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陆欢颜点点头,让有缘伺候着把衣服穿好,紧紧披风便迈步出了院子。 她们的身影刚刚消失,窗子便被推开,谢氏目光沉沉地望着院门。 “夫人,夜里风凉,把窗户关上吧。”染香进了里间,劝道,“小姐大了,自然有自己的主张,您不用太过担心。” 谢氏点点头:“儿大不由娘,她心里装的事情太多。有时候我还会想,如果当年她一直留在家里,会不会就不会有这些事?” 染香笑笑:“夫人若是睡不着,何必想这些,不如跟奴婢一起给小姐挑几个中衣里的绣花样子,奴婢也好尽快准备起来。” 谢氏微微一笑:“你呀,拿来吧。反正也睡不着了,咱们一起先把样子描出来再说。” 陆欢颜并不知道母亲已经醒了,她一路带着有缘走到二门外,果然见方笑天正翘首望着这边,看起来颇为焦急。 “笑天,什么事这么急?”陆欢颜走到近前,制止了他行礼的动作。 方笑天从袖子里抽出一个信封:“小姐,这是咱们并州分舵的急报。今冬山西境内突降暴雨,后转为冰雹,黄河改道,淹没了大片农田。灾民大批涌进并州,山西巡抚派兵镇压,如今,山西多地已经起了民变。可当地官府却瞒报消息,未曾上报给朝廷。” 陆欢颜眉头紧锁,接过信函快速通读一遍,怒道:“山西巡抚真是找死!” 又忽然疑惑道:“这已经是冬天,黄河不是枯水期吗?怎么下两场暴雨就改道了呢?” 方笑天道:“恐怕这也是山西官府瞒报消息的原因之一。” “怎么说?”陆欢颜追问道,“这不是天灾吗?” 方笑天冷笑:“朝廷每年照例下拨的抗洪银子,如果尽数用在修筑堤坝上,黄河当然不会被一两场暴雨冲的改道。恐怕是有人中饱私囊,这天灾总是不如*的。” 上一世她分明记得这个冬天是雪灾,而且是南方才对。现在倒好,大冬天的并州闹水灾,这岂不是要死更多的人!那雪灾还会有吗? 陆欢颜沉了沉,调整了下情绪,道:“笑天,你去找崔成安,我让他之前置办的东西,现在可以用上了。咱们先想办法悄悄把东西运过去三成,不过一定要保护好了,不能被有心之人利用。另外,剩下的三成还是留在杭州,其余的等我的吩咐。” “运去并州,要给灾民发放吗?”方笑天问道。 陆欢颜想了下,胸有成竹地笑了笑道:“不急,且等一等,到时候我要咱们清平阁名利双收,而且还要兼济天下。并州此劫,不一定就是坏事。” 方笑天离开之后,陆欢颜对有缘道:“回去换件衣服,我再去一趟豫王府。咱们想要成事,最快的法子还是找北堂曜。” 豫王府里北堂曜睡得正香,忽然觉得鼻尖痒痒的,迷迷糊糊地睁眼,心差点跳出嗓子眼儿。 这不是他的春/梦吧?不是吧! 动了动胳膊,药劲已经过去大半,抬手摸了摸在自己鼻尖轻轻啄着的人,活的?难道自己又做梦梦到成亲了? “哎呦,我的小亲亲,来亲亲小嘴!”北堂曜嘟着嘴,梦里就总是停在这段,今儿一定要把梦做完整,他是个有始有终的人! “亲你的xxoo!”陆欢颜一下揪住北堂曜的嘟在一起的嘴,“赶紧给我清醒过来!” 北堂曜嘴上吃痛,睁眼细看,果然这一只阿颜是真的…… 委屈地眨眨眼,北堂曜哀嚎起来:“真是没有天理了!” 陆欢颜见他行了,这才笑眯眯地亲了亲他的脸:“诶,天理是什么,可以吃吗?” 第162章 北堂曜被闹醒,精神还不是特别好,躺在那昏昏沉沉的,胸口隐隐发疼。 陆欢颜愧疚地看他:“我知道不该现在来打扰你,可是,山西民变,我不知道找谁商量。” 北堂曜一愣:“你说什么,山西民变?什么时候的事?” 陆欢颜大致把情况说了,又说了自己的打算,然后道:“我是有自己的私心,可是没你也办不成啊。再说了,还是救灾最重要,就算我不赚钱,总也不能误了大事。” 北堂曜垂着眼眸许久没有说话,好半天才看了陆欢颜一眼,道:“阿颜,能不能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要囤积那么些粮食和药材?” 陆欢颜撇嘴:“这些都是生活必需品,总是不会亏本。” 北堂曜目光灼灼:“你不愿说?” 陆欢颜一滞,跺脚道:“太精明的人夭寿了!” 北堂曜被她气乐了:“哦,那你是想来个望门寡了?” “哎呀!”陆欢颜怒喝一声,“你这是要死了!” 豫王府原本就没什么人,陆欢颜以为大晚上的更不会有人过来,更何况,她带着有缘,外面还有蓝凌和厉刚,自然就没了什么顾忌。 “大曜曜,我跟你讲哦,我是来说正经事的!”陆欢颜怒道。 北堂曜不搭理她:“你不说实话,就没有正经事。” “你!”陆欢颜没辙了,一撇嘴换了一副笑脸,靠在床沿要去亲他,可惜北堂曜不吃这一套,扭着脸躲她。 “美人计不管用。”北堂曜红着脸推她,“别以为本王多没定力。” 陆欢颜一怒之下站起来:“好呀,刚才是谁在做春/梦来的?什么小亲亲,亲嘴嘴!现在又来装柳下惠,北堂曜,我只问你一句,这事你帮不帮!” 北堂曜“哼”了一声,怒道:“谁说不帮了!” 房门外,拦在陆战面前的蓝凌猛然听到王爷的“怒吼”,差点摔倒。 赶紧调整好神态,蓝凌笑道:“老国公,您瞧这,要不,您……” 陆战还未说话,就见房门猛地打开,陆欢颜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冲着房间里叫喊:“北堂曜,你给我等着……” 她身后北堂曜穿着宽松的睡袍,捂着胸口一路追出来:“等着就等着,你以为我……” 二人的话同时戛然而止,陆欢颜和北堂曜一前一后,都被门外的情景惊呆了。 她,她特么半夜跑来找男票耍个花枪而已,她爷爷、她爸爸、她大哥,竟然跑来围观! 啊啊啊!陆欢颜心里抓狂,面上却立刻换了一副神色,转身对北堂曜道:“疼得厉害吧?等着我去找惠慈来,你别乱动。” 北堂曜被她这种见机行事弄得上不来下不去,也不敢看陆战三人怪异的表情,捂着胸口“嗯”了一声,道:“如此,辛苦陆小姐了。” 陆欢颜轻轻咳嗽一声:“蓝侍卫,王爷身体不适,快扶他回去休息。” 蓝凌憋得肚子疼,这会却不得不配合着赶紧跑进来,抓着北堂曜的胳膊:“爷,属下扶你进去躺,额,歇歇。” 陆彦扬简直被他们的拙劣演技刺激到,冷哼一声,越过众人把蓝凌挤到旁边,捏着北堂曜的胳膊道:“王爷,让我陪你进去休息吧。” 北堂曜疼的想咧嘴,神色却是不变,这才故作惊讶地望向陆战:“陆老国公,您怎么过来了?真是蓬荜生辉。” 陆平川嘴角抽抽,好在陆战身经百战,轻抚胡须点头笑道:“夤夜造访,打扰王爷休息调养,是老夫的不是了!” 北堂曜咽口唾沫,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微微一笑:“蓝凌,上茶去。” 蓝凌应了一声,赶紧脚底抹油跑了。 陆欢颜吐了吐舌头,偷偷转身,对着有缘摆摆手,想赶紧开溜。 北堂曜扫了她一眼,心道快走快走,他就要绷不住了! 结果陆战进门的瞬间,忽然开口道:“阿颜,王爷还在病中需要静养,往后没事不许随便过来。” 噗…… 陆欢颜苦着脸转身,垂着头道:“是,孙女儿知道了。以后再不来了。”说着眼光扫过北堂曜,听见没,以后不来了! 北堂曜眼角抽抽,好呀,你敢! 陆欢颜白他一眼,就敢!怎样? 北堂曜扶着胸口,脸色发白,活不了了。 陆欢颜吓了一跳,差点就扑过去。幸好有陆彦扬这个拆台的在,一下子把北堂曜扶着转了个身,结束了这场眉眼官司。 陆欢颜撇撇嘴,感觉他们都从自己面前走过,不敢抬头,结果陆平川来到她面前站着不动了。 陆欢颜撇撇嘴,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陆平川,低声道:“父亲。” 陆平川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天大的事?” 陆欢颜深吸一口气:“父亲,黄河在并州改道,山西大片糟了灾,并州附近已经有地方起了民变。” “啊!你说什么!”陆平川震惊了,“什么时候的事?” 陆欢颜道:“并州分舵早几日就送了急报,不过因为山西官府已经出兵镇压,消息传不出来,今儿才到了我手上。父亲,我,原也想着跟您说的,可大表哥的事已经让咱们焦头烂额,况且还有云南那里,我猜皇上定是要您和大哥领兵的。” 陆平川摆手:“你不必解释,快随我进去,跟你祖父说清楚。” “父亲。”陆欢颜拉住他,“祖父来是为了什么?” 陆平川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和豫王有关。” 陆欢颜听了免不了心里焦躁,北堂曜那身体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自己真是不该沉不住气地跑来找他。 陆平川道:“不用胡思乱想了,如今多事之秋,你还年轻,一时乱了章法也是难免,不过为父还是要说你一句,豫王生下来便是天潢贵胄,再是心悦于你,你也要知道分寸。” 陆欢颜一愣,想了想这话,点头道:“父亲教训的是,是女儿糊涂了。” “你和豫王的事已经定下,瞧见你们感情好,为父自然欣慰。”陆平川道,“只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必是需要一点界限的,这话你且记着,日后便会明白了。好了,随为父进来吧。” 陆欢颜点点头,陆平川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这样的话,记忆里他除了是个温柔的丈夫,就是一个有能力的家主。父亲这个角色,似乎只是上一世反对自己嫁给北堂昭时让她反感过,而同样的,上一世为了她,父亲把全部的势力都送给了北堂昭。 陆欢颜眼眶有些发热,看着陆平川的背影,原来在自己不经意的时候,父亲已经为自己想了那么多,那么远。 房间里,陆战坐在圈椅里,北堂曜靠在床头,陆彦扬则坐在他身旁的凳子上。 陆平川带着陆欢颜进来,陆战点点头:“今儿老夫的说的话,阿颜听听也好,毕竟你们的婚事已经定下,夫妻体同一心,自然没什么可隐瞒的。” 北堂曜疑惑地看着他:“老国公到底要说什么?” 陆战扫视众人,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块布展开:“王爷,这个你可曾记得?” 北堂曜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那块布,摇头道:“染血的布块,跟本王又什么关系吗?” 陆战笑笑:“这上面,是你母妃的血迹。” 北堂曜先是一愣,旋即怒道:“老国公,无论你要说什么,本王都不想听了!今日本王权当你是关心晚辈,前来探望,如今本王无事,还请回吧。” 陆欢颜皱眉,却见陆战微微一笑道:“王爷原来早就知道吗?” 北堂曜眼中情绪翻涌,忽然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陆彦扬吓了一跳,陆欢颜动了动手指,终究还是碍着家里这三位,没有冲过去。 北堂曜淤血吐了出来反而觉得轻松了点,他深吸口气道:“老国公想多了,本王只是不想听。本王就是皇后的嫡子,以前是,现在是,往后也是。” 陆战点点头:“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不过,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吗?” 北堂曜顿了顿,看向陆战,发现他似乎真的是来给自己诉说旧事的,心里忽然就疑惑起来,难道是他想多了? 陆平川垂眸,如果不是今日亲见,北堂曜的心思他恐怕还真是看不透呢。什么都不顾,非要站稳了皇后嫡出的身份,他的心可真是不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