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节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傅庭涵突然很想见一见赵含章,心中的这股迫切让他愣了好一会儿。 傅庭涵问道:“我也是她的同僚,她成亲,我是不是得上门添妆?” 傅安:……郎君,您醒一醒,她成亲的对象是你啊。 别说你今天没上门送聘礼,就算按照旧制上门送聘礼了,那俩人也是不能见面的。 但傅庭涵岂是那么轻易被说服的人? 他踢了踢马肚子道:“走,我们去给她添妆。” 傅安连忙在后面劝说,“郎君,郎君,您的东西都装成聘礼了,拿什么东西添妆?” “倒也不至于,昨天父亲不是送我一块砚台和一套毛笔吗?取来,我们去添妆。” 傅安欲哭无泪,“郎君,那毛笔你昨夜还说呢,制得极好,很适宜您画图,怎么又拿去送给三娘?” 傅庭涵回头看他一眼,傅安只能乖乖应下。 俩人经过废弃的邻居家时,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施宏图突然加快速度上前挡在傅庭涵身侧,低声道:“尚书小心!” 傅庭涵疑惑的抬头,就听见一墙之隔的里面窸窸窣窣,然后在众人的戒备中,四只手搭上墙头,两颗脑袋慢慢冒了出来。 两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爬上墙头,没有回头,而是向里伸手,拉起来三个人,其中两个还是女孩子。 五人年纪都差不多大小。 傅庭涵默默地仰头看他们。 五个少年拎着两个大包袱,正要转身面向外面,猛地一下看到地上的人吓了一跳。 他们惊叫一声,差点从墙头上摔下去,看到是傅庭涵,这才松了一口气,立即解释道:“郎君,我,外面,这园子无人居住。” 傅庭涵问道,“无人居住就可以进去吗?你们包袱里是什么?” 五个少年沮丧的低着头,其中一个打开包袱,却似乎又不舍得,所以只看了一个口子,磨磨蹭蹭的不给他看,“就,就是些花枝花瓣,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傅庭涵:“现在这样的天气,园子里有什么花?” 少年们不想说,但拿着包袱的少年被隔壁的同伴撞了一下,他没坐稳,手上提着的包袱就松开了,粉红色的,红色的梅花就兜头朝傅庭涵头上落下,他一脸懵的接了一把,默默地看着对方。 对方也坐在墙头上默默地看着他,然后把剩下的半包袱都丢进他怀里,和其他小伙伴一起跟兔子一样拿着剩下的一包袱快速滑下墙头,撒腿就跑。 施鸿图就要去追,傅庭涵拦住他,“不必了,看样子是学堂里的学生,孩子调皮,不必深究,以免吓到他们。” 不过可以和管学堂的赵程说一说,全国学堂开展一次道德教育,就算是空置的房屋,也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傅庭涵将那半个包裹的梅花都交给傅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它有什么用处,干脆道:“拿回去给公主,可能她有用。” 傅安笑着应下。 他正要将落在身上和马背上的梅花扫落,但低头看它们又觉得可惜,干脆都往袖子里装,还有好几支短花枝,他干脆都拿上了。 傅庭涵回去取了砚台和笔,想了想,把今天的公文也带上了。 他对施宏图道:“就我们三个就行,其他亲卫让他们留在家里吧,人太多了不方便。” 施宏图:……是不方便溜进去吗? 傅庭涵才是他的上官,施宏图一口应下了。 此时进出赵家的人多,三人不动声色的顺着人群进去,守门的侍卫看到他们了,但傅庭涵实在是太熟悉了,这又不在他们的戒备范围之内,一时间竟没想到有什么不对。 等他们察觉到此时傅庭涵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时,余光中只剩下他的背影了。 两个侍卫犹豫了一下,可能是有什么紧急公务呢? 而且二门上还守着人呢,要是不合适,二门上的人会拒绝傅庭涵的。 二门上的人是会拒绝傅庭涵,但二门里的人不会呀。 得到赵含章的容许,二门上的人就把傅庭涵放进去了。 傅庭涵把添妆礼交给傅安,让他去添妆,然后自己就一手公文,一手拿着几支小梅花往里去。 屋里王惠风正和赵含章说话,见门被推开,就抬头看去,便见傅庭涵一脸兴奋的推门进来。 看到她,他脸上的笑意微收,想要行礼,抬手时才发现手中有花枝,在他手忙脚乱时,王惠风笑着起身,和赵含章行了一礼后退下。 傅庭涵侧身让她离开,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时才长出一口气。 赵含章看着他手上拿着的花枝,好奇的问,“哪来的梅花?” 今日特地上门,不会就为了送梅花吧? 傅庭涵将花送给她,“路上碰见几个调皮的学生钻进废弃的园子里摘梅花,吓到他们了,摘的一包袱的梅花全都落在了我身上,我觉得很好看,就抓了一些送你,不仅有花枝,还有很多花瓣呢。” 他今天穿的是官袍,宽袖大衣,里面一层又一层的袖子,还有袖袋,傅庭涵直接捏住衣袖的一角就往外倒,花瓣争先恐后的挣脱出来,纷纷扬扬落向赵含章,正好落了她一头一脸。 赵含章盘腿坐在木榻上愣愣地看他,一瓣红梅慢慢飘到她的眉间,注视着她的傅庭涵眼中闪过惊艳,在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时倾身在她额间亲吻了一下。 梅花的香气越发浓郁,闻之让人熏熏然。 傅庭涵直起身来,抬手轻轻拿开她眉间的红梅,握手成拳将它握在手心里。 赵含章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一笑,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就往下拉,仰头轻轻地咬住他的唇瓣…… 傅庭涵顿了一下,虚握成拳的手不由箍住她的后腰,他单膝跪下,身子前倾半压住她…… 走出屋子的王惠风快走出院子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屋里交叠在一起的浅浅人影。 第1086章 偷偷 她心底有些羡慕,这就是书上写的琴瑟和鸣吧?这是她终其一生都得不到的感情; 听荷悄无声息的出现,挡在了这半敞开的门前。 王惠风回神,冲听荷笑了笑,转身离开,情爱只是人生命中占重极小的一个感情,得之我幸,不得也只是微微惋惜而已,不值得沉溺其中。 她嫁给先太子是为了父族;保护太子是为了国家和正义,也是为妻者的责任,全都无关情爱。 而现在,她是为自己而活,赵含章说得对,她要为了她所认为的正确和正义而活,不再是单纯的为了父族和大晋皇室的颜面。 王氏她们一一参观完众人的添妆礼,很是满意,正骄傲自得,便见赵家的子弟们正执壶给客人们敬酒,她们还笑着旁观了一下。 看着比所有青年都高出半个头,宽肩窄腰,勇武有力的赵二郎,好几位女眷目光闪了闪,挤到王氏身边问:“王夫人,令郎还没说亲吗?” 王氏道:“没呢,这孩子一定要等他阿姐成亲后再说亲。” 她能说赵二郎还没开窍吗?那当然不行了,王氏道:“这孩子和他阿姐亲近,比和我这个亲娘还要好,她阿姐一日不成亲,他就一日不放心,不肯说亲呢。” 所以大家快来瞧一瞧啊,她儿子可孝顺友悌了。 女眷们落在赵二郎身上的目光就热烈起来,和jiejie亲近啊?这可是好事,是得多亲近亲近。 连东伯母都没忍住,想了想,忍痛问道:“弟妹,你觉得女方大一些的好不好?所谓女大三,抱金砖,女郎大一些更好。” 王氏好奇的问,“嫂子娘家的孩子?” “不是,我们家的亲戚啊,姑太太家的令蕙……” 王氏:“……你家和她家不是有意结亲吗?” “唉,只我们大人有心有什么用?还得他们自己有心啊,这都多少年了,俩人年岁一日大过一日,到现在都不肯定下亲事。”东伯母道:“或许是他们之间不合适,换个人可能就成了。” 其实东伯母更喜欢范颖,到现在都念念不忘呢,于是她没忍住问王氏:“三娘身边的那位范娘子,巡察还未回来?” “回了,前几日回的,听说忙得很呢,最近在上一个什么折子,和那些大官吵架呢,今日她按说也要来的,或许是事忙,所以没赶上。” 话音才落,范颖捧着礼盒匆匆而至,看到院子里有这么多人,一时懊悔不已,她已经提前出门了,但到大门口就被手下拦住,说是有两个案卷找不到了,门下省要和大理寺、刑部共核案卷。 此事重要,虽然已经封印过年,但因为赵含章自己勤勉不休息,朝廷便也没有完全停摆,忙碌的官员还是在忙碌。 范颖只能跟着手下先去找案卷。 这小半年来,她巡察并州、冀州和幽州南部,先斩了县官三人,郡守一人,捉拿大小官吏八名,还组织地方兵员和她的亲卫队一起剿灭了大小土匪十三个,其中有八个是借土匪之名行劫掠之举的坞堡。 这一路,范颖九死一生,每一个案子都极重要,自不肯有失。 这一找就找了一个多时辰,她检查过案卷,又补充了一些东西,等捧着礼物出皇城时,正碰上百官往赵家送添妆礼,全城百姓在跟着欢呼庆祝。 她急忙赶来。 没想到还是迟了,范颖羞愧不已,看到王氏,连忙上前行礼,“王夫人,下官来迟了。” 王氏也很喜欢范颖,笑道:“不迟,不迟,才刚开始呢,三娘在后院,王娘娘也在。” 士族们对王惠风还是恭敬居多,虽然她现在不是太子妃了,可也没人敢怠慢她,就在这种有点纠结的混乱中衍生出了一个新的称谓——王娘娘。 王惠风专有。 当然,官场上的人还是会称呼她现在的官职,但王氏她们没有官职啊,所以一传十,十传百,洛阳的夫人女郎们都喜欢叫她王娘娘,传到外面,连普通百姓和小孩们也都喜欢这么称呼她。 王氏话音刚落,王惠风便从后院出来了,对要去后院的范颖笑道:“将军此时不得空,既来了,不如先迎两杯喜酒再去。” 范颖看了后院一眼,应下,正要取酒,目光扫过一旁的宾客,眼尖的看到缩在角落,偷偷摸摸上礼的傅安,一愣,“傅郎君也来了?” 王氏定睛看去,竟看到了傅安,她想到了什么,忙对大家道:“他们吃酒,我们也快上席,今日吃完,明日还要来吃呢,都沾一沾喜气。” 东伯母也笑道:“是要沾一沾三娘的喜气的。” 等安排好人,王氏立即悄悄离开,提着裙子就往后院快奔而去。 范颖看到,心中恻然,扭头问王惠风,“我是不是惹祸了?” 王惠风笑道:“都是小事,大将军和傅尚书应该可以应对,不必往心里去。” 听荷就守在院子门口,远远的看到王氏和青姑赶来,她立即跑回院子,站在廊下想推门又不敢退,只能背过身去重重咳嗽一声,向里禀道:“女,女郎,夫人过来了。” 赵含章理智回笼,伸手微微推开他,低下头去低低笑了两声,声音微哑的道:“你先走吧,从窗口走。” 傅庭涵紧紧地抱了她一下,这才从榻上起身往窗口去,他推开窗,一脚踩上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赵含章也正看他,见他衣裳有些凌乱,眼角的余光瞥见镜子里的自己,无奈的一笑,上前将人扯下来,“算了,你就是走了也遮掩不住。” 等王氏扶着青姑的手匆匆进门时,赵含章和傅庭涵已经相对而坐,正捧着一杯茶在喝。 王氏毕竟是过来人,扫了一眼他们微红的脸和眉梢间的情意,便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但见他们衣裳还算齐整,她没点破,只是虎着脸道:“你们两个,嘉礼有训,婚前两日新郎新娘不得见面,你们昨日便已破礼,今日更不该见的。” 傅庭涵起身乖乖的听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