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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喜从天降 靖西平桥镇甜水大街燕家最近好事连连。 先是当家人燕如川给次子结了门好亲事,亲家是隔壁镇上的胡员外。 乡下没那么多讲究,两个年轻人机缘巧合见过几回面,彼此都十分属意,胡家家境殷实,胡员外疼爱女儿,早跟媒人透露,一旦订下婚事,便全力资助女婿读书考取功名。 跟着今年会试结束,春闱张榜,燕家二爷燕如海榜上有名,高中三甲。 可不要觉着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便美中不足,还有人拿之与“如夫人”相提并论。如夫人那是侧室,一辈子矮夫人一头,同进士则不然,不过是上榜的名次稍稍靠后,除了授官时间晚些,品阶上稍稍吃亏,只要铨选得上,进入官场之后并无任何不同。 需知大周朝的会试可是三年一次,每次不过三百余人上榜,全大周想要考取功名的读书人又有多少,像燕如海这样经过层层选拔最终跃过龙门的,又何止是万里挑一? 快中午了,一双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流连不去。 燕韶南看天气不错,把父亲的书全都搬到院子里,放在青石板上摊开晾晒,担心被鸟雀拉上粪便,在一旁小心守着,耳听南窗传来伯母苏氏的说话声,不由抿嘴一乐。 “韶南啊,你别赶那两只喜鹊,这可是好兆头,说不准你爹的事今天就有准信了,两只小东西赶着报喜呢。” 若不是屋里还有旁人,韶南定要笑问伯母一声:“您这话可都连着说了三天了,前天因为贵客上门,昨天说是做了个好梦,我爹要做多大的官才能闹出这么多吉兆?” 苏氏贤惠能干,这么些年不但把自己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还照顾着小叔子父女,除了人有点啰嗦,真是再没有旁的毛病了。 韶南一早没了亲娘,同伯母很是亲近。 屋里与伯母作伴的是她大儿媳妇的娘家妈杨氏,两家原本就是街坊邻居,处得极好,做了亲之后更是时常走动。 杨氏颇有几分富态,这会儿正帮着亲家纳鞋底,低头笑道:“都说长嫂比母,你这cao心了多少年,终于盼得二爷高中了,还不肯消停呢。” 苏氏手里做着活,并不耽误嘴上絮叨:“说实话,他读书考功名我还不怎么担心,那毕竟是凭个人的真本事,选官就不好说了,燕家从祖上就没出过像样的人物,咱们这等黎民百姓一没钱,二没关系,京里的老爷们不会想着咱,肥缺自是轮不着,就是想要个过得去的差事,也得菩萨多保佑才行。这可是关系到他前程命运的大事,我这做嫂子的能不cao心吗?正月里我可是在菩萨面前敬了香的,就等着他任命下来,全家人去烧香还愿。” 杨氏笑言:“咱们没有门路,可二爷今非昔比,有那么多一同考上的,同年之间总有投缘的,实在不行,还可以请托县太爷帮忙。” 其实哪有杨氏说的这么简单,燕韶南耳听长辈们闲聊,渐渐敛了笑。 还好靖西离着京城近,春闱张榜之后,父亲在京里碰了几回壁,还能死马当活马医,回家乡来请托熟人跑关系。换作邺州那样的地方,这会儿高中的喜报说不定才刚刚上门。 她听父亲说过,朝廷铨选看中的是门第、师承,以及殿试的策问。名门子弟总是会占到大便宜,而父亲在策问上的表现也极是一般。 这等情况还会天上掉馅饼,也只能是指望菩萨了。 正当女眷们患得患失之际,街门上的铜环响了两声,那对喜鹊扑扇着翅膀飞走了,大门被自外边推开。 脚步声响,二爷燕如海迈步走了进来。 韶南连忙迎上前,叫了声:“爹。” 苏氏听到动静,探头在窗上看了看,道:“是二弟回来了。” 燕如海才三十许,穿了件簇新的直裰,人逢喜事,看上去容光焕发。 他站在院子里,拱手施礼:“大嫂,杨家嫂子。” 杨氏笑道:“看这样子是有好消息。” 燕如海今日出门原本计划着宴请同窗好友,这么早回来,多半是有了变数。 燕如海不等旁人再问,主动道:“我的任命听说下来了,安兴县令。” “安兴在哪儿?” 苏氏只是疑惑地问了一句,便反应过来,随即陷入狂喜:“太好了,哎呀,真是没有想到,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咱们得赶紧去庙里还愿了。” 燕如海感动地笑笑:“有劳大嫂了。我还是接着再去打听打听,等兄长回来,麻烦您跟他说一声。”说罢行了个礼,又叮嘱女儿:“韶南在家听话。”匆匆出门去了。 杨氏忍不住羡慕道:“啧啧,你们燕家这就出了个七品县太爷了。” 苏氏把手里的活计放到一旁,起身自言自语:“我得帮他收拾赴任的行李。” 韶南忙道:“伯母,我来。安兴在邺州,消息若是准的,需要带的东西可是不少。” “邺州?听说那边穷乡僻壤,条件艰苦,多半是那些个名门子弟不愿去受罪,朝廷才选中了你爹。” 苏氏自觉一切都合情合理起来。 燕家并不富裕,燕如海十余年寒窗,一路考取功名也是吃了很多苦的。 她倒不觉着小叔子到穷地方做父母官有什么不好。 韶南蹲下身,将摊开的书一本一本归置好,小心抱回父亲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