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许瀚修见祝氏支起手,长臂一伸从旁扯过未摊开的被褥。垫至祝氏背后,再看祝氏靠的是否舒适,向上整整。

    “今日大皇子前来,且不说来着意图为何,便是只说大皇子的态度,我实在是想不通。”

    祝氏不懂许瀚修所虑为何,反正她是未看出何有不对的。

    “是哪儿有不对劲儿吗?”

    祝氏这么一问,许瀚修一时之间竟被问到,不是该如何回应。

    心中暗道,的确,夫人这么一问他还真说不出什么不对之处。若是说态度,温和有礼、进退有度。实在是挑不出刺,也让人瞧不出大皇子真正所想。

    至少,若是今日到场之人看来,定是看不出端倪的,只会觉着大皇子遵从陛下之命,前来慰劳众臣子。

    只是,他就是觉着有哪儿怪异之感。可难以言道,仅仅心中别扭罢了。

    踌躇道:“这...”

    祝氏抿抿嘴:“今日一见大皇子,倒是的确不负其名誉声望。待人接物为人处事,彬彬有礼、温文尔雅,风范十足。”

    许瀚修一见祝氏的神情语气,以及话语中的夸赞。他这心里怎得那么不是滋味呢?

    闷闷不乐的小声嘀咕道:“哪儿有这么好了。”

    可这再小声的嘀咕,两人也是在一张床上,两人之间更是毫无距离可言。

    祝氏自然听见了许瀚修低头小声的嘀咕,哭笑不得。

    娇嗔道:“老爷也真是,都多大的人了,还吃小辈的醋。”

    许瀚修长叹一声:“你们这些人啊,都是被他骗了!这大皇子,绝不是同表面看去这般简单之人。”

    祝氏道:“当然不是啊,皇室中人哪有简单之人。”

    许瀚修喉间一哽,夫人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怎的衬得他说得甚废话一般。

    不过,心本善良的祝氏脸上一本正经,煞有其事道:“不过,妾身也觉着老爷所言不错。那大皇子待咱们家,是不是太过和善?和善到不似皇子一般...”

    许瀚修知晓祝氏是在敷衍自己,可祝氏不过是随意一言,对许瀚修而言却是茅塞顿开。

    他就说,哪儿不对劲。就是夫人所言,这大皇子态度太好了,好过头了。

    “夫人也是这般觉着?我也是这个意思。”

    祝氏点点头,缓缓道:“这大皇子虽是说好脾性,可不知为何能觉着大皇子,对咱们似乎隐隐的有种纵容之意。”

    许瀚修笃定道:“正是如此。而且,这大皇子还颇有些主动之意。”

    今日一整日,许瀚修多次注意到,这大皇子不仅是态度平和,更是有时特别的主动,完全不同于平日。

    三番四次的插话不说,而且还是插在他要说话的时候!这平日里的,分明是个若不提及他,他便静待聆听之人。可今日,如此主动搭话回话接话,而且还是他能不说的话。

    凭着一个父亲的直觉,许瀚修正色道:“夫人!你说,这大皇子莫不是对我许家的姑娘...”

    “啊?”哪儿看出来的?

    许瀚修越想,愈发的肯定自己所想不错:“我就说,他为何待咱们家这般好!定是看上了月姐儿!”

    “月姐儿?”怎么又和月姐儿扯上关系了?

    许瀚修怒形于色道:“他定是知晓了,我这宴席是为了替月姐儿寻夫家而办的!所以赶着这会儿来。不然,夫人你说说,他送完酒办完事就能走了啊,为何留下?而且,你看白日时他一直在月姐儿旁待着,明明地方那么大,他怎得偏偏就是站在月姐儿旁!还有,你说说,他不是老是回婧姐儿话!这看来是要从小姨子下手!”

    “...啊”这还振振有词,头头是道了?

    祝氏目怔口呆,不知该如何回应面前念念有词的许瀚修。这依据到底都从何而来...

    祝氏小心翼翼道:“但,为何一定是月姐儿?虽说咱们月姐儿的确是一等一的好,可...万一是婧姐儿呢?”

    许瀚修一听,直言正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祝氏这下倒是好奇:“为何不可能?老爷莫非也太过笃定了。”

    在祝氏看来,凭着她作为一名女人以及母亲的直觉,她都觉得这与月姐儿无关。更不用说方才许瀚修所言,完全不足为证。

    且不说大皇子从头至尾未与许玮月说一句话,便是同许可婧的对话也全是向着许可婧,与许可婧有关的。

    她倒不是说月姐儿不好,看不上月姐儿之类的。月姐儿可比婧姐儿好看多了,不对,就没得甚得好比较的,婧姐儿就一普通小姑娘,放在人群里找不着的。便是才能学识,婧姐儿也是比不上月姐儿的。

    可是,她真就觉着,这事首先便是同月姐儿无关的。

    许瀚修不以为然道:“便是单看这年纪,月姐儿同大皇子还算相近的。可婧姐儿...她才多大,这大皇子莫不是丧心病狂了!”

    祝氏一把捂住许瀚修的嘴,惊惶轻声道:“我的老爷啊!”

    许瀚修笑着移下祝氏的手,双手包住放进被子里。喏喏连声道:“是是是,为夫错了,为夫错了。”

    “不过...月姐儿的婚事的确得快些了,就怕迟则生变啊。”许瀚修轻叹一声,又像是突的想起甚的似得,问道:“月姐儿可有中意之人?”

    一想到这事,今日许玮月那难得小女儿家姿态。祝氏便忍俊不禁:“有呢!”

    许瀚修一挑眉道:“竟有?谁?”

    他大女儿眼光多高,他可是清楚的。这次竟有被大女儿主动相中之人,那可真是难得了。若是合适,哪儿管那个郑铭如何了,定是先以女儿为先的。

    祝氏掩口道:“你猜猜是谁?”

    “郑铭。”

    祝氏嘟着嘴:“没意思,怎得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许瀚修低眉浅笑道:“知夫人者莫若为夫啊。”

    这还真是许瀚修了解祝氏了,郑铭是他同祝氏、邵氏皆合心意的对象。这若是许玮月心仪之人并非郑铭,祝氏便绝不会同他嬉笑了。

    揽过祝氏躺下,向上拉拉被子,给祝氏捻好。这夜里可还冷着,千万不能进了风受了寒。

    “既然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

    ***

    “今日,吓着了吧?”许玮月轻抚着许可婧的头发,柔声道。

    抱着许玮月的手臂,许可婧抿嘴摇摇头:“没有,jiejie我可不是那么胆小的人。”

    付之一笑:“好,咱们婧儿最厉害了。”

    这夜,姐妹两又是在一块儿。

    许玮月许是感觉的到,自己过不久就要嫁人了,格外的宠着许可婧一些。

    而许可婧呢,则是知晓许玮月快嫁人了,还是嫁的那般远。今后也不知还能见着几回,便格外的粘着许玮月一些。

    “今后啊,婧儿不要怕。不管是什么,都不要怕。jiejie不管怎么样,永远都是偏着婧儿的。婧儿只要记着,再怎么样都有jiejie在呢。”

    许玮月不紧不慢说的一番话,若是放在平日里,或许许可婧撒撒娇高兴的笑笑就过去了。

    可今日不同了,一场宴席让许可婧第一次觉着时间原来过得这般快,一场闹剧让许可婧第一次觉着有些事原来可以阻拦。

    而许玮月的一番话,让许可婧第一次觉着,她后悔了。

    今后,她可能再也听不到jiejie这么温柔的叮嘱了。

    今后,她可能再也不能有jiejie陪着,夜晚不再担惊受怕。

    今后,她可能再也见不着jiejie了。

    她后悔了,她后悔要跟jiejie这般的好,这般的亲昵。若是同上一世,她也不会这么舍不得,这么伤心了。

    埋头不多言语,怕多说她便哽咽哭出声,只能嘤咛:“嗯...”

    浅浅一笑,隔着被子像幼时哄孩童睡觉时拍拍许可婧。

    许玮月是愧疚的,今日田氏姑侄所为,让许玮月深感震惊。原来,在meimei身边的竟一直都是这种人,而她竟从未注意到。

    还好...还好,meimei还好好的在她身旁。

    “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第33章 娘子

    “诶诶诶!小安子!别跑啊!来来来,让本公子瞧瞧,瞧瞧嘛。看来近日老梁待你们不错啊,小安子你是不是圆润了不少啊!”

    一身着华服披头散发的公子哥,手持折扇追着手端点心的小太监。小太监许是碍于公子哥的身份,不便有不敬之举,只能面带愁容的四处躲藏。

    梁介一进宫内便听见廖弈精神十足的嚎叫,无奈摇摇头。暗道,看来这是休息的不错了。

    听到宫人们齐喊“大皇子”,廖弈不用回头都晓得身后站着谁了。

    头也不回道:“回啦?如何?如何?今日有没有与你老丈人一醉方休!”见小太监越跑越远,可自己已然没有了气力:“诶诶诶,小安子,你别跑啦!我不抓你,把吃的给我留下啊!”

    小安子一听,就近的小几上放下手中的点心,立马又躲了起来。

    廖弈倒也不是那般无赖之人,只不过是醒后等梁介归来,闲得无聊逗逗宫人们罢了。

    只是,这若是宫中的老人们也罢,这么多年倒也是了解了这位廖公子的脾性。不但不会躲,反而还能掐着度回个两句。可廖弈偏偏逗得都是刚来的,一个两个的都不知如何是好。

    小安子激烈的喘息声传到梁介耳里,暗道,这快把他宫里的奴才们累死了。

    梁介向来是个善主:“下去吧。”

    小安子当即回道:“是。奴才告退。”毫不犹豫的小碎步退了出去。

    梁介坐下抿了口茶:“行了,也不歇歇。”

    廖弈看有意思的小太监下去了,虽一时觉得无趣。可想着面前这个更有意思的可是回来了,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如何?”

    梁介面不改色反问道:“如何?”

    眼白一翻:“哎哟喂,你可别和我打什么马虎眼。说吧!”

    梁介轻笑道:“你这是想听有意思的事儿呢,还是今日许府一行叙述。”

    廖弈折扇一打,摇头晃脑同那说书先生一般道:“当然是有意思的事儿了!说说看,这个时辰才回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是?例如...许府恩人于宴席之时被人/jian/污/致死,许府中人不仅不为其主持公道,反将恩人赶出许府。不知其实情如何啊?”

    梁介双眸微眯,神色不悦道:“消息倒是传的挺快,宫里都能听到了。”

    廖弈撇撇嘴:“这是自然。俗话说的好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而且今日大皇子大驾光临许府,关心的人自然就更多了。”

    “怕是看热闹的人更多了。”梁介冷声道:“传来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