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莫名其妙天降陨石事件都会发生，脑海中开辟出一个意识海，还附有信息，这又算得了什么？ 安彦一起身走到窗台边，伸手捞过上面唯一一盆植物，盯着跟水仙球差不多造型、小芽微露的种子，半晌没有动作，最后认命地拿起，向意识海发出收取指令，硕大的种子便“咻”的一声从他眼前消失，好似它从不曾在这个世界中存在过。 安彦一将意识沉入识海，发现整个意识海一片混沌，只有最中心区域清晰可见。种子，也就是移动家园控制核心悠然悬浮其间，飘飘荡荡，好不自在，上面唯一一片小嫩芽舒展着身躯，整颗种子一伸一缩，像是在呼吸。 接二连三冲击，使得安彦一心志变得格外坚定，见此情形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移动家园，顾名思义，可以移动的家园，这是安彦一今天最大的收获。得到这一宝贝可不容易，先前他吃的那枚果子，其实是世界树果实，里面比针尖还细的果核，便是启动移动家园的钥匙，也是开辟意识海的引子，果核、种子，外加承载者，还有作为主体的世界树，四者构成了完整的移动家园，缺少任何一样，移动家园便不完整，甚至连开启都做不到。 直到此时，安彦一才知道，他当初吃的世界树果实中竟然还有果核，估计果核太过细小，他压根没有察觉到便囫囵下肚，看来武术修炼还有诸多不足，五感有待加强。 安彦一把移动家园信息过了一遍，发现它并没多大用处，顶多就是像刚才那样遇到危险进行规避，属于被动行为，不能主动出击，而且由于能量不足，只能自发应对致命威胁，其他都不予理会，除非安彦一主动下令。 譬如之前撞击引起的大量灰尘，便如入无人之境那般充斥整个安家老宅，就连最核心的老树，亦即世界树，都放任这种行为。 好在世界树本身功能强大，涌入木屋的少量灰尘很快便被过滤干净，之后零散飘入木屋中的烟尘已不足为惧。 世界树是移动家园根本所在，树毁，移动家园消失，没有承载者，世界树就是棵只比普通树木稍微神奇一些的植株，两者相辅相成。 安彦一到现在都还一头雾水，他弄不明白移动家园原理，甚至连什么时候正式开启，他都不清楚，只知道整个安家老宅成了移动家园主要载体，连个详细说明都没有，只有零碎信息，就连怎么运用都需要他自行摸索。 安彦一一脸无奈，他能如何？得到移动家园都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他哪还能挑三拣四，强求其他？ 没有完整攻略也好，安彦一最不怕便是这个，玩游戏开荒初期不正如此？这是他的强项，他对自己有信心。 将意识从识海中抽离，安彦一瞄了一眼手机，发现眨眼间便过去半个小时，外面撞击声几不可闻，显然陨石大部队已经掠过地球，剩下那些掀不起多少风浪。 下元村却安静得可怕，给人一种明显的窒息感。 安彦一待在木屋中，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也不知道外面情况到底怎样。他不敢随意迈出树屋，屋外烟尘太大，吸入过多，会对呼吸系统造成伤害。 安彦一拿起手机，尝试着向外拨电话，结果不出他所料，没有任何信号，显然陨石已经将通讯系统损坏。 事发突然，安彦一来不及准备防毒面具，暂时被困在小木屋中，一直等到世界树将弥漫在后院中的烟尘清理干净，他才下树。 刚脚踏地面，安彦一便被眼前景象震慑住，原本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碧空，现在一片昏暗，整个世界都灰蒙蒙的，光照明显减弱，又不像阴雨天那样暗沉，有几处地方火光闪耀，黑烟不断，想来是发生了火灾。 这些还算正常，最玄的便是因烟尘浓度差异，造成了对流现象，后院外灰尘不断朝世界树这边涌入，然后被世界树吸收净化后自然坠地，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安彦一一踩一个脚印。 估计是沾了移动家园的光，安家老宅附近没有陨石坠落，房屋基本完好，顶多瓦片被震落，少数玻璃被震毁，邻居们还算平静，各自想办法克服无孔不入的烟尘。 农家人没有防毒面具这样先进的设备，但他们有各自解决办法，最简单便是关紧门窗，用布将缝隙堵住，以减少尘烟漫进屋的几率，再带上口罩或者蒙上沾湿的布巾，只要烟尘浓度不大到一定程度，这样的应对方法已然足够。 烟尘笼罩之下，视野极窄，安彦一没在下面多待，心里大概有底之后，便攀梯而上，开始整理移动家园附带信息。虽然资料寥寥无几，却透露了至关重要一点，那就是移动家园提供了能源获取途径。 移动家园现在消耗的是世界树作为普通树木存在时积累的能量，一旦这些用尽，若没有后续补充，移动家园就会成为摆设，和随处可见的房屋没两样。 目前有两种能源补充方式，一种是靠已经醒来的世界树，通过枝干根须从外界直接摄取，另一种便是等世界树孕育出能源晶果后，将其摘下，放到自然能充沛的地方自动收集。 得知这一点，安彦一放心不少，他虽然擅长游戏，但有捷径可走，谁又愿意从零开始？一无所知拓荒那可是个累活，能轻松一点是一点。 想及此，安彦一眼底那抹担忧稍退，也不知道家人朋友是否安然无恙，他已经尽力，其他实不敢多想。 将各种不好的画面从脑海中摒除，安彦一结合移动家园附带信息，开始全神贯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神州卫星控制中心。 这里主体建筑没有遭到陨石袭击，原本避入地下的工作人员，先后回到各自岗位，他们本该庆幸，却谁都笑不出来，大厅中气氛几近凝滞。 神州卫星损失惨重，将近一半都失去联络，通讯卫星更是只剩下三颗，只有少数卫星电话才有信号，这还不算什么，真正令人窒息的是大屏幕上显示的图像。 以往美丽的地球，现在千疮百孔不说，还被一层烟雾笼罩，整颗星球灰扑扑一片，失去了往日生机，其中最为醒目的是夹杂在灰色中的红色，众人却宁可不要，这意味着什么，在场之人没谁不清楚，不是火山爆发，就是森林火灾。 一些意志薄弱者，情绪濒临崩溃，随着第一声哽咽传出，之后犹如传染病般，一传二二传三，不消一会，整个大厅都被哭泣哀伤笼罩。 “哭什么哭，赶紧工作，通讯早一秒恢复，救援行动便能早一步展开，想想家中的亲人，要是因你们延误时机而……看你们怎么面对！” 众人闻言立刻收拾情绪，从悲伤中脱离出来，有些感性之人，直接挂着眼泪投入工作。他们中绝大多数都非孤身一人，就算不为旁人考虑，也得为家人着想，哪里有这个时间让他们伤春悲秋？ 不止卫星控制中心如此，类似场景在神州各部门上演，这就是国家机器的力量。 之前高层领导在得到天文台上报的消息后，便立刻行动起来。由于陨石群出现得太过突兀，说是从天而降都一点不为过，别说发射导弹拦截，就连组织民众撤到相对安全之地，都成了不可能之事，国家只能着眼于灾后自救，在流星雨降到地面之前，把各项应对措施安排下去，争取将伤亡降到最低。 眼睁睁看着灾难发生，却无能为力，这种揪心的滋味实在折磨人。 太一集团位于华京市中心繁华地段，二号防空洞便在它不远处。 跟安彦一通完电话之后，周俊霆便一直靠坐在墙角凝神细听。每一次附近有陨石坠落，防空洞便震颤一次，他的心也跟着提起。 从一开始地面偶尔震动一下，到后来频繁颤动，再到慢慢归于沉寂，周俊霆逐渐变得波澜不惊，唯有心底那一簇火苗越烧越旺，叫嚣着立刻飞到安彦一身边。 周俊霆从不曾如此惦记过一个人，要是搁在两年前，他定会嗤之以鼻，现在却甘之如饴。他也从没想过安彦一会遭遇不测，他就是这么毫无理由地相信，安彦一不会走在他前面。 当地面连续几分钟都没有任何震动迹象，防空洞众人喜极而泣。 “平安了！我们平安了！”部分人不顾形象开始大叫大笑。 “走，出去看看。”少数人心挂家人，匆匆跑向出口，也不管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周俊霆站起身，轻轻拍打落在身上的灰尘，神色平静地走在这些人身后，他一动，他带来的人也紧随而动。 稍后，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全都奔向出口，周俊霆这小波人反倒落在后面。 “啊！” “呜呜！” 不过片刻，原先的欢声笑语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绝望的吼叫声和哭泣声。 第5章 周俊霆不为所动，依旧步履平稳朝前行进，直到走至一角，才停下脚步，侧头吩咐助理和保镖：“开门，拿上工具。” 陈特助几人都不傻，或许一时间反应不及，经过这一路发酵，也明白大约是前方通道堵塞，所有人都被困在防空洞中，眼看希望在即，却被绝望笼罩，情绪大起大落之下，这才崩溃宣泄。 陈英一行人所料不差，在离出口十几米处，众人被塌方的土石拦住去路，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刚才还为收到安家人邀请，从而躲过一劫庆幸不已的宾客，现在竟反唇相向，揪着组织者讨要说法，浑然忘记之前的感激。 周俊霆对此却早就习以为常，眼中丝毫不起波澜。商场如战场，尔虞我诈的事情他见多了，为了权势金钱，很多人都可以罔顾人性，更何况现在危及自身性命，那更是可以随时抛却平常戴惯的面具，人性自私的一面显露无遗。 眼下情况还算好，除了少量附近知晓防空洞地址的普通人之外，其他全都是安家邀请的客人，大多数人都跟安家关系不错，虽然言辞犀利讨伐着临时聚会组织者，举止倒也没太过激，至少没到上演全武行的地步。 周俊霆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最终瞧不过眼发话：“吵什么吵，你们这是闲力气多？有那工夫吵架，还不如自力更生。” 在场众人大多都是熟识，像周俊霆这样年少有为，早早就拿到太一集团控制权的青年才俊，就算没有交集，那也都听过见过。 吵闹的场面顿时为之一滞，稍后才恢复正常，不过被这么一打断，大家怒气都下去不少，之前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再，众人开始把目光放在周俊霆身后那些人身上，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他们手上各色工具。 “从哪拿的？” “还有吗？” …… 众人七嘴八舌问道，语气中带着不自知的惊喜。 正如周俊霆所说，在不知道外面什么状况之下，与其指望政府出手救援，还不如他们动手自救来得快。一个被动，一个主动，怎么选择，只要脑子不糊涂，是个人都清楚。 周俊霆转过身，给陈英递了个眼神，陈特助当即为在场众人解惑。 聚在这里的人，不少都是被家人宠大的小王子小公主，防空洞中工具不缺，他们拿在手上却连三四分作用都发挥不出来，在几个略懂工程的人指挥下，没干一会，便叫苦不迭，有几个甚至干脆把工具往地上一丢，撂挑子不干。 挖掘塌方通道是一项力气活，周俊霆没比这些少爷小姐好多少，不消一会，双手便起泡，皮肤和工具不断摩擦，从火辣辣地疼到习惯后钝痛，他却没叫一声苦，完全无视这些，直到干完他分内的活，这才退下去休息。 “周总，你不能再干了，这里环境糟糕，要是感染就麻烦了。”姜涛拿过随身携带的急救箱，为周俊霆破皮的双手进行简单处理。 “没事，用纱布包扎一下就行。”周俊霆不是故意逞能，他的心早就飞向安彦一，一刻都不想耽搁。他好歹还有把力气，多加一个人，便能多尽一份力，至于那些磨洋工，甚至完全不出力之人，他自有办法收拾他们，周俊霆可从来不是委屈自己，成全他人的心善之人。 等姜涛处理完毕他的双手，周俊霆朝附耳过来的陈特助轻声说了几句。 陈英立刻展开行动，转完一圈，怠工者大多都不情不愿开始排队上工，这次他们比之前认真许多，不再是出工不出力。 周俊霆目光扫过极少数没有动静之人，眼底暗了暗，这次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下次走着瞧。想要坐享其成？想得可真美！希望他们一辈子行走坐卧都不出岔子，否则怎么也得小惩大诫一番才算完。 姜涛望着井然有序的场面，不由咋舌：“周总，你怎么办到的？” “利诱、威胁。” 带着点凉意却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姜涛浑身一激灵，他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为好，省得哪天被周总给收拾了。短短四字，姜涛却读出了许多内容，在心思深沉又耐心十足的人身边工作，就是这点不好，压力太大。 姜涛当了周俊霆五年生活助理，从来没想过要跟他对着干，就是因为他知道这么做代价太大，他付不起。 周俊霆把姜涛的反应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开始闭目休息。 通道挖掘费时费力，在这过程中，外面除了救护车鸣叫不停之外，防空洞再没发生任何震动，众人一致确定，流星雨已经过去， 眼看即将打通出口，周俊霆却没多少笑容，救护车只在一个方向行使，显然其他街道被堵，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外面情况比周俊霆预想的还要糟糕，防空洞大门一开，堆积在门外的尘埃便汹涌而至，措不及防之下，很多人都咳嗽不止，反应快的人赶忙将大门重新合上。 “咳咳！”周俊霆捂着鼻子疾步后退，直到远离尘埃才缓过劲。 即便是临时聚会，该有的物品也都不缺，吃食饮料毛巾可谓是应有尽有，只是没有那么高档，大多都是附近超市随处可见的大众货色。 这个时候却没人计较这些，矿泉水和毛巾成了抢手货，周俊霆占尽天时地利，几个保镖身手敏捷，很快一行人便全副武装好，蒙着湿毛巾冲向地下停车场。 饶是准备充分，一路换了好几次湿毛巾，等周俊霆钻进车内，依然觉得呼吸不畅，他却顾不得这些，立刻吩咐兼职司机的保镖陈华：“回公司。” 车子快速滑出，到了地面，众人傻眼，街边停满车辆，清理出来的车道极其狭窄，只能并行两辆车，还只有一面，另一头堵塞严重，一时半会无法疏通，偏偏太一集团就座落在那一侧。 “绕路过去。” 两辆车立刻转向。 最开始那段路况还好，周围楼房基本完整，往前行驶几百米，景色大变，入眼所见俱是惨象。 流星雨过去已有几个小时，到现在仍有一部分被陨石砸到的房屋还冒着烟，有几栋楼运气不好，陨石撞击大楼时产生的高温引发了火灾，整栋楼焦黑一片，隔着车窗似乎都能闻到rou香味，众人心一沉。 这还不是最惨的，几人远远看到一栋几十层高楼已然从地球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废墟，附近街道彻底被堵死，有遇难者家属赶过来，颓然坐倒在地，哭声随风飘散，那叫一个凄凉。 车内气氛沉肃，谁都不想说话。 陈华默默打转方向盘，穿梭在街道巷弄中，试图找出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结果差强人意，好不容易绕到直达公司的街面上，却功亏一篑，车子在距离太一集团一百多米处止步。 众人望着缺了一角的大楼，为自己庆幸的同时，也为同事掬一把泪，希望他们不要霉运缠身，能逃过这一劫。 周俊霆盯着大楼凝视半晌，蓦然下令：“陈华、董鹏跟我去机场，陈特助，公司善后事宜你来处理，按照之前商量地做，办完后想办法回别墅。” 几人各自应下。 两辆车在路口分道扬镳，经过一家药店时，董鹏下车取了些眼下最需要的医药用品，将钱用重物压在柜台上，之后三人再没任何停留，直奔市郊机场。 接下来的行程就没那么顺畅，好几次都被堵住道路无法前行，周俊霆不是顽固不懂变通之人，当机立断弃车，攀过障碍，事急从权，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借用其他车辆，如此几经波折，三人总算在天擦黑前赶到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