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即便如此,钟念也依然如此认为。 她再一次打开邮箱,把那篇论文下载下来,逐一观看自己当时的论点、论证、论据,条理清晰,引用得当,连她自己都被说服了。 论文的最后一句话是:爱情是命运一时兴起的馈赠,总有一天会被收回,因为这世上,没有人比你自己还要爱你的。 没有人比我自己更爱我,没有一个人非要另一个人才能过一生。 钟念扪心自问,她自幼独立、自主,在外读书也是如此,没有贪恋过任何一人对她的好,她特立独行、清高孤僻,她生来就不需要太多的爱。 可是梁亦封…… 她以为梁亦封和她一样,不需要太多的爱。 但他的吻那么热烈,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他连接吻都那样强势,被这样的人爱上,钟念想,爱过他以后,大概再也爱不了任何人了。这样的浓烈的爱,一生只能经历一次,被纵情燃烧过以后,就会失去她仅有的、鲜少的爱人的能力吧。 那么钟念,你真的要试着去爱他一次吗? 或者说,你要把你对他的那一点动心,转变为……永垂不朽的爱吗? 倘若结局不好,那你要面对的就是这苍白凄惨的人生。 可你原本的计划里,不就是这样的吗? ——一个人,淡然凋零,在无人问津的一方角落,种一花园的玫瑰,在玫瑰荼蘼时热烈的死去。 钟念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 徐佳佳凑了过来,“看到啥好笑的,给我分享分享。” 钟念凝神,“没有。”她把论文给关了。 徐佳佳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苹果过来,咔擦咔擦的在啃,“你昨晚遇到哪个朋友了啊,急的连包都忘了拿?” 钟念不问反答:“昨晚灿少没回来吗?” 徐佳佳:“没呀。” 钟念松了口气。 钟念打开新闻网站,浏览着最近的新闻,突然,一则报道落在她的眼里。 十八岁女孩惨遭六人□□…… 她指尖一动,点了进去仔细看新闻内容。 蓦地,她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十八岁……”钟念放下鼠标,站起身来朝身后的人问好,“孙哥。” 孙哥拍拍她的肩让她坐下,他眯着眼看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叹了口气,说:“可怜啊。” 徐佳佳也凑了过来,看了看新闻,浑身一抖,“妈呀这群人是变态吗?” 钟念按下右上角的叉,没什么情绪的开口:“或许吧。” 孙哥无声的笑笑,“我刚毕业的时候,也遇到过这么件事,也是十八岁,不过不是六个人,是被三个人给……玷污的。” 钟念停止手上的动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围的人因为孙哥的话都聚了过来,纷纷表示想要听后续。 孙哥深深的叹了口气,不无惋惜的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被三个有钱公子玩了,有钱人嘛,花了点钱,就把这事挡了下来,后来听说一个记者想要去伸张正义,结果某天在城北的后山上发现了尸体。据说,死状很惨。” 身边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谋杀还是意外?”有人问。 孙哥说:“警方调查结果显示,是意外。” “可这也太巧了吧?” 孙哥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证据就是这么显示的。” “那后来呢?” “对啊,那后来呢?那个女孩……报仇了吗?” 孙哥摇了摇头,“她死了。” “那三个男人呢?” “女孩在玷污之后就死了,没有证据,只有女孩的一封遗书而已。”孙哥语气低沉,缓缓的说着这件事。 见大家都一脸失落难过的样子,他拍了拍手,“喂,小朋友们,振作一点,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放在现在,你看——”他指着钟念已经关掉的电脑屏幕,稍稍尴尬了一下,“刚刚钟念那儿不都看到了吗,人都被抓到了!所以啊,这世上,正义是存在的。” 徐佳佳说:“可那三个男人呢?那个记者和女孩的命呢?正义并没有出现在他们身上。” 好一顿沉默。 打破一室静谧的是钟念的声音,她的声音很轻,却又掷地有声,语气铮铮、坚定无比:“正义或许会迟到,但它永不会缺席。” “对!”孙哥提高了声音,再一次重复:“正义或许会迟到,但它永不会缺席。” · 快要下班的时候,报社里来了个人。 陈灿。 他笑眯眯的朝钟念走过来,低声询问:“有时间吗,方便一起吃个晚饭?” 钟念还没回答,不远处的孙哥就说了:“哎,钟念,晚上的事儿别忘了。” 钟念反应很快,点头:“我知道的。”回答完孙哥,她看向陈灿,粲然一笑:“抱歉,我晚上还有个采访。” 陈灿不耐烦的抿了抿唇,继而又问:“几点结束?我去接你,那晚的酒还没喝完不是吗?” 钟念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呢,孙哥又开口了:“钟念,明早七点要去电视台开会,别忘了。” 陈灿“啧”了一声,彻底烦了:“不是我说,老头,你这人话怎么这么多?” 孙哥无辜的耸了耸肩,“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提醒钟念一下嘛。” 陈灿:“你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活到九十岁吗?就因为他话少,老头,你少说点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孙哥眨了眨眼:“哦,知道了。” 陈灿笑着看向钟念,用对待孙哥截然相反的态度问她:“或许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你答应我的酒都没喝完,钟念,你要是拒绝我,我会伤心的。” 边上有人凑了过来,“灿少,就请钟念啊,不请我们?就因为钟念是个大美人儿啊!” 陈灿笑着和她们说:“下次呐,下次一起吃饭。” 钟念抿了抿唇,无声的笑了下,笑意未达眼底:“不了。” 陈灿:“怎么了?是因为我昨晚走的太早了吗?我可以解释的。” 钟念摇了摇头,说:“下次吧。”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正好是下班时间,她拿起包就往外走。 陈灿挡在她面前,他不依不饶的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钟念微微一笑:“过阵子。” 陈灿:“钟念,你这就没意思了啊。” 钟念:“是嘛。” 她的语气淡淡,眉眼清冷疏离,像是莫名的多了一道无形透明的墙一般,可分明,昨晚喝酒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 这中间到底哪里出了错? 陈灿很是不解。 钟念在他发愣的时候径直略过他,出了报社。 陈灿没一会儿就反应了过来,转身小跑着拉住她的手肘,“就吃一顿饭而已,你这个面子都不赏给我?” 他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像是钟念不答应他,他就能在这儿撒泼似的。 钟念先是盯着他拉着自己的手,低声说:“松手。” 陈灿马上双手张开,松开她的手:“ok,我松手。” 钟念眸光清冷的看向他,“吃饭?” 陈灿笑容灿烂:“对,一起吃个便饭,如何?” 钟念刚想拒绝,却从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慵懒散漫的,漫不经心的语调:“我觉得,不如何。” 她掠过陈灿,看向大门外停着的跑车边上的隋禹。 他戴了副墨镜,他夏天似乎格外钟爱花衬衣和黑色五分裤的搭配,像是只花蝴蝶一般。 隋禹屈指,把墨镜外鼻梁线一勾,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看向钟念:“走了。” 钟念语气冷淡的和陈灿说:“抱歉,我朋友来了,我先走了。” 陈灿也是知道隋禹的,只是不是说隋禹生性泛滥,万花丛中过吗?所以钟念也是他随手采撷的一枝花?那也不过如此了。 他冷笑一声,拉过钟念:“既然你是这样的人,那要不考虑一下,跟我,至少我还能让你在报社升职。” 钟念看着他满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倒不是气笑的,而是觉得他天真的像是刚出社会的人似的。 跟他?就为了升职? 她的志气就那么短吗? 隋禹倒是笑不出来了,他自己连喜欢都不忍心说出口的人,被人用这么低廉的语气贬低,他气的不行,胸腔不停的震颤,脚后跟往后一踹,在车门上留下一个明显的痕迹来。 隋禹走了过来,高大的身躯挡在钟念和陈灿中间,“把你的脏手给老子拿开!” 他冷着声,劈开了陈灿握着钟念的脏手。 钟念在身后说:“隋禹。” 隋禹语气不善的“嗯”了一声。 钟念说:“算了吧。” 隋禹不可置信:“你就这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