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太子留给她们一句来日方长,一个脚步虚浮的背影,便去了水木阁。 林婧琪没想到太子竟当着她的面,调戏钟澜,刚刚太子要抓钟澜的动作,着实让她的心猛猛地跳了两下,太子这是狗急跳墙,不管不顾了?他难道会不知,自己也是槿晏的表妹,说句不好听的,自己也算槿晏的手下。 待太子走进水木阁消失不见,钟澜才吐出一口浊气,随着那口气的吐出,双腿发软,在也维持不住刚刚强装的镇定,眼看要跌在地上,还是林婧琪,眼疾手快将她捞了起来。 林婧琪一脸不好意思的说:“对不住,要不是我非要缠着你陪我来,也不会遇到那个混蛋!” 钟澜靠在林婧琪身上,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似的,摇头道:“跟你无关,太子殿下应是对我有意见,他是冲着我来的。” “什么意见,分明是意思!他倒是敢想,你可是槿晏的人!” 钟澜不敢想的事情,就这样被林婧琪挑明了,前世不就因为恒双帝贪图自己的美貌,才联合王情之,将她弄到宫中,让她家破人亡,身受折辱而死,今世,竟又被年轻的恒双帝盯上了! 林婧琪见钟澜被她的话吓到了,刚刚惨白的脸,现在连唇上的血色都没有了,心里暗骂自己两句多嘴,担忧道:“你这样可不行,衣服也湿了,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不如,你跟我去我房间换身衣服。” ☆、第24章 024 钟澜弱弱地点头,靠在林婧琪身上,由着她半拖半抱的将自己拉到她平时在宫中的住所。 就如一个精致的不会说话的陶瓷,被两个动作轻柔的小婢女换上衣服,钟澜被吓的几乎飞出的神智,才渐渐回来。 既然自己再一次被盯上,那定不能如前世一般任人宰割,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得到槿晏的准话,她绝不能退婚。 在钟澜暗下决心的时候,一身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的林婧琪,缓步走入钟澜的眼帘。 “如何,你可好些了?” 穿上女装的林婧琪,少了分随意,多了分大度,钟澜点头,眼睛还黏在林婧琪身上,赞叹道:“你应多穿女装,非常好看。” 林婧琪总被人夸赞大方、好兄弟、武艺高,从未有人夸她穿女装好看,抿着唇一脸不自在的说:“我这没有你那条样式的裙子,只有这件,你莫嫌弃。” 钟澜弯了弯眼角,“不会,这条也很好看。” 林婧琪同意,果然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小娘子们的闺蜜情来的非常不可思议,一起偷看被抓受惊吓,一起讨论服饰,又都与谢珵有关系,背景清白,就这样真心的成了闺中密友。 两人回到花园,先接了颂曦与珠株,对她们惊诧她换了衣服,钟澜给了她们两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钟澜落后林婧琪半步,隐隐以林婧琪为首,跟在她身后,一进入花园,谢琳琅和萧晴一众贵女就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谢琳琅跟在钟澜身边,小声问道:“阿姈怎么与婧琪姊一起来的?” 钟澜回:“路上遇见,便一同过来了。” “那,阿姈觉得表姑如何?” 钟澜看了看在贵女中心,举手投足带着矜持与高傲,同刚刚判若两人的林婧琪,坦然道:“甚好。” 谢琳琅开心的笑了,有什么事,会比自己喜欢的小娘子,也喜欢自己情同姊妹的表姑,还让人愉快。 辰时一到,贵女们纷纷起身前往韶华阁,隐隐分为两个队伍,一队以林婧琪为首,钟澜、谢琳琅等世家大族嫡女皆在其中,另一队则以裴瑜儿为首,那些自命清高的才女纷纷在里。 萧晴偷偷捅了钟澜一下,趁大家不注意,小声说:“裴瑜儿身边那个,不是你庶妹吗?怎么跑裴瑜儿那去了,一会你可小心些。” 钟澜顺着萧晴的目光看去,果然见钟彤一脸自豪的跟在裴瑜儿身边,脸上的得意掩都掩不住,“无妨,宴会时,我谨慎些也就是了。” “你这庶妹,想攀高枝,却不和你走在一起,也不知在想什么,裴瑜儿都要端着架子加入我们。” “想必她有自己的想法。” 一路上和贵女们聊天,韶华阁很快便到了,贵女们找到自家的席面,挨着母亲坐了下去,一个个腰板挺直,面上带笑。 宴会正式开始,宫内乐师舞女第一个登场,将太后看的乐呵呵的,很快便轮到了贵女们大展身手的才艺表演了。 钟澜丝毫没有注意这些贵女在表演什么,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对面谢珵身上。 大晋朝第一美男子,可非浪得虚名,他云淡风轻的同身旁同僚交谈,身上没有一丝烟火气,美好的不似人间凡人。 又想到那日刺杀,她直接扑倒在他怀里,当时没有时间感受,如今那场景却一幕幕地闪现在眼中,只觉他那瘦削却安全的胸膛,有力的臂膀,还在拥着她。 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声音如战鼓敲响般响在耳旁,钟澜赶忙收回自己视线,盯着手中酒杯,刚刚被太子吓的惨白的脸,透着粉红,眼里濡湿一片。 钟澜没看见,她低下头时,明明一直在和同僚交谈的谢珵,却不经意般转头望向了她这个方向,只一眼又收了回去。 还在为自己刚刚想到的事而娇羞的钟澜,在一片叫好声,赏赐声中抬起了头。 “瑜儿姊的琴技又精湛了,母亲你说是不是?”钟彤贴心的坐在钟柳氏旁边,未用后面随时服侍的婢女,殷勤的为钟柳氏夹菜倒酒,见裴瑜儿琴弹的好,同钟柳氏说起来。 钟柳氏嘴角含笑,点头说:“裴瑜儿的琴技确实比之前好很多,看来这次为了宴会下了不少功夫。” 裴瑜儿自踏青被钟澜落了下乘,心有不甘,这段日子日日抚琴,就是为了在太后寿诞上力压钟澜。 此时获得大家称赞,太后赏赐,心里舒坦,一身缥缈回了自己座位。 钟澜被裴瑜儿一眼隐晦的挑衅目光看的莫名其妙,她又没打算上台出风头,这般看她作甚,就在钟澜还在想裴瑜儿时,一道无法忽视强烈的目光袭来。 钟澜不自在的皱眉,在宴会中找寻这道充满恶意的目光,却对上了太子阴毒的眼,心里一颤,却看见太子意味深长的一笑后,转而去同太后不知说了些什么。 刚刚爬满脸颊的粉红,在太子这一笑一眼中褪的干干净净。 钟彤一直分了神在钟澜身上,见她白了脸,心里觉得钟澜肯定是因为技不如人,受到打击了,关怀的问:“阿姊脸怎的如此白?可是身子不适?” 钟柳氏听见也看见了钟澜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担忧说:“阿姈身子不适,不如出去透透气,你也无表演,不碍事。” 谁料钟柳氏话音未落,太后却笑眯眯的问:“哪个是钟家嫡女,我们年轻有为谢相的未婚妻啊?” 钟澜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此番作态落入太子阴险的眼中,让他浑身如同被清水洗过般舒畅,望向谢珵,却见他丝毫没有看向钟澜,仿佛钟澜于他是陌生人般,又阴了脸,刚刚的愉悦瞬间烟消云散。 钟柳氏拍着钟澜的手,鼓励的说:“去吧。” 钟澜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大殿上,身子贴地给太后行礼,回到:“回太后,小女便是。” “抬起头让哀家看看。” 钟澜抬起头,低垂着眼,让太后能够看清她的相貌。 “果然是个不错的孩子,有福气的,可会弹琴?刚刚裴家十一娘的琴音,哀家还未听够。” “回太后,小女子会弹琴。”钟澜死死压住自己刚刚的慌乱,回答太后。 “甚好,你来弹奏一曲。”太后兴致高昂,只觉钟澜长的甚美。 “诺。” 宴会又起了小小sao乱,不少嫉妒钟澜的贵女,私下里等着看钟澜出丑,没有准备表演这样突然上去,能有什么好,况且还是和裴瑜儿比弹琴。还有听了谢珵喜爱男子传闻的贵女,相互间交换了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钟澜心里知道,这是太子给她下套,因此没理那些贵女探究的眼神,坐在婢女为她收拾出的高台上,沉心静气,一双素手轻轻放在琴弦上,抬眼望向谢珵。 “铮——” 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不断跃动,宛如流水。当她弹起第一个音,还有人不屑,她怎会比的上裴瑜儿,可当她弹的曲子渐渐明朗,她们纷纷捂住嘴,看向谢珵。 钟澜一直望着谢珵,爱恋优柔为琴音,得之不了、忘之不能,悔恨加身,如泣如诉,盼君回头知我心。 交情痛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念使余悲。 一曲《凤求凰》余音绕梁,不仅琴技好,琴声中的感情更让人回味无穷。 众人还未从琴音中回味过来,那些以为钟澜只会绘画不会弹琴的贵女,一口银牙险些咬碎,没看到她出丑,反倒在太后寿诞上,全了钟澜才貌双全的名声! “好!赏!许久未听过如此情深意切的琴音了,钟澜,甚好,甚好!”太后坐在上首,笑道。 钟澜起身谢太后赏赐,回到自己座位感到裴瑜儿咬牙切齿的愤恨目光,淡然一笑。反将太子一军的钟澜对上太子更显阴郁的眸子,垂下头,眼里冰凉一片。 谢珵的目光随钟澜走动,此时垂下头的钟澜,像极了刚刚给未婚夫表白的害羞状,寻常贵女弹奏《凤求凰》只怕被世人耻笑,而钟澜却是弹给自己未婚夫的,自是收到一地赞誉。 是了,钟澜大胆的在宴会上弹奏《凤求凰》,就是为了向大家展示她喜爱谢珵,她非谢珵不嫁!以打消太子对她的心思。 “阿姊弹的可真好,都将瑜儿姊比下去了,怎么没在家中听阿姊弹过呢?”钟彤一直以为钟澜不会弹琴,花园中与贵女交谈时没少抹黑钟澜,奉承裴瑜儿,此时钟澜一首《凤求凰》大出风头,那些贵女还不知如何说她,不禁气急问道。 “琴自然是心有所感而弹,不想弹便不弹了,”钟澜斜睨着钟彤,转而对钟柳氏说,“母亲,我心中烦闷,想出去透气。” 钟澜大放异彩,钟柳氏爱怜的抚摸钟澜的脸颊,说道:“去吧,早些回来。” 待钟澜走出大殿不久,谢珵也借口身子不适离了席,追寻钟澜而去。 “为何弹《凤求凰》?” 钟澜缓缓转身,望向隐匿在黑暗中的谢珵,看不清他的表情,自嘲一笑道:“可是惹你厌烦了?我不该自作主张弹这首曲子的,对不住。” “为何弹《凤求凰》?与你退婚是为了你好。” “我不介意的,我,我不想退婚。”好不好,又有谁知晓呢。 “姚神医言,我这病要靠他弟子养着,你,你可愿成为他的弟子?”黑暗中谢珵的眸子紧紧盯着钟澜,眼里的波涛汹涌无人得见。 “好啊!”钟澜眼眸湿润,只要你不退婚,怎样都好。 ☆、第25章 025 “我给过你退婚的机会了,只此一次, 若是日后你反悔, 我定是不应的。”只要你嫁我, 我便不会放开你的手。 “我不会反悔的,槿晏, 我是你的未婚妻, 只会嫁与你。我会好好和姚神医学医术,照顾你的身体。” 谢珵从黑暗中走出,朦胧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从来都没有表情的脸显得柔和起来,“那好, 我的身体,就拜托阿姈了。” “嗯, 谢谢, ”钟澜哽咽, “谢谢你。” “莫哭。”看着钟澜落泪,谢珵的心都跟着疼起来。 微凉的手碰上钟澜的脸颊,触之及放, 又小心的靠上来,为钟澜擦拭泪水, “是我不好, 阿姈。” 有人安慰, 钟澜不能控制自己, 曾经的种种委屈, 瞬间爆发了出来,泪水止不住往下淌。 谢珵颇有些手足无措,嘴上安慰着钟澜,手也没停,却觉得这泪擦都擦不净。 无奈道:“再哭可就不美了,妆都要花了。” 钟澜“嗝”了一声,果真不哭了,睁着红肿的眼望着谢珵,突然寻思过来,赶忙转身,慌乱地从身上拿出手帕,见谢珵要绕过来,还带着哭音道:“别,别过来。” 谢珵当真站在那里不动了,等待着钟澜背对自己收拾,只得在心里感叹,母亲说的当真对极了,女子都是爱美的。 钟澜擦干净眼泪,手里的帕子都要叫她扭成一团,只听背后一声低笑,“转过来吧,你要一直背对着和我说话吗?” 钟澜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听谢珵道:“婧琪跟我说你遇到太子的事情了,有我在,不要担心。” “恩。”想到太子对自己做的事情,钟澜的眼泪忍不住又要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