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肖折釉仰着头望着霍玄的眼睛,倒是把这般情景下的尴尬给忘记了。 霍玄望着眼前的大火,沉默地、长久的。 没了。 盛令澜唯一留下的气息被这一场大火彻底烧没了。 归刀和归弦疾步走过来,一起恭敬地道了声:“将军。” 霍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中带着nongnong冷意,他问:“是谁放的火?” 第68章 老太太睡得很不安稳,总觉得外头吵闹得慌。 “出什么事儿了?”老太太一连问了几声也没人答应。她心里不由奇怪,按理说张mama总是在外间候着,怕她夜里有什么需要。 老太太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双手抓着被子,费力坐起来,扯着嗓子喊:“有没有人啊!”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张mama,而是一个十五六的小丫鬟。 “老太太,来了,来了!”小丫鬟叫杏儿。她急忙给老太太行礼,然后上前去扶老太太。 “怎么是你?张mama去哪里了?”老太太皱着眉问。 杏儿转身去点灯,说:“勿却居起火了,张mama过去瞧了,让奴婢守在这儿的。” “哪儿?哪儿起火了?”老太太睁大了眼睛,脸色瞬间涨红,胸口起伏,喘息加重。 “老太太!”杏儿吓了一跳,急忙走到床边给老太太拍背顺气。 老太太彷如枯木一样的手死死抓着杏儿的手,哑着嗓子问:“有没有人受伤?” 杏儿觉得自己的手被老太太抓得生疼,又觉得老太太的声音诡异得很。她也不敢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只好忍着疼,说:“没有人受伤,本来二奶奶被困在火里,是将军冲进去把二奶奶救了出来。” 老太太抓着杏儿的手慢慢松开了。就在杏儿松了口气的时候,老太太忽然又猛地掐着她的手,尖声问:“为什么会失火?是二奶奶不小心烧着什么,还是……还是……” “是二少爷放的火。大火还没熄的时候,将军身边的人就把二少爷抓到了。二少爷夜里潜到窗外,浇了好些酒,又在门外和窗外点了火。这今天正是干的时候,火势起了就熄不灭了……”杏儿滔滔不绝讲着,“二少爷说都是因为二奶奶姐妹两个害了三姑娘,折漆姑娘如今搬出府,二少爷就要二奶奶来偿命。将军大怒,将二少爷绑在祠堂里,棍棒伺候……” 杏儿越说越起劲,却没发现老太太的异常。直到重物倒下的声音,才把杏儿惊醒。杏儿惊呼一声,急忙去推老太太。老太太睁大了眼睛盯着前方,胸口深深欺负,气息沉重。杏儿一听,竟然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儿了! “妈呀!”杏儿吓得跌坐在地上,她慌慌忙忙爬起来,一边喊人一边往外跑。 老太太的眼睛鼓起来,满腔的气愤与不甘。她幼年被家人卖到霍家当童养媳,可嫁了人没过多久丈夫就去了,才十六岁的她咬着牙拉扯两个儿子长大。这些年什么苦没吃过,?她这一辈子都奉献给了霍家!满心都是霍家子孙! 她知道她活不久了,才豁出脸面去求沈禾仪。就为了在她走后这个霍家还能平平安安,可偏偏就有那不懂事的子孙来坏事! 老太太气得说不出话来,双手紧紧攥着身侧的被子,眼睛瞪得越来越大,眼珠子几乎快要鼓出来。她长大了嘴,想要大喊,她嗓子里好像别了一根针,只能发出沙哑的呜呜声。 “不……” 霍玄的名字还没有喊完,第二个字却也怎么都喊不出来了。 霍玄的人都聚在祠堂里,霍文聪被摁在长凳上,两个家丁站在他两侧,手中的长棍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他虽然穿着衣裤,可是衣裤上已经染了一大片血迹。 “二哥!你这是要将我的文聪活活打死啊!”三奶奶一边哭一边往前冲,然而归弦挡在她身前,不许她向前跨出一步。 霍销也是脸色异常难看,可他也只能紧紧咬着牙什么求情的话都不能说。归刀手中的刀挡在他身前,使得他动弹不得。 “爹!娘!祖父……救命啊!文聪不想死!”霍文聪声嘶力竭地哭,一边哭一边认错求情,“二伯,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霍丰岚想要求情,他望着沈禾仪,可是沈禾仪完全不看他。 三奶奶也不往前冲了,她转身跑到肖折釉面前跪下,抱着肖折釉的腿,哭着求情:“二嫂,您就原谅文聪这一次吧!他一定改,回去以后我一定严加管家他!二嫂,你也是女人,最明白母亲的心痛了!我的文聪才十四岁,他还不懂事……” 肖折釉很平静地说:“三奶奶,我今年也十四岁。” 绿果儿和绛葡儿对视一眼,直接冲上去,去掰三奶奶抱着肖折釉的手。绿果儿笑着说:“三奶奶,您快起来吧。在地上跪着像什么样子呀。再说了,我们二奶奶快要被您推到了……” 绛葡儿也接话:“就是啊,三奶奶您还是先起来吧!” 和三奶奶、霍文聪的哭天喊地相反,霍玄一直阖着眼坐在太师椅里,他一动不动,对他们的哭嚎完全不为所动。他越是沉默,祠堂里的气氛越是压抑。 “不好了,不好了!”小丫鬟慌慌张张地冲进来。 张mama立刻皱眉训斥:“谁让你在祠堂里大声喧哗的!” 小丫鬟噗通一声跪下:“老太太不好了!” 霍玄这才睁开眼睛。 祠堂里的人脸色都变了变,匆匆赶去老太太的房里。可是等霍家这一大帮的人赶过去,老太太已经咽了气,霍家人谁也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她去的时候,眼睛还是睁着的。 “母亲!”沈禾仪冲过去,瞧着老太太心有所念的痛苦表情,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霍丰岚和霍丰岱跪在床边,痛哭流涕,哭嚎着未能见老太太最后一面。 霍玄走过去,扶着沈禾仪。 杏儿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说着老太太临终前的事情。 张mama泪流满面,拿起花瓶里的梅枝在杏儿身上狠狠抽了两下,哽咽着说:“让你照看一会儿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太太身子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偏偏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她……” 霍府前不久才办了霍玄和肖折釉的喜事,处处张灯结彩,如今很快又要把大红的灯笼全撤下来,换上一片素白。 整个霍府哭嚎声一片,个个哭得肝肠寸断。 终于,哭完了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