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崔嫣皮笑rou不笑:“陛下今日之行收获颇丰啊。” “不知是为了谁!”这么一摔,陈致的精神气倒是摔回来了,利落地站起身,继续幽怨地看着他。 崔嫣微微欠身,握住他的手腕:“是我失礼了。” 毕竟是未来的天下之主,被他这么抓着,陈致的心定了许多,开始盘算自己吸进了多少晦气。 崔嫣拉着他回宫,没多久,就听到身后“哎哟”一声,姜移从马车上跌下来。陈致干咳一声,继续往前,又是一声,再走…… “哎哟哟……哎哟……啊!怎么回事!” 陈致边走边想:自己应该没吸多少。 第18章 月下之谋(八) 到了晚上,吃饭咬舌头、喝水吞虫子、看书走水的陈致不敢再盲目乐观,仔细检查梁柱门窗,最后决定躺在床上。本着同甘共苦的战壕友谊,他特意写了张注意事项给姜移,希望他能平安度过。 没多久,传信的黑甲兵就回来了:“姜道长正在炼丹,信已经放在桌上了。” 陈致听到“炼丹”两字眼皮直跳:“道长今晚有没有遇到……” 话没说完,就听到“轰”的一声,偏殿火光闪烁。 陈致搓着手去了仙锦池。 皆无竟然不在。 陈致回黄天衙问仙童,仙童说:“他说他回南山了。” “为何?” “他没说。” 陈致凝神想了想,又转回仙锦池,趴在池边往里看。 仙锦池内五彩流光,一条银色的巨龙卧在池底,龙尾贴着池壁,悠闲地吐着泡泡睡觉。在龙尾的边上,一个仙人正温柔地刷洗着龙鳞,瞧那如痴如醉的模样,不是皆无是谁。 陈致立刻跑到那一头,对着皆无的头顶做鬼脸。 皆无看着他皱眉,过了会儿,才懒洋洋地从探出半个身子来:“没有龙气,没有晦气,只有一肚子的火气。开口之前,要想清楚。” 陈致说:“晦气怎么收回去?” 皆无眨眨眼:“倒霉几次就消散了。” 陈致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是一袋呢?” “一乾坤袋?”皆无说,“地府欢迎他,然后你去隔壁苍天衙自首吧。” “他没死,还可以挽救一下。” 皆无打了个哈欠:“不是崔嫣就算了。” “……是!就是崔嫣!” 皆无总算正眼看他了:“崔嫣到现在都没弄死你,真是有教养。” 陈致笑眯眯地说:“这话当着寒卿的面再说一遍。” 皆无觉得他笑得古里古怪,猛地回头,就看到一只龙头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半露出水面,一只龙耳直竖,见他看过来,立刻翻下眼皮,假装自己在睡觉,只是眼皮抖动得太露陷。 “我对我家卿卿,那是……真心可昭日月,真情可感天地,南山可证,北山可鉴!” “南山我不知道,但北山不做假,死了这条心吧。” “致致,你可能要失去我了。” “失去崔嫣,任务失败,我也不活了。咱们刚好同归于尽。” 恶毒的诅咒终于让皆无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从水池里跳出来:“我跟你走一趟吧。” 陈致想到崔嫣与姜移面容上的极大差异,说:“我先下去通知他一声。” 皆无说:“死了要通知,不死通知什么。”他拉着陈致,二话不说下凡。 路上,陈致思绪万千。一会儿想皆无发现自己说谎怎么办?好像没什么关系,反正知根知底的;一会儿想见到姜移了要怎么说。这家伙疑心病重,最好一见面就把他打昏过去;一会儿想崔嫣来了怎么办……慢慢地想到了在年府门口见到的那个人。 也许不是慢慢,而是下意识地想回避,却始终回避不过去。 陈致暗叹一口气,试探道:“人死后,多久会投胎转世?” “说不定。要看那人生前的表现。像你这样的,直接飞升了;作恶多端的,下地狱待着;不好不坏的,也要排队等通知;与别人缠了恩怨情仇,下辈子得继续纠缠的,要等对方死了才能一起投胎。”皆无顿了顿,说,“还有意外出差错的。不然就没有上蹿下跳的苍天衙了。” “你这么说邻居,邻居知道吗?” 皆无了然地说:“想你meimei啦?想不想见见她?” 陈致说:“不是说她会投胎到一户富贵人家,衣食无忧,一生幸福吗?知道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其实,你已经见过她了。” “?” “崔姣啊。” 在屋顶降落,皆无居高临下地欣赏皇宫迷蒙的夜色:“不愧是皇宫,果然大气磅礴,你住哪里?” 半天没回音。 他转头,陈致依旧如遭电击地杵着。 “崔姣有崔嫣这样的哥哥,也算衣食无忧……” “那一生幸福呢?!”陈致怒了。以前和崔姣毫无关系,看崔嫣收拾她,还能无动于衷,知道她是秀凝之后,整个人都要炸了。 “你还真信啊?自己meimei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要是有崔姣一半的狡猾,当年也不至于香消玉殒。”皆无笑嘻嘻地说完,一扭头,就看到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好端端的说话,你怎么说哭就哭呢?” “我没哭!我只是流汗!”陈致扭头抹了把,“我们下去吧。” 他跳得飞快,皆无一拦没拦住,只好捂脸叹气。 陈致跳到下方,一转身,就看到台阶上方灯火通明,崔嫣负手站在灯下。 陈致:“……” 崔嫣说:“听到你的声音,出来看看。你在和谁说话?” 陈致望着大殿匾额上偌大的“乾清宫”三个字,僵着脸,挤出了一丝微笑:“睡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 崔嫣说:“龙榻上躺着的那个人不是睡得很好吗?” 替身像被发现了。 陈致说:“这个这个,要不要我解释一下?” 崔嫣踱步下台阶,走到他面前立定,朗声道:“屋顶上的朋友,也请下来吧。” 皆无嗖得跳下来,笑嘻嘻地正要说话,就被陈致一把扯住:“师父!” “……”皆无下意识地看身后,好奇陈致的师父是谁。 “师父!”陈致又喊了一遍。 皆无回过头。两张脸、四只眼都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他这才反应过来:“……对,我就是师父。” 陈致松了口气:“这就是我师父上阳观主!”头迅速右转,背对着崔嫣,向皆无使眼色。“这是……姜移姜道长!”头迅速左转,背对着皆无,向崔嫣使眼色。 崔嫣:“……” 皆无:“……” 尴尬的沉默后—— 皆无率先开口:“原来是姜道长,久仰久仰。” 崔嫣说:“上阳观主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两人寒暄了一番后,陈致提出为“崔天师”疗伤的事。 虽然崔嫣不知陈致为何让姜移顶替自己的名头,依旧顺水推舟地道谢,然后带着他们去了另一侧的偏殿。 一进门,陈致和崔嫣还好,皆无明显感觉到了无数个大写的“衰”在空中飞舞。 推开里屋的门,就听到哀叫声不绝于耳。 床帐后面,一个人正抱着被子哭泣。 皆无真诚地说:“崔天师是性情中人啊。” 陈致瞄到崔嫣脸色微黑,忙道:“师父,快过来看看崔天师到底怎么样了。” 皆无说:“好徒儿,师父口渴,替为师倒杯水来。” 陈致的嘴唇抽了抽,微笑道:“师父稍等。” “好徒儿,师父要坐下来慢慢诊断,凳子呢?” “就在您脚边,您稍微动一下就能拿到了。” “徒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知道什么是尊师重道吗?这样的小事还要为师动手,要你何用?” “师父!凳子!愿您坐在这张凳子上,千秋万载、永垂不朽!” 两人说了半天,里面哭声更大。 突然“轰”得一声,床的横梁突然松动,砸了下来,虽然崔嫣迅速出手,抓住了横梁的这一头,但那一头依旧砸在了姜移的脑袋上。 …… 短暂的静默后,里面响起“哇”的一声,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皆无掀开床帐,以把脉为借口,将姜移体内的晦气慢慢地导出来:“崔天师脸上是烧伤吧?常听徒儿说天师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这脸烧得有些严重啊,骨骼都烧粗俗了。” 崔嫣和姜移的方向都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 陈致低头看鞋,仿佛那上面长了一朵喇叭花。 皆无把晦气收完,拍拍屁股站起来:“好了。” 姜移瞪大眼睛看着他,完全想不明白自己被摸了下手,怎么就“好”了。 皆无说:“你的病主要靠养。养心养身养气,所谓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