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宜宁初一的时候，韩家小姑在成都结了婚，回西溪请了两三桌客人就当作多年不归并且没通知结婚的赔罪。那时候，宜宁外婆正好在韩家小住几天，也参加了宴席。 谁能想到，陆外婆直接在宴席中风，在病床上挣扎了两个月，最后救治无效呢？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韩妈也不至于一恨就好多年。毕竟陆外婆年纪大了，中风其实是天命所致。 韩妈气的是，陆外婆在韩家小姑的宴会上中风，韩奶奶和韩家小姑没有到医院看望过，而且连一句关心问好也没有。 尤其陆外婆去世之后的丧事邀请她们俩去也被拒绝了。从此以后，韩妈就直接在明面上表达对韩奶奶和韩家小姑的不满了。 之后韩家小姑就怀孕了，韩奶奶更是借照顾女儿和照顾外孙的理由在成都住下了。这两年，除了韩修宁的上学时间，寒暑假期间韩爷爷都是两边跑。 连上一次年夜饭，韩爷爷都没回来吃，一大家子就像是劈成了两半。 但韩家有些默认了这种规则，让韩爷爷一年隔着一年在一个地方过年。两看两相厌，还不如就这样不见面了。只是韩爷爷就有些辛苦罢了。 韩爸说的也对，也就这半天，忍忍就过去了。她得为韩爷爷考虑，韩爷爷的老伴是韩奶奶。不管是韩爸这些儿子，还是宜宁这些孙子辈，都不可能代替韩奶奶。 饭桌上每个人都带着点假面孔，看起来确实和谐得很。 韩奶奶对着韩修宁嘘寒问暖：“咱们修宁最近学习怎么样？还跟得上吗？” “还行。”韩修宁忙着吃扇贝。 “这学习很重要啊……” 宜宁打断她：“修宁也是正正规规参加过南初入学考试的，当然跟得上了。” 韩奶奶被噎了一下，讪笑一声。 不多久，韩奶奶又开始找话题：“宜宁呢，最近怎么样？初二课程紧张吗？” 宜宁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顺便藏着自己的笑：“奶奶，我已经初三了。” 韩奶奶实在是太尴尬了，很久没说过话。 饭吃完了，韩爸就得用车把她们送到仓镇。韩爷爷走的时候，宜宁依依不舍，就差抱着韩爷爷缠着他留下来了。 韩爷爷慈爱地拍了拍她：“细丫头，别总这么粘着老头子啊。你都已经长大了，该自己飞飞。” 宜宁想到重生前没有韩爷爷的那几年，更难受了，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呐，爷爷再见。” 宜宁看着韩爸的车子载着韩爷爷远去，突然想起那年韩爸他们送骨灰的时候，自己好像也是这样目送车子远走。 有些事情如同已经过了一个世纪，但宜宁永远会记得韩奶奶在韩爷爷去世之后露出的丑恶嘴脸。 当初韩爷爷去世之后，韩家大伯和韩爸一商量，按照韩爷爷的吩咐把财产分两份，一份给韩奶奶，还有一份韩家三个小孩子平分。 但是韩奶奶不乐意了，不仅不愿意分一份给韩家三个孩子，连早早就定下分配的祖屋也要拢到手里。在韩爷爷尸骨未寒的时候，她就闹的死去活来。 实在是将韩家恶心极了。 韩爷爷的死亡是没有什么突发因素的，宜宁也只能提醒他多注意身体。至于韩奶奶，只要韩家强硬一点，她翻不出什么风浪。 前世韩爸先被祝新明一事打击狠了，在韩奶奶这件事上没有即时做出反应，才会让她闹大。这一世，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二号上午，宜宁再一次接到了杨曦的电话。 “宜宁。”杨曦声音里带着哭腔。 宜宁安慰她：“别哭啊，怎么啦？” 杨曦吸了吸鼻子：“你能不能出来，我想找你说说话。” “行。”宜宁答应，“现在？约在哪儿？你来我家？还是我们一起出去？” “我不知道，你想怎么办？”杨曦声音里透着些茫然。 宜宁问她：“你吃早饭了吗？” “没吃。”杨曦闷闷地回答。 “那咱们随便去外面吃点东西吧。”宜宁想了想，“我在楼下花坛等你。” 站在花坛旁边，宜宁看着杨曦有气无力地走过来：“你这是又怎么了？” “我爸回来也说我了。”杨曦语气特别委屈，“他出差一回来就帮着我妈训我！他凭什么训我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几天在家，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连我对什么过敏，他都不知道！” 杨曦冷笑：“平常一点关心都没有，到了关键时候就像树立家长的威严，呵。” 宜宁拍拍她的肩：“走吧，咱们先找个地儿吃早饭，坐下来再说。” 两个人选了一家靠近的早饭店，每人点了一碗鱼汤面。 杨曦一边玩着筷子一边和宜宁说话：“其实，我觉得我爸妈要离婚了……” “什么？”宜宁吓了一大跳，什么时候有过这件事？前世杨mama和杨爸爸不一直挺好的嘛。 杨曦抬起头看她：“真的，不骗你，我昨晚路过他们房间听到的。” 昨晚那个时间，要是搁平常杨曦早就睡了。主要下午被杨爸爸训了一通，杨曦为了消除郁闷喝了一杯苦咖啡，大晚上没什么睡意。杨曦去卫生间的时候，恰巧听到杨mama和杨爸爸大吵一架。 杨爸爸一向脾气特别好的人，昨晚火气却出乎意料的大：“你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乱七八糟？我瞎想？杨镇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杨mama少见的带哭腔。 “我能干什么？！我不就是努力赚钱养家吗！” 杨mama冷哼：“养家，养哪个家？我看不一定是我这个家。” “你能别这么瞎说么？”杨爸爸听起来心很累。 大概是刺激到杨mama了，杨mama哭起来：“是，我瞎说！我没有学历，只是个给你们父女俩做饭的，想和我离婚就直说！” “啪啪。”杨爸爸气得把台灯都砸了。 杨曦说着说着，也哭了。她也是第一次见爸妈大吵一架的样子。 宜宁赶紧抽些纸巾给她擦眼泪：“别哭了，看，别人都在看。你就先别哭了。” “嗯。”杨曦止住眼泪，慢慢地抽泣。 杨曦心里全都是对家庭完整的担心。她挺怕杨爸爸杨mama真的离婚，也恨上了有出轨嫌疑的杨爸爸。除了对家庭破裂的恐惧，杨曦还有对自己的事引起爸妈矛盾的愧疚。 宜宁多少能理解杨曦的心思，她现在脑子里全是“要是我乖乖地，爸妈是不是就不会吵架了？”这种想法，根本不能冷静下来。 鱼汤面被端上来，宜宁把它推给杨曦：“先吃吧，吃饱了再哭。” 杨曦专注地吃着面条。 宜宁一边吃着自己的鱼汤面一边开导她：“其实吧，这件事没那么严重的。” 杨曦抬起头看宜宁。 “也许你爸妈只是吵吵架，没准儿今个就会和好。”宜宁递给她一个汤勺，“至于你爸……也不一定就是真的。要是只是你妈一句气话，你就信以为真，那你爸也太冤了。” “谁气话会说这个？” 宜宁不回答，就只是看着杨曦。 杨曦想了想，杨mama的确是能口不择言的人。杨mama哪里都好，就是生气的时候说话不过脑子，往往伤人极了。平常杨曦总能被杨mama气哭。 杨曦渐渐平静下来，把筷子搁在桌子上：“我想通了，回家就和我爸妈挑明。” “说话委屈点，别和你爸妈发脾气。”宜宁把纸巾盒递给她，“多劝劝你爸妈，别留下隔阂。” 杨曦用纸巾擦了擦嘴，突然问宜宁：“要是我爸真出轨了，怎么办？” 宜宁一愣，这件事也不是孩子能参与的。要是杨爸爸真出轨了，能做决定的只有杨mama。杨曦的意见不过起参考作用而已。 其实现实生活中，很多女人在知道丈夫出轨后，也不会离婚。杨曦想这些完全是多余了，她的态度其实没办法左右杨mama的想法。 “不怎么样，好好对你mama吧。”宜宁很淡定地说。 杨曦沉重地点了点头。 宜宁把杨曦送到她楼下，拉住她：“你记得别冲动啊。” 杨曦“嗯嗯”答应，跑上楼了。 按照宜宁前世的经验和对杨爸爸的了解，杨爸爸应该是不会出轨的。只是杨曦和杨mama才是他最亲近的人，才是最了解他的人。宜宁的先知根本比不上生活在他身边人的感觉来的准确。 假期最后一天，宜宁忙着赶最后的两张卷子。 韩妈推门问她：“宜宁啊，爸爸朋友请我们一家吃饭，你去么？” 宜宁纠结了半天，看了看桌子上还有大半张的试卷，还是选择了出去吃。回来之后再花点时间补完吧…… 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 宜宁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再跳到韩妈面前。韩妈摸了摸她的脸：“怎么最近又不好好打扮了？” 宜宁捧着脸傻笑：“我发现自己还小，脸上暂时还不需要抹那些东西啊~” 她这几天才发现，有青春貌美做利器的她暂时还不需要担心脸。反而现在就开始保养皮肤，以后肯定更难做。 韩妈没说什么，手上使劲儿捏捏宜宁的脸：“少吃一点，你最近脸上开始长rou了。” 宜宁吓，她前世最被说难看的就是那个带着婴儿肥的脸型。这一次，她要分外注意！ “真的吗？”宜宁苦着脸。 韩妈欺负自己女儿，没有一丢丢不好意思：“嗯呐，差不多吧，少吃面食就好了。 韩妈有一个美容理论——“越吃面食脸越胖”。听起来挺不靠谱的，但是周围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那就是宜宁。 宜宁前世这个时候，特别爱吃馄饨，恨不得一天三顿都吃它。结果快中考的时候，脸浮肿了一圈，吓得宜宁不敢再吃面食了。 但韩妈也就这一个理论比较实际，之后宜宁按韩妈的理论瘦脸根本没有什么效果== 宜宁在车上一直研究自己的脸型问题，等到下车看到祝新明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呆了，只有脑海里的警报器一直响个不停。 祝新明穿着蓝色休闲风西装，笑容满面地招呼着韩家一家：“小韩到了啊，我订了包厢，咱们快进去。” 跟在后面的祝家jiejie现在还是小女生的模样，短发，白裙子，完全没以后经历太多的沧桑感。 宜宁多看了几眼，引得祝家jiejie也多看了她几眼。宜宁脸一红，把眼神挪到一边去了。 祝新明带了一瓶白酒，打开和韩爸喝起来。 “这杯敬咱们的缘分。当年在学校关系就不错，到这个年纪还能再遇见，不错，真不错。”祝新明话里满满的感慨。 韩爸也是陷入回忆的样子：“我就记得那时候你就喜欢整天呆在女生那儿耍帅。就算不是一个班，我们也都知道你的光荣战绩。后来，我们老师说，你比较聪明，知道未来女朋友是稀奇的，现在就开始琢磨着培养了。” 祝新明笑起来，无奈地摇摇头：“都是年少轻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