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孩子，自己家的孩子似乎很讨厌谎言。 或者说，实际上孩子们都是讨厌谎言的，或许是还没有习惯和熟悉，才会如此的排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面具对孩子们来说，也是一种谎言也未曾可知。 杜小姐没想到海怪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刚才突然滋生出的几分怨气在此时化为了几分惆怅。 “我记得你说你是因为想要有亲近的孩子才会去选择援助的，那应该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父母吧？”海怪无意识的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难道说孩子会更喜欢不看到母亲真实的面貌吗？” 杜小姐沉默了，片刻之后又回到了座位上，对着旁边的化妆师说道：“速度快一点，淡妆就好，我今天……是去见我的孩子的。” 海怪坐在了杜小姐的旁边，仔细的看着化妆师手脚麻利的将之前一层又一层包裹起来的面具卸下来。 海怪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见过杜小姐的素颜，杜小姐这一次却丝毫没有顾忌海怪的存在，当完整的素颜出现在海怪面前的时候…… 海怪也有有些惊讶。 杜小姐的素颜和本人看起来就是两个极端，虽然皮肤很白，但是却也同样因为白，所以才让更多的细纹看起来更加的明显。 海怪不由的伸手去触碰了杜小姐眼角的细纹，眼神有些迷惘。 “怎么了？很丑吗？”杜小姐略显自嘲的开口。 手下的淡淡的褶皱，在轻轻的按压之后或许会简单的抚平，却实际上并没有消失。 “我并不打算去动手术，只要拉皮，纹路是可以不在的。”杜小姐抚摸着眼角的细纹，垂下双眼，“这样也可以提醒我，我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实际上是很虚假的。” 杜小姐实际上是一个十分有魅力的人，虽然年纪已经很大了，一直单身，却并非不愿意嫁，而是一直忙碌于自己的事业。 她懂得拼，却也懂得享受，懂得给自己一切最好的，随性爽快，很自然的去享受自己赢得的生活。 也因此有小白蝴蝶对杜小姐趋之若鹜，杜小姐也早已经形成了习惯。 “嗯，的确挺难看的。”海怪的手指戳着那些细纹，眼见着杜小姐因为海怪的话皱起了眉头，继续说道，“但是并不讨厌啊。” 海怪喜欢一切好看的东西，一切美好的东西，也会凭着本性去寻找更好的一切。 但是并不是虚假的美丽。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也没什么不好。”杜小姐微微垂下双眼，不再像平常一样痴迷的欣赏自己包养的人，“不化妆是对其他人的不尊重，淡妆还是要的。” 一旁的化妆师立刻开始对着杜小姐的脸上下手，海怪一直在旁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在本身朴素的面容上，在化妆品的增色之下逐渐显得精神了几分的面貌。 “嗯……挺好的吧？”在杜小姐投过来目光的时候，海怪试探性的开口。 等到杜小姐换了一身舒适一点的衣物，盘好了头发，挽着海怪的手臂出现在会场，已经是属于到场比较晚的人了。 “这里是孤儿院？”海怪疑惑的看着这几乎算是辉煌的地方，有些疑惑，“孤儿都是受着这么好的待遇吗？” “不是，这里是酒店。”对海怪的无知，杜小姐从一开始的有些厌烦到现在的习以为常，颇为无奈，“我们现在是见不到那些孩子的。” 海怪疑惑的四处张望，点了点头。 杜小姐的人缘很广，走到宴会的什么地方都会很自然的交谈起来，海怪一直都是保持着一个适当的微笑，在别人询问一些事情之时只用几个字就打发回去，营造出了一份比较和善却实际上并不好接近的氛围。 久而久之杜小姐也受到了影响，似乎也轻松了不少。 在找到了一旁吃了一点东西，杜小姐笑了：“很少会在宴会上这么轻松了，你的样貌果然是具备杀伤力的。” 海怪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我们不是义工，也不是去领养孩子的人，我们只是作为慈善家在这里给自己镀金的一份子。” 似乎是察觉到了海怪的失望，杜小姐站在海怪的对面。 “你可以见到孩子，受到格外照顾的孩子会出现在拍卖会的会场，来介绍自己制作的一些小东西，一会也会有人带着我资助的小孩来看我，并且给我一些无关紧要的礼物。” 海怪显然，有些兴致缺缺，只有在听到了孤儿才会给予一个勉强期待的眼神。 杜小姐垂下双眼，或许海怪自己不曾发觉，在这个宴会中间，所有人都忙着给自己一个好的环境的时候，他在这里多么异常的存在。 突兀的，衬托着她们的浮躁。 第一百章 宴会实际上真正开始的时间并不是在现在, 本来应该开在最后的庆功宴, 被转移在最开始举行，实际上也是希望大家能够友好的相处。 海怪因为对方这个举动反而对这个人充满了好感, 听说孤儿院的院长当年是一位十分德高望重的高官，在退休了之后来这里上任了院长。 海怪一直不太理解拍卖会的含义，等到杜小姐挽着海怪的手臂坐在了略显黑暗中的椅子上的时候，看着桌面上摆放着的鲜花和茶水，海怪的目光四下游弋。 坐在这里的一个一个的人外貌上都是十分的光鲜亮丽, 第一次感受到这样浓烈的环境，虽然有几分不适应，却依旧能够很好的融入进去。 其实只要摆正了脸色，认真的看向台上，就能够很好的和这些人一样了。 脸谱化的地方, 大家的面貌都是一样的冷然。 “这里不是应该是慈善家的聚会吗？”海怪偏过头偷偷的和杜小姐咬耳朵。 “嗯。”杜小姐应了一声。 “这些人的表情可不怎么慈眉善目。” 难道说人类中面由心生这句话是假的？ “当然不会慈眉善目，毕竟……” 毕竟这些人坐在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不是纯纯的去做慈善，就不是那么容易言明的事情了。 然而…… 当杜小姐偏过头, 看到了在略微黑暗的环境之中海怪的侧脸的时候, 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充斥着淡淡的疑惑，却对周围有着几分钦佩和向往的目光，不知为何杜小姐居然说不出话来。 女人是脆弱的, 作为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女人, 哪怕再自立自强，都会渴求一个可靠的男人去依靠，只是并没有这样的人去让她选择。 但是这一刻, 杜小姐却不知为何，生出了很少有的心思。 并不是渴求被曾经那些包养的小情人以无微不至的贴心去照顾，而是哪怕只是小小的欺骗一下，也希望让眼前这个人能够就这样保持下去。 是不是恋爱的感觉，杜小姐居然没有想要去考虑，不是企图沉浸在丝毫没有任何理性的爱情里，而是作为一个经历过风雨的人，去守护一份最简单的事情。 “的确是人不可貌相啊。”当杜小姐不自觉的说出这句话之时，她甚至自己都没有预料到，“你看到旁边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了吗？” “嗯？看到了。”海怪看过去，那里坐着的是一个十分拘谨的男人，背脊挺得笔直，和周围的人看起来颇为格格不入。 “他的西装实际上是很劣质的杂牌，和同桌的人比起来，已经差距的不是一个档次。”杜小姐靠在了海怪的身上，眼神讽刺的看向不远处。 大概是周围的人也都能够察觉到这一份异样，所以也对男人采取了敬而远之的态度。 杜小姐却故意放大了声音说道：“那位先生是一位中学教师。” 那面的男人显然也听到了杜小姐的话，尴尬的看过来，脸色不太好。 然而杜小姐继续说道：“他的收入的确不高，但是他收入的三分之二都用于慈善事业，比起我这样哪怕是捐赠了很多，于我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显然我做不到像他那般，那样的人，也是很难得的慈善家。” 慈善家这个词汇，从杜小姐的嘴里说出来并没有丝毫的嘲讽意味，而是很普通的在夸奖，甚至是有几分贬低自己一同讽刺周围的人的意思。 那面的男人的听到了杜小姐的话后，对着杜小姐感激的点点头，之后转移开了眼神，不再看她。 这样一句话，显然杜小姐是得罪了很多人，却不知道为何，大概是因为没有带上浓重的面具的原因，杜小姐今天意外的愿意说出平时不会说出的话来。 杜小姐不自觉的依偎在了海怪的肩膀上。 海怪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杜小姐的后背，手轻轻的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你是一个很好的慈善者，毕竟你也是真心的想要养育一个孩子的。” “是这样吗？”可能是光线过于昏暗吧，杜小姐居然想要就这样靠在这个人身上，就这样静静的睡过去。 “各位久等了，今天的拍卖会现在正式开始！” 拍卖会上的东西，很多都是小孩子手工编制做的东西，可能并不是很值钱，但是却让很多人出钱去购买。 有很多人相互举牌，海怪却看不到那些人脸上会需要那些东西的想法。 当其中一个漂亮的小孩子站到了台上来后，海怪愣了一下。 这个孩子……年纪似乎和桃夭差不多大。 扎着两个辫子的女孩子，马尾看起来似乎有些蓬蓬松松的，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周围，带着几分好奇的光芒。 女孩子打扮的十分的好看，比当初桃夭的衣服要好的太多了，女孩手中拿着一个精巧的发簪，要拍卖的则是她手中的东西。 “那发簪也是她自己制作的？”海怪有些意外，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能够做出这样的东西来？ “是不是她制作的我并不好说，但是她很漂亮，大概很快就会被领养走吧。”杜小姐靠在海怪的身上，举起了手中的号码牌。 不断的加价，从几千到上万，之前一开始旁边的中学老师也企图竞价，到了最后却显然已经不是他能够负担的了，表情十分的沮丧。 海怪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周围突然之间似乎有些热烈起来的氛围，不明所以。 当其中一个价格出来，其他人也没有在继续，本来应该一锤定音的拍卖，那个女孩却突然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很难用语言去描述，如果硬要让海怪去理解的话，他似乎看到了，当年在浴室中，企图用身体和他做交易的桃夭的笑容。 在这一刻海怪的心底突然咯噔一声。 似乎隐约明白了过来，这个女孩子在这时候笑的含义。 果然接下来，又一次有人抬高了价格。 “这孩子，倒是学了不少。”杜小姐兴致缺缺的看着台上的女孩。 “他们，一定会这样吗？”海怪呐呐的说道，低头看向杜小姐，“哪怕是为了离开孤儿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吗？” 在看到这个女孩子的时候，海怪无法抑制的就会想到桃夭。 站在光鲜亮丽的台上，被灯光和目光聚焦着，那个女孩就像是橱窗中的模特商品一样，站在那里微笑着，目光空洞没有焦距。 “也不一定能离开孤儿院，但是至少留在孤儿院的机会是有了。”杜小姐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xue，举了一次牌，又被直接压了下去，“她不仅是女孩，而且年龄也已经很大了，过了最佳的收养时机，在孤儿院想必也呆的很辛苦。” 海怪的目光疑惑的看向了台上，那个女孩的目光游离，却在某个一瞬间对上了海怪的眼睛。 不知为何，海怪鬼使神差，站起了身来，向前走了两步。 杜小姐惊讶万分，立刻伸手去拉住了海怪的衣服，然而却被海怪偷偷的溜掉了。 当海怪不知不觉的站在了灯光下，低头看着那个女孩子的时候去，全场突然间静默了下来。 黑色的长发束成的马尾随意的披散下来，像是瀑布一样没有任何的浮躁，那个人站在灯光下，就像是被度上了一层的圣洁的光。 过分美丽的样貌，直逼向众人的眼光，蔚蓝色的眼睛被黄晕的光线所照耀，眨眼之间似乎闪烁着琉璃的光。 女孩子呆滞的看着面前逆光的男人，对方比自己高了两个头的个子，强大的压迫力让女孩子几乎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