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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里听过呢? 羽中君一定不曾说过,不然她不会想不起来。 咦,有了,是在京城,兵马司衙门,她第一次见到崔绎那会儿,听他和周世叔说过类似的话。 他说人性最丑陋之处,在于人们对待与自己不一样的人,总是特别无情又残忍。 这么说他确实是小公爷本人了。 这个认知叫燕韶南既惆怅又失望,还有点说不清楚的如释重负。 心情太复杂了,她口里隐隐发苦,忍不住又吃了颗糖。 崔绎怀疑地看了看那碟藕粉桂花糖,真有那么好吃? “年后就走?顾佐都说了些什么?”吃完了糖,她终于问道。 崔绎嘴角微扬,燕韶南主动问案情,意味着她打消了回乡的念头,愿意帮他追查刺客背后的主使,甚至是随自己进京,反正这一番较量,是他大获全胜了。 “说是受顶头上司秦皑之命。” “……可谭大人临去之前亲口说过,秦大人和刑部尚书他们两个不可能做出这等事。” “谭素到死都是个糊涂鬼,不知道谁害了他老娘,罢了,我也觉着再给秦皑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我和伍丰德下手。他们回京之前,你若是想见一见顾佐,我可以安排。” 燕韶南有些犹豫。 她觉着自己还没有做好对上那神秘幕后主使的准备,但不知怎么回事,只要在崔绎跟前,不知不觉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国公爷,粥来了。” 门外有人禀报。 燕韶南不由松了口气:来的真是时候。 原来时间过的这样快,不过坐了坐,大半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她起身想要告辞,崔绎却理所当然地吩咐道:“吃过粥再走吧。” 不知是不是新来的厨子特别卖力气,一打开食盒,一股异香便飘散开来。雪白的鱼片薄如蝉翼,绿萼梅的花蕾半浮其间,汤浓粥稠,白绿相映,这碗梅花鱼片粥卖相极佳,只是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鱼片粥要趁热吃,燕韶南舀了一勺,放到唇边吹了吹,小口品尝。 同昨天香甜的莲子百合粥不同,这粥一触及味蕾,便满口鲜香,既没有鱼片的腥味,也没有绿萼梅的微涩,原来海鲜入粥竟能美味成这般,怪不得文青枫提过好几次,说有机会要请她去宝中港吃大餐。 彰州之乱已经平息的差不多了,几个匪首都已伏诛,不知文青枫是不是还会照原来的计划转移家产,跑到西明州去重新开始? 崔绎原本没什么胃口,但见她吃得这么香,也动了食欲,他不能多吃,由小厮服侍着用了小半碗便摇头叫放下了。 “外边下雪了么?” 他留意到几个小厮由外边进来的时候,头顶、肩膀都沾着白色的雪花,屋里暖和,雪花瞬间就化了。 “回国公爷,下了差不多有一刻钟。” “那叫蒋双崖进来吧,别在外边挨冻了。” “是。” 少顷蒋双崖掸着头上的雪花推门进来。 大约是为了向崔绎暗示他没有站在房檐底下避雪,听不到屋里说话,老爷子掸来掸去,就是不碰肩膀上那层落白。 燕韶南好笑之余心中又不由有些感慨:蒋老不容易啊,这么大年纪了,看来也是一个下不了贼船的人,谁知道他的今天会不会是自己的明日呢? 蒋双崖笑道:“国公爷,这场雪看样子一时半刻怕是停不了。” “唔。” “这连着几年了,每到过年前后都要下场大雪,今年咱们在彰州过年,还以为会有所不同呢,过年的时候少了雪,总感觉缺点什么。” “是么?”崔绎神情稍显迷茫。 他实在是记不起年轻时候的这些细碎琐事了。 蒋双崖声音洪亮:“国公爷您忘了,前年是大年三十早晨下的雪,去年是腊月二十八,您叫只扫条小径出来,其它都保持原样,那几天府里上下全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把雪踩脏了,连梅枝都不敢去折。” 崔绎笑了笑,他完全没有印象了,照蒋双崖所说,很可能是哪位叔叔婶娘惹得他不高兴了,他才变着法子折腾大伙,叫对方也过的不自在。 他道:“我到是记得八岁那年,下了好大的雪,母亲带着我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惹得父亲大发雷霆。” 蒋双崖全无印象,但崔绎的父母感情不合他是知道的,矛盾起源也肯定不是因为雪人,笑道:“一会儿叫侍卫们扫雪的时候也堆它几个,等天一上冻,能撑到明年正月里当冰灯用。” 燕韶南在旁听着不由暗暗惊奇:小公爷记得小时候的事,却不记得前年、去年过年时的情形? 她理解蒋双崖想岔开话题,不愿参合崔绎的家事,可十年过去了,崔绎不再是小孩子,堆几个雪人且不说能不能弥补他幼时的遗憾,关键他伤重不能起身,也看不到呀。 崔绎却很痛快:“好,传令下去,堆得好的有赏。” 一会儿院子里传来刻意压抑的欢呼声。 “国公爷中午想吃什么?” “快中午了?我估计着大夫还是要我喝粥,不用管我,你看燕小姐想吃什么叫厨房准备,下雪天,你陪着她赏雪用饭吧。” 燕韶南起身拿过瑶琴,行礼告退。 看来不弹琴将他哄睡,想脱身没那么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