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不过不管是谁,估计都没什么好事,本来就因为算账而头疼的芸娘这下子头更大了。 “那姑娘长什么样子?” “大约十二三岁吧,身形稍瘦,长相只能算是清秀,说的话带着岭东的口音。”婆子回想着那姑娘的样子说道。 他们主家的几位老爷太太那都是人中龙凤,几个少爷和小姐长得也是极好的,谁见了不称赞,门口那个自称是老爷侄女的姑娘一点都不像是他们家的人,要不是看她说话带着岭东口音,她都能当骗子把人轰出去。 看婆子的笑容,应该是知琴(大丫)没错,她怎么跑到这来了。芸娘烦躁极了,但是人都来了,她作为婶婶也不能不管。 “去把人带进来,顺便派一个小厮去衙门把老爷叫回来,就说家里出事了。”这大丫绝对是个麻烦。 嗨,看样子那小姑娘还真是老爷的侄女,怎么一家人这长相相差这么多,那婆子心里嘀咕,但是活倒是一点也没拉下,逮住了一个小厮让他去找老爷,自己匆匆忙忙的去门口迎人去了。 “这院子可真大啊。” “这府里下人还不少啊。” “咦,这府里居然还有池子。” 傅家的府邸是瀛洲历任知府的住所,在旱灾没有发生之前,漓川也是个富裕繁华的地方,因此这官邸建的也算是富丽堂皇,旱灾发生后,前一任知府因为渎职被抄家流放,所有添置的家具摆件都留了下来,朝廷也没有收走,反到时便宜了他们一家,免掉了不少麻烦。 知琴一路大惊小叹的,没想到他三叔的府邸这么气派,府上还有这么多丫鬟婆子服侍,果然她从家里逃出来,不远万里跑到瀛洲来投奔三叔的这个决定没有错。 她一想到自己也能过上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顿时就觉得一路的苦没有白受。 一路上东张西望,这可是她将来要住的房子,都没发现领路的婆子看她的眼神都透着鄙夷。 “三婶。”知琴一见到芸娘,一个飞扑,跪倒在她面前,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好不可怜。 “我爹和我娘要把我卖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求求你,救救我吧。”两只手死死的抱住芸娘的双腿,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芸娘忽然间听到这么一段话,也有点摸不清头脑,大房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差啊,这么就到了卖女儿的地步。 “我爹,我爹他要把我许配给一个瘸子,就因为他家给的彩礼多,我不想嫁,真嫁出去我的一辈子就毁了。” 知琴的话有所隐瞒,其实她爹给她选的对象还算不错,那人原先是个秀才,在赶考的路上惊了马,不慎把脚摔瘸了,因此断了仕途。不过那人家境殷实,是云田县有名的富户,家中良田百顷,商铺数间,躺着收租都够几辈子花销了。而且那人又是家中独子,性格温和宽顺,要不是腿瘸,这么好的人选还轮不上她呐。 她也是占了傅传嗣的便宜,人家听说她三叔是金科状元才心动,不然,有的是小户人家的小姐愿意嫁过去。 她一听到他爹有意答应这门亲事,本来是想拒绝的,转念一想,这不正是一个现成的借口,让她好来瀛洲,投奔发达的三叔吗,于是也就默认了她爹的想法,在准备交换庚帖的前一天晚上,收拾了些细软,偷偷从家里溜了出来。 人都到瀛洲了,她三叔三婶总不能把她撵出去吧。 原来是这样,这下芸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是大房真的是打算卖女儿,她还有理由说说他们,可人家爹娘好好的嫁女儿,她这个已经分家的隔房三婶也没办法干涉人家的家务事啊。 “这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等你三叔回来处理吧。”人都到这了,看她一路上应该吃了不少苦,风尘仆仆的,脸色蜡黄,再怎么样也得把人安顿好了,至于之后的处理,就之后再说吧。 芸娘叹了口气,正打算吩咐下人赶紧替她整出一间客房来,就被宝珠咋咋呼呼的声音打断了。 “娘,娘,你看我和衍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霍衍身上挂满了东西,怀里还挂了个胖娃娃。 此时的胖娃娃宝珠,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糖人,笑嘻嘻的和芸娘打着招呼。 又是那个丫头,知琴掩盖住眉眼间的嫉妒,转头向门口看去,一瞬间,便被那雅人深致的少年吸引了,张着嘴吧,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姐怎么来了。”宝珠进门才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仔细一看,那不是应该待在云田县的大表姐吗,她怎么到这来了。 “都多大的人了,还在你衍哥哥身上赖着,也不怕把人累着。”芸娘看到女儿和霍衍,总算是露出了笑脸,被知琴突然出现败坏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没事,珠珠轻的很,抱着一点都不重。”霍衍恨不得宝珠一辈子都黏在自己身上,怎么会嫌重呐。 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一错不错盯着他的女人,垂涎,贪婪,霍衍最恨别人用这种眼神看他,让人想把她的眼珠子挖出来。 这种女人有什么资格肖想他,他的一切都是属于宝珠的,只有她才能这样看他。 宝珠听了霍衍的话,得意的挺了挺胸,没错,人家可轻了,小胖子什么的绝对是对她的污蔑。 知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一个杀神的黑名单,不知死活的上前打听道:“这位是哪家公子,我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边说边记恨的看着窝在霍衍怀中的宝珠,看她身上的穿着打扮比在老家时更好了,头上戴的,上身穿的都是她见都没见过的。看得她恨不得扒下来,披自己身上。 不过没事,等她在这里住下来,这小丫头有的东西自然也会有她的一份。 “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商贩,傅婶婶看我可怜,让我每天来府上给宝珠作伴罢了。”霍衍看都没看她一眼,语气平淡的回答到。 长得这么出色,居然只是个小商贩,知琴有些失望,白瞎了这个皮囊,三婶也是,净往府上带一些落破户,也不怕败光三叔的银子,等她在府里安顿下来,绝对要好好说说三婶这毛病,傅家的钱怎么能贴到外人身上。 丝毫没想到,此时的她对于傅家来说,正是一个上门打秋风的外人。 “好了,你一路也累了,我让丫鬟带你回房,先休息休息,等你三叔回来,在想想该怎么处理你的事。” 她的这些小心思芸娘怎么会看不出来,索性叫丫鬟带她下去,省的招人烦。 “娘,大姐怎么来了。”宝珠见知琴走了,才开口问道。 她一点也不喜欢她刚刚看衍哥哥的眼神,感觉像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 “诶,还不是.......”芸娘将事情说了一遍,这下连宝珠也有些无语了。 “她就这样一个人来了瀛洲!” 这胆子也太大点了吧,要知道漓川因为旱灾的缘故,有些山头贼寇横行,至今还没有整治好,她一个小姑娘能安全的来到瀛洲,真的是万分庆幸了。 “那娘打算怎么办?”宝珠一点也不想和她那个大姐住一块,每天被人用那种眼神看着,她迟早被气死。 “只能等你爹回来了。”芸娘也想不出该怎么处理。 娘俩互看一眼,叹了口气,均是无奈。 霍衍看那个女人让宝珠不开心了,心中杀意更盛,那种女人果然没有活着的必要。 ☆、第40章 大丫嫁人(一) 傅传嗣一回府,就被芸娘急急忙忙拖回房里,毕竟这是傅家的家事,还是不适合有外人在场的。 “珠珠不喜欢你那个大姐?”霍衍若有所思地问道。 “也不能说讨厌吧。” 宝珠想了一下如果自己身处在她的那个环境下,估计也会嫉妒吧,其实大丫也是个可怜人。但是有时候同情是一回事,相处又是另一回事。每天和一个嫉妒自己的人生活在一起也是件苦恼的事。 ******* “相公,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呐?”芸娘看到傅传嗣回来,也算有了主心骨,急忙问道。 傅传嗣也头疼的很,本来治理瀛洲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现在老家的人还跑这火上浇油。 “直接派人把她带回去,人家爹娘都不心疼,我们还多管这闲事做什么。”他没好气的说道,本来就觉得知琴那丫头不安分,现在看来,岂止是不安分,简直...... “这样行吗,这丫头千里迢迢跑到瀛洲,就是不想嫁给她爹给她许的人家,要是把人送回去,中途又跑了,那岂不是我们的过错了。” 芸娘忧心忡忡,她虽然不喜欢知琴这孩子心眼太多,但是一想到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嫁给一个瘸子,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傅传嗣摇摇头,他那个大哥虽然不太喜欢两个女儿,但也做不出这种随随便便把女儿嫁给一个瘸子的事,而且家里还有爹娘看着,他们也不会放任大哥这么做,恐怕知琴并没有说实话。 这只是他自己的猜测,具体的还得派人回去问清楚。 “你放心,我会写一封信一起送回去,如果知琴不愿意,大哥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勉强她的。”傅传嗣看芸娘有些心软,急忙劝说道,知琴是一定得送回去的,让她留在府上绝对是一个隐患。 两个人在房内讨论具体的安排,没有发现门外还站着个人影。 知琴的指甲狠狠掐进rou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她没有想到,自己都跑到瀛洲了,三叔三婶还想把自己送回去,紧咬双唇,不行,她不想过那种普通人的日子,那个瘸子只是个秀才,家里有点钱又有什么用,不能当官,不能让她过上像三婶那样的生活。她得想办法留下来,一定要在三叔他们把她送走之前找到合适的人把自己嫁出去。 知琴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回到房间内,很自然地吩咐丫鬟帮她倒了一桶水,说是想洗个澡,等倒完水,挥退丫鬟,从行李里拿出一套换洗的亵衣打湿,悄悄放了起来。 晚上用完膳,独自回到房中,拿出那套湿冷的衣服套在身上,打开窗,吹着凉风,直到感觉昏昏沉沉,才脱下湿掉的亵衣,将它藏到包裹里。 第二天一早,丫鬟来叫她起床时,知琴整个人已经烧得迷迷糊糊,吓得丫鬟急忙来找傅传嗣夫妇禀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傅传嗣苦笑了一声,这下子是没法把人送回去了,只能等她病好了再说,吩咐丫鬟:“赶快去请个大夫。”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知琴如她所愿地在傅府呆了下来,还怕自己病好得太快,每次吃药都只喝一半,剩下的趁人不注意,从窗户倒出去。 “大夫,我这侄女的病怎么一直好不了。”芸娘在送大夫出去时,担心的问道,都快大半个月了,这人还是一直病病歪歪的。 “哎,这位夫人,我也就明说了。”大夫叹了口气,让芸娘心头一紧,这病该不会治不好了吧。 “你家这位小姐身体本就不好,都快十五岁的姑娘了,看上去就跟十二三岁似的,这次她感染风寒加重了体内的寒气,我在开的药方里特地加上了些暖宫的药物,可惜啊......” 大夫摇摇头,他原以为吃了几剂他配的药下去,这宫寒的症状应该会有所缓解,结果没用不说,这次复诊病状还加重了,恐怕以后于子嗣有碍了。 芸娘怎么会听不懂大夫的言下之意,在这世道最注重的就是子嗣传承,一个女人要是生不了孩子,在夫家这辈子都抬不了头。 “大夫,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知琴还没嫁人呐,即使芸娘不喜欢她,此时对她也有些同情。 “我只能尽力而为了,加重药剂,看看能不能缓解她的症状吧。”大夫也没什么把握,但是傅传嗣现在是瀛洲的知府,他一个小小的大夫可得罪不起他府上的人,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知琴还在那里得意自己的小聪明,还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毁了自己的下半生。 芸娘送回大夫,看到傅传嗣黑着脸坐在房内。 她把大夫的话复述了一遍,这下傅传嗣的脸更黑了,都快能挤出墨来。 “我看这都是她自找的,等她这病一好,立马把人送回去,我们府小,住不起这个大佛。”他的语气之冷漠,让芸娘不禁有些不解。 知琴再怎么不讨喜,遇到这种事,总是让人同情的吧。 “你以为她这病怎么来的?”傅传嗣气急,他怎么都没想过,知琴那丫头能蠢到这种地步,“今天花匠在整理花圃的时候,看知琴那屋后面的一片花全死了,仔细一看,发现了不少药渣,你说能是怎么一回事。” 芸娘也被傅传嗣的话惊到了,她没想到知琴为了留下来,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我估计这风寒也是她自己惹出来的,既然自己种下了这个果,那么再苦也得自己咽下去。”傅传嗣不想再浪费时间在一个蠢货上,“以后吃药的时候找个丫鬟盯着她,等病一好,我马上派人把她送回大田村。” 这下,连芸娘都没办法同情她了,谁让一切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呐,只希望她以后不要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吧。 “今天府上怎么这么热闹?”知琴咽下最后一口药汁,赶忙拿了块蜜饯去去嘴里的苦味。 在傅府住了一段日子,她是越来越不想走了,每天都有丫鬟服侍,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在自己家哪有这种好日子过。 “今天几个县城的县令来述职,老爷让夫人准备了一桌宴席来好好款待。” “哦,”知琴一听丫鬟的话,立马打起了精神,“你给我说说,都是什么样的人?” 她没看到丫鬟低头的一瞬间,嘴角浮现一抹奇怪的笑容。 “小姐你是不知道,今天来的几个县令里面,有一个还是我们瀛洲大名鼎鼎的青年俊才呐。” 知琴看她一脸娇羞的样子,立马对她口中的那个青年才俊产生了兴趣,“那是怎样一个人,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他是闽沆县的县令,名叫方卓锦,今年才二十七,长得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年纪轻轻就坐上县令的位置不说,为人还极重情义,他的妻子是他还未考上秀才的时候娶得,只是个商人之女,可是他中举后,还对那个糟糠之妻不离不弃。” 知琴听到他已经娶了妻子,心中有些失望,谁知那丫鬟话锋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