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容暹淡淡道。 “我……” 玄灵和玄华面面相觑，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拿到之后他们就粗粗扫了一眼，根本没留心更多，而眼下单子毁了，再让他们复述，他怎么可能复述得出来！ 倒不是说这份单子就不重要了，只是现在人还没齐，等人齐了他们再照着单子来也不迟，哪里想得到，有人敢这么嚣张，只一照面就把这份单子给毁了！ 这会儿他们倒是明白过来了，容暹会毁掉那份单子，下马威的意思未必没有，但最重要的用意还是在这里。 “你……” 玄灵涨红了脸，手指颤抖，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指责他。 玄华憋出了一句：“……你藐视我天宝！” 容暹恍若未闻，淡淡地继续说：“依着诚长老对于战队的了解，的确那份更适合，但依着我对天浮大陆的了解，这份更适合。” 玄灵玄华再次语结，他们完全不能否认容暹这句话。 天浮大陆之复杂远超他们想象，他们甚至无法理解，这么一个弹丸之地，何以分出了这么多的宗门来。 不等他们再说什么，容暹已经送客了：“感谢两位不远万里来到中浮，合理的安排我们会一力配合，就是两位自身有什么要求，力所能及，我们也不会推脱。现在请两位回去静待消息，人齐之后，会立刻托请两位开始教习。” “我们……就这么被打发了？” 直到离开天浮宗的驻点之后，玄灵才反应了过来。 玄华定了定，狐疑道：“我刚才思维好像都迟滞了，现在才恢复正常……” 随即二人对视，心中皆是一凛。 能这样不动声色，把他们思维都控制住的，容暹的厉害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说起来，在门派其它元婴长老面前，他们不是没感受过那种连念头都被禁锢的威压，但能做到这个地步，让他们浑然不查的，还是第一次。 玄华迟疑道：“这是……逼近化神境界了吧。” “我们要是晚几年来，也许这天浮大陆就是另一个样子了。” 玄灵若有所思道。 一个化神，足以改变整个天浮大陆的格局！ 当然，他们并非因此就怕了容暹，有天宝在背后，他们还不需要害怕谁。 只是此刻都已经出来了，也没有再回去找场子的道理。 何况，这场子他们还不一定就能找回来！ 玄灵和玄华怀了一肚子的憋屈，准备倾泻到那些即将来参加战队训练的筑基弟子头上。 而就在他们的期待当中，各宗门的筑基弟子陆续到位。 各宗门商议之下，大家并没有选择那种规模极大的大战队。 论起威力来，自然是大战队最好，但除非两军对垒，这种庞大的战队并没有太大的用处，相反那种近百人的小战队机动灵活性更大，并且也好组织。 诸如天浮宗这样的，一个宗门就能组建一个，其它较小的宗门，挑相识熟悉的，三三两两也能组成一个，需要的时候合在一起，不需要的时候还各过各的，将影响降到了最低。 这也是玄灵和玄华乐于见到的，小战队比大战队容易训练得多，并且诚长老给他们留下了不少人手，正好每人带上几队。 不过就不是在中浮城内了，整个天浮大陆的筑基弟子数量加起来还算可观，中浮城就算容纳得了也受不了训练时的种种破坏，他们直接把人带到了天浮城外。 各宗门自也有长老跟了过去，观摩了几天后，郭长老和容衍暗暗点头，这战队的确如卓欢她们说的那样，完全没有让她们留下来的必要。 就是他们自己，之后也不再一直跟着，只是偶尔过去看看。 联盟仓促形成，为的是应付天宝，现在战队训练已经开始，天宝就算是应付过去了，却还有其它细则需要完善，各宗门之间也需要进一步磨合，他们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 天宝一直没有其它动作，他们不必忧心太过，训练本身也是枯燥单调，并不需要他们总是盯着。 当然，这不是说用来组建战队的战阵本身有多么浅薄，也不可能天宝没有那个底蕴，只是一来那些强力的战阵，不是为实力更加强劲的金丹真人准备的，就是相当巨型，组成对象也不是这些以中等灵根为主的普通筑基修士，总之天浮大陆还组织不起来；二来天浮大陆并不算是天宝个人的私产，为着整个人间界考虑，他们才会传授这基础简单的一些，以提高普通筑基修士在即将到来战斗中的存活率，当真让他们倾囊相授，这绝不可能！ 这是两方心知肚明的东西，但就算这样，天浮大陆各个宗门也对此非常重视，长老们虽然没有一直跟着了，但仍旧严词叮嘱告诫所有参加的弟子都要认真对待，因此哪怕玄灵和玄华刻意百般折腾了，这些筑基修士依然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并一点折扣也不打的完成了种种指令。 对此玄灵和玄华是痛并快乐着。 痛是因为更憋屈了，所有人都这样听话，这样卖力，让他们憋了半天的劲，就好像都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浑不受力。 不过对此他们也不是没有触动，这些他们原本不屑一顾的普通筑基弟子，以这样直观的方式，向他们展示了什么叫做坚韧，并且以成果告诉了他们，哪怕再废的废柴，抱成团了还是会很可怕！ 快乐则简单多了，进度比他们预计的要快得多，很快他们就可以离开。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没等到那一天他们就提前离开了。 两界战争爆发得非常突然，不但比天浮宗早先预料的早得多，比三大家预料的也要早，因此就算先前有种种准备，大家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大约也只比完全没有准备好些。 最先爆发战争的地方都是战略要地，许染她们离开了天浮大陆后去的正好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不可避免的成为了直面战争的第一批，而可能是因为那只楼船太过惹眼，他们比当地原本的宗门受到的关注更多，成为了魔族的第一目标。 许染这次的人员配备并不适合这样大型的战争，除了十个金甲卫，只得诚伯一个元婴期，金丹倒是不少，但大多新嫩，且还是没成长起来的一些，又是她的班底，轻易也舍不得舍弃。 还好有楼船可以依仗，她且战且退，总算退到了天浮大陆。 彼时天浮大陆还没有得到任何有关两界战争的消息，看着去而复返、颇带了几分烟火痕迹的楼船，他们还没来得及奇怪，楼船已经停在了正在训练的战队上空，许染命令玄灵和玄华：“将你们所训练的战队都带到楼船上来。” 这是要做什么？ 玄灵和玄华心中奇怪，但也没多想，总不能是他们天宝贪图这些战队。 这种质量的战队，说句不客气的，养着他们还嫌浪费灵谷。 那些筑基弟子更是没多想，天宝是这样的庞然大物，而他们又是这样的弱小，这让他们根本想不起来提防什么。 这段时间的训练也让他们已经非常习惯根据命令来行动，而且这么的大一只楼船，他们心底里早就好奇透了，巴不得能上去看看。 又正好，当时没多少金丹长老在，唯二两个，想的也是天宝这样的庞然大物不可能贪图他们这一点筑基弟子，便也没有出声阻止。 直到那些弟子全都上去了之后，楼船上又下来两个金丹，径直走向了他们，这才发觉不对——真要有什么事要对他们说，来一个人也就够了，为什么是两个？ 但他们也只来得及传了道讯息回去而已，许染再落魄，要对付两个普通的金丹真人也还是容易，就是那道传讯符都是故意容他们发出的。 等容暹闻讯匆匆赶来的时候，几乎整个天浮大陆的筑基弟子包括那两个金丹长老都已经被一锅端了，许染独自一人坐在船沿上，不紧不慢地晃荡着两条白嫩的小腿。 “这是为了什么？” 容暹沉声问道。 “你大概还不知道，” 许染看着天边的夕阳：“两界战争已经开始了。” “哦？” 容暹面无表情道：“可他们连给你们做炮灰都还不够格。” “他们是不够格。” 许染耸肩：“但是你们够啊。” 容暹头发瞬间飘起，无风自动。 许染盈盈一笑：“你别激动呀，我也不要你做什么太过为难的事。” 说着她抛了一块玉简下来：“我知道，因为关心战队训练成果，也因为各种联盟的细节需要商讨，大概这整个天浮大陆的金丹、元婴都集中在这儿了，你现在只需要带着他们到这个地方去，拦截住那些衔尾追来的魔族——不需要太久，只需要一旬，之后我就会把这些筑基弟子如数都归还给你们。” 她可以说是扔给了容暹一个相当难的难题。 敢于衔尾追击这样一个楼船的魔族势力，实力自是相当可观，真要按她说的做了，很难说还有多少人回得来。 但是不按她说的做，整个天浮大陆的未来只怕就都断绝了。 能把主意打到他们的头上，真要被魔族追上，相信她会毫不犹豫地扔出这些筑基弟子。 哪怕阻挡不了片刻，也可以减轻楼船的负重。 这还不算，那种为人所胁迫的屈辱，最是难忍。 容暹握着那块玉简的手，指节明显发白。 偷偷看着这一幕的玄华悄然对玄灵说：“这次终于轮到他憋屈了！” “可我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玄灵闷闷地回答。 “嗯……” 玄华想了一下，也觉得没意思了：“本来哪怕我再憋屈也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现在突然一下子就矮了下来。” “你说他会怎么选呢？” 玄灵没精打采地问。 玄华想了想，觉得更没意思了：“他怎么选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换过来的话，我的意思是，是我们的筑基弟子落到了他们的手里，我想这些筑基弟子就肯定被牺牲了——天宝绝不接受威胁！” “那是因为牺牲这样数量的筑基弟子对我们天宝来说并不算什么，但这些却几乎是整个天浮大陆的全部筑基弟子了。” 玄灵眉头深锁：“真要全部牺牲了他们，这个天浮大陆，立刻就会出现境界断层，再加上这样混乱的局势，只怕很多传承就要就此断绝。” “那也比这些金丹元婴都死绝了的好吧。” 玄华认真地思索了一回：“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真要他们都不在了，这些筑基弟子就算回来，只怕也挺不过去接下来的两界战争。” “你的意思是，” 玄灵慢慢地说：“你觉得他会选择舍弃这些筑基弟子？” 玄华摊手：“权衡过后只能这样吧……” “我却觉得，他不会。” 玄灵意味深长的看向玄华：“否则你觉得，小姐这样做还有意义吗？” 好像是为了证实他的话一样。 下一刻，容暹淡淡地开了口：“我们会去。” 不等许染说什么，他再次开口道：“经此一役，天浮大陆与天宝就将两清，先前传授战阵之德，一笔勾销！” 说完这句话，他随及转头离开，只留下地上的一堆粉末。 这是他第二次当着他们的面捏碎玉简了，但他们两次的心情截然不同。 “你说，他们还会回来吗？” 玄华怅然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