让大兴舅舅一下子愣住了。不过很快就恢复。 “傻孩子，我还真的当你是小孩子。怕你出去惹事，又怕你被人欺负了去。好了，既然你不耐烦，我也就不再多说。只是明天你有事的话，一定要来告诉我。”大兴舅感叹道。 阿梅再怎么样，都不能再说什么。 第二天，早上五点不到，阿梅就起来了。 悄悄地关上房门，免得吵醒两位表妹，刷牙洗脸之后。就去老房吃早饭。舅妈已经在四点多的时候起来了，除了烧早饭，还收拾出来一堆蔬菜，准备去乡街道碰碰运气。 “阿梅过来了，来吃碗泡饭，用这个送。”舅妈端上一大碗泡饭，又送上一碟榨菜丝。 阿梅接过泡饭，就坐在位置上开始吃了起来。大兴舅舅忙完手上的活计，也过来一起吃了一碗早饭。 两人都吃好之后，就朝着村委办公室赶。 山三村村民已经有很多聚集在这里。粮仓就在这周围，阿根村支书、村长和其他村干部们正在指挥村民装粮食。 前几天，在阿梅家里帮忙的拖拉机手也过来了。今天他可是运粮的主力。 再有钢丝车和翻斗车也聚集了一大堆。还有好些需要人力挑过去。 出于照顾，知青这一队，就给安排了两辆钢丝车。阿梅的任务就是在后边帮忙推。 阿梅、庚裕青和狄卫青三个人负责一辆车子。看着越堆越高的麻袋，被沉重差点压瘪的轮胎。阿梅不断地看着自己细长的手臂，直觉这一路会很辛苦。 车子上的袋子到了一定的高度，总算是不再加重，阿梅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最累的恐怕要算狄卫青了。 跟着运送的队伍，阿梅吃力地推着车子，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从村委出来，一直朝北走，在到水湾边，左转又往东方走。路过陈家，一直不停地走着，中途，不断有其他村子的送粮队伍加入。 路途平坦一些的时候，阿梅跟庚裕青轮流休息，轮到狄卫青休息的时候，阿梅和庚裕青两个人一起拉。 这会儿阿梅又换下来庚裕青，卖力地推着，正好陷入一个坑。不管是前边狄卫青涨红脸憋气拉，还是阿梅在后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推，都不能把钢丝车的轮胎推出来。 阿梅抹一把汗水，正准备招呼一边休息的庚裕青出把力气。突然觉得手上的感觉突然一轻，因为正在用力，让阿梅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 “小心。”从右手边生出来一双不甚白皙的手，牢牢地扶住阿梅的右手臂。 阿梅经过这么一扶，正好站稳。转过头来看向来人。 入眼的是个年轻的男子，眉目只能算是清秀，却是文质彬彬，气质温润。 阿梅有一刻的愣住，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右手臂马上就挣脱了这男子的手。 “谢谢你，否则我刚才就一下子扑在地上出丑了。”阿梅笑着对着男子说道。 男子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一边的庚裕青则是用嗲嗲的声音开口了。 “哎呀，真的是太谢谢你了，否则我朋友就要摔倒了。阿梅，车子轮胎掉进坑里，你也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咱们是一个集体，该是互相帮助的。这位同志，你说对不对？对了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我是山三村知青，庚裕青。”三个人边走，庚裕青渐渐身子插入阿梅和这男子中间。 阿梅见这个状况，想要说些什么，张张嘴，不过很快就被庚裕青的话给岔开。只能跟在两个人的后边表示无奈。 对于庚裕青的问题，这男子还是微笑地回答了。 “你好，我是和美村的知青，我叫郁泽亮。大家都是革命同志，帮把手那是应该的。我们村也是去乡公社交公粮的。这条路我走多了，等下还有很多这样的坑坑洼洼的。如果有需要一定要开口。”后边这句话则是转过头来跟阿梅说的。 阿梅听了，勾起笑容点头。 “你好，我叫朱梅郁，也是山三村的知青。刚才真的谢谢你了。我刚刚正想要叫庚姐帮忙，您就来帮了我一把。” “不客气、、、、、、”郁泽亮还准备说些什么，但是前边和美村的车队有人叫了。只能够跑给两个人一个抱歉的眼神走了。 阿梅跟郁泽亮点点头，又重新开始推车。 至于那边的庚裕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自从郁泽亮走了之后，就有些魂不守舍跟着队伍走。 阿梅再一次地用左手，拿过脖子上的毛巾擦拭一下额际的汗水。这才忍不住地开口说道：“庚姐，你能先推一下吗？我先休息一下喘口气再来换您。” 听了阿梅的话，庚裕青才回过神来。略微有些脸红地笑笑，接替了阿梅的活计。 阿梅抽出脖子上已经发酸的毛巾，在水湾边找了一个台阶。洗了一把脸，又搓洗了毛巾，这才小跑地走回运粮队伍。 在庚裕青要推车过一个桥墩的时候，阿梅又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准备帮庚裕青推一把。谁知才上前，就被庚裕青给推开。 “不用了，阿梅，你刚才推了这么多路，也累了，我一个人能够推上去的。” 阿梅摸不着头脑，但是也没有办法，这是老大姐的吩咐，自己也就只能在一边看着了。 结果，庚裕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憋红了脸，总算是把车子推了上去。 只是一到坡顶，庚裕青就放手了。 “呼呼，好累啊，阿梅，你先顶一会儿，一会儿我再来换你吧。” 阿梅再次糊里糊涂地接手。幸好接下来这段路比较平坦，所以阿梅有空隙可以稍稍偷瞄几眼这位知青老大姐。 从这位老大姐的眼里，阿梅看到了失望，懊恼。总之一系列复杂的表情，最后的最后，还有一丝嫉恨地看着自己。 阿梅真的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大姐，只能告诉自己尽量不要惹庚裕青不高兴，否则一定会被逮住，好好地修理一顿的。 这之后，推车的都是阿梅。车队一路来到乡公社粮站。 前边的车子都停下，阿梅她们的车子也就跟着停下来。阿梅找了一个借口就去找大兴舅舅。至于其他人都是在原地休息，至于等一下怎么活动，大家都是心里都有打算。 ☆、第二十二章 密山乡公社的办公地点就在一条岗路上。这里所说的岗路，其实是古时的堤坝。用来预防钱、塘、江的水涌进来，至于后来的后来，堤坝外边的土地渐渐地适合种田，不断地有人过来开荒种地。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到现在山三村所在的塘外还被称之为“沙地”。 这会儿这条岗路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不同送粮车子给堵住。幸好，密山乡公社干部的后勤工作做得妥当，给岗路留下了一条逆向通行的小路，保证交完粮食的村子车子都能够回去。 阿梅轻松地走在这条逆行道路，大兴舅舅所拉的钢丝车，在队伍的前边。而阿梅这边的知青推的车子是在后边。 走了一会儿，就看到大兴舅舅正在收拾东西。阿梅高兴的走上前。 “舅舅，我过来了。” “来了，那咱们这就走。阿根，我带着阿梅在周围转悠一圈，来了这里有好些日子了，也没有好好地出来走走。”大兴舅舅从车上扯下来两个蛇皮袋子，就笑着对阿根村支书请假道。 “嘿，大兴，这话说的，去吧。不用担心这里，等轮到咱们村子把粮食给交了，回去就轻松了。你们也不用着急赶回来。”阿根村支书手一挥就放行了。 阿梅高兴地接过大兴舅舅手里其中一只蛇皮袋子，只是手劲儿不够，差点就掉到地上了。 大兴舅舅只是“呵呵”笑道：“行了，这两个袋子都有些分量，等回去的时候，再交给你拿吧。” 阿梅听了脸红地不知道怎么说话，只是乖乖地跟着大兴舅舅的身后。 两人离开送粮的长队，又沿着岗路走了一段。周围的房子渐渐地差了起来，不过人烟却是渐渐地多了起来。有直接蹲在路口刷牙的，或者拎着马桶，准备去公厕倒了在洗刷一下的。更有一两家在路牙子边吃早饭的。 阿梅紧紧地跟着大兴舅舅，不过对于路边这些的也转动眼珠子看着。 前边不紧不慢走着的大兴舅舅突然开口了。 “对这里好奇吧。这里住的可都是城里的工人，虽然说比你们家苏海市差远了，但是也是村里人羡慕的。你或许有机会被抽上个来。” 阿梅听了愣住，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 “是吗？舅舅，可是我看着这些人住着也挺拥挤的嘛。也许生活的没有咱们村子里好吧。” “还不是乡里房子紧张嘛。你以后就会慢慢知道其中的意思了。咱们村子里都是农民，在地里刨食，一年到头手头也没有多少钱，吃的最多的就是红薯饭，都快吃的呕酸水了。哪里像这些人，工作轻松，又有工资可以拿，吃的又是商品粮，日子要怎么舒服就有怎么舒服。” 话里都是羡慕，阿梅听出来了。不过阿梅却是想着自己上一世这种情况调了一个个儿。想要成为城里人很简单，但是想要把户口补到农村却是很难。 “也许吧，不过，舅舅这离着我还远着呢，可能需要等些年。”阿梅心里默默的算着恢复高考的时间，无奈的说道。 大兴舅舅不再说话，只是转进了一条小路，阿梅冷不防，连忙跟上。 “舅舅，咱们这是去哪儿？”阿梅这才想起来问这个。 “才想起来，咱们这是去乡卫生院。咱们有个亲戚在卫生院里当护士长，这回就是去送些东西。”大兴舅舅回头笑着对着阿梅说道。 阿梅“哦”了一声，不再多说些什么。 从小路弄堂出来，转了一个弯儿，就来到乡卫生院。 大兴舅舅带着阿梅进了大门，越过前面一幢两层小楼，朝着后边平房走去。 在一间办公室门口停下，大兴舅舅把两个蛇皮袋子卸在地上。叮嘱阿梅在这里等着，就进去找人。 阿梅守着两只袋子，又转头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会儿看着时间还早，来看病的，和医院工作人员不是很多。 正仔细的看着，大兴舅舅就笑眯眯的跟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边说边走出来。 “小姨，我这里有些东西给您捎来。阿梅，这是你翠姑婆，赶紧叫人。”说着就打开阿梅脚边的一个袋子，从里边拿出来一捆菜，又从另外一个袋子里拿出来斤把的鸭蛋。 “翠姑婆好。”阿梅翠翠的叫了一声儿。 “大兴，你怎么这么客气，隔一段时间就来送东西。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去岗上卖，值好几个钱呢。也给家里添置一些东西，或者给家里孩子买些好吃的。这是阿迅家的大女儿吧，都长这么大了，以后有空多来乡里嬉嬉。”翠姑婆推着大兴舅舅手里的东西，又皱着眉头说道。 “嘿，家里还有呢。小姨，您在这里不容易，什么吃的菜都要花钱买。这些都是地里种的。至于鸭蛋，才几个，也就给您添点荤腥而已。您就收下吧。”大兴舅舅yingying地塞了过去。 翠姑婆无奈的探口气收下了。 “你等等，这些东西，我帮你跟食堂里的老赵说说。也省得你去岗上兜售被那些人给拉住，麻烦。”说着，翠姑婆就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办公室里。 利索地转身出来，就带着阿梅两个人朝着平屋后边的食堂走去。 “小姨，这样不好吧，我还是去岗上卖。省得让您难做。”大兴舅舅拎着两个袋子，不好意思的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有什么难做的，我这还是帮了他。你这些菜一定都是今早早起摘的，这些蛋都是新鲜着呢。这些食材去了供销社还不一定买得到。放心，老赵这点面子还是会给我的。”翠姑婆一甩手，让大兴舅舅只能够闭上嘴巴。 三个人很快就来到食堂。 食堂里进进出出的还有好些职工来吃早饭。翠姑婆略微思索一下，就让大兴舅舅和阿梅两人走一边厨房的小门。 “老赵啊，我可是给你送食材了。这些可都是最新鲜的，就看你收不收。”带头走进厨房，翠姑婆就笑呵呵的对着一个胖胖的，穿着油腻腻的中年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