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何家和郑家虽然没有正式合作过的，但偶尔在生意上也会有一些交集和往来，郑家的事情，何腾飞多少知道一些。不过，对郑昀曜，何腾飞了解的着实不多。他只听人说过，郑昀曜在m国那边发展得相当好，凭借出色的眼光，积累了相当不菲的身家。郑老爷子十分看重他的能力，亲自将他请回国内，不少人都在猜测郑昀曜会不会成为郑家的下一任家主。 郑昀曜才回国不久，何腾飞也只是在一些商务宴会上，见过郑昀曜几面。在那样的场合，郑昀曜只要一出现就是全场的焦点，周围永远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何腾飞向来不喜欢凑那些热闹，因此跟郑昀曜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监控上的人并不是郑昀曜，那个人的出现会不会跟郑昀曜有关呢？ 何腾飞和周璇都想不通郑昀曜到底出于什么目的，但周璇始终觉得监控上那人知道欢欢的下落，在周璇的一再催促下，何腾飞托了不少关系，终于弄到了郑昀曜的私人电话号码。 郑昀曜一行人刚跟汪振汇合，他就接到了何腾飞的电话，何腾飞在电话里说想约他出来见一面，谈一些私事。 提及‘私事’，郑昀曜心里有数了，“我现在没在帝都，可能要过两天才能回来，这样吧，等我回来再跟你联系，到时候我们再约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如何？” “好。”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郑昀曜肯定的答复，何腾飞心里反而嘎登了一下，隐隐生出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挂了电话以后，郑昀曜对冬生说：“何腾飞约我聊私事，他们恐怕已经猜到点什么了。” “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冬生一开始去见周璇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刻意隐瞒什么，要破解周璇身上的命劫，也不是光靠让小鬼去托梦就能解决的，再次碰面是不可避免的，对方直接找上来还省了他一些麻烦。 当务之急，是先把那些小孩子救出来。 冬生用鬼契把小鬼从帝都召了过来，h省和帝都相隔不算太远，尚在鬼契允许的距离内。 小鬼见到冬生后，第一句话就是：“我找到轩轩了！” “轩轩？那个跟你一起逃跑的小孩儿？他在哪儿？”冬生面无表情问。 “轩轩就是牙牙！”小鬼气鼓鼓道。 小鬼跟着沈婧去了儿童之家，它一眼就把轩轩认出来了，但是它看得见轩轩，轩轩看不见它。冬生没在，沈婧mama也听不见它说话，小鬼有心想知道轩轩到底是怎么跑到儿童之家去的，他为什么没去找自己爸爸mama，当初，它被老头抓回去以后，关了好多天才被杀死，轩轩既然逃了出去为什么不找人回去救它？ 这些问题，小鬼在轩轩耳边上吼了半天，轩轩一个字都听不见。 沈婧见轩轩挂着点滴还不停流眼泪，实在可怜，便亲自照顾开导轩轩，还在床边教轩轩画画，见mama那么温柔的对待‘其他小孩’，心眼不大的小鬼差点没气炸了。 “回去我再跟他算账！”小鬼气鼓鼓的嘀咕着。 “你要跟谁算账？”冬生冷冷看着小鬼。 小鬼缩了缩脖子，鼓着脸嘟着嘴耷拉着脑袋不敢再嘀咕了，至于心里在盘算什么鬼主意，只有它自己最清楚。 “你看看这张照片，上面的房子你认识吗？”冬生把汪振拍到的照片递到小鬼面前。 小鬼看清照片上的房子和周围的环境，瞬间变回怪物模样，鬼气森森的童音无比凄厉怨恨：“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确定地点无误，由汪振开车带路，直接将大家带了过去。 王建军跟往常一样，躲在地下室里修炼疗伤，本来顺顺当当的，忽然他心里没由来一阵慌乱，体内游走的气顿时就岔了道，一股腥甜涌上喉头，王建军猛得吐出一口血来。 “师父，你没事吧？”旁边，为他护法的中年男人见他吐血了，紧张的小跑到他身旁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王建军只觉心口有点疼，心里莫名的一阵阵发慌。他连忙掐指一算，顿时脸色剧变：“老二立即叫人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师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中年男人一脸不解。 “先别问了，你马上去通知老大他们几个收拾东西。”说完，王建军沉着干瘪蜡黄的脸，脸上的每一个褶子都透着一股阴狠，他抖手，掏出一个贴身藏在衣服里的小瓷瓶，从瓷瓶里倒出一颗豌豆粒大小的赤红色丸子，一口吞入腹中。 闭目调息，片刻后，王建军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舒展开来，看起来好像一下子年轻了一二十岁。 很快，王建军站了起来，抱起墙角一个不起眼的雕花木盒，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走到外面，王建军心底的不安越加浓烈，顾不得继续收拾东西了，“都别收拾了，立刻走！” “那楼上的‘材料’怎么办？”老二问。 “先别……”刚想说不管了，王建军不知想到了什么，中途改了口：“全部带走，速度快点。” 王建军说完，有人上楼去抱‘材料’，有人拿着车钥匙，把院子里的两辆车都发动了。很快，王建军和他的四个徒弟，上了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其他人和几个昏迷不醒的小孩，上了那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 “师父，我们现在去哪儿？”开车的是昨晚跟老头一起去伍艳红家的老四。 “去省城，老二跟后面的人说一声，让他们去县城。”王建军阴沉着脸，取下手腕上的楠木珠串不停拨动，枯瘦的指尖上，楠木珠子上隐隐有金光闪现，随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动作，和快速背离远去的面包车，他心里的不安渐渐沉淀下来。 雪天路滑，村道狭窄，汪振必须集中全部精神开车，他们开的这段路，仅能容两辆车勉强通过，远远看到前方有车辆驶过来，汪振减慢了速度并往旁边靠了靠。 等前方破旧的面包车渐渐靠近了，汪振越看越不对劲，小鬼比他更快一步发现问题：“那辆车是那个坏老头的！” 冬生立刻对汪振说：“前面那辆面包车有问题，逼他们停下来！” 汪振立马回过味儿来，“坐稳了！”他快速向后面的车辆打了一个手势示警，随即往左边猛打方向盘，面包车条件反射踩下了刹车，在撞到越野车之前堪堪停了下来。 “你会不会开车啊？找死啊你！”面包车司机探出头来，冲着汪振就是一顿骂。 汪振从车上下来，几个箭步冲到面包车前面，面包车司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拖出了驾驶室，随即，安德烈他们几个也围了上来，将面包车团团围住。 汪振刚才先发制人，车上的人回过神来想要动手，但看到安德烈等人那非同一般的体格，瞬间就怂了。 “那个老头没在车上！”汪振动手的同时，小鬼就已经把车上的情况了解清楚了。 冬生微微皱眉，走到司机面前，双眼直直看着司机的眼睛问：“那个老头呢？” 他的眼瞳看起来比平时更大更黑，司机脑中一阵恍惚，“我不知道，不过他们去的方向应该是省城。” 第六十八章 古曼童 “师父，后面好像有一辆车一直在跟着我们。”从县城到h省省会有两个高速入口, 王建军让老四选了一个本地人很少走的付费高速入口，然后再从中途转入去省城的高速。这条高速上车流量非常大，途中有不少出口和入口，车速普遍在八十到一百二十码之间，老四注意到有辆车从二十多分钟前就一直紧紧缀在他们车后两三百米的距离，他超车加速, 后面的车就跟着超车加速，他变道减速, 后面的车就跟着变道减速, 对方一直紧咬着他们不放。 老四拜入王建军门下时间最短, 以前就有过抢劫和过失杀人的前科，从牢里出来还不到两年, 在王建军手下干了不少掉脑袋的活儿。王建军今天仓促出逃, 脸色一直阴沉得厉害, 老四直觉他们这次肯定遇上大麻烦了，他要再叫警察逮住，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心里不免发慌。 不光是老四，王建军另外三个徒弟心里也发憷，他们拜入王建军门下最短的都有四五年，最长的老大老二跟着王建军已经有十多年，这十多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王建军如此狼狈，连对方的面都没见着，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逃跑。 王老四入门时间短，才学了点皮毛，平时更多时候是帮着王建军管理人员，跑跑腿处理一些俗事，他只知道王建军会法术会养鬼役鬼，却不清楚王建军到底有多厉害。 王老大他们几个都十分清楚王建军的实力和底细，王建军曾是茅山一派的弟子，极其擅长养小鬼，役使小鬼，道号自称鬼道人，外人则称呼他王老鬼。 王老鬼睚眦必报，心狠手辣，冷血残忍，被他师父发现本来面目后，被废了法力逐出师门。之后，王建军沉寂很多年，很多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不料，他不仅没有死，还去了东南亚、南亚一带深入学习当地的邪术，再将那些邪术与茅山道术相结合，自成一派。 王老鬼原本天资极高，但他年轻时被师父废了法力伤及根骨，后来勉强修行，也无法再像过去一样，法力只是平平，不过王老鬼身边养了好些厉害的小鬼，他手下的小鬼非常凶残，寻常玄门中人遇上他只有跑路的份儿。道门凋零，偌大的z国，能够吓得王老鬼撒腿就跑的，绝不超过双十之数。 王老鬼行事低调，多年来辗转全国多地，深藏穷困偏僻之地。 别说王老鬼的几个徒弟想不通，王老鬼自己也想不通，怎么就毫无预兆的被玄门中人给盯上了。 寒冬时节，再加上今天天气不好，天色暗得特别早，才四点多，高速上已经有车开了大灯。 看了眼后面紧追不舍的越野车，王老鬼知道今天这一劫躲是躲不过了，他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心一横，阴狠道：“在前面下高速，把他们往山上引。” 从这边下高速，周围全部是山，王老鬼曾经在这一带活动，相当熟悉周围的环境，利用地形，再加上他的小鬼，王老鬼觉得应该可以博到一线生机。 “冬生大师，他们准备下高速了。”安德烈控制着车速，跟着前面的越野车换了车道。 “跟上去。”冬生抱着一脸不情愿的胖喵，冷声道。 王老四以为只有一辆车跟着他们，却不知道还有另外一辆车远远跟在冬生他们后面。于此同时，警方也开始动作起来。 郑昀曜的手下除了汪振，其他都是白种人和黑种人，也就安德烈的中文还算顺溜，但偶尔也会闹笑话，其他人只会一些基础的日常对话，h省这边带着地方口音的方言，他们根本听不懂，更别说交流了。 郑昀曜假装自己也有交流障碍，心安理得的把汪振留下来，处理这些面包车上的人和小孩儿。 冬生他们朝着省城的方向追过去，一路追上高速，汪振留下来拨打了妖妖灵，很快，当地警方就赶到现场，将这些人带回警局。当地警方简单询问汪振和王建军手下的人后，发现事情远比他们预料的复杂而且恶劣得多，他们立即层层上报情况，省厅反应十分迅速，在最短的时间内安排成立了专案组，同时抽调警力协助调查。 汪振按照郑昀曜的交待，提供了两条重要线索——孙涛夫妇和伍艳红。 汪振是退役的特种兵，他能把h省一个小县城的方言说得如此顺溜，还知道周围一些地名，并不是他在部队学到了多神奇的侦查伪装技术，也不是他准备工作做得有多充分，而是他有一个战友就是这儿的人。汪振跟他同吃同住出生入死好几年，他又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模仿对方的口音根本不是难事。 汪振‘因伤’退役之前，他这位战友就退伍转业了，在组织的安排下回到老家，进入了公安部门。现在是县局的刑警队大队长，汪振报警以后，第一时间联系了这位老战友。 有了这层关系，汪振提供的线索可信度大大增加，同时，也减轻了警方怀疑的目光。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罗磊递了根烟给汪振，还帮他点上。 “磊子，别人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退役的，你还不知道吗？我能‘因伤退役’已经是狼头尽最大努力帮我争取到的，组织上根本就没有给我安排转业单位。退役以后，我找了很多工作都不合适，狼头把我介绍给他老朋友的外孙当保镖，今天的事儿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就一跑腿的。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其他的，你们到时候直接问我老板吧。”汪振抽着烟，据实以告。 冬生他们临时过来，事先没有任何安排布置，王建军他们犯的事情不小，一旦惊动警方，警方必然会彻查，查到他们头上是早晚的事儿。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事情交待清楚，省得真查到头上了，有理都说不清。 当然，按照郑昀曜原本想法，能不惊动警方就尽量不要惊动警方，但小鬼说牙牙就是轩轩，这里面就大有文章可做，所以，在离开之前，郑昀曜告诉汪振让他照实说就行了。 汪振从头到尾明明白白知道的，就只有这么点。 至于什么‘成精’的大喵、冬生大师，那光怪陆离的事儿都跟案情无关，自然就没必要多嘴了。 罗磊跟汪振是多年战友，他直觉汪振肯定隐瞒了一些东西，但汪振那嫉恶如仇的性格他是相当清楚的，他知道汪振现在的处境艰难，拍拍老战友的肩膀，“行，具体的到时候再问你老板，你现在先跟我们的人去抓捕伍艳红和孙涛夫妇，我带人去追你老板他们。” 按照汪振提供的情报，伍艳红还有上线和下家，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方便以后将这些毒瘤一网打尽，警方趁着夜色渐渐降临，对伍艳红、孙涛夫妇进行了秘密逮捕。 另一边。 王建军他们从高速出口下来以后，迅速绕进了山区，天气本来就不好，进入山区以后，能见度变得更低。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在进入一片山山相连的区域后，王建军面色凝重的打开了一直放在腿上的雕花木盒，木盒中全是一些黑底红字的木片，血色扭曲的字符让木片看起来透着一种诡异的阴冷。 这些就是王建军精心制作的鬼符。 车子绕过几个连续急弯坡路，王建军一把抓出六枚鬼符，他将楠木珠串放在一旁，开始低声念咒，很快，六个rou眼看不见的怪物在空气中凝结，“……杀死后面那辆车的司机，去！” 王建军一声令下，六只无比狰狞的小鬼咻得一下向后飞去。 冬生眯了眯眼睛，冷声道：“安德烈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你的任务就是稳住方向盘，一直向前开车，不要把目标跟丢了。” “好。”安德烈话音刚落，他看到了极其不可思议的一幕—— 细碎的冰棱迅速爬满整面挡风玻璃，明明车内开着空调，安德烈依然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冰寒正在从脚底升起，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觉，他清晰的看到了自己鼻子里呼出来的白雾。 冬生把吓得肥爪抱头的阿黄丢给后座上郑昀曜，凭空结印，印成，在安德烈肩膀上拍了一下。 安德烈瞬间精神一震，明明挡风玻璃上已经布满了冰凌，安德烈竟然清晰的透过这些冰凌看清了前方的道路。安德烈不愧是郑昀曜高薪聘请的雇佣兵，心理素质十分过硬，在看不见那些鬼怪的前提下，车开得稳极了。 王建军放出来的六个小鬼迅速聚集到了车前，欢欢如临大敌，变成跟它们极其相似的怪物模样，在车内冲它们龇牙挑衅。 小鬼们本能的忌惮着有大气运护体的郑昀曜，但它们被鬼符奴役，片刻的犹豫后，它们争先恐后的扑向了安德烈，呼吸之间，它们同时伸出的鬼爪，几乎要将安德烈撕成碎片。 看不见这一切的安德烈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下意识想要拔出一直别在皮带上的枪，但他还是忍住了，稳稳当当的绕过第一个急弯坡路。 他们现在走的这段路非常危险，半面靠山，半面河流，道路狭窄，弯道达到了七八十度，坡度也很陡，这段路说白了就是在悬崖上，稍有不慎就是车毁人亡的结局。 王建军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跟那个摸不清的底细的玄门中人硬抗，他果断选择让他手下最厉害的几个小鬼去杀死对方司机。司机是个洋鬼子，年龄看着也不算太大，肯定不会是玄门中人，六个小鬼只要有一个成功干掉司机，再不济只要能干扰到司机，让他们掉下悬崖，就算一时杀不死那个玄门中人，也能毁掉对方的车，他就可以借机逃出升天了。 在王建军看来能够让他产生如此危机感的玄门中人，必然是那些不出世的老妖怪。 换成其他玄门中人，王建军的诡计很可能就得逞了，不幸的是，他遇到了冬生。 小鬼们在触及安德烈的瞬间，冬生提前让安德烈贴在衣服里的符咒全部触发，无数rou眼看不见的符咒铁链凭空出现，眨眼的功夫就把六个小鬼捆成了粽子。 咳咳咳，王建军大概做梦都想不到，现在还有能够轻轻松松就画出大量高级符咒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