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杀伐之气
程锋坐在天窗边，面前摆着一盘棋，他一个人在对弈。 对于办公室进了人，他看都不看，眼前似乎只有这盘棋。 时间仿佛静止了。洛薇只听到自己的高跟鞋落在地板上的嗒嗒声。 洛薇坐在程锋对面，他下的是围棋，自己一面设围，一面突围。 洛薇执起一粒白子，落在棋盘东北角。 程锋仍然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沉稳地拈起一粒黑子，落在旁边。 洛薇是跟父亲洛海河学的围棋。 琴棋书画，君子四艺。洛海河尽心尽力教导女儿，但是洛薇在琴书画上毫无天赋，倒是在围棋上天赋惊人。 洛海河有些担忧。虽说琴棋书画并列君子四艺，但是围棋的杀伐气重，博弈拼杀，务求一胜。而年纪小小的洛薇，在学棋两年后，已经能稳胜父亲了。 一个女孩子，太过锋芒毕露，争强好胜，不见得是好事。 洛海河心里担忧，但是并未向女儿言明。 程锋和洛薇在棋盘拼杀，两人不发一语，好像和这盘棋融为了一体。 良久，程锋险胜洛薇。 程锋向后靠在椅子上，看着洛薇，好像有点陌生，“我很久没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原来我的女朋友隐藏的这么深。” “我从未隐藏。”洛薇脱口而出，她还沉浸在刚刚的对弈中，说完有些后悔，八她并未刻意隐藏棋艺，而秦辉的事，她不是刻意隐瞒吗？ 一抹讽刺的荒凉的笑浮现在程锋的嘴角，他说，“说说我不知道的事吧。” “秦辉的事我很抱歉，我和他相识十年，我敢确定他的为人没有问题。” “薇薇，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跟秦辉有没有问题无关。” “我并不想欺骗你，只是不想让你为难，因为我知道，你规定程序员只出不进……” “根本没什么好为难的，我不会让秦辉进来。”程锋断然道，洛薇脸色的难堪他都看在眼里，“我不招他进来，不代表我会让你有负朋友所托，帮他安排个不错的工作，很容易，我愿意为你去做。” 洛薇看着程锋满不在乎的表情，心越来越凉。他没有震怒，没有朝她发脾气，却让她如坐针毡。 这件事无关秦辉，关乎的，是欺骗。 他认为她欺骗了他，辜负了他的信任。继而怀疑她是否隐瞒了其他的事情。他是个复杂的人，非常非常复杂，他遇到她，如珍如宝，爱她的美丽，更爱她的纯粹。当他发现她欺瞒了他，便会觉得她也不过尔尔，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她也不是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只是一副样貌还不错的皮囊。 程锋脸上有失望，有气愤，还有犹疑。 “薇薇，我没想到，我怎么也没想到。”程锋把棋盘推乱，冷淡地道，“咱们都冷静一下吧，究竟我们之间的信任有多少，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我可以坦白的是，我不是个谦谦君子，我只是个浑身充满铜臭味的商人，无利不起早，我脾气不好，最恨的就是欺骗。我究竟是不是你想要的人？我之前爱你，现在仍然爱你，但是，我不知道这份爱能维系多久，因为人总是充满变数，即使是最爱的人，也可能会突然变得陌生。薇薇，好好想想吧。” 洛薇身体僵硬的像个木偶，仿佛她的四肢，脖颈，甚至是声带，都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动，“对不起，我欺骗了你。” 程锋扬了扬眉毛，似乎期待洛薇再说些什么，他等了两秒，见洛薇已经紧闭双唇，放弃似的站起身来，“怎么回去？我让段恒凯送你？” “不必，我开车来的。” “回去注意安全，有事打我电话。” “好。” 站在门口，手按在把手上，洛薇回身道：“这件事责任都在我，希望你不要怪段恒凯。” “好。”程锋干脆地答应，不过，他补充：“我不会怪责他，董事会决定。” 洛薇浑身一凛，董事会完全都在程锋的掌控下，以他的铁腕，董事会就是他最合适的一面大旗。 “程锋，拜托你。” 程锋深深地看了一眼洛薇，没有说话。 从程锋办公室出来，段恒凯引着洛薇上电梯。 “薇薇，”段恒凯一如既往的温和，“程总可能在气头上，他如果对你说了什么让你伤心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段哥，我现在无暇他顾，我只担心你和秦辉。” “别，你不要担心我们，”段恒凯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洛薇，“你没事，我们才会没事。你挺过去了，我们就能挺过去。” 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洛薇明白段恒凯的深意了。程锋到现在都没有“收拾”段恒凯和秦辉，是因为自己。 除了电梯，进入公共区域，洛薇和段恒凯不再谈论这件事。 何东和秦辉在一楼大厅远远地等着洛薇，段恒凯不方便过去，便向洛薇告了辞。 走近了，看见秦辉捧着一个整理盒子，里面杂乱地堆着平板电脑、计算器、记事本、纸巾等物品，垂头丧气。 何东拍着他的肩膀，努力给他打气。 洛薇道：“秦辉，对不起，这件事我没沟通好。” 秦辉摇摇头，“别这么说，薇薇，我要无地自容了。” 何东见两人都意气消沉，连忙道：“没事，有缓，秦辉这样的人才，等调查清楚了，程总不可能不用他。” 考虑到在这里耽搁太久对何东也不好，这事闹的整个公司上下都沸沸扬扬的。这种快节奏的公司里，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被大家拿来消遣。 于是洛薇开车送秦辉回去。 按照秦辉指的路线，洛薇将车开到了四环边上的一个老旧小区。 秦辉苦笑着说：“每天在四环住，在二环上班，像个钟摆一样，现在好了，连钟摆都当不了。” “别这么沮丧，秦辉，以你的才能，总会做出一番事业的。” “薇薇，我不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梦想这种东西我身上早就没有了，我清楚自己的斤两，我不会与人沟通，代码写的再好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