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望乡台

    “丝丝——”

    被黑无常猛力拽下来的黑色巨蛇抛开中年男子，口中直接喷出一口带有剧毒的黑雾，紧接甩尾猛力抽向白无常手中的哭丧棒。白无常并指如刀，猛力一阵，紧接一口光刀砍向黑蛇。

    “噗！”

    一声骨骼断裂声，那抽来的巨尾直接被斩下近两米。黑蛇一声惨叫猛力摇动庞大身躯，瞬间隐没在上方虚空中。

    “轰！”

    就在这时，黑无常已经出现在另一条黑蛇旁，那条黑蛇依旧没有挣脱白绳的纠缠。黑无常高达三米的身躯，挥动巨拳直接轰在了黑蛇头部。巨大的轰响之后，黑蛇头部直接被砸成碎rou。

    “一条长虫，看你能逃到哪去，日后再找你清算。”白无常直接捡起地上那段被斩下的蛇尾丢给了黑无常。

    江东二人对望一眼，面面相觑，相互搀扶着始终没敢停下，事实上，这场打斗没有丝毫影响他人赶路，因为时辰不会等人，黑白无常又是见惯了这种场景，自然没什么可稀奇的。

    黄泉路可以说是一个事故多发地段，也是阳间为死去的亲人抢阳寿的最后关头。打斗自然不止这一处，几乎数百人中便有一人被营救，抬眼望去，凄凄惨惨的人群中，散布着打斗的场面。

    有的来袭者法力高强，有得却还差点火候，但无论法力高低，能够成功救走灵魂的寥寥无几，万人中难有其一。可一旦营救失败，打斗所浪费的时间，便会以极其痛苦的方式由灵魂偿还，在这异常崎岖，路况不明的地方，灵魂会被像死狗一般快速拖着前行，几乎瞬间就会血rou模糊，面目全非。

    也不知走了多久，江东二人已经累得全身冒虚汗，浑身的淤青和伤痛如针扎一般难以忍受。已不知多少处骨折变形的脚掌，几乎疼痛的难再迈出一步，那种钻心的痛几乎让所有走在黄泉路上的灵魂晕厥。

    有些年龄稍大的更是直接昏死过去，被黑无常如拖死狗般拽着前行。可能昏厥之后所要走的路就平坦多了，总之没有一个灵魂会死在这儿。但所受的千般苦，却让所有灵魂生不如死。

    又不知走了多久，荣小小几乎快要失去意识，江东欲瘫软在地时，前方传来凄惨无比的哭喊声，歇斯底里。到了这里，几乎所有灵魂都意识到这段崎岖坎坷异常痛苦的黄泉路要到尽头了。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人群几乎同时加快了脚步，而这里的路也相对平坦了许多。

    “终于出来了……”江东长舒了口气，咬牙坚持着。

    荣小小漂亮的大眼睛哭的已经有些红肿，泪水打湿了长长弯弯的睫毛，白皙精致的脸蛋上也多了很多伤痕，但却有了另一种让人想去保护的美：“人死后，不问对错都要先经历这种痛苦吗？”

    “我们即将做鬼了，冥界能不给个下马威吗。”江东无言，心中莫念佛号，如果可以他真想赶紧喝了孟婆汤，与前世与认知一了百了。除了了无牵挂的老人，以及懵懂无知的婴孩，那种对亲人的思念，对今后的恐惧，几乎让所有还在中青年就离世的灵魂心理崩溃。

    很快二人踏出了黄泉路，眼前顿时开阔起来，目力所及的范围也扩大了很多，但天依旧是灰蒙蒙，甚至有些发黑，让人感到一种无法抗拒的压抑。前面是一片空旷地，如同荒原，阴风瑟瑟，到处散发着一股死气。

    成千上万的灵魂慢慢聚集在这片荒原上，三五成群，默默无言的看着前方。荒原的尽头有一座高达十几米的巨大石台，上写三个赤红大字——望乡台！望乡台造型非常奇异，有点像一头卧倒的牛，还往后扭着头。石台发出阵阵乌光，阴气缭绕，上面站着数百人，面向方向不同，但都呈回头之姿。那阵阵撕心裂肺让人心悸的哭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嘻嘻嘻，一到望乡台，远望家乡回不来哦！哈哈哈！”白无常笑的有些幸灾乐祸，白色高帽一阵晃动，似乎看到生离死别这种场面非常过瘾。

    “他们都哭的好凄惨哦。”荣小小还没上去，美眸中就满是泪光了。不得不说，南方女孩子就是水嫩，连眼泪都这么丰富。看她基本上梨花带雨的哭了一路了，到现在泪水依旧那么汹涌。

    “望乡台是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体恤众生不愿死亡，惦念家人的真情实意，发愿而成的。”江东搀扶着荣小小，不知道还能和她在一起多久，恐怕很快就要永远分开了：“与亲人的永别永远都是撕心裂肺的痛，痛惜死得太早，还没有为父母进过孝，这些年都是他们费尽心力的照顾我。”

    望乡台虽然只有一座，但每个人在上面的时间都十分短暂，有些老人甚至都没有上去，直接朝石台后面走去，所以速度还是很快的。

    几百几百的轮换，很快到了江东这边。随着人群爬上石台，上面瞬间一片迷蒙，白茫茫看不到边际，如在云端似在雾霭。突然后面传来一阵哭声，当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几乎瞬间扯断了江东的心弦，眼泪哗的一下喷发而出。

    回头看去，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家，此刻竟然如同站在家门口一般真实。亲戚朋友难得的聚在了一起，但却是为了看自己最后一眼，因为马上就要入殓了。看着躺在床上的rou身，此刻竟然有些陌生了。父母就在尸身旁坐着，母亲已经哭得数次晕厥过去。

    “妈——，爸——，你们……”江东发现父母的头发，竟然……竟然一夜之间白了大半，父亲原本伟岸挺拔的脊梁竟然有些佝偻了。

    江东跪在父母面前，可无论怎么呼喊，他们却丝毫听不到，这种痛苦或许只有此刻的灵魂才能感受到。世人皆害怕厌恶鬼怪，殊不知，鬼所受的苦比人有时候还要多。

    就在这时，哭声突然大了起来，母亲更是直接扑倒在地，死死趴在自己rou身上。看来到了入殓的时间了，大娘和二姨几人哭着把母亲架起来，一个远房亲戚将一大块糕点以及一碟五谷杂粮放在了rou身胸口上，又将一根木棍放在了右手手心。

    “嗡——”

    一声轻响，所有景象瞬间消失，那一刻，江东感觉内心一下被抽空了。茫茫然不知所措，如行尸走rou般失魂落魄，甚至都不知道怎么走下的望乡台。一阵清香飘来，一股柔软靠在了胳膊上，是荣小小。

    二人相望，均是泪眼朦胧沉默不语，江东拍拍荣小小的肩头，不知是对阳世的父母，还是对荣小小，亦或是他自己，说道：“我若为鬼，必为鬼雄！”荣小小猛然一怔，急忙堵上了江东的嘴巴。

    望乡台后面是一条不算很宽的土路，直通一座庞大的山岭。只是让人头皮发麻的是，离着还有近千米，却从这儿就都能听到那里发出的惨叫声。

    “前面便是恶狗岭，那里可是会魂飞魄散的哦，想做鬼得先过了这一关。嘻嘻嘻……”白无常异常兴奋道，连血红色的大舌头都喷了出来，而且一激动竟还往外滴血。

    一千米的路程几乎眨眼而至，到了近前，越发感觉这道岭异常可怕。这一条横向的山脉，绵延不知多少里，根本看不到边际。通往冥界酆都城的路，正好被这条山脉挡住，其中最大的一座山岭便是恶狗岭。整座山岭弥漫着浓重的死气，上方传来阵阵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

    “这不是家里在我入殓的时候放的么？”二人刚踏上恶狗岭，右手中便多了一根棍子，胸口上掉下一块糕点，荣小小端详着手中的棍子难以置信。

    “阴阳两界竟然真的可以沟通？”江东也是难以置信，这两样东西的出现，让他内心掀起一股滔天大浪，在他极力克制之下，身体仍不住的微微颤抖。也是从这一刻起，他坚定了自己内心的一个想法，也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好……太好了！”

    “我们能不能主动和家里联系？”荣小小激动道。

    江东摇摇头：“冥界律法森严，鬼魂是不可随意显化，更不可能随意与阳间亲人沟通，否则会被打入更深层次的地狱，甚至会魂飞魄散。”

    “如果只能这样的话，那我宁肯早日魂飞魄散解脱了。什么转世投胎，连上一世的记忆都没了，投不投胎的有什么意思？”荣小小沉声道，眼神异常坚定，只在此刻乌黑美瞳恢复了一丝生气。

    “小小，千万不要胡来。我答应你，会有办法的！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坚持下去。”一路走来二人相互扶持，嫣然已经亲如兄妹，在同时失去亲人的境遇下，二人互相形成了一种依赖。江东坚定自己的内心，不希望她发生任何意外。

    荣小小的眼神再次失去了生机，一手拿着糕点，一手提着打狗棒朝山上走去。恶狗岭虽然很高，但由于山体庞大，所以坡度很缓，且山路还算平坦，行走起来并不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