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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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时候去套套近乎,王重阳作为能够开宗立派的人,他的胆子应该不会太小,应该不会被神雕吓傻。却不知会他是何脾性,是畏惧神雕的与众不同,或是会引以为友? 然而,如今想这些都没用,嘉兴与终南山相隔太远。在没充足的钱财、没有锻炼到适合长途出行好之前,她也不会选择冒然前往终南山,而且谁知道全真教是个什么样的门派。 乐远岑啃掉了几只野果,下午她还得继续在城里找工作,半天时间才走完了城里的一小半店铺,说不定下午会遇到什么意外之喜。 可是,下午乐远岑走遍了大半个嘉兴城,意外之喜迟迟不来。 她一路上也见到了摆着小摊代写书信的读书人,可是一封信的要价并不高,撇去了纸笔的成本,也就是赚几十个铜板而已。她很快就想明白了为什么。略通文墨的人不需代写书信,而需要代写一般多为不怎么识字的底层百姓,他们又能支付几个铜板? 那位代写书信的读书人摆了个小摊,也挂着几幅他的字画出售。以乐远岑的鉴赏眼光来看,这字画也算不得太差,却是完全无人问津。 这一现状无意给乐远岑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看来以出售字画来挣钱也没那么容易,只怕其中的水也有些深,她之前可能想的有些太乐观了,别花了钱买笔墨纸砚反倒赔了。 直到夕阳西下,乐远岑还是没能寻得一份工作,她告诉自己不能气馁,才只是用了一天而已。可是她的心里很清楚,经过一天的观察足以让她明白这个时代里底层百姓的生活不易。 看来,她来到这个时代还有的学,世事洞明皆是学问。 这时,乐远岑已经走到了城东的花街柳巷之侧,此处弥散着一股脂粉香。夕阳余晖时分,不少店铺准备打烊了,但青楼却到了开门营业的时候。 她没有走进这段胭脂巷,拐了一个弯向另一条街走去,那里出入的多半都是读书人,有卖笔墨纸砚的店铺、文玩字画的店铺,还有好几家书坊。这两条街道相去不远,倒是应和了才子佳人的戏文。 这条街上挂出的字画与刚才在小摊上看到的就有明显的不同,先不谈谁笔下的字画更好,就是在装裱卖相上,店门口挂出的字画就已经占了先机。 “这位小哥,你是来应聘誊抄医书一职吗?” 虫二书坊的掌柜看到乐远岑在店门口停留了少许时间,他笑呵呵地从书桌后走了出来,指了指招聘告示,“医书不同与其他的书,誊抄起来必须连其中的配图也一起抄录下来。你若想应聘不仅要写一手好字,还要画一手好画,需得当场作一副画让我看一看能否胜任。” 乐远岑当然看到了这则招聘启事,她乍一看也觉得可能否极泰来了。医书,她所欲也;工钱,亦她所欲也,两者竟是可以得兼。 不过,真有天降好事吗?这个年代似乎并不流行抄书了。她走了一路,虽仅是匆匆一瞥,但也发现目力所及的书籍都是刊印出来的,为何这家虫二书坊会要招聘誊抄医书之人? “掌柜的,是要我现在就画吗?画些什么呢?” 乐远岑心有疑惑,却也不想轻易放过了这个挣钱的机会。她是穷得只有二十文铜钱了,急需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只要不超过她心里的底线,她总要抓住机会试一试。 掌柜暗中打量了乐远岑一番,见其身着洗得发白的衣服,穿着一双有些破烂的鞋子,就露出了一个和蔼无比的笑容。他取出了一本薄薄的书,指了指左侧的竹帘后方,“笔墨纸砚,桌上都有。就画经络图的第一页。来,这边请——” 乐远岑踏入了虫二书局,她扫视了眼前的布局,无疑这是一家规模较大的书局。 左手边是一排排书架,书架上面基本上纤尘不染,该是有人定期擦拭打扫。右手边用半卷的竹帘隔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序地放置了几张书桌,上面都各有笔墨纸砚,许是方便来此的读书人能随时记录些什么。 乐远岑接过了经络书,她见掌柜的态度不带一丝倨傲,难道说真是读书使人明智,书坊的掌柜比之其它店铺的掌柜,不会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了吗?或者,礼贤下士,是因为必有所求。 即使心中多了一份疑惑,但她还是坐到了竹帘后的书桌前,看清了桌上所放的纸张较为粗糙。她很久没用毛笔写过字了,在如此纸张上下笔也能少了些烧钱的感觉。在磨好墨之后,就先动笔画了乌龟试了试手感,一连画了五只乌龟后,觉得差不多可以了,就打开了经络图的书。 这是一本很清晰的经络图,分为整体与局部。 开篇第一页所画的人体经络,是一位中年大叔,他赤.裸半身,仅有腰间系着一块布遮住胯.间部位。画中人并非是呆板地横着双臂、稍稍分开双腿的站立姿势,而是一手叉腰,一手笑着捋起胡须,头上还系有发冠。图中标注出了每一个xue位点,在边上加以了旁注。 乐远岑又多翻了几页,她还没见过此时的经络图,整本书有正面画、侧面画、背面画,最后还有一位衣衫半遮半掩的女子图,原来竟是如此详尽。 虽说医者眼中不分男女,但这个年代已经能如此放得开了吗?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 基本每天00:10更新,j.j有时候抽阿抽,需要多刷几次∑(o_o;) 第4章 乐远岑撇开心底疑惑,从她的实际需求出发,依照如此图示,她可以慢慢摸索身体的xue道,如果能阅读更加详细的医书就更好了。如能得到书坊的工作,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如此想着,她笔下有神地已经勾了出了书册首页上中年男子的模样,不多时就看到了一幅一模一样的画。 “掌柜的,你看如何?”乐远岑将画纸递给了掌柜,就见掌柜的连连点头。 掌柜又看了一眼店门外,这会已经到了打烊的时候,没有什么人往来了,但他还是稍稍压低了声音,开口就先称赞,“先生的画技了得,你这一笔画意本该引得天下人赞叹。可惜啊,这世间千里马常有,伯乐却是寥寥无几。” 乐远岑没有因为掌柜的赞叹而心生愉悦,她反倒是更加觉得奇怪了。 今日,她遭遇了太多次白眼,只因大多数的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这位掌柜反倒是一直和煦和亲的模样,并且从小哥就变作了先生的称呼。不是她疑心重,但多留一个心眼并无错。 “掌柜客气了,我不求以画作闻达天下,先有温饱的日子就够了。”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看来先生是明白人。我经营书坊有些年头了,见过很多读书人,谁都想要出人头地,却忘了脚踏实地,饭都没得吃了,还哪有力气治国安邦。 你也看到了这条街上挂出的字画,能到这里卖字画,他们起码要有一笔钱先给店铺为其装裱,装裱是有讲究的门手艺。裱的不好,就像是人穿了旧衣服,难免卖相不好,也就卖不出好价钱了。不过那笔钱的价格不低,到底能否卖出高价也各花入个眼。字画毕竟不像米粮,会有一个标准的起步价。” 掌柜又是话锋一转继续说到,“话说回来,字画能卖什么价格,字画本身是很重要,但写字作画的人更重要。你有名了,这字画不愁没人买。你没有名气,画得再好,也就那样。然而,这年头讲究的是师门关系,能够真的以一介布衣成为封疆大吏的人毕竟屈指可数,因为人数少,才被人津津乐道,想要出人头地不容易。” 乐远岑明白这个道理,听来无奈,但就是现实。她觉得掌柜是话里有话,正如这一则有些奇怪的医书誊写招聘。忽而,她想到了一种可能,这并不是在招聘誊写医书的人,而是在招聘另一种画师。 “掌柜,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刚才那本书里最有一页竟是有女子经络图,这不太常见吧?” 掌柜呵呵一笑,他见乐远岑面不改色,知道大概可以成了。 “看来先生也猜到了,书坊是什么书都卖的,赚钱的书更要卖。先生愿不愿意一起赚钱呢?其实也不是见不得人,只是在大多数读书人看来离经叛道而已。” 离经叛道? 乐远岑心说不只如此,套用这位掌柜适才所言,如果某日得以功成名就,画过这种画会被笑言几句是添了一段旖旎故事,如果一生未曾执掌权柄,画了这种画难免被人说辱没了文人风骨,沾染了风尘之味。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阴阳相合,并非见不得人的事情。” 掌柜一本正经地说着,顺手拿出了算盘,他先后拨了两串数字,“挂在这条街上的字画一般最多卖这个价,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遇到买家。可是这种画以套来卖能卖这个数,我给你三成的分成。 虫二书坊是整个嘉兴城最大的书坊,也是整个江南地带最受欢迎的书坊。东家做过计算,简单点说,先生若是成了书坊的特聘画手,不谈日进斗金,可是每天赚个一两银子绝对没问题。” 乐远岑并看不懂算盘,但她听得懂掌柜报出的银子能让她过上何种生活,当然还有个前提是成为特聘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