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付阳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压在了口上，渡过来了一口梦寐以求的空气…… 当付阳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应当是湛蓝的天空此刻呈现出了巨大的火烧云，将整片天空烧的通红。 “醒过来了就自己找个地方去跪着。”突然间耳边出现了海怪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却比平时少了几分暖意。 付阳看向声音的出出，海怪的发丝的随意的飘散在风中，甚至连平常最喜欢的发带都已经消失不见的。 海怪看着远处的红色的天空，甚至是直视尚未落下的太阳，长久的静默。 七七的靠在他的怀里，正在睡的香甜。 付阳这时候才发现桃夭陈墨等人，现在都在一旁老老实实的跪成了一排，每一个人都十分恭敬的低着头，不言不语。 付阳在这个时候明白了什么，cao纵着并不方便的身体，跪在了健康的身边。 天色逐渐的变黑，当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在的山脚的时候，密布天空的繁星带来了几分明亮。 “知道错了吗？”海怪终于在天气逐渐冷下来之后看向旁边已经跪了一个下午的小杂鱼们。 他是不是太宠他们了？才会让这些家伙干脆无法无天了？ 以前不是很乖巧的吗？为什么现在却过来做这么明显会不正常的事情？ 海怪的心情，十分的低落，尤其是看着明明在水边，但是却没有任何东西会过来警惕他的存在。 ——他伤了那条十分美丽的金色的鱼。 在河里、湖中、海底，任何地方，都是有着强烈的竞争关系，而海神这个地位并不是永久的。 海神代表着强大，强大到无可匹敌，但是一旦受伤，几乎只有本能的鱼类，自然会蜂拥而上去残食那鲜美的rou。 如果没有能够镇压竞争对手的能力，那么估计也是被吃食的下场。 一个神明的孕育到底有多不容易，没有人比海怪更清楚了，这种情况，让海怪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苍凉之感。 如果可以…… 他并不想要这么做的。 “对不起……爸爸。”桃夭首先说道，语气诚恳，是真的在反省自己的过错。 “我并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就如同你们刚才知道的，我和你们并不是同类。” 海怪逐渐静下心来，俯视着跪成一排的小杂鱼，心情复杂。 “我不是人类，没有经历过人类生存的环境，甚至刚开始我都只是在模仿着人类去做人类会做的事情。” 并非同族，又如何能够理解对方？ 海怪是有努力的去接受人类的一切，但是其他的东西未必可以。 “那条鱼，是这一片湖的神明。”海怪说道，“哪怕是他知道人类的说话方式，理解人类说话的意思，能给你们正确的回答，那也不过是……模仿而已。” 就连海怪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一开始的模仿，到现在的主动思考，却依旧没办法直接贴近人类的事实。 “哪怕是我，我也只能摸索着去做你们的父亲，但是我永远做不成人类。” “不……不是的！爸爸是人类。”健康突然间说道，“不……就算不是人类也无所谓，因为对我们来说，父亲是很重要的人！” “好好听我说话！” 海怪不高兴的打断了健康的话，健康有些气愤，转过了头去。 “我们和人类不同，也因此人类的生命与我们而言，实际上就像是你们对待家畜一般。” 海怪用了能够让这些孩子理解的说法，但是却不知道他们能够体会到多少，这些孩子这一次做错了这样大的事情，实在是让他头疼。 “对不起爸爸，但是我们这么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桃夭似乎想要解释点什么，却听到陈墨凉凉的开了口。 “对于身旁到底居住着什么样的东西，只要是人类，都会感觉到疑惑和恐慌吧？” 海怪这时候终于看向了陈墨，陈墨则是一不做二不休的继续说道。 “我们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您的本来面目，随意想要通过自己的渠道去了解事情的真相，这是本能不是吗？” “你想说这是正确的？”海怪从岩石上跳下来，提着七七的衣服走向了陈墨，服侍着跪在地面上的陈墨。 “掌握能够获得信息为自己获得最大的安全感，我不认为这是错误的。” 海怪低头看向陈墨，这个孩子却异常的坚持。 陈墨对于掌控事物的病态海怪也多少有些察觉了，只是有时候也觉得这个孩子有点太过分。 “既然如此，你们真的想要知道什么事情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呢？”海怪弯下腰去，直视着陈墨的双眼，心中有些泛寒，“难道我不值得你们信任吗？” 如果真的是如此…… 那该怎么办？ 第六十四章 “难道我不值得你们信任吗？” 当海怪说出来这句话之后, 不仅仅是这些已经懂事的孩子心中一凉, 海怪自己也同样是感受到了一丝冷清。 陈墨呆呆的仰望着面前的男人，在听到这句话后, 脑海中不停略过的是更多的想法，但是最终却归为了黯然。 不仅仅是陈墨有雷同的想法，其他几个孩子多多少少都是同样的思维在思索。 因为海怪的过于无条件的付出，这几个孩子心中没有一个是不恐慌的。 积极的表现出自己将来可以对海怪做出的回报，哪怕是空头支票也好, 但是至少是他们自己对自己的心理的安慰。 因为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曾真正的去想过会有人真心实意的帮助自己，当遇到了这样的人的时候，哪怕心中已经信任，也下意识的忍不住用其他的方式去思考。 所以，当所有的孩子一起走向了一个误区的时候, 事情就演变的一发不可收拾。 当海怪说出“不信任”这三个字的时候，几个孩子脑海中突然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疑问。 为什么自己会的恐慌？其实只要开口去询问就好了。 但是一直不开口的原因是什么，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没有人是愿意肆意的被窥探隐私的, 而他们对这一部分怎么都无法参透的隐私充满了怀疑和防备, 但是思维却让他们明白，这样事情是不能够直接去询问的。 不能问。 这个想法盘旋在所有人心中的时候，就代表着这些人会用另外的方法去寻找自己所能够做到的事情。 比如说这一次的行动, 就是出于这样的原理。 但是那人却在最后问出了信任这个话题, 一时间几个孩子都没有办法从已经变成了本能的怀疑之中回过神来。 而海怪在看到了这些孩子的表情之后，感觉本来就不怎么有温度的身体，现在已经冰凉的无以复加。 “回去吧, 估计晚饭的时间也已经过了，我会和食堂说一下再准备一次晚饭的。” 海怪抱住了七七，带着七七离开，留给了几个孩子一个背影。 到底是怎么回到宿舍，又是怎样神情恍惚的来到了食堂的，几个一直都相看生厌的孩子此时却坐在了对方的对面。 为了能够从对方的身上，看到和自己一样的影子。 “你们这几个孩子，倒是挺会闹腾的啊。”食堂阿姨额大着嗓门说着话，但是放上来的菜都是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模样，“阿姨我专门给你们的晚餐，可不是大锅饭那样的不精致，尝尝看。” 对自来熟的食堂阿姨，几个孩子的多多少少还是需要适应自己的角色，在纷纷拿起筷子尝过了几样菜品之后，果然味道不错，胃口大开。 “哈哈哈，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还是很喜欢的啊。”食堂阿姨看着孩子们吃的欢快的样子，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好了很多，“看你们小小年纪都一脸垂头丧气的，是被老师训斥了吗？” 长青这时候则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说道：“是的，被很重要的人训斥，并且估计伤害了那个人的心情。” “嗯，你觉得这是错的吗？”食堂阿姨想了想，虽然说不了解事情的情况，但是好歹问问也好。 “不，我并不认为这件事之中是否有谁是错的。”长青很自然的去考虑这件事的问题，甚至是在刚才下跪的时候都丝毫没有反省，“只是个人的立场不同而已。” “嗯……”食堂阿姨仔细的思索了半天，最后问道，“那个人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吧，不然为什么一个一个的都愁眉苦脸的？” “是。”长青点点头说道，“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一个人。” “那就去承认错误好了。”食堂阿姨直接说道，“既然是很重要的人，又因为你们所以他伤心了，这时候就不要讲什么道理对错，至少让你重要的那个人不会因此而走掉就行了啊。” 食堂阿姨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直接脑补了自家老头子，年轻的时候每次那家伙惹她生气最后都是自己跑过来道歉，结果一老了别说生气了，他都能跟着生闷气。 “这并不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长青皱了皱眉头，然而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却说，“但是是很合乎情理的事情，谢谢您，阿姨。” 食堂阿姨看着几个乖巧的孩子自己吃饭自己思考，一个个又都长的粉雕玉琢的，心里是喜欢的不行，但是又不可能当做自己的孩子领养回去，突然间开始很想念自己的孩子了。 这位阿姨说的话话糙理不糙，几个孩子们多多少少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是立场上的问题，自然是不存在对错，但是如若那个人是海怪…… 其也并不是不能去道歉的，毕竟那是对他们来说相当重要的人。 海怪自从从湖边回来之后就直接躺在了床上，一反常态的没有钻进去浴室，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给七七喂食晚餐。 人类有各种各样的奇怪的感情，而他在模仿之中也学会了诞生自己的情感，这到底是进步还是退步，海怪无法判断。 然而在这个时候，一直盘绕在身体里的那种十分堵塞并且会让他相当不舒服的感觉，他也是知道什么意思。 ——愤怒，悲伤。 海怪不是人类，不会有人类丰富的情感，但是也真正的体会过什么叫做悲伤。 然而和当初悲伤时撕心裂肺的感觉不同，现在更像是用粗糙的东西正在伤口上不停的摩擦产生的钝痛，不会难以忍受却也没有办法舒爽。 当穆少岚回来的时候看到海怪的脸色和状态，也是惊讶万分。 “你今天很少见的没有去浴室啊。”穆少岚见到海怪用手指代替奶嘴放在七七的口中，一时间也有些失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照顾这个孩子的。” “并不是我在照顾。”海怪低头，“是长青在照顾。” “啊，那个几乎不会笑的男孩子？”对长青的印象穆少岚称不上有多清晰，只是有海怪的一切他多多少少有些关注。 “长青他是会笑的。”海怪反驳道。 “是是是，只是笑的时候总是看不到眼底，冷冰冰的而已。”在说完了之后，穆少岚问道，“所以呢？你的脸色这么不好难道是因为那几个孩子的原因吗？” “是。”海怪丝毫么有否认，说道，“我无法去参透他们的想法，并且他们并不信任我。” 如果对家长没有全然的信任，那么能力的传授就会非常的困难，这并不是好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