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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窦氏女的命案呢,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结了不成?”问话的是周浩初,这是他唯一对崔绎行事存有疑问的地方。 窦兰兰惨死,尸体出现在枯井里,怎么看都与驸马府脱不了干系,而且在这件事的背后,还隐约可见魔影幢幢,若是崔绎就这么着和稀泥轻轻放下了,周浩初无疑会觉着有些失望。 韶南感觉林贞贞拉着自己的手紧了紧,不知她是否在为周浩初而担心。 这么着偷听也挺好,正可借机好好观察一下这小公爷,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么,不管主客都不会去刻意拆穿。 韶南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歪着脑袋将眼睛凑到屏风的镂空处,咦,看得还挺清楚。 崔绎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申洪的远房侄子昨夜已向提刑按察使司投案,供认说那具女尸是他叫人丢进井里的,找的是个惯偷儿,所以不留痕迹。他也承认目的是造谣中伤周大人你,说看不惯你说话做事太放肆张扬,想给你找点麻烦,最好能叫你在翰林院呆不下去。” “那这杀人大罪……” “买的。” “啊?” 一只保养极佳的手将茶碗放到桌子上。 手的主人淡淡地道:“他说尸体是他花了二两银子从别人手里买来的,最近京里黑市多了几个外地人,只要舍得花钱,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买的到。” “真的吗?国公爷可曾派人前去追查,近来京中失踪人数骤增会不会和这些人有关?” 屏风正对着主人位,韶南不但看到周浩初顾不得招待贵客,身体前倾,一个劲儿地追问,还看到她爹在旁边也跟着露出了关切之色。 这也难怪,要不是她爹来到京城之后发现这里更加不太平,还没那么痛快答应带她去上任呢。 崔绎坐下时挪动了椅子,这会儿只能看到他小半个侧脸。 可即便如此,韶南仍然注意到,那小子嘴角微抽,似是想说什么又很快克制住了,再开口时,那话听上去就显得意味深长:“破案抓捕凶手,解救失踪的人,这些按律该是提刑按察使司的份内事,再不济还有刑部、都察院,若人人都想着替天行道,既定之规想打破就打破,就算能少死几个人,也不是社稷之福。” 这番话乍一听立意高深,但其实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干我屁事,凭什么该管的不管,叫我去狗拿耗子”。 可惜周浩初和燕如海被好感蒙了眼,全未听出来。 两个官场新丁一下子就被教作人了,觉着对方站得高瞧得远,勋贵当中再无一人有这份卓见。 这时候酒菜开始上桌,酒坛子是崔平抱来的,上菜的也换成了魏国公府的下人。 不见阿德,林贞贞有些不过意,一旁动了动,韶南却觉着再正常不过。 照小公爷这尿性,他肯屈尊降贵坐在这里就不错了,韶南怀疑,酒菜上桌前都有人提前为他尝过。 崔绎任周浩初亲手执壶,帮他把酒杯添满。 “你们也不必担忧,刑部对京里最近频发的失踪案十分关注,派张山到提刑按察使司协助侦办,想来很快就会有进展。” 周、燕二人互相望望:“张大人?太好了,有他出马,何愁案子不破!” 端起酒杯,周浩初不禁感慨:“国公爷,周某自忖见识浅薄,说话做事也颇任性,并不怎么讨人喜欢,没想到能得您如此关照,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我都不敢跟老娘讲,我们母子的命都是您救的。” 韶南就见小公爷很痛快地拿起了杯子,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都言当局者迷,能这么快就将最近枣花大街发生的几件事联系起来考虑,足见头脑之清晰敏锐远超常人。若是个糊涂的,我也就不帮了。”说罢微微一笑,酒杯碰唇,轻抿了一口酒。 ……是真的就只抿了一小口。 周浩初没有关注到这一细节,崔绎刚才这番话叫他觉着受之有愧,当即向燕如海看去:“这还多亏了燕……” 燕如海立刻咳嗽两声。 周浩初会意,改口道:“多亏了燕兄帮着参谋。” 燕如海实话实说:“我可没做什么。” 林贞贞也不偷看了,转过头来,戏谑地冲韶南眨眨眼睛。 韶南回以一笑,这是她爹的拳拳爱女之心呢。 周浩初只得任崔绎误会下去,替侄女担了聪敏之名,趁机问道:“国公爷,燕兄明日就要起程前往安兴赴任,安兴的情况您想必知道,之前四任县令的事不知您怎么看?” 崔绎放下酒杯:“我对安兴关心的不多,这事你们该向张老尚书请教。” 燕如海便将他去见张毓的经过详细说了说。 崔绎一边听,一边夹了筷子炒鳝丝,眉毛轻挑,说话的神情带了几分漫不经心:“在这上面,我与张老尚书的看法到是有些不同,风险也往往意味着机遇。” 周浩初不能更赞同:“太对了,我也是同燕兄这么说的。” 燕如海讪讪而笑,他并不是个喜欢冒险的人,不像周浩初,自从知道了安兴县是个什么情况,他内心的压力极大,只是在亲人朋友面前才勉强保持了镇定。 韶南眉头一蹙,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她觉着崔绎这话似有弦外之音。 看法不同,真指的是对父亲赴任安兴的看法么? 还是说,崔绎觉着张毓对父亲的指点诸如学习贤平伯迟荣的施政方法,遇事向知府许清远请教都是错的,完全没在点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