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但是即使这样，miss杨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将手里的一截粉笔头猛地朝尚恩丢过去，厉声问道：“你俩还有脸说话！给我站到讲台上来！” 换做平时，miss杨根本不会多管这些事儿，更别说去惹黄浩这位小祖宗了。但不巧的是她今天刚被男友劈了腿，再加上小三是自己多年的好姐妹，所以一下子就爆发了，哪怕明明知道自己身为老师，在走进教室的时候就应该放下自己的私人情绪。 “嗤！”黄浩懒散地瞅了一眼miss杨，摇摇摆摆地往讲台上走去。 看黄浩这幅样子，miss杨简直快要气炸了，又顾忌到黄浩他爸年级主任的身份，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便统统朝着尚恩砸去，“尚恩，你是早上没吃饭吗？赶紧给我滚上来！” 尚恩刚走上讲台，miss杨的一沓试卷就朝着他的头打去：“你很牛逼？我说的话你听不见？你是仗着自己混社会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小小年纪不学好，搞七搞八。” 盯着尚恩这张脸，miss杨想到那个抢了她男朋友的女人，也是一样的漂亮，一样的单亲家庭......于是冷笑一声，“果然畸形的家庭教不出什么正经人！” 本来就被训得不明不白，还没来得及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听见这句话，尚恩彻底怒了。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miss杨，她要是再敢说一句单亲家庭如何如何，他一定撕烂她的嘴。 miss杨被尚恩盯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愣之后怒火更加地旺盛起来，“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吗！” 底下的学生都倒吸一口冷气，纷纷猜测尚恩要和miss杨干起来了。 聂叶磊眼看着情况不对，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他得赶紧去告诉班主任谢宏达才行。 谢宏达从办公室赶到二十一班的时候，一排的学生正被勒令站在黑板上，低着头，头上一排粉笔字齐刷刷地写着几个大字：抄袭的人不要脸。 其中有几个女生已经开始默默啜泣，尚恩弯着腰靠在宽大的讲台一旁，他的脸上有几道新鲜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盯着坐在讲台上头发散乱、嘴唇正流血的的miss杨，眼神像只攻击性十足的豹子。 黄浩背贴着黑板，抱着胸在旁边扇风点火，底下的学生都一片鸦寂，心惊胆战地看着。 看见谢宏达进教室，便齐齐将视线看过去，喊了一声谢老师。 “怎么回事？”谢宏达沉下脸来。 miss杨抹了抹嘴角的血渍，冷笑着看了尚恩一眼：“谢老师，你班上这群‘好学生’抄袭作业不说，还动手打老师，真是脾气了得。” 尚恩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手指上的红色抿唇不说话，他不是很懂为什么这样的老师也能拿到教师资格证。一双深棕色的皮鞋在尚恩的眼前停下，尚恩抬头，便看见隐忍着怒火的谢宏达。 尚恩黑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谢宏达，开口：“我没有抄袭。” “满分的卷子，你没抄袭？我看你不只自己抄袭，还学雷锋做好人好事，把答案给大伙一起抄了吧？” 尚恩不管miss杨如何的轻曼苛斥，只是看着谢宏达执着地重复一句话：“我没有抄袭。” 谢宏达看了尚恩半天，然后又指了指黑板上的那一排学生，问miss杨：“不管有没有抄袭，杨老师你这样的做法似乎都有些不对吧？” “嗯，很不对。”黄浩吹了声口哨接茬。 谢宏达棱了黄浩一眼，“又有你的份！黄浩，我非得找你爸不可。”说完，挥了挥手，示意讲台上的学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miss杨看见尚恩临走前那充满敌意的一眼，扯了扯嘴角，对谢宏达说：“谢老师，你可别包庇你们班的学生。” “我不会包庇任何一个学生。”谢宏达顿了顿，加大了音量：“同样，我也不会让我的学生平白受委屈。杨老师，或许他们在你的眼里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但是在我心里，他们和前面那五个班的学生没什么差别！” miss杨嗤笑一声，轻轻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 谢宏达盯着miss杨，一手指着黑板上的那几个大字，厉声问道：“杨老师，我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老师，你这是在公开支持抄作业的现象吗？果然是吊车尾班的风气。” 听见miss杨的话，瘫倒在自己位置上的尚恩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吊车尾班的......风气么？这女人真是让人火大。 “尚同学，你的脸，还在流血......擦擦吧......”刘月递给尚恩一张纸巾，小声的说。 尚恩看着刘月手里的纸半天，然后抬头对她说谢谢，刘月连忙慌乱地表示没关系。 黄浩本来还挺可怜尚恩，但看见刘月给他递纸巾，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扭过头趴在桌子上小小嗤了一声：“圣母。” 讲台上的谢宏达明显也被miss杨的这句话给刺激到了，他上前一步逼近miss杨，三角眼直直看着她，“杨老师，要是不介意的话，跟我去一趟校长办公室吧。” ☆、第 14 章 第14章 谢宏达和miss杨一同出了教室，二十一班仍旧一片寂静。没隔多久，谢宏达又回来了，他开了小半扇门，伸进光的发亮的秃头说：“你们给我争气点，自己看书自习！” 复又离开，教室里没人说话，虽然miss杨的那一番话他们听在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谢宏达对他们的感情才是最沉重的。 谢宏达很凶，对他们很严苛，永远都竖着三角眼看人，但他从来没有看不起他们，没有敷衍地上过哪怕一堂课。不得不说，他是个称职的班主任;而他们，是不称职的学生。 教室里没有了老师，聂叶磊便坐到了讲台上，把英语试卷分给各个小组的小组长发下去后让大家先自己订正。 黄浩拿着自己的卷子，正反两面看了看。 斜过脑袋冲尚恩笑，“行啊你，满分！我从小到大还没抄到过满分的卷子，你从哪里搞到的答案？” 尚恩呲了呲牙，脸上的伤口还疼，都说女人的指甲带毒，特么的果然很毒，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听见黄浩的揶揄，尚恩冷冷瞅了他一眼，“我自己做的。” “噗噗噗！”黄浩竖起眼睛夸张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自己做的？我笑得肚子有点疼，哈哈哈。” 聂叶磊抬起埋在作业堆里的脸，鼓起勇气喊道：“黄浩，不要讲话。” 黄浩看了看聂叶磊，眼皮一抬刚想说什么，刘月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让他安静一点，他才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尚恩盯着眼前碎的一塌糊涂的英语试卷，突然觉得教室里闷得慌，非常压抑，这让他莫名的烦躁起来，他很想......很想出去走走，随便去哪，只要不在学校。 尚恩唰地一声站了起来，直接朝着门口走去。 班上的学生都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聂叶磊抬了抬手，想要叫住尚恩，唾沫咽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像以往一样，出了教室直接走到学校东南面的那处围墙，踩着枝丫错结的大榕树翻了出去，摸了摸口袋没有烟。 尚恩阴沉着一张脸走到大街上，街头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口袋里还有一点钱，尚恩径直走进一家小商店，看着玻璃柜台沉声说：“老板，给我一包红塔山。” 拿了烟，顺便买了一只打火机，尚恩出了小商店，还没有把烟点上，街上一个洋葱头小少年就看见了他，少年眼前一亮，挥手喊道：“尚哥！尚哥！” 尚恩抬头看了他一眼，“刘小泉？” “尚哥，好久不见，兄弟们都挺想你的，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啊？” 尚恩烟也不吸了，回答说：“忙学业。” “哈？”刘小泉惊得瞪大了眼睛，“忙忙忙......忙学业？尚哥你是......认真的吗？” 听见这话，尚恩脑子一个激灵，脸色唰地惨白下来，他极快速地看了刘小泉一眼，说：“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然后把手里的打火机和红塔山一股脑地全塞给洋葱头少年，然后一个人匆匆离开。 离学校不远处的一个幽闭的小巷子里，尚恩靠在墙上，双手垂在两边，低着头，嘴唇发抖，面色苍白异常。 他不抽烟的，他也不认识什么刘小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从进办公室的时候开始...... 尚恩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接管了这幅身体，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过于天真。“尚恩”时不时外泄的情绪就像是个□□，悬在尚恩的头顶,“他”一直都存在，原来“他”还在......他一直在受“他”的影响...... 一旦意识到到这一点，尚恩就开始恐慌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淡定，要淡定。然后尝试着和“他”说话，却发现根本没办法沟通，他还是他，之前的一切仿佛都是自己出现的幻觉，尚恩紧紧抱着自己慢慢蹲到了地上。 现在这种情况，他很怕......怕得要命。 他怕有一天早上他醒过来，会习惯性地抽一支烟；怕到学校极其自然地对看不顺眼的人挥起拳头；怕有一天他，就变成了“他”...... 尚恩蹲在巷子里，双手环抱着自己，将头埋在双腿间，整个人都在发抖。不知道过了多久，尚恩感到似乎身边有人，慢慢地抬起头来，看见郑楚凡站在他的面前，投下的阴影罩在他的身上，似乎已经站了很久。 郑楚凡深邃的眼眸默默注视着尚恩，半晌，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 尚恩看着郑楚凡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也站了起来。不管怎样，现在他还是他...... 也不知道学校里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他又逃课了，谢宏达和王老师一定特别气愤，他得赶紧回去才行。 回到学校，流言果然炸开了锅，师生的关注点都放在了二十一班班主任和英语老师miss杨身上。事情闹得很大，谢宏达又偏偏是个软硬不吃的脾气，不管其他的老师如何说情，他硬是要给自己的学生讨个公道。 黄斌翻看着关于miss杨的资料，然后皱了皱眉，对坐在他面前气得脸色通红的谢宏达说：“老谢啊，我觉得还是算了吧。小杨还年轻，犯点错也是在所难免的。” “黄斌啊，你儿子可也受了委屈的。” “他那是活该，谁让他要抄作业？”黄斌说完，把手里的资料在桌子上齐了齐，“就这么着吧，你刚才和她在校长办公室不也没闹出个所以然来嘛？人家有后台，咱俩年纪也不小了，就别跟愣头青似的做事儿了行不。” 谢宏达气得站了起来，指着黄斌的鼻子直叫“没骨气。” 黄斌不在意谢宏达的怒骂，换了个话题:“哎，老谢啊，你们班那个叫什么尚恩的学生，你觉得他抄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安康么么哒么么哒。 ☆、第 15 章 第15章 “重点不在于抄没抄！” “这么说你也觉得他抄了？”黄斌问。 谢宏达瞟了黄斌一眼，说：“没有，我相信他。” “真的假的？” 谢宏达不理他，直接抬脚离开，今天的事儿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就不管。 miss杨和谢宏达他们不是同一个办公室。此时，尚恩正站在miss杨的面前，他的面前摆着一张崭新的高一英语卷子。 miss杨换了一身衣服，嘴角的伤似乎用遮瑕膏涂过，看不出来之前的狼狈，乌黑的长头被精心梳理过，看起来非常美丽知性。她指了指桌子上的卷子，对尚恩说：“你说你没抄，就在这里把这张卷子做一下吧，听力题不用写，能上100分我就相信你没抄。” 尚恩看了看桌子上的卷子，又抬起头看miss杨，说：“杨老师，我要是证明了我没有抄袭，我希望能听见你的道歉。” miss杨根本不相信尚恩这种从来就没听过课的人能做得出这张卷子，更别说道歉了，再加上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所以听见尚恩的话，笑了笑，“可以，你先做出来再说。” 尚恩点头，拉过一旁闲置的小凳子坐下来，拿起卷子开始仔细研究起每一道题目来。 见尚恩迟迟不动笔，miss杨心中鄙夷，刚想说做不出来就不要勉强，桌子上摆着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她走过去接起。 “喂？爸？” 高一的英语很简单，所以尚恩答题的速度也快，在miss接电话的空档就已经做完了阅读理解，只剩下作文了。尚恩看了看题目，要求写的是“我的恩师”，尚恩又歪着脑袋瞅了瞅正接电话的miss杨，咧了咧嘴，嗯，就写你了。 刚写完，尚恩准备搁笔，就见miss杨就挂了电话，她双手撑在桌子上，脸色似乎很不好看。 “简直就是疯子！”说完不等尚恩的反应，抓起旁边的风衣和手包就匆匆出门。 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尚恩望着miss杨火急火燎地离开，又看了看自己刚写完的试卷，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然后把笔帽盖回笔后压在自己刚做完的试卷上，站起身离开了miss杨的办公室。 出了门，呼吸着新鲜空气，尚恩觉得心情一片舒爽。miss杨回来之后看见那篇作文一定气得跳脚。 这节本来是音乐课，但是尚恩被miss杨叫到了办公室所以没上，还没走到二十一班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很好，五音不全的他音乐课根本不想上，回到教室直接收拾书包回家。 站在家门口掏出钥匙，正打算开门，尚恩就感觉有人在看他，扭头果然看见风情十分闲适地靠在房门口，他穿着白色衬衫，下面是一条黑西裤包裹着修长笔直的双腿，藏在眼镜后面的明明是一双极好看的眼睛，但是当它直勾勾地锁在他身上时，尚恩却觉得有点......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