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林语晴挂了电话，在文件架上找到了意大利fk的资料，出了办公室。 上了电梯，发现里面有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同事，林语晴记得，她是苏慕瑾的秘书，沈玉娴。 “苏经理。”沈玉娴先打招呼。 林语晴回了一个笑，“早。” “苏经理要去几楼？” 林语晴瞥了一眼按键区，发现她已经按了16，她说：“跟你一样。” 沈玉娴偏头看了看林语晴，“你是去找苏总吗？” “嗯。” 电梯到了16楼，林语晴先下了电梯，径直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敲门。 里面的人喊了一声进来，她扭开门把手进去，进门那一刻，快速地环视了一圈，他的办公室格局跟她的差不多，只是装潢要简约大气地多。 林语晴走到他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坐下，“你找我是要谈关于意大利fk的事？” “嗯。”苏慕瑾语气非常平静，“关于他那一批新产品的客诉，目前到什么进度？” 林语晴说：“周一收到了客人寄过来的不良品，交给品质部调查，昨天下午出了结果，是我们生产那边出了问题，关于这个问题，客人已经发出索赔请求，但是具体怎么赔，以及后期的改进方案，我需要跟他们当面谈，我已经让rain跟他们沟通，找个时间开个会议，讨论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 苏慕瑾淡淡问：“会议什么时候？” “还没定。” “哪些人出席会议？” 林语晴已经把这些问题都想好，“我，rain，还有品质和研发部经理，到时候会一起出席。” “加上我。” 林语晴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意大利fk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这次谈判涉及到以后的合作，交给你去谈，我不放心。”苏慕瑾轻描淡写，仿佛不知道他这句话带着损人的成分。 林语晴囧了囧，“哦。” 林淑容跟客户联系好了，会议时间定在周五下午两点到五点。 品质部和研发部经理从工厂那边出发，而林语晴他们则从总公司出发，到了对方的办事处再汇合。 林语晴捧着文件袋踩着高跟鞋下了电梯，苏慕瑾也正好从楼梯下来，对于他有电梯不坐老是走楼梯的习惯，她表示已经见怪不怪。 苏慕瑾按了车钥匙，前面一辆宝马叫了几声，林语晴一只手捧着文件袋，另外一只手拉开了车门，坐上去。 苏慕瑾看她一个人过来，问：“rain呢？” 林语晴把文件袋放在腿上，随口回：“她不舒服，我批了她半天假，让她去医院了。” “那fk和我们公司目前的合作状况，你都清楚？” 林语晴点头，“嗯，我这两天看了以前的资料以及最近的一些订单情况，大概都记住了。” 苏慕瑾没再说话，启动车子开出了停车场。 他们到了之后，研发部和品质部的经理还没赶到，他们从工厂过来，需要一个多小时。 林语晴捧着文件袋下了车，跟在苏慕瑾身后，来到大堂，苏慕瑾站在大堂中央往周边扫了几眼，林语晴看他动作就知道他在找楼梯口。 她无语，要锻炼也不是这么锻炼的啊。她凑过去小声道：“喂，fk在48楼，你不会要爬楼梯吧？” 苏慕瑾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还差十分钟，要是走楼梯，48楼，要走十几二十分钟。 “电梯。”他淡淡道。 林语晴舒了一口气，提步跟了上去。 上了电梯，苏慕瑾按了48楼，林语晴站在电梯另一边，跟他拉开距离。 这个时候是上班时间，大厦的电梯很少人用，他们一路畅通往上升2，4，6，8…… 两个人的空间非常安静，电梯往上升的声音都能听得很清楚，林语晴偷偷瞄了苏慕瑾一眼，发现他眉头紧蹙，脸色煞白，额头出了一层虚汗，右手紧紧握着靠边的横杆。 这……这电梯里不热啊。 难道是他不舒服？ 林语晴刚想问：“你……” 突然，嘭一声，电梯震动了一下，林语晴反射性喊了一声，“啊！” 紧接着，视线陷入一片黑暗，林语晴双手死死握着横杆，全身精神紧绷，陷入了恐惧之中，等到电梯平稳了，她才开口，“不，不会断电了吧？！” 没有人回应。 好奇怪，苏慕瑾明明跟他在一起的，为什么他却一声都没叫，也没动静，林语晴试探地喊了喊，“喂，苏慕瑾，你在吗？” 周围一片漆黑，林语晴也看不到他到底在哪，她再喊一声，“喂，在吗？” 林语晴往周围看了看，看不到一点光源，按照这个情况，应该是断电了。林语晴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一定要冷静，会没事的。 她试图求救：“喂！有人吗！救命啊！有人困在电梯里了！……外面有没有人？” 没人回应她。 她停止叫喊，周围变得安静，她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声，那呼吸声不是自己的，因为看不到，听着那声音就像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林语晴腿有点软，已经挪不动了，她双手都死死抓着横杆，眼前一片黑暗，密闭的电梯里只有那急促的呼吸，一声一声打在鼓膜上，让她感到不安，惶恐。 是不是苏慕瑾受伤了？ 她松开了一只手，蹲下身子找到了自己的包包，伸手进去拿出了手机，按亮了屏幕，漆黑的电梯里有了一丝光亮。 林语晴把屏幕对着对面一照，平时高冷的苏慕瑾此时单腿跪在地上，一只手死死握住横杆，一只手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张着嘴急促地呼吸，就像是一条脱离了水的鱼，在汲取它最后的氧气。 林语晴对这种症状并不陌生，同时想到他平时都是走楼梯，不坐电梯的，她问：“你，你是不是有幽闭恐惧症？” 苏慕瑾没回答他，他的全身发抖，急促的呼吸似乎让人觉得他可能下一秒就会死去。 ☆、14.chapter14 再这么下去，他会被幽闭恐惧逼疯的。林语晴咽了咽口水，另外一只手也松开了横杆，疏软的腿轻轻挪了一点，电梯此时嘭一声，又往下降了一层，林语晴重新握住了横杆，啪一声，手机掉在了地上，手机屏幕又暗了下去。 她出了一身冷汗，对着外面继续喊：“救命！有人吗！” 还是没人回应她，也不知道这是几楼了，林语晴咬了咬牙，一直跟自己说别怕，别怕，要找自救的办法，她想起以前大学上过一趟紧急救助的课，有一部分是关于电梯自救的，课的内容她没记住多少，但还记得一点，电梯断电被困，一定要把所有楼层都按了，说不准还能救回一条命。 她弯下腰重新捡起了手机，她的手在抖，手机屏幕亮了，她照了照电梯口的按键，就在苏慕瑾面前，苏慕瑾那个样子，根本没办法去按，林语晴只好慢慢挪过去，小心翼翼地挪动，生怕自己用力，电梯会往下掉。 来到按键前，她颤抖着手，把148楼的都按了一遍。 旁边是苏慕瑾，他的身体也在发抖，他呼吸太过急促，原本煞白的脸已经通红，电梯原本就缺氧，他要是继续这么消耗，很容易缺氧而死。 林语晴跪在他面前，“喂，你，你还好吗？” 苏慕瑾低着头，不受控制地急促呼吸，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 林语晴抬起双手把他颤抖的身体搂住，一只手放在他的背后，一只手稳住他的后脑勺，让他倚在自己身上，“别怕，没事的……” 处于崩溃边缘的苏慕瑾感觉到身体进入了一个温暖的身体，坠入恐惧深渊的脑海里慢慢找回一丝清醒。 耳边，一个颤抖的声音说：“别怕，没事的……” 听着耳边的声音，他的呼吸慢慢减缓。 林语晴搂着他颤抖的身体，像安抚一个受惊了的孩子，温柔而耐心，“放松，没事的，我也在呢，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泛白的手指松开了横杆，转为搂住了她的腰，侧脸贴着她的颈窝，就像是一个饱受煎熬和折磨的人终于找到了避风港，不愿放开。 感觉到腰间的力度，林语晴微微一愣，这个场景让她想起21年前的那个男孩。 她还记得，那是一个深秋的早上，有点冷。 她总是最早起的，所以她也是第一个发现儿童福利院门口那个箱子的人。箱子是普通的纸箱，封了口，就放在门口正中央，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她好奇，所以慢慢靠近，越是靠近越是紧张，她刚刚好像看到箱子动了，箱子为什么自己会动？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时候她天不怕地不怕，伸出手指戳了戳箱子，箱子动了动，她下意识缩回了手，但并没有跑开，她还听到了急促的呼吸，难道是有人在里面？ 她尝试着打开箱子，箱子封了口，她捡起一块比较锋利的石头，顺着胶布划开，开了一条缝后，她看到了一张小脸，里面是一个小男孩，白白净净，剪着锅盖头，穿着好看的衣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放在箱子里。 里面的小男孩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呼吸，好像离开水的鱼，林语晴小声问：“你怎么了？” 男孩不说话。 林语晴把箱子完全打开，对里面的小男孩说：“我打开箱子了，你出来吧。” 小男孩缩成一团，依旧是急促地呼吸着，林语晴以为他得了病，伸手碰了碰他，发现他全身都在抖。 林语晴打开箱子，再把箱子一边扯开，半跪在那被她扯开的纸片上，双手搂着男孩，拍着他安慰，“别怕，我不是坏人。” 怀里的小男孩慢慢安静了下来，身子也不抖了，林语晴摸了摸他的锅盖头，“你长得可真可爱。” 男孩微微仰着头，一双眼睛看着他，他的双唇发白，喉咙发不出声音，估计是刚才呼吸太过急促，伤到嗓子了。 “很渴对不对？我带你去喝水。” 男孩歪在箱子里太久，腿麻了，走不动。林语晴把他背了起来，往福利院里面走。 后来，男孩也在福利院住了下来，他来了三天，才告诉林语晴，他的名字，叫做夏智岑，那时候她还不知道那几个字怎么写。 夏智岑害怕密闭的空间，这是她后来才发现的。 福利院的欺凌现象很普遍，特别那几个年纪大一点的。林语晴和夏智岑平时不读书就在外面捡瓶子，极少和他们打交道。 有一天晚上吃了饭，他们恶作剧把夏智岑关在了柜子里，林语晴找到他的时候，他也是大口大口地呼吸，全身发抖，满头虚汗，就像当初她第一次在箱子里见到他一样。 林语晴搂着他，在他耳边说：“没事了，我在呢，我会保护你的……” 慢慢地，他又恢复了正常的呼吸，最后在林语晴的怀里睡着了。 林语晴那时候年纪小，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症状，直到后来，她在学校的图书馆看了一本书，才知道他的症状是幽闭恐惧症，她读过很多关于幽闭恐惧症的书，了解了病因以及缓解方法，想着有朝一日他们重逢了，能帮得上忙。 电梯门打开那一瞬间，黑暗的电梯里，终于照进来一丝光。 那已经是他们被困后的一个小时。 里面一对男女搂在一起，互相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