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七点，天没亮，七点半，充电灯熄灭，周俊霆重新换上电池，将已经没电的电池拿在手上仔细观看，没看出个究竟，放在另一个充电台灯上试了试，灯不亮，确定电池电量已经用完。 周俊霆眼睛微微眯起，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不然就麻烦大发了。 事情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又一个多小时，充电灯再次熄灭，在场众人无不神色变了变。若只是电池电量流失加快，这倒还好说，就怕发电机发出来的电，功效也大打折扣。 “我去开发电机试试。”刘定山起身，将安家老宅线路连接到柴油发电机那边。 没过一会，房间被熟悉的光亮笼罩，众人却笑不出来，发电功率明显降低，效率还不到以前的一半，并且随着时间推移，发电功率还在缓慢下降，幅度虽然不大，却总让人心生惶然。 第20章 安彦一那边也碰到相同状况,离农场还有段距离,新换的电池便没电，好在之前准备充足,又换上另一块电量满格的电池,才又重新上路。 来时这一段路两人走了一个多小时,返程时,时间延长了近一半,就算安彦一身体素质好，这个时候都感觉都快成一个冰坨子，脚更是早就冰凉一片，没有丝毫热乎气，冷意逐渐侵袭到大腿,再在冰天雪地中待上几个小时,恐怕真会长埋于此。 “再坚持一下,回去让姜涛给你处理。”安彦一张口，喷出的热气沾上围巾,很快凝成冰晶，哈气成冰不过如此。 董鹏点了点头,没有应声,他现在两条腿已经没多少知觉，要不是意志支撑着他不能放弃，恐怕随时都能倒下。 此次出门，两人准备算得上周全，却抵不过大自然的威力，一夜过去，气温又降低了好几度，再加上积雪变厚，道路难行，董鹏能坚持这么久，已是仗着身强体壮的优势，换成个体弱的，根本捱不到这。 不过话说回来，真要那样，两人肯定会见势不对，就让董鹏留在政府大院那边，安彦一自己孤身而行。 照理，零下二三十度不至于冷成这样，要知道两人可都是在不停走路，怎么也能抵消一部分冷意。 按现在这个情况来看，以后不把自己裹成球，怕是不能出门，早知道如此，安彦一就会提前准备一些极地防寒服，他身上这套还是有所欠缺，保暖性能不够强。 正在两人专注赶路时，蓦然，前方出现点点光亮，很弱，却将两人眼前的黑暗都照亮。 显然是农场那边来人接他们。 安彦一和董鹏这刻的想法惊人的相似，不约而同加快脚步。 对面也是，刘定山几人由于刚出门没多久，行动如常，看到人后，当即一路小跑着前进。 双方很快汇合，董鹏直接扑在刘定山身上，然后再没能迈开脚步，最后是被刘定山背回去。 这么冷的天气，还是在风雪交加的野外，董鹏竟然开始犯迷瞪，差点就让刘定山误以为他冻伤严重，险些就要找人查看他是不是昏迷，被他没好气给否决。 董鹏还不至于弱成这样，之所以如此松懈，不过是眼看农场在即，又有朝夕相处几年的伙伴背他，心神太过放松罢了，身体无碍，顶多就是些许冻伤，养一养保准没事，飞行员出身，他的身体可是比刘定山和张振安这两个同事还要好，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倒下？ 但话说回来，这天气还真是诡异，天不亮一直黑着就算了，就连气温也那么不同寻常。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温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远没有这么大的威力，穿厚点，走上几小时都完全不在话下，现在两个小时还差点，身体就快到极限，真是越想越不对劲，似乎同等气温下，这寒冷级别至少提升了一个档次。 安家老宅这边早就做好准备，热水姜汤冻伤药品都是现成的，只待人一到，便能用上。 周俊霆就在屋内窗边候着，要不是考虑到自己怕冷的体质，他会亲自出门等人。 四周很是安静，大门处一有动静，周俊霆心中绷着的那根弦便被触动，迅疾开门而出，姜涛更是立即忙活开，随时准备出手。 农场这边没有医生，唯一能仰仗的只有姜涛这个没有医师执照的业余医师。 众人倒也没什么不放心，姜涛的医术有目共睹，通常的小病小痛完全不在话下，至于大病疑难杂症，这个还需要事实佐证，实在是以往姜涛压根就没这个机会，原先医疗条件好，即便小毛病也不会找姜涛，更不用说大病重伤。 董鹏以最快速度被放到炕上，姜涛检查过后，确定冻伤不严重，当即指挥刘定山和陈华，为董鹏按摩双手双脚，促进血液循环，加速恢复。 等董鹏体温慢慢回升，陈华锤了他一拳，一脸鄙夷地望着他：“就这么点路，怎么就搞成这副模样？难道退伍后身体废了？” “你说得轻松，你自己去外面待两个小时试试就知道。”董鹏斜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他已经有力气同人斗嘴，“你跟我也就半斤八两，我这样，你也好不到哪去。” 陈华皱眉：“你说的是真的，不是掩饰你的无能？” “我有必要诓你？”董鹏反驳，“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看那位可都什么事都没有。”刘定山也加入其中，指了指隔壁。 董鹏也大感意外，他知道安彦一身体底子非常不错，身手也好，不比他们这些在部队里历练过的退伍兵差多少，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好。方才姜涛检查时可是说了，安彦一身体无恙，连轻微冻伤都没有，明显比他情况好上不少。 “难道练武术还有这等作用？”董鹏迟疑着开口，这话就连他自己都不怎么信。 其他几人想法跟他无异，只是除此之外，他们想不到其他原因，所以，再不敢置信，也只能归结于此，否则完全解释不通，心里多少都起了学武的心思。 隔壁。 安彦一被周俊霆扒光，只剩条小短裤塞进被窝。 “俊霆，真不用这样，我身体好着呢，姜助都说了没问题……”安彦一话只说到半截，最终在周俊霆瞪视中败下阵来，老实地躺好。 这次还真把周俊霆给吓着了，本来一切都好，在姜涛确认董鹏小腿以下冻伤，需要休息调养后，周俊霆心蓦然狠狠跳动了几下，他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 董鹏作为他保镖，周俊霆自然清楚他的身份，身体素质强过普通人许多的退伍飞行员都冻伤了腿，虽然不算严重，那也远超周俊霆预料，原先他只以为…… “以后不要这么不管不顾。”周俊霆把被子往里推了推，坐到炕上，面无表情说道。 “好。”安彦一除了同意，没别的选择，他事后回想，也是心有余悸。 现在气候不能以常理推测，不然今天就是教训。这次曦城之行，虽然安彦一没出现问题，一路受的苦却不比董鹏少几分。风一刮，身上厚实的衣衫仿佛没穿一样，寒冷沁骨，那销魂的滋味真不是盖的，他又不是自虐狂，哪会自找苦吃？下回他一定准备得更周全，确保万无一失再出行。 “你身体没事？昨晚可是怎么叫都叫不醒。”安彦一岔开话题，转而关心起周俊霆。 “没问题。”周俊霆没感觉哪里不舒服，他也不知道昨晚为何睡那么死。 “没事就好，你自己注意点。”安彦一没在此事上过多纠缠，周俊霆是成年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不用他整天强调，顿了一顿，似是想起什么，他小心翼翼问道，“俊霆，斑点斑斑还好吗？” “好着呢！”周俊霆朝炕脚那边倾身过去，捞起两小只，连乌龟带小被子放到安彦一面前，“你自己看。” 安彦一眨了眨眼，他确定眼睛没花：“斑点怎么在发光，个头也大了一截？” 周俊霆面带狐疑，之前斑点还只巴掌大，难道就这么一会，它长个了？他垂眼望去，仔细查看，这才发现被安彦一抱出小窝的斑点，似乎真大了那么一圈，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不过眼下出乎意料的事情何止这一件，细一想又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带火变异生物都出现了，也不差这一桩。 周俊霆把到现在都还没醒来的斑斑抱到手上，揭开小被子，个头貌似也长了，只是没有斑点那么明显。 这倒真是奇了，豹纹陆龟喜热不喜冷，他家养的这两只倒好，之前那么长时间高温天气停止生长，大冷天反而异变连连，先是斑点背部开始发光，之后两只又突然逆势长个，莫非当初卖他这对乌龟的商家骗他，他买的不是豹纹陆龟不成？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周俊霆自行否决，看外形和习性就知道，眼前这两只是如假包换的豹纹陆龟。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斑斑一直没醒？”安彦一把被子拉高，头往上靠。 “没有，会不会是冬眠？” “应该不是吧……”安彦一也不大确定，“你看斑点这么活跃，两只差别不至于这么大。” “有道理。” 安彦一瞄了一眼周俊霆，心想真是物肖其主，周俊霆昨晚睡得昏天暗地，怕是就算天王老子过来叫他，都未必能叫醒，这不，斑斑同样如此，斑点都活动开了，斑斑还睡得香甜无比。 安彦一思绪飘飞时，周俊霆已经把压在他胸口上两只给重新裹好，放到炕梢。斑点还不大乐意，挣扎了两下，见挣不开，这才乖乖趴好，朝斑斑这边靠了靠，背上光点慢慢退去，很快便陷入梦乡。 一安静下来，安彦一也有了睡意，眼睛开始迷离，在雪地中走了快两小时，体力消耗严重，急需睡眠补充。 周俊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安彦一慢慢阖上眼睛，等他睡安稳，这才俯身为他掖紧被角，然后熄灯，朝隔壁走去。 情况有变，原先计划要改，他得重新拟定方案并传达下去。 离曦城两百多公里外的兴源城，萧寒裹紧大衣，和同样装扮的张楠彼此依靠着，凑在火盆前烤火。 “你怎么想到要来这？”张楠嘴里开始叨叨，“你看，这下好了吧，咱们被困在这里，什么时候才能回天文台？” “不回了。” “……”张楠掏了掏耳朵，表示他幻听，“你说什么？” “不走了，就在这里待着。” 张楠急了：“这里有什么好？人生地不熟的，除了你和季主任，我谁都不认识。” “你想回也回不去。”萧寒凉凉地蹦出这么一句，之后任凭张楠怎么问都套不出有用消息。 萧寒看着火盆中不断跳跃的火苗，心思飞驰。原先那点希冀全被现实碾碎，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他那丝不切实际的期望老天压根就不搭理。 萧寒比谁都清楚，季主任在极地会议上宣讲的内容，都是他私下里一点一点引导，由季主任自行思考所得。那些推断跟事实相去不远，多重空间确实存在，维度理论也没错，地球从去年开始灾难不断，就是跟此有关，想来和地球交汇的其他世界也是半斤八两。 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发生，不过是高维宇宙运行规则出了岔子，高维生命出于自救的目的，出手干预低维宇宙，从而导致低维宇宙运行规律改变，最终形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萧寒不是重生，也没有穿越，他之所以知道这些，源于他在大半年前得到的一把袖珍小剑，只有手指长，连玩具都算不上，当个钥匙扣都嫌不够精致。 就这么个小东西，让萧寒每天梦境不断，内容不说也罢，他实在是不想回顾。明明做的是噩梦，对萧寒影响却很小，他就像个看客，一个梦，便是一场电影片段，或许刚看时印象深刻，过后便逐渐淡忘，不会在心底留下多少痕迹。 萧寒是天文研究员，算不上多执迷科学，但也不是什么迷信之人，起初他对这些嗤之以鼻，只当是做了噩梦，直到天降陨石事件发生。若只是寻常流星雨，有始有终，他还不会觉得怎么样，偏偏这场流星雨来无影去无踪，跟梦境其中一个场景非常类似，梦中解释便是有其他世界影响到本方世界。 换而言之，这些突然出现的陨石，其实不是地球所在世界之物，它们来自另一个世界，通过两个世界交汇最剧烈的那刻，跨越空间而来，又在远离时重新归位，只有坠落在地球的陨石被永远留下。 地球这边莫名其妙天降流星，另一个世界未必比地球这边好多少。 之后地球的经历，一次又一次证实萧寒梦境中那些论断的正确性，他已经不再对此抱有怀疑，虽然梦境不是现实，更像是小剑主人的过往经历，却跟地球现在的遭遇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发生不同世界交汇，导致灾难连连，唯一不一样的只有具体灾难事件。 据萧寒推测，这很可能意味着新一轮浩劫又开始了。 小剑并没带给萧寒预知能力，但他在知道这些后，靠着先知先觉，收集各方信息，挑出自己想要的那部分仔细分析，最终在出现地球将和第二个或者多个世界交汇预兆时，选择兴源城落脚。 不出萧寒所料，他带着张楠和季主任到这没两天，就迎来酷寒和黑暗天幕，和梦境其中两个世界非常吻合，再加上之前导致高温天气那个世界，最少三个世界，都能在梦境中找到对应世界。 萧寒能确定，小剑原主人应该和他处于同一维度宇宙，至于是否同一个世界，这就不得而知，有可能这把小剑是从其他世界遗落到地球，也可能就是地球本土产物。这不重要，萧寒并没有过多探究，他不想把精力浪费在无关事情上面，只要确定梦境可信就成。 眼下最重要的是度过可能相当漫长的严寒和黑夜，希望他的分析没错，地方选对了，不然即便他比旁人知道更多应对方法，也不会比其他人强多少。 “萧寒，我们去旁边屋子暖暖身体怎么样？”张楠冷得有些受不了，火盆的温度不足以驱散他身上的凉意，越烤火越冷，现在双腿已经一片冰凉，他真想把脚直接架到火盆上面，可惜萧寒不许。 “再坚持一会，对身体有好处。”萧寒不为所动。 “那季主任怎么能得到优待？”张楠有意见了。 “季主任人到中年，身体及不上我们，要不然，我也想让他跟我们一起待着。”萧寒解释了一句。 尽管如此，季主任也待到他自己受不住才回房，张楠这人不行，必须有人盯着，否则保管敷衍耍赖。 安家老宅。 当天下午，安彦一用过午饭，便在陈华等人请求下，带着除董鹏外所有人练武，地点选在堂屋。 这里虽然温度不高，好歹是在室内，没有凛冽的寒风，怎么也比外面暖和，用来练武强身不错。 不过考虑到周俊霆畏寒，陈特助和姜涛身体普普通通，安彦一只带着他们打了一套八卦掌便完事，剩下的就让他们回房自己好生琢磨，明天再继续。 安彦一身体好，继续练拳，陈华三个保镖也留下，一边观摩，一边在旁边比划，直到身体抵挡不住寒意侵袭，这才陆续离去。 安彦一却越打越来劲，一开始他还没察觉到异常，等到将他会的武术练了小半，身体涌起阵阵暖意，逐渐将寒意驱散，他不由愣住，手上动作一顿，身体腾起的热流瞬间如潮水般退去。 安彦一定了定神，凝神静气，继续将这套拳打完，暖烘烘的感觉没再出现。他没有停，继续下一套拳，这次，热流再度从丹田处产生，流向四肢百骸。 当安彦一将知名拳法挨个打了一遍，额头已有薄汗渗出。他赶紧回房用热水擦洗身体，重新换上一套衣服，这才开始思考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