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这次阿宝怀孕,立刻逼着祝鸿才娶她,还要做正经祝太太,连姨太太都不肯屈就,不答应她就去将孩子打掉。阿宝这人贪财,到了祝公馆那么快就和祝鸿才滚在一处,岂能没点儿小心思?先时到底因顾珍珍曾是旧主,有点忌惮,万事都遵着安排,可随着自身筹码增加,越发的有恃无恐,甚至不将顾珍珍放在眼里。 顾珍珍哪怕早想好了脱身之计,但被一个佣人这般轻视,简直气的要死。 阿宝撺掇着祝鸿才,祝鸿才想也没想就要答应。他乡下的老婆病死了,所以才将女儿接到身边来抚养,之前虽有顾珍珍顶着祝太太的名头儿,实际上并不是法律认可的祝太太。 “我不同意!”顾珍珍态度十分冰冷,十分坚决:“祝鸿才,我当初嫁给你,不图你的钱,不图你的势,虽说不能生孩子对不住你,可我也没拦着你找人,你怎么能忘恩负义!你想娶姨太太可以,娶几个都行,但是祝太太只能是我!” 顾珍珍知道祝鸿才最爱面子,偏生要句句踩着他的面子,又摆出不肯罢休的姿态,都是为了激怒祝鸿才,最后达到离开的目的。哪怕要离开,她也不能自己主动走,省得以后生出麻烦。 祝鸿才果然生气,暴跳起来就想动手。 顾珍珍瞬间哭倒在地,头发披散,十分狼狈:“祝鸿才,你还有没有良心?我才跟了你一年,就算是没给你生孩子,可也没别的地方对不住你,你现在为着一个还不知能不能生出儿子的小贱人就要打我,我还怎么敢跟你过下去。你要是一定让她做祝太太,那我走!” “曼璐,这话可是你说的,我祝公馆庙小,实在盛不起你这尊大佛。放心,你跟了我一场,就算拆开我也不会委屈了你,我给你一栋房子,一千块钱,从此以后咱们俩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怎么样,我祝鸿才没委屈你吧?”祝鸿才见着曼桢没了奢望,对待顾珍珍自然更觉碍眼,现在顾珍珍又出尔反尔不同意他娶阿宝,自从发财后就一直被人捧着的祝鸿才自然很不满。反正话是顾珍珍自己说的,他现在又不差那点钱,把人打发了事,省得传出去说他祝鸿才吝啬。 顾珍珍捧着脸大声嚎哭,样子实在难看,祝鸿才懒得理她,抬脚就走了。 “嗳哟,大小姐,你真的要走呀?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去哪里呀?回顾家?那么多张嘴,药吃饭穿衣上学……哎哟哟,开销可不少啊,你要是走了,那就和祝公馆没关系了呀,鸿才也不好再接济顾家的。”阿宝一直在房门外看热闹,见了顾珍珍要被扫地出门,心里别提多畅快,故意说这些话刺激奚落顾珍珍。 “滚!”顾珍珍抬头朝阿宝怒吼,爬起来将房门嘭的关上。 听到阿宝在门外骂骂咧咧的走远,顾珍珍才收了眼泪,不屑的撇撇嘴。 她再也不愿呆在这里,祝公馆简直像个囚牢,现在终于要重获自由了。忍着激动,一边拖出皮箱装衣服首饰,一边在心里盘算。祝鸿才说要给她一栋房子,就算小一些、偏一些,怎么也能上千块钱,又有一千块的现洋,加上她自己攒的积蓄,着实不少了。 顾珍珍做出负气的样子,东西收拾了两个大皮箱子,但还有好些衣服没装,梳妆台上也还留有几件化妆品,实际上好衣服和值钱东西都装完了。她是心眼儿多,怕祝鸿才怀疑,故意留下这些东西,做出一番负气而走似乎还指望祝鸿才去接的假象。 眼看着顾珍珍就要离开,寄居于体内的魅姬着急起来。 魅姬自然知道顾珍珍想离开祝鸿才,可没料到会在今天,现在白白放过了祝鸿才一身气运,十分不甘。再一个,现今这副身体的气运已经可以下嘴了,然而一旦吞噬了气运,就要重新找人附身,偏偏顾珍珍不回顾家,没法儿附在顾曼桢身上。如今却顾不得许多,祝鸿才的气运还没到达顶峰,魅姬是舍不得放过的,魅姬一定要留在祝公馆。 匆促间,魅姬选好了附身对象——阿宝! 拎着皮箱正准备出门的顾珍珍突然脑子一痛,视线晕眩,抓住门框才没摔倒,可紧接着不等她站稳,有一阵锐痛传来,她没承受住一下子就晕了过去。魅姬这是没办法,只能动用法力将顾珍珍弄昏。 魅姬对祝公馆一切都很熟悉,知道阿宝这会儿是要午睡的,便将曼璐身上气运一口气吞了。意犹未尽的舔舔唇,抛弃了曼璐的身体,准备穿过走廊去阿宝的房间,然而突然一阵剧烈心悸传来,她本能感觉到巨大的危机,转身就想重新钻回曼璐体内。 “魅姬!”桃朔白显出身形冷喝一声,同时缚魂索宛若长鞭抽了过去,将试图靠近曼璐的魅姬一鞭子抽飞。 “啊!”魅姬惨叫一声,惊恐莫名的喊道:“弑魂公子!” 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令整个阴间都颤抖的桃朔白,魅姬完全没了侥幸,更不敢恋战,立刻就强行想将顾珍珍灵魂融于一体,以此滋养自身,壮大法力,拼死博出一条生路。 桃朔白看出她的打算,冷哼,缚魂索再次缠了上去。他之前顾念顾家姐妹的身体,不代表也会顾念顾珍珍的魂魄,哪怕顾珍珍算来是半个鬼民,但此女性情自私自利偏于阴险,又是个外界闯入的异魂,哪怕一鞭子抽得对方魂飞魄散,也不过是损失了一点儿收入而已。 岂知魅姬方才举动乃是障眼法,她真正的目的却是强行剥离自身残魂,以顾珍珍魂魄为能量,动用秘法,攻击桃朔白。桃朔白只见一团耀眼白光直射面门而来,充沛危险的魂体之力是寻常鬼民的十倍,且一分二、二分四……直变成密密麻麻一张网,附带着点点气运光辉,来速迅猛。与此同时,魅姬朝反方向极速窜逃。 桃朔白一鞭子将这些魂体光点抽散,不理会顾珍珍会因此如何,立刻去追魅姬。别说是受伤的残魂,即便是完好无损的魅姬也逃不过桃朔白的追捕。在魅姬慌不择路试图钻入某个女孩子体内时,一条阳火锁链将其困住,随之一掐诀,被阳火烧的越发残破的魅姬惨嚎着被收入桃木瓶儿。 “一百万。”桃朔白心情大好。 返回祝公馆,将先前养在瓷瓶儿中的曼璐放了出来。 经过一段时日蕴养,曼璐身上再无戾气,魂体莹润纯净,气息平和。曼璐在瓶中发狂,不知今夕何夕,意识全都在上世的惨剧中纠缠,若无桃朔白相助,曼璐或入魔,或魂飞魄散。 “多谢桃先生。”曼璐鞠了一躬,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桃朔白想起那个顾珍珍,掐指一算,眉头一挑,觉得这世间之事真是有趣。当下不再管,离了祝公馆。 此时曼璐坐在镜子前面,看着镜中的自己,真有隔世之感。看着早已收拾好的两个大皮箱,曼璐真得感谢顾珍珍,若非顾珍珍一番谋划,现在她还得为离开祝鸿才想办法呢。 提了皮箱,曼璐拿了祝鸿才给的东西离开了祝公馆。 曼璐并没回家,而是去了祝鸿才给的房子里,看过之后就找来中介要将房子转手,然后她给曼桢的工厂了电话。当天下班后,曼桢请了一天赶了过来。 “姐?姐,真是你!”曼桢激动的眼眶发红,眼泪直往下掉,抱着曼璐就哭。 曼璐也是含着眼泪笑:“好了好了,快别哭了,如今一切都好了。” 曼桢忙问:“那个顾珍珍不会再回来吧?” 之前顾珍珍先附身了曼桢,后又附身曼璐,曼桢怕有一天对方又找回来,或是又附身了什么人出现在周围。 曼璐说道:“不会的,有桃先生在。” 曼璐现在对桃朔白很信任,认为顾珍珍一定被处理掉了。 实际上,桃朔白并未处理顾珍珍,尽管那对他很容易。当时桃朔白抓了魅姬返回来,掐指一算,竟算出顾珍珍机缘巧合附在了阿宝身上。顾珍珍当时被魅姬作为施法媒介,整个人的气运之力都被调动了出来,攻击桃朔白不成功,气运已然溃散大半,仅剩的一些使得顾珍珍侥幸没有魂飞魄散,而是附身在最近的阿宝身上,并将气运不强的阿宝的魂魄击散了。 若非顾珍珍的气运被魅姬抽出来凝聚成攻击之力,也不至于将一个原身的魂魄击散,但这并不代表顾珍珍从此得以新生。正相反,顾珍珍的气运被用光了,所以哪怕她自此后成了阿宝,又有了一条命,却注定霉运不断,坎坷不堪。 桃朔白留下顾珍珍,是算出顾珍珍之后的命数,简直倒霉的喝凉水也塞牙,注定活不长。且现今阿宝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没有出生机会的。 顾家姐妹并不知道这些,曼璐叫曼桢过来,是有事要说。 “这房子是祝鸿才给我的,我打算将房子卖掉,换成黄金存起来,以后的世道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我自己身上还有一些钱,但除了现洋,其他都得留着做个后路。这些钱你别告诉家里。” “姐,这是你的钱,自然该你管,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不会告诉妈他们的。”曼桢忙说道。 曼璐突然问她:“沈世均是谁?” 曼桢脸一红:“姐,你怎么知道他?” “听说的。”曼璐含混带了过去,从曼桢的反应已猜出她和沈世均又走在了一切。看来真是缘分,顾珍珍那么一搅合,甚至曼桢都另换了工厂,两人却依旧能凑在一处,不是缘分是什么。曼璐想到上世的事,便试探着问:“你们交往多久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没有多久,哪里那么快就说结婚的事。”曼桢低着头,羞涩中也有一丝茫然。曼桢虽对沈家不很了解,但从平日里知道的来看,沈家不是寻常人家。曼桢相信世均的感情,也不怕可能会遇到的家庭阻力,却怕沈家会拿jiejie做过舞女来说事,她不是担心自己受影响,却担心沈家态度言语会伤到jiejie。 “曼桢,遇到一个合心合意的人不容易,你可别犯傻。我知道你担心嫁了人家里过不下去,但我却要和你说,别为他们想的太周到。你看看我,我辛苦熬了七年换来的是什么?”曼璐自嘲一笑,却已没多少伤心,阻止曼桢安慰的话,说道:“我都想明白了,不止是伟民他们看不起我,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你看以前妈和我说话,是不是觉得妈很迁就我?甚至讨好我?可实际上呢,我却是一边挣着钱,一边讨好着家里每个人,奶奶、伟民、学民、杰民,以前没留心,现在想来,那时我心里就看不起自己做舞女,也怕他们看不起我。妈这人虽然有时候糊涂,却到底是亲妈,也就是她能包容我,可她有时候说话太让人生气,又太偏心,弟弟们是男孩子就显得金贵……好像我总能和她吵起来。” 曼璐又说:“我不让你将有钱的事情告诉家里,也是有考虑。伟民他们只会饭来张口,根本不想钱从哪儿来,将你我的付出视作理所应当,还在一旁鄙视怒斥,他凭什么呢!他们也该体会体会没有父亲的苦,也该知道一个铜板也来的不容易,也该明白能吃饱穿暖、甚至上学读书是何等难得。” 曼桢瞬时明白了她的用意,自然也赞同。 姐妹俩又说了许多话,多是对往事的安排。 第57章 《半生缘》 祝公馆里,王妈见天已经漆黑,可李小姐还没起来吃晚饭,心下犯嘀咕,就上楼去看看。周妈瞥见王妈的背影,冷哼一声,其他佣人都知道王妈周妈之间的龌蹉,两个都惹不起,自然都当没听见,各干各的走开了。 周妈是最早跟着祝鸿才的佣人,说来也和祝鸿才拐着弯子有点儿瓜葛,算是半个同乡。周妈死去的丈夫与祝鸿才是同乡,她早年没了丈夫,无亲无故,婆家夫家都不养她,她就到上海来谋生,后来意外遇见祝鸿才,就给祝鸿才做了佣人。周妈开始还算本分勤快,可后来爱搬弄口舌的毛病就冒了出来,先前有顾珍珍的时候,周妈畏惧顾珍珍的性子,不敢胡说话,可后来有了这祝公馆,佣人多了,周妈性情暴露的更多。周妈仗着是祝家资历最老的佣人,且与主任共患难,又得主家信任,自然对后来的这些人颐指气使发号施令。其他人都不敢和她作对,偏生后来来了个阿宝! 阿宝初来时是做佣人,周妈并不知道祝家夫妻对阿宝的用意,见阿宝受宠,自然万分敌视,唯恐被抢了位置。有祝鸿才顾珍珍关照,可想而知,周妈非但没讨得便宜,反而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早就窝了气。 这个王妈更是个后来的,是阿宝的“心腹”,自然也是周妈的眼中钉。 “嗳哟,快来人!李小姐病了,快、快通知老爷!”不过片刻,王妈惊慌失措的跑了回来。 “病了就请医生,老爷在外忙着应酬,哪有功夫回来。”周妈习惯性的顶了一句。 王妈有阿宝撑腰,哪里怕她,没好气的说道:“老爷有多看重李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周妈难道不知道?万一出了点事儿,我可没法儿交代!”说完就直接去打电话了。 电话打到祝鸿才的办事处,是茶房小陶接的,祝鸿才对阿宝这胎十分上心,早交代过家里来了电话要告诉他。小陶不敢延误,赶紧找了祝鸿才说了,祝鸿才立时就赶回家。 忙乱了一夜,有惊无险。 医生说阿宝是着凉了,高热,又怀着孕,好些药不敢随便用,幸而运气好,烧终究是退了,只是人还没醒。阿宝就这么昏昏沉沉养了三四天,王妈每天拿米粥鸡汤等浓烂的流食喂她,人虽没醒,可知道吞咽,因此几天下来不见病容,反倒养的气色很好。 第五天,“阿宝”醒了。 当睁开眼,顾珍珍迷茫了一会儿,好似眼前的景象都不太真实。揉了揉鬓角,忽觉不对,心里一抖,这四层相熟的经历令她生出不好的预感,竟没勇气查证。 房门突然开了,王妈端着水进来,见她睁着眼,满眼惊喜:“小姐醒了?真是菩萨保佑!” 一听“小姐”二字,顾珍珍还有什么不明白,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有些事再恐惧也逃不过,顾珍珍终究还是清醒了。 几番附身,一次比一次惨痛绝望,顾珍珍本就魂体受创,哪里承受得住这等刺激,一时间疯疯癫癫大喊大叫,砸了满屋子东西,还把担忧的王妈和看热闹的周妈都给砸伤了。这下子所有人都不敢靠近,退到房门外,又将祝鸿才叫了回来。 祝鸿才也傻眼了,不明白好好儿的人怎么就疯了? “阿宝?”祝鸿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朝里望了一眼,好似闹腾的累了,已经没动静,但满室狼藉表明先前疯的有多厉害。祝鸿才心里有气,可念着阿宝肚子里还着孩子,只能忍下来。 一直躺在床上的顾珍珍力气用尽,肚子抽痛,披散的头发盖住了一张痛苦发白的脸。她故意不喊人,期盼着就这样将孩子给弄掉,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是祝鸿才的,她就恶心的想吐。 她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上天为什么这样残忍? 恍恍惚惚,一点零碎的片段在脑子里闪烁,搅的她头痛欲裂。实际上,顾珍珍的确是吐了,吐了一地的污秽,却也在经历完折磨之后,得到了一直探究的答案。 原来、原来她的身体里一直另有恶魂! 顾珍珍所得到的记忆是破碎的,很少,且仅仅局限在昨夜的事。魅姬因为用她的魂体为载体施法,使得原本昏迷的顾珍珍受了刺激苏醒,将魅姬对桃朔白的打斗看的清楚,可事后她受了创伤,那点子记忆零散不堪,靠着东拼西凑才勉强得到真相。 她是因为魅姬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转移附身,且魅姬没了,她以后只能是阿宝。至于捉了魅姬的人,她记不清样貌,回想起来只觉得浑身战栗,想都不敢再多想。原本以为就要脱离祝鸿才,脱离顾曼璐的惨剧,一个人潇洒自在,现在兜兜转转又陷了回来。她不是个轻易认命的人,之前那番疯癫,即使发泄心中愤怒绝望,亦是故意想折腾掉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孩子,祝鸿才一怒之下或许就将她扫地出门,毕竟现在阿宝没做祝太太! 闹完一通,肚子痛的浑身冒冷汗,她突然又怕了。 她不会死吧?尽管现在这身份她不想要,可她还不想死。 当听到祝鸿才的声音,她一下子痛哭出声。她做曼桢时,厌恶鄙夷躲避着祝鸿才,做了曼璐,仍是厌恶鄙夷躲避,现在成了阿宝……她突然发现再想去厌恶竟是都没了力气。好似祝鸿才是她的劫数,怎么都逃不开,怎样都会落在他手上。这时作为阿宝的她,就算离开祝鸿才能怎样?阿宝没有曼璐的那些积蓄,若丢了孩子,祝鸿才只会迁怒,哪里肯再给她钱让她离开? “阿宝,你这是哪儿不舒服?谁惹了你?你说出来,我给你出气!”祝鸿才一听她哭,哪里像是疯了?于是心下一定,赶紧安慰,又说:“你放心,顾曼璐已经走了,我肯定娶你做祝太太,必定不会委屈你。” 顾珍珍哭的更绝望了。 此后顾珍珍没再闹,遵循着曾经阿宝的作息规律生活着,只是眼神时常茫然失焦,说话轻飘飘的,好似个游魂一样。佣人们哪里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对佣人而言,就是一场高烧后变了个人,像中邪似的。当然,这话佣人们可不敢乱说,但每每面对顾珍珍都十分紧张,平时能避着就不上前。 祝鸿才对阿宝是好,钱给的足,要什么买什么,但陪着是不可能的。祝鸿才如今生意做的更大了,派头更大,阿宝在他眼里是生儿子的女人,但在外面还养着好几个有情趣的女人呢。 半个月后,祝公馆喜庆热闹,阿宝正式成了祝太太。 顾珍珍一直是茫然的,仿佛置身事外,然而这天晚上她摸黑起来,漫无目的的游荡在祝公馆,结果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当佣人们听到动静跑来,只见楼梯下一大滩血迹,顾珍珍惨白着脸昏了过去。 祝鸿才本是醉的不省人事,可当被告知孩子没了,顿时酒醒,特别是得知掉的是个男胎,更是暴怒不已。其他佣人都吓得躲避,唯有周妈觉得时机到了,凑上来搬弄口舌。 “老爷,那可是位小少爷呢,都成了型了,可惜……”周妈擦着眼泪,瞥了眼祝鸿才发红的眼睛,瑟缩了一下,还是说道:“老爷,太太这心里是不是……我觉得太太很不对劲,先前不敢说,可太太竟然在大晚上一个人出来,那么亮的灯还从楼梯上摔下来……” 周妈就只差说顾珍珍是故意而为了。 祝鸿才也觉得阿宝最近很不对,与先前简直大相径庭,却猜不出缘故。听得周妈话里有话,又在伤心没了儿子,顿时就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什么?说!” 周妈做出惊吓的样子,心里却十分快意:“老爷时常不在家,常有人来太太,其中有个年轻人来的最勤。我问过,说是太太的邻居,可瞧着不大像呢。” 阿宝本身是上海人,家里自然有爹妈兄妹,知道阿宝嫁了有钱人,自然常来打秋风。阿宝贪财,也爱显摆,这一点和祝鸿才十分相像,所以对娘家人过来从不阻拦。周妈说的那个年轻人的确是阿宝邻居家的大哥,却不是专程来找阿宝,而是因为他做事的地方离祝公馆近,时常帮李家带话或东西,又是和阿宝自小一处长大,态度也熟稔。周妈分明都知道,却故意混淆事实,到底是记着先前被阿宝下的面子,如今阿宝掉了孩子,多好的落井下石的机会,周妈哪里会放过。 眼下顾珍珍还躺在病床上,这事又是周妈一人说的,所以祝鸿才没发作,到底影子留下了。 没几天,祝鸿才一笔大生意投机失误,损失颇重,为此很是恼火。周妈趁机在旁煽风点火,说原先的顾曼璐是旺夫运,一进门他就发财,这阿宝是破财白虎。祝鸿才正在心疼损失的一大笔钱,又勾起失子之痛,顿时将阿宝怨恨上了。 当晚,祝鸿才喝了酒来到顾珍珍房里,劈头盖脸就将顾珍珍骂了一顿。 顾珍珍之前只是失去生趣,随波逐流,可没了孩子,却让她的心又活了。顾珍珍正准备好好儿养身体,再伺机弄点钱离开祝鸿才,因此面对祝鸿才这番恶意辱骂,脾气本就不好的顾珍珍岂能忍着,一张口就把祝鸿才好一番讽刺。祝鸿才大怒,扬手就扇了顾珍珍巴掌,顾珍珍短暂的惊愕之后,发疯一般的冲着祝鸿才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