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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疑惑地道:“羽中君,你今日怎么了,这么活泼,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么?”说话间将手放到琴上,随意拨弄了两下,而后一“滚”一“拂”。 她的滚拂很慢,每过一根弦都给羽中君留出了反应的时间,但其实韶南并未抱什么希望,因为她也知道,前段时间羽中君像极了一个逃课的学生,根本就没有好好听讲嘛。 但当她抹至一弦,“拂”出第一个音时,武王弦竟紧跟着嗡鸣了一声,这一声不疾不缓,不强亦不弱,令得燕韶南“咦”了一声。 她这会儿头疼欲裂,停手盯着那根琴弦出神半天才反应过来:“羽中君,你这是什么意思?若我没有记错,按照咱们的约定,这该是下平的先韵,第五个字是啥来着?樱儿,樱儿,把我的小册子拿给我。” 樱儿惊奇地探头进来:“小姐,您不是要睡么?” 燕韶南不愿多解释,捂着脑袋撒娇:“听话,快些啦。” “哦。”樱儿急忙找出来,站在床边好奇地看她查“字典”。 “是个平字?咳,樱儿,你先出去吧。” “是。”樱儿一头雾水,不知小姐搞什么鬼,嘟着嘴出去了。 燕韶南小声嘀咕“平什么呢?”随手已经将两人约定的几种指法弹了个遍。 其实崔绎想要说的是他愿意背燕韶南编的这本“字典”了。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过是背五六百字的指法,男子汉大丈夫,还能将他难倒了不成。 可燕老师的古琴平水韵课他只头一晚听得还算认真,全赖平字位置靠前,他记性不差,依稀有点印象,其它诸如学、水、韵不是去声便是入声,小公爷就像对着一张天书卷不知如何作答的学生,直接傻了眼。 韶南半天不见他接茬,只好胡乱猜测:“平什么,平安,平静,平白无故,平平无奇?你看看,这便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教你背的时候不吭声,现在傻眼了吧,你若是把平水韵背下来,咦,是不是平水韵?” 崔绎长舒了口气,结束煎熬,赶紧令琴弦响了一声。 “羽中君,你是不是想要背这平水韵了?” “嗡……” “你呀,好吧,那我念给你听,先把这些字的顺序背下来,指法简单些,等回头咱们再说。” 韶南念了不足一刻钟,药劲儿上来,困顿得睁不开眼:“不行了。我找个人给你念吧,你别作声。樱儿,樱儿……” 樱儿推门进来:“小姐,你又怎么了?” 哪知道韶南看她半晌,摇了摇头:“差点忘了,你不行,不识字,去问问大伙,找个识字的来。” 樱儿简直快疯了,蹬蹬跑出去,一会儿问完了回来道:“小姐,雷捕头他们几个只认识自己的名字外加寥寥几个字,不至于叫人卖了,识字最多的还属蒋老爷子。” 燕韶南犹豫了一下:“蒋老爷子啊,那请他来吧。” 她把手里的册子递给樱儿,吩咐道:“你给蒋老在门口放把椅子,把这册子给他,请他帮忙读上一两个时辰。就说,呃,我有个坏习惯,生病的时候得听着这个才能睡着。” 可怜蒋双崖作梦也想不到,他遍寻不着的古怪魂魄与他只一门之隔,而他给对方足足念了一个时辰的平水韵。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 第67章 密会 燕韶南夜里发烧没睡好,第二天醒得有些晚。 请来为她看病的大夫已经在等着了。 燕韶南洗漱完了,由对方把过脉,问道:“大夫,我有事想出门的话,应该没有大碍吧。” 那大夫摇了摇头:“小病不养,拖成大病的比比皆是,何况小姐这不是寻常风寒,最近气候无常,还是小心些吧。” 这会儿已然是深秋时节,津昌这边的天气阴沉沉的,透着一股湿冷,叫习惯了靖西老家秋高气爽的燕韶南很不适应。 送走大夫,她只觉鼻塞头痛,心恶烦,好似病症非但没好,还加重了些。 恰这时候,派去接应檀儿的衙役回来,说甄老大终于有动作了。 他在集市上闲坐了几日之后,今天一大早换了身装束,打扮的跟本地人一般无二,连口音都变了,穿街过巷,一路打听着去了离客栈数里之外的花鸟鱼巷。 燕韶南咳个不停,蒋双崖问了一句:“他去做什么?” “看样子是想找个活儿干。他一开口,那些养虫养鸟的人都把他当行家,小人回来的时候,他还在那里大讲养鸟经,围了一群人在听,檀儿姑娘也换了装扮混进去了。” “我们也去瞧瞧。”燕韶南叫樱儿去给她找件挡风的斗篷。 “小姐,您还是别去了。” “不要紧,我坐轿子,只远远看一眼,不露面。” 燕韶南很坚持,她觉着姓甄的这番举动不像衙役说的这么简单。 众人无奈,只得去给她备轿。 等燕韶南拾掇好了,轿夫还没来。 燕韶南穿得很厚实,樱儿怕她病情加重,特意找了件岩白色繁花织锦的立领小夹袄给她穿上,外头又戴了帷帽,罩着斗篷,在屋里呆一小会儿就觉着透不过气,索性出来到门口等着。 “哒哒……” 她的轿子没到,门口先停下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