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荒啦文学网 - 历史小说 - 灼灼其华(重生)在线阅读 - 第7节

第7节

    “大夫人,二夫人。”

    顾家在绥阳别院的管家带着丫鬟仆妇迎出来,早在三个月前,别院的下人就开始准备打扫,迎接他们的到来,在车队即将到达的时候,也派先锋来府里通知,因此管家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等着主人的到来。

    顾家别院的管家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褐色的衣袍,蓄着胡须,打理的整整齐齐,长相憨厚老实,只有那双眼睛中微微透出的精明,显示出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几个丫鬟将马扎放在马车前,箫见素几人都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她看了眼低着头,看上去低眉顺眼的管家,点了点头。

    这个绥阳别院的管家是江文秀的人,不过一个管家,也不敢做出那旁子事来,他要是敢动手,她就敢剁掉江文秀的一只手。

    这一路风尘仆仆,连卫琼英都没了和箫见素计较的心,只想好好泡一个澡,去去旅途的乏气。而且离雅苑贤集举办的时间不远了,她们也要好好养养精神,决不能在那样的盛会上丢丑。

    箫见素也是这么想的,并没有多交谈,吩咐好一切,就各自在丫鬟的带领下去了自己的房间。

    ******

    “大夫人,江家给咱们家下帖子了。”

    箫见素正在核查绥阳别院的账册以及下人的花名册,就见管家匆匆忙忙走了过来。

    “江家?”

    她心中了然,毕竟自己的继婆婆是江家嫡出的女儿,江家给他们下帖子,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且世家之间,本就互通有无,关系来往一直密切,除了那个神秘的太史家,其他世家都有姻亲联系。

    “可有通知二夫人?”

    “奴才已经派下人去通知二夫人了。”管家低着头回答。

    先来通知自己,派下人通知他真正的主子。箫见素笑的有些玩味,看着底下恭恭敬敬的管家,神色莫名地品了口香茗。

    沉默了良久,魏管家都快沉不住气的时候,箫见素终于开口了。

    “你去告诉那个传信的人,明天上午,我和二夫人会带着三位小姐登门拜访,等会你去拟一个礼单,让我过目。”

    魏全低头应是,躬身退了下去,出门的时候,擦了把脸上的汗,心中还带着刚刚在堂屋内感受到的莫名的压迫力。

    这大夫人还真不是好哄的,不愧是萧家的女儿,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没走错。

    ******

    第二天一早,箫见素早早打扮妥当,有些不放心地来到闺女的屋内。

    “娘,祖母不也是江家旁系的女儿吗,呦呦怎么从来没有见过祖母那的人呢?”顾如是对这个问题已经好奇许久了,她记得上辈子来参加这次的雅苑贤集,也收到了江家递的帖子,可是祖母那却一直没个音讯,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顾如是记得自己以前听祖父说过,亲祖母是当时家里最受宠的姑娘,没道理在出嫁后就没了联系啊,就算祖母的父母去世了,祖母的兄弟姐妹总还有活着的吧。

    箫见素听女儿忽然提起这件事,正在她发髻上比划朱钗的手顿了顿。

    “呦呦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箫见素那点不自然很快就恢复正常,速度之快,连一直注意着她的顾如是都没有察觉。

    “只是好奇罢了,二meimei昨个儿可是特地来我这儿炫耀了一番。”顾如是嘟着嘴,仿佛真的是为了女儿家的争风吃醋。

    箫见素见状笑了笑,点了点女儿的鼻子,看着闺女皱着眉可怜可爱的小表情不由地噗嗤一笑:“你和她计较什么,你外祖家是禹城萧家,外祖母是辽宁许家的女儿,光是这一点,你就甩了她一大截。”

    对于自己的出生,箫见素一直都是自傲的,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并不逊那些公主贵人,真比起尊贵来,还不知道是谁更尊贵呢。

    “你祖母的至亲都已经过世许久了,现在他们那一当家做主的是你祖母的庶弟的嫡子,当初你祖母和那庶弟关系一般,咱们两家自然也就没了来往。”

    箫见素看女儿好奇,还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顾如是垂眼,嫡庶之间,关系当然不可能像亲兄弟一样融洽,可能并不只是一般,还有一些恩怨在里头,这么一来,两家多年不联系,也是正常的了。

    箫见素见女儿相信了她的话,稍稍松了口气,事实哪有那么简单呢,只是这些事和女儿没有多大干系,不需要告诉她,让她跟着生气。

    ******

    江家是姻亲,也是此次雅苑贤集的举办方,顾如是几人的打扮都没有马虎。

    顾如是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衫,宝蓝色绣缠枝白莲的罗裙,月白色的绣鞋尖头缀着一颗龙眼大的明珠,一般人连做成首饰都要心疼半天的珍宝,就这样被随意的绣在绣鞋的尖头,衬的那双玲珑的小脚精致可爱,偶尔调皮地从罗裙里探出个鞋尖,让人心痒痒的想要一探究竟。

    她的一头秀发梳了个留仙簪,上半截头发一络络地盘成辫子旋成斜倚的发簪,用一只碧玉簪轻轻挽起,两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发簪插在发髻上,嵌着宝蓝色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错落有致的流苏,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摆动,在发鬓间摇曳,因为正是年轻水嫩的年纪,顾如是并没有涂抹脂粉,可是依旧白皙如玉,水当当的,仿佛用力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

    顾如意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扮了大半天,还比不上眼前这个脂粉未涂,只是略微勾描了一番眉角,轻点朱唇的女人,恨老天爷的不公平。

    这样的妖精,为何没让老天爷收了去。

    其实说起来,顾如意和顾如心长得也不差,顾如意的下巴尖尖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身形消瘦,那小腰细的仿佛一掐就断,看上去颇有点弱柳扶风,惹人怜爱之感。只可惜那鼻子长得不好,鼻梁有点低,这一点随了顾家的老太太江文秀,成了那张脸上唯一的败笔。

    顾如意不知从哪里听来一个偏方,说是只要每天捏鼻梁,这鼻子就能挺起来,还特地让工匠做了个夹子,每天睡觉的时候就夹着鼻梁上那团软rou,那段时间,她的鼻子一直都是红红肿肿的,后来估计没什么效果,再也没见她用过那东西。

    顾如是的鼻梁高挺,鼻头秀气精致,顾如意对此嫉妒了许久。

    顾如心往日里都低着头,额头盖着厚厚的一层刘海,畏畏缩缩的,看不清她本身的长相,今天要去江家,卫琼英难得让她打扮了一番,穿着一身粉白色的衣裙,看款式,是顾如意以前穿过的。

    她的身量娇小,穿着顾如意以前的衣服,倒也合身,她的眉眼比顾如意更精致些,说起来,顾如心的娘长得也还不错,不然也不会被顾远桥借着醉酒拖到床上,一切都只是给自己的色心找借口罢了,只可惜,美人薄命,在生顾如心的时候血崩而亡。

    顾如心没什么首饰,顾如是送她的那套首饰,她打算在雅苑贤集当日佩戴,今天只在头发上簪了一支有些劣质的玉簪和一些银饰,好在款式简洁大方,要是能去掉那畏缩胆怯的气质,也是个夺人眼球的小美女。

    不过也幸好她的气质使她这张脸蒙了尘,不然,她在二房的日子恐怕更难过,光是嫉妒心重的顾如意就不会让她好过了去。

    “既然都齐了,咱们就出发吧。”

    箫见素满意地点点头,她的闺女果然是最出色的,看着二房母女那嫉恨的眼神,箫见素觉得心头暗爽,对着一旁的管家吩咐道。

    礼物都早早备齐装在车上,主子坐的马车也准备好了,一行人就上车向江家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一个情人节,都有本单身狗的怨念

    感谢24714937*2的地雷,么么哒

    感谢奶糖夏天要喝柠檬水、枭然、凤凰花又开*2、高贵的微笑10*3、枭然的营养液,亲亲

    ☆、前世情敌

    顾家是姻亲,又是世家之首,江家自然不会怠慢,等箫见素等人到的时候,江家这一代的长孙媳妇已经早早在外头等着了,一块跟着的还有江府的管家,和江家老太太身边的老嬷嬷。

    “顾大夫人,顾二夫人。”林月琴是江家这一代的嫡长孙江濯清的正妻,按辈分算,是江文秀的侄孙媳妇,让她来门口迎接顾家众人,既表示了江家的重视,又不至于跌了江家的颜面。

    毕竟这五大世家在明面上是同气连枝,虽然这私底下也有实力的划分,至少在明面上,大家都是平等的,江家也未必乐意低顾家一头。

    “这位就是姑奶奶在信里常常提起的顾大小姐吧,果然闻名不如见面,顾大小姐这样貌,饶是我这样的女子见了都忍不住心动了。”

    林月琴刚嫁入江家没多久,她的家世并不显赫,只能算是清贵,她的父亲林隐是麓山书院的副山长,也是当世有名的学者,她能嫁入江家,并且是嫡长媳,说实话,吓掉了一大群人的眼睛。

    世家的嫡长媳一般都出自世家,多是五大世家内部消化,或是从其他中品世家中擢选合适的女子,皇族和下品世家的女子多为次子或是庶子的结婚对象。

    江家作为五大世家之一,却选了林月琴这样一个勉强算是书香门第出生,既不是世家也不是皇族的女子,其中的玄机让所有人都参谋不透,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

    这不,这第一次见面,林月琴就闹了个笑话,按照江家的立场,他们是更希望顾远桥上位的,这样才会实现利益的最大化,相反,如果是顾远舟上位,对江家来说就没什么特别的好处了,毕竟顾远舟的生母虽然也出自江家,可是却是旁系,还是一个和主家感情不深的旁系。

    林月琴当着卫琼英和顾如意的面称赞顾如是,这一点,着实不算聪明。如果是那些受过良好的宗妇教育的世家贵族的女子,这时候就不该在明面上有偏颇,即便心里的确为顾如是的样貌吃惊,也该适当的赞美其他两个姑娘,不能厚此薄彼。

    此时顾如意的眼底就浮现了丝丝不满,眼前这个算起来还是她的表嫂呢,就这么当着她的面夸了她的敌人,真让人心里不痛快。

    林月琴的神经再粗,也察觉到这氛围的不对了,何况她还算是一个比较纤细敏感的女子,她很快就知道了自己刚刚那番话的不足之处,急忙描补:“二表妹和三表妹也是玉质兰秀的姑娘,在三日后的雅苑贤集上,定会夺得那些年轻有为的世家公子的目光。”

    越说越错,将好好的嫡女和一个庶女放在一块比较,那不是存心打顾如意的脸吗。

    果不其然,顾如意此时的表情已经不是用不好就能形容的了,手中的绣帕都快被她扯烂了,想着当初祖母在家里骂舅奶奶老糊涂,给表哥找了那样一个低门小户出来的姑娘,难登大雅之堂,现在看来,祖母说的没错,这样的女子,怎堪宗妇的重任。

    箫见素和卫琼英都是见多识广的,这样的场面还引不起她们的情绪,和林月琴寒暄了几句,就在她和那个老嬷嬷的带领下,朝内院走去。

    顾如意就跟在母亲箫见素身后半步距离的位置,看着走在最前头,步履摇曳,清秀端庄的林月琴,勾了勾嘴角,眼底闪过一丝幽光。

    扮猪吃老虎,有趣。

    ******

    顾家是武家,宅院的布置大方威严,江家则是充斥着文人的精致秀雅,一花一草,一桥一木,均是诗情画意。

    顾如是几人到的时候,江家的所有女眷都已经在大堂内候着了,看到她们进来,除了辈分最大的江老夫人,其他女眷均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问老夫人安。”

    箫见素几人半蹲见礼,又和其他同辈行了平礼。

    “何须多礼,来人,快快看座。”江家的老太太是一个看上去笑眯眯,弥勒佛一般和善的老夫人,此时她看着顾家众人的眼神十分亲热,忙不迭地让下人候着几人入座。

    “一晃眼,我也有大半年没有见过如是、如意和如心了。”开口的是江家的大夫人,她的体态微丰,是个丰腴富贵的美人,只是打扮的老气了些,明明比箫见素好小几岁,偏偏穿着褐色的缎袍,发髻是最老气的盘螺簪,佩戴的发饰也是上了年纪的人才喜欢的金镶玉的发饰,好好的美人,偏偏打扮出了五六十岁老妇的姿态。

    江家大夫人许云秋是许家旁系的嫡女,她并不是江家大爷江修成的原配,只是后娶的继室,膝下无子,养了大房唯一的庶女江白禾,江家的几个庶子也是放到她膝下抚养的,只是没有记名,唯独江家的长孙,大房的嫡长子江濯清从小是被江修成带在身边亲自抚养的,和这个继母只有一番面子情。

    “就是,当年见到时还是几个青涩的小丫头,没想到一年没见,出落成了那样标志的姑娘,这要是走在路上,我都不敢认了。”

    江家二房的夫人捂着嘴,看着眼前的几个姑娘打趣道,二房没有姑娘,旁家的姑娘再优秀,对她都没什么威胁。

    “舅母。”顾如意的小脸红扑扑的,被夸奖的有些害臊。

    顾如是的视线在江家的女眷中打转了一圈,没有见到那个女人,和上辈子一样,她恐怕还待在麓山书院,只等着三日后,在万众瞩目之下,来一个“惊喜”的入场吧。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凝。

    “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大小姐从麓山书院回来了!”一个仆妇匆匆进来禀报道,原先眼神还有些淡淡的江家大夫人顿时眼睛一亮,直直看着门外,眼底满是期盼。

    顾如是的身形一僵,有些不相信地朝门外看去,上辈子那个女人明明没有出现?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祖母,母亲——”未见人,先闻声。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裙,身姿楚楚,步履袅娜的女子出现在了众人的目光中,来人正是当今第一才女,江家的庶长女江白禾。

    江白禾的身量不高,比顾如是还矮了大半个头,身材纤细,肌肤胜雪,眉目如同一泓清泉,眉目如画,唇若点樱,几分书卷气。她身着月白长裙,外头罩着同色系的轻纱薄衣,朵朵银线绣制的白莲跃于抹胸之上,轻纱遮掩,略带一丝不同于书卷气的娇艳,月白色罗裙上绣着同样的花纹,白纱飘浮,随着她的动作摇曳,腰部系着白玉腰带,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她的身体似乎有所不足,就那么几步路的功夫,白皙的肌肤上就泛起了微微的红晕,略带点点娇喘,如果此时有男子在场,恐怕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中,舍不得她受半点罪。

    好一个惹人怜爱的晋朝第一才女。

    顾如是凝神看着,尖利的指甲都快掐进rou里去,心中默念了好几遍金刚经,才平息那几欲爆发的怨气。

    “禾儿,你不是说要留在书院和你二叔探讨《兰序雅集》,要晚些时候才回来吗?”许云秋没有孩子,唯独眼前这个庶女,生儿丧母,是她从小抚养长大的,而且丝毫没有辜负她的期望,那个才女的名声,为许云秋增了不少的光,她对于这个女儿,也有一丝真感情。

    “女儿听说今天顾家表舅母带着几位表妹过来,所以这才早早赶了回来。”江白禾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让人生不起一丝厌烦,反而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

    “白禾见过两位表舅母。”她侧过身,向箫见素几人行礼,然后又看了看顾家的几个表妹,在看到顾如是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幽光,很快就恢复成那个和善的贴心大jiejie的模样,友好地和三人打了招呼。

    顾如意心底还记挂着出发前顾如是的那翻挑拨,以前她没见过江白禾,只是听过她的名声,心底还有那么一丝侥幸,今天看到一个这样文弱惹人怜惜的女子,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每天在她的严缙哥哥面前晃悠,心里的焦虑和嫉妒压都压不住。

    江白禾一进门就注意到了那个在众多女眷中,依旧耀眼夺目,把所有人的光彩都掠夺的顾如是,警惕她那美貌给她带来的威胁,一时间没有察觉到顾如意对她的那一股莫名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