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顿了顿,又支招儿说,“实在不肯,你把免死金牌拿出来砸他的脸。免死金牌是皇上给的,还压不过他一个亲王世子?” 燕妮闻言,只是拭泪,“这种时候,嫂子何必寻我这苦命人开心?县主之号不过是个空名头罢了,那些赏赐之物何曾兑现过?” 锦娘微顿,天真地吃惊道:“竟……竟未兑现过?” 燕妮怆然摇头。抬起眼望着她,目光里一片赤诚和哀伤。 锦娘心中暗叹:诶哟,真是滴水不漏啊。 难道是我想错了吗? 不,滴水不漏才可疑呢! ——原来的李燕妮可是漏洞百出的家伙! 别人提起免死金牌,她恐怕会打肿脸充胖子,默认自己有呢! ——哪会如此坦诚? 锦娘定住心神,又回归正题说:“此事让我跟那徒弟说一声也没什么,可是你就不想寻出那恶人来?” 燕妮凄楚地摇摇头,“女人家,只能自认命苦罢了……何必再闹得风风雨雨。” 此话也是女子之常情,挑不出毛病! 锦娘叹口气,换一种交心的口吻说:“照我看,你又何必声张出来呢……只当啥事没有,有他一个世子爷镇着,还有谁乱嚼舌根子不成?再说了,当时天那么黑,那人也未必知道是你!” 燕妮只是不语,凄楚地沉默着……一副心神俱碎的模样。 锦娘瞧她一会,复又低柔地劝道:“我倒是想劝你,既然不想查那恶人是谁,干脆就当没发生,照样选亲不误;你人既出现了,又突然取消选亲,倒会叫那些人怀疑真发生了坏事……” 讲到这里,锦娘心中忽然掠过一个惊人的想法: 女子名声若是被毁了,除非出家做姑子,不然最好的出路就只能……给人当妾了吧? 咦…… 她的脑子里一动,好像触摸到了什么。 燕妮心意已决似的,如灰烬般沉默着。 锦娘招呼道:“刚热的红豆汤,你喝一点吧。” 燕妮静静站起身,凄绝道:“此事就请嫂子代为周旋,燕妮先回去了。” 她以弱柳之态曲膝一拜,缓缓往外走。似乎这一通倾诉耗尽心力,步姿轻得发飘,像在梦游。 锦娘瞧着她,只觉五脏六腑被诡异的感觉死死揪紧了。 燕妮走到外面,似乎看不到秦漠和林谆两个大活人,却在菜畦旁驻了足,哀婉地打量着那些菜…… 好像睹物思人般,静静地出着神。 锦娘心里打了个“咯噔”:这家伙搞了半天,不会是为了来试探我的底细的吧? ……若单纯是这原因,何必唱一番苦情戏呢! 锦娘不敢掉以轻心,决定反将一军,轻步上前道,“燕妮,你看嫂子这菜如今长得还好吧?” 燕妮侧脸对着她,用哀柔入骨的声音说:“嫂子这萝卜倒长得水灵灵的,难得的好呢。” 锦娘听在耳中,越发觉得不妙…… 她微微一笑,自然又亲近地说:“这还不多亏了你嘛!一盆子灵泉水浇下去,两天就大了,吃起来香得叫人淌眼泪!” 燕妮目光闪了闪…… 锦娘忽然不太好意思,犹豫着问道:“燕妮儿,嫂子现在说这话可能不太合适,你那宝贝泉水……能再给我点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鬼,真的。 第42章 真假 听闻这话, 燕妮定格了一瞬,演技出现了裂缝。 但是,这裂缝弥合得极快, 旋即又恢复了她一身的凄婉。 ——只见她微微侧过身,幽怨又委屈地说:“嫂子尽会寻人开心,燕妮何时给过什么……泉水于你呀?” 两对妙眸互相瞧着。 锦娘心中冷笑:我诈你,你也反过来诈我。 好样的! 但是,你在刚才那一秒已经暴露啦。有你这点犹疑,足够我发挥了! 锦娘不说话,只在脸上升起一丝恰到好处的震惊来, 错愕地瞧着那燕妮。 仿佛在惊疑不定:她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这种事也会忘吗? 燕妮见状……眼波流转。 下一瞬, 忽把眼珠子向后睃了睃,向锦娘挤眉弄眼表示:那两个人还在呢, 咱先不说了…… 似是而非, 故弄玄虚, 搅得一手浑水! 锦娘心中不禁击节赞叹!这演技绝了! 只可惜,如此一来, 马脚终究还是暴露了! 你这假冒货! 锦娘正色咳了一声, 表示完全领悟了她的暗示, 笑道:“嫂子开个玩笑呢, 燕妮要不要带两根萝卜回去?” “多谢嫂子,今儿便不劳烦了。燕妮先行辞去。” 这妮子说罢回身,低眉敛目对贵人的方向一拜…… 不待别人说话,袅然转身而去。 整个山川都在瞩目着她的倩影! 锦娘瞧得心中唏嘘不已…… 秦漠却移转目光, 偷眼瞧着师娘的背影。 内心的震惊已不能形容了。 方才那一场较量,师娘句句机锋,环环相扣,真中有假、假中有真,把心术玩得入木三分……与那诡异女子过招,丝毫不落下风! 这个总被师父称为“傻家伙”的女子,竟如此冰雪聪明,兰心蕙质……太让他意外了! 果然是配我师父的女人啊…… ——秦漠痴性发作,充满感动地想。 锦娘蹑足跨入菜地,拔掉两株杂草,才回身瞧那徒弟一眼。 轻声说,“她是假冒的!” 秦漠回过神,连忙恭敬问道:“弟子请教师娘……” 锦娘学了丈夫的语气说:“你问恁多作甚,自己动脑子想想下一步该如何办……人家都上门作妖了!” 她并不多说,只管拿起搁在窗台上的淘米篓子,去河边淘米去了…… * 小半时辰后,锦娘捯饬出了一顿丰盛早餐,又去哄丈夫起床。 ——是的,那家伙每天都要哄才肯起来! 进去时,他四肢纠缠着被子,半睁双眼瞧着屋顶发呆呢。 锦娘坐过去,揪着他的腿毛说:“大王,起来啦。” 他立刻抖一抖被子,把自己盖得密不透风。 锦娘早习惯这无赖德性了,扯了扯被子说:“刚才来的李燕妮是个假货,我怀疑是对方的人!哥,你说他们有啥阴谋呢!” “老子听到了。”丈夫兴致缺缺地说。 “你怎么看的?” 丈夫匀出一点视线瞧她,“……想知道?” “想。” “那作为交换,老子今天不刷牙了。” ——他提出这么个条件。 锦娘一噎,无奈地说:“天底下的帅哥都刷牙,像你这种帅到炸裂的男人不刷牙,传出去不像话吧?” “又拿轻浮话哄老子!”他翻过身去,不屑地咕哝道,“哼,牙齿都给刷薄了,老子一口钢牙迟早被你贻害了……早饭弄了啥?” 锦娘勾住他的脖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拖起来,“红豆汤,你不爱吃的话还有米粥。煎了饺子,烙了菜饼,煮了鸡蛋,还蒸了咸鱼。怎样,够吧?” “饺子啥馅儿的?” “当然是你爱吃的荠菜rou嘛。” 妻子麻利拆开他的辫子,重新编得整齐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臂举到头顶伸了个懒腰。“荠菜rou,老子勉强还有点兴趣。” 还勉强呢!哪次不都吃得精光! 锦娘笑了笑,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香了一口。“快说说嘛,你究竟咋看的?那只假燕妮一身妖气上门来,也不知是啥阴谋!” 丈夫偏头问道,“先不管啥阴谋,你为何肯定她是假的?” 锦娘贴着他的脸说,“……她跟平时不一样,除了皮囊之外,哪都不像从前了。” “跟从前不一样就是假的?” 丈夫表示不以为然,捞过衣裳往身上穿,“我的锦娘,你的小脑瓜子可曾想过何为真、何为假?” 锦娘立刻撇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就省了吧,我的脑子简单,可说不清这些奥妙!” 阿泰转过身,无奈地瞧着她花朵似的脸蛋,“那老子问你,你这真假以何作为判定?她又假在哪里?脸不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