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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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的!儿臣当时喝醉了,本意进园吹吹风、散散酒气,妙晴却无礼勾引,趁儿臣不清醒,故、故……酿成过错。”二皇子硬着头皮辩解。 “哦。” 承天帝挥挥手,庆王会意,屏退闲杂人等,仅余自家父子,众人快步离开,避皇室家务事如洪水猛兽。 承天帝一字一句道:“泽祥,这些年来,朕给了你无数的耐心和宽容,如今看来,竟是不应该的。” “父皇?”二皇子胆战心惊。 大皇子兴奋得屏住呼吸,他等这一刻,已苦等了很多年! 瑞王犹如泥雕木塑,纹丝不动,亲meimei猝然惨死,他张不开口为二哥求情。 承天帝背靠躺椅,飞快转动佩戴的玉扳指,盛怒之下,正要说话,却听见庆王冷不丁提醒:“父皇,早朝时辰到了,百官应当已在恭候。” 承天帝愣了愣,奇异地扭头瞥视倔儿子。 庆王面色不改,一本正经地嘱托:“儿臣这两日留在宫里查案,求您给郭达捎个口信,由他暂管北营招兵。” 老三!大皇子欲言又止,险些没压住气急败坏。 承天帝却很欣慰,明白庆王是委婉提醒自己别气头上做出决策,颇为赞赏其顾全大局的稳重性子,他绷着脸,采纳了,妥协道:“你啊,只管专心查案,朕自有安排。” “父皇英明。”庆王垂首。 “唉!”承天帝一拍扶手,挣扎着起身,大皇子赶忙上前搀扶。 承天帝顺势搭着长子的手臂,居高临下,俯视次子,冷淡说:“泽祥,你家宴贪杯,醉酒失仪,十分欠妥,太让朕失望,即刻回府斋戒反省去!” 斋戒反省,禁足倒不算什么,关键是:皇帝没给出期限。 “……是。”二皇子瘫软,额头触地,颤声道:“儿臣遵旨,叩谢父皇隆恩。” 承天帝雷厉风行,又吩咐:“雍儿,你安排人去刑部提游冠英,朕早朝后要问他的话!” 二皇子几乎绝望了,木愣跪坐。 难道父皇准备搜集罪状、严惩二哥? 庆王有些心惊,躬身领命:“是。” “你们继续查案吧。”承天帝拂袖离去,难掩失望与愤怒。 “儿臣恭送父皇。”赵泽宁恭谨呼喊,他缩在角落里,目送搀扶父亲离去的大哥背影:哼,我冒险担惊受怕,倒成了栽树让你乘凉?想得美!韩贵妃那贱人,终日以羞辱我娘为乐,生的儿子尤其可憎,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皇长子了不起吗?且让你得意几天,迟早叫你母子二人不得好死…… 此时,天已大亮了。 御花园处处鸟语花香,风景秀美绝伦。 容佑棠离开帐篷后,摸摸只吃了半碗粥的瘪肚子,很是唏嘘,退避老远,一直走到发现赵宜琳尸首的地点,来回踱步,不时比划手脚,绞尽脑汁,推测昨夜的袭击过程,正全神贯注时,身后远处忽然响起怯生生的询问:“那人在做什么呀?” 容佑棠忙回头: 只见栽种了香草的矮山坡半腰,站着一名宫装少女,并若干侍女太监,手捧几个大食盒。 “奴婢不知。公主,可要下去问一问?” 三公主赵宜琪奉皇后之命来慰问兄长们,遥遥打量玉白俊美的年轻人,一股冲动没忍住,平生没这样大胆过,鬼使神差地点点头,抬脚往下走。 容佑棠下意识想回避,去路却被对方挡住,叫苦不迭,只好侧身,别开脸,行礼:“下官参见公主。不知公主驾临,望恕罪,下官这就告退。” “慢着。” 赵宜琪轻声阻止,好奇问:“你刚才手舞足蹈的,做什么呢?莫非在为皇姐招魂?” 招魂?! 容佑棠哭笑不得,退避一丈远,尴尬摇头:“不是。” “那你在做什么?”赵宜琪追问。她困在深宫,根本没见过几个外男,昨夜混乱中瞥见陌生人,印象深刻,但不敢打听。 “查找线索。”容佑棠简要答。 “查到什么了?” “暂不便泄露,望公主谅解。”容佑棠索性一句话堵死对方可能无休无止的追问。 “哦。”赵宜琪也不生气,她文静柔弱,一身柳绿宫装在晨风中飘扬。 不宜和金枝玉叶久处。容佑棠迅速想了个理由脱身,认真道:“公主,下官身负急务,告退了。” “好吧。” 容佑棠一点头,快步离开,煞有介事地问管茶水的内侍:“兰苑怎么走?”内侍忙如此这般地指路。 紧随其后的赵宜琪攥紧丝帕,鼓足勇气,好心道:“哎,我知道一条最近的路。” 容佑棠心念一动,扭头问:“公主知道近路?” “嗯,我哥小时候捉迷藏时发现的。” 第134章 窥破 “是吗?”容佑棠面色如常,礼节性地微露好奇,悄悄审视三公主的神态。 闺中少女某些时候极度敏感。 赵宜琪不敢对视,羞涩垂眸,揪玩丝帕,轻轻点头:“是啊。小时候经常玩捉迷藏,跟着的人谁也找不到我哥,除非他自己愿意出来。” “原来如此。”容佑棠颔首,顺势感慨:“下官正准备去兰苑一趟,没想到还有近路。” “有的!”赵宜琪抬头,十分确定,大眼睛扑扇扑扇,双眸水亮,语气轻快地告知:“你别沿着荷堤走,上鹿坡去,自半腰风景亭后穿行小路,下山即为太清池,曲桥对面就是兰苑。” 容佑棠事先已看过御花园勘划图,他快速琢磨片刻,立即意识到那确实是便捷直路!普通人游园时,往往会沿着工匠精心铺设的甬道、游廊等前进,只有戏耍捉迷藏的孩童、或别有用心的人,才会放弃正道沿途的绝美景致,选择翻山抄小路。 赵宜琪见对方低头、沉默不语,误以为自己没表达清楚,遂歉意问:“你可记住了?没听明白吗?” “哦。”容佑棠忙抬头,感激答:“听明白了,多谢公主指点。” 八殿下那般刁钻刻薄,万万没料到,他的亲meimei竟如此文静温柔,不像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倒像养在深闺二门不出的小家碧玉。容佑棠由衷感慨。 “不用谢。”赵宜琪浅笑,紧张感逐渐消褪,说话略放开喉咙,轻声哀伤道:“大皇姐突然被害,我们都吓坏了,希望你尽快破案,抓住凶手,请父皇严惩之,还皇宫太平清静。” “望公主节哀顺变,陛下明令协助庆王殿下破案,在下定当竭尽全力。”容佑棠正色表示。对比已逝的长公主,他不由得对小公主心生好感。 王昭仪幼时因为家境贫寒,被父母卖给牙行,辗转进入韩太傅府为婢,待终于挣出了一双皇姓儿女时,娘家已不可寻,她也不肯寻。所以,三公主没有机会接触外男,她第一次跟年龄相仿的温文尔雅年轻人面对面交谈,感觉十二分的新奇有趣。 赵宜琪像得了漂亮珠钗一般,脸颊微红,两眼亮晶晶,腼腆问:“那,你们可以抓住凶手吗?那人实在太可怕了,吓得我们日夜悬心。” “公主不必惧怕——”容佑棠客套性地宽慰,身后却突然传来厉声喝止:“容佑棠,你放肆!” 八皇子赵泽宁大踏步从议事帐篷方向走来,面若寒霜,堪称气势汹汹,一阵风似的,急速刮到胞妹跟前,用力剜其一眼、瞪得meimei畏缩后退,紧接着二话不说,扬手重重一耳光,“啪”的清脆响亮,扇在三公主奶娘脸上! “无知蠢妇。” 赵泽宁恼怒训斥:“公主乃金枝玉叶,何等的尊贵,岂能被陌生人靠近?养着你们究竟有什么用?为何不劝诫公主或者打走外人?简直该死!” “老奴知错,殿下息怒,饶命呐。”奶娘抖若筛糠,脸颊红肿,却不敢捂脸、更不敢辩解是三公主自发靠近,扑通跪下,拼命磕头求饶。 “殿下饶命!” “奴婢知错了。”其余宫女太监霎时跪了一地,俱深知八皇子的严厉冷酷,争先恐后哀告求饶。 “哥,哥,你别生气,不关贾嬷嬷的事,是我——”赵宜琪鼓足勇气,想为自己的人说话,却被胞兄一个凌厉眼神瞪得闭嘴,没敢顶撞,揪紧丝帕,忐忑垂首。 容佑棠又退后了些,安静旁观,充耳不闻八皇子意有所指的冷嘲热讽。 “meimei,你来做什么?”赵泽宁威严质询。他并未听见之前的谈话,只是远远发现容佑棠厚颜无耻靠近胞妹,登时便怒气填胸。 “皇后娘娘叫我给哥哥们送糕点来,她让你们好好儿地为父皇分忧、为大jiejie讨回公道,擒拿刺客。”赵宜琪怯生生地解释,低头看自己的裙摆。 哼,皇后可恶得没边了!她明知眼下御花园乱糟糟,却打发宜琪来慰问,怎的不叫其他人来呢?专会欺凌弱小! “哦。怎么就你一个?”赵泽宁状似随意地问。 “其他人没空。好些娘娘吓得病倒了,二jiejie他们忙于侍奉长辈。”赵宜琪耳语告知,她趁机挽起奶娘,催促道:“你们快将刚出笼的糕点给送进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是。”下人们战战兢兢,如蒙大赦,恭敬捧着食盒。 赵泽宁生性多疑,他揭开几个食盒盖子,逐一查看,半晌,才板着脸一挥手:“快去。送完了你立刻回栖霞宫,近期不得踏进御花园,此处乱糟糟的,甚么人都有。” 赵宜琪欲言又止,最终妥协点头:“好,我这就去。哥,你不要生气了。”她率众走去议事帐篷,经过容佑棠时,歉意瞥了一眼。 可惜,容佑棠正低头沉思,心潮澎湃,并未察觉。 八皇子、八皇子……他从小在御花园玩耍,熟悉每个犄角旮旯—— “容大人,你可知罪?”赵泽宁冷不丁靠近问。 “下官不知何错之有,请殿下明示。”容佑棠不卑不亢答。 “哼。”赵泽宁冷笑,傲然昂首,不屑一顾嗤道:“你真以为自个儿貌比潘安了?仗着一副皮囊,勾引了三哥,还敢纠缠我meimei?一旦捅到御前,看你如何狡辩!” 容佑棠难以理解的皱眉,义正词严道:“八殿下,请慎言。下官刚才在此处推测昨夜案发时的袭击过程,公主问话,岂能不答?众目睽睽,公主只是询问破案进展而已,绝无其它。您即便捅到御前,下官也是这番话。” 简直可笑!你要是捅到御前,损伤的究竟是谁的名誉? 赵泽宁无意识地鞋尖轻踹地面,冷冷道:“没事最好。你和我三哥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最清楚,何必惺惺作态?本殿下懒得管闲事,但决不允许你觊觎我meimei!”语毕,带着一身霜风,转身返回帐篷。 徒留“厚颜无耻之徒”容佑棠站在原地。 “唉~” 容佑棠摇摇头,不怒反笑,暗忖:原来,八殿下如此疼爱meimei,关照保护有加,三公主跟陌生人说两句话,他就恼怒不堪。 不过,难道我看起来像浪荡登徒子吗? 岂有此理,八皇子总是刻薄可恶! 容佑棠也昂首,不屑一顾地返回案发荷堤,来来回回寻找线索。 片刻后,庆王与五皇子并肩而来,嗓音低沉浑厚,远远地招呼:“小容大人,过来,去瞧瞧禁卫筛查出来的其他疑犯。” “是。”容佑棠拍拍手,快步跟上,一行人赶去探查昨夜曾进出御花园、又尚未自证清白的宫女太监们。 “唰啦”一声,五皇子习惯性地打开折扇,动作急促地扇风,烦闷道:“九月份了,怎的还这么热?” “秋老虎啊。”容佑棠心不在焉,随口答。 “是吗?”五皇子亦心不在焉,蹙眉道:“三哥,依我看,那些太监宫女昨夜虽然进出了御花园,但多半身负掌灯之类的差事,他们哪里有胆子杀害公主呢?” “话虽如此。”庆王正色指出:“但缉凶并非易事,排查疑犯不可避免,就怕大意放走了真正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