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节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思及此,小玉儿立刻出去叫人。青姑就在护阵司坐镇,还有剑阁的师兄们,一定有办法能助师父一臂之力! 而此时此刻,孟七七的情况确实不大好。季月棠那一手翻云覆雨,惊醒了整座大阵,旁人或许不知道他为何会有那等威力,可守着护阵司、并且知晓了大部分真相的孟七七心中明白。 季月棠的力量,根本就来自于守城大阵! 孟七七第一次在神京见到他时,他身上毫无元力波动,看着就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可陈伯衍试探他时,他却单手接住了他的攻击,不落下风。 及至今日,更是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 为何? 因为他借助的正是大阵的力量,大阵认可他,不仅为他所用,甚至还在不断地保护他。所以在这座以大阵为基的城池之内,没有任何外力能够杀死他。 孟七七一见大阵苏醒,心中便立刻下了决定——只要有大阵在,季月棠就不会死。所以他必须先毁去大阵,抑或是,把它抢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到这里各人的身份大家应该已经都看出来了吧? 小师叔是肋骨,前文已经确认了。 季月棠才是尧光,真正的季月棠已经死了,棺材里的就是他。至于尧光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请待后文详解~(不过我觉得大家应该也能大致猜得出来) 第259章 矛与盾 陈伯衍曾在春日的那场夜雨中, 唤醒过守城大阵。孟七七心知大阵的重要性, 于是在赶赴神京前,特意向他请教一二。 他曾说过, 启动大阵的钥匙就是《神京赋》。可是孟七七与陈伯衍几乎同时从《神京赋》中领悟到书剑, 又为何只有他一人能唤醒大阵呢?这千百年来, 人才辈出,难道就没有第三个人参悟了? 孟七七觉得, 关键还是在陈伯衍身上。只有他才是特殊的, 而他身上最特别的莫过于他天生剑体的特质。 值得庆幸的是,孟七七能够开始修炼, 还是托了陈伯衍剑体觉醒的福。他的秀剑本就是无妄的一部分, 两者同出一源。 更重要的是, 他从幻境中苏醒后,明显地感应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某种不可逆的变化。他的修为好似没有增长,可身体里的元力气息却变了,就连秀剑的模样也发生了轻微的变化。 这种变化代表着什么?孟七七还不能确定, 但现在就是验证的时刻! 他毫不犹豫地像那个红点伸出手, 元力与神识齐齐向其扑去。那一瞬间, 孟七七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坠入了云层,厚重的云雾遮住了他的眼睛,阻挡着他的前行。 他咬咬牙,神识化作尖锥狠狠地向着云层之下刺去。他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任何人、任何东西都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神识的尖锥刺破云霄, 排山倒海的元力便如尾羽,不断地向下、向下、向下。 不多时,一股刺痛出现在孟七七的脑海中,可他浑然不顾,反而尝试着在这不知道是幻境还是思维迷雾中的凝聚自己的本命剑。 云巅之上,有狂风呼啸。 凛冽罡风刮得他识海掀起巨浪,秀剑几度凝结,却又几度溃散,震得孟七七脸色苍白。 可他哪里会信这个邪,他此生最痛恨别人告诉他“这件事你做不到”。 老子纵横天下,还用得着你来告诉我? 孟七七发了狠,丹田内元力尽出,不等一柄秀剑凝聚成型,第二柄又来了。而后他咬咬牙,把心一横,这些秀剑便尽数刺入云霄,剑光所及之处,云翻雾涌。 你用浮云遮我眼,我便将天幕捣烂,看谁狠得过谁。 狠劲一上来,秀剑就变得格外亢奋。它的行事作风与其主人一般无人,丝毫与“秀”字不沾边。 无数把秀剑捣入云层,裂的裂,散的散,可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却无可比拟。 只要往下、再往下! 终于,厚重的云层开始消散,孟七七的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城池出现在孟七七的脚下,他只是往下望了一眼,便瞧见某一处的屋顶上站着一个人。 城中有那么多的人,距离又那么遥远,可孟七七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在玉林台。 季月棠好似也察觉到了他,在目光及身的刹那,抬眸回望。 两人四目相对,感觉既诡异又荒诞,处处透着一股“宿命”的味道。可偏偏,孟七七最讨厌这种味道。 于是他毫不犹豫、迅速且果决地凝出了又一把秀剑,当空掷下。 这一把秀剑不再脆弱易碎,它有着最流畅漂亮的线条,仿佛来自神明的鬼斧神工。它以最快的速度,破开风、破开雪、破开一切看得见看不见的宿命牵扯,将所有光亮都汇聚在剑尖一点,决然地刺向季月棠。 银亮的剑尖倒映在季月棠的眼眸里,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并不显眼的凝重,仍像之前一样抬起手,五指张开,“轰——” 剑尖刺中透明的屏障,或是称呼它另一个名字——壁垒。 弹指间,孟七七业已来到了季月棠的身前,抓住剑柄,一步跨出。 剑尖聚集起白色的风旋,再次一往无前地袭向季月棠。 季月棠足尖轻点后退半步,单手负在身后,于刹那间侧身必过锋芒,而后抬手弹指一挥。 那真是轻巧至极的一个弹指,弹在秀剑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悦耳动听。孟七七却犹如被重拳打中,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 他闷哼一声,却并未后退。两人在瞬息之间交手数招,四溢的劲风碾压着周遭的一切,飞沙走石间,亭台倾覆、石板寸裂,落叶如飞剑飘扬,片片可伤人。 孟七七对上季月棠,论实力定是不及他的,毫无意外地落了下风。好似无论他出什么招,都无法攻破季月棠的壁垒。 可孟七七却愈战愈勇,一次比一次凶狠,一次比一次更全力以赴。 季月棠从始至终都背着一只手,嘴角含笑,仿佛在逗弄一个正在发脾气的小娃娃。 “你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不杀我!”孟七七双目紧盯着季月棠,一个交错间,问出了心底一直以来的疑惑。 白面具作恶多端、杀人无数,侯暮云死了、朱婆婆死了,如今连大师兄都死了,可与他们打交道最多,从来都冲在前头的孟七七还活得好好的。他与屈平、十七等人都交过手,现在又轮到季月棠,可除了十七因为周自横的关系对他抱有天然的敌意,另外的人身上根本没有杀意。 恰如此刻,季月棠连还手都没有! “真正的季月棠已经死了!你看清楚我究竟是谁!”孟七七再次欺近,秀剑狠狠压向季月棠的肩膀。 季月棠抬手用小臂挡住,眉头微蹙,笑容终于有了一丝收敛,道:“你是我的肋骨,终将会回到我的身边,我为何要杀你?” “你怎么了,怎的也开始像小平子一般胡言。”他又道。 孟七七与他隔着薄薄一层壁垒相望,却仿佛隔着一道万丈鸿沟,“你错了,我是孤山的小师叔,是陈芳君的人,我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你身边。” 话音落下,孟七七咬破舌尖,鲜血将体内的元力催至癫狂,汹涌如猛虎般扑向剑尖,企图凿破壁垒。 在这样的猛攻之下,季月棠终于被逼退一步,脸色微变。但是很快,他的表情又恢复如初,沉静的眸子里更多了一分好兴致。 他忽然倾身靠近孟七七,道:“你看,你已经开始觉醒了。我的肋骨本就拥有极强的力量,你现在拥有了这股力量,还怎么说与我无关呢?” “放、屁!”孟七七感受着来自于季月棠地庞大压力,秀剑被一寸寸地顶回来。他咬着牙不肯退,全身的骨骼便发出吱呀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不计一切代价地调动自己全部的力量倾注到这一剑中去,丹田极速干涸。可干涸之后,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力量却逐渐苏醒。 眼前的人说的没错,他是最靠近季月棠心脏的那根肋骨,恐怕是堪比妖丹、或比妖丹更重要的存在。季月棠能把靠他救下尧光,便足以证明他的不凡。 可那又如何呢? 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与他何干? “老子不过就是无名乡野间一条没人要的小疯狗,我落魄时,你又在哪儿呢?认儿子都不是这个认法。” 孟七七嗤笑一声,反手抽出环首刀掷出。泛着寒光的刀在空中极速回旋,眨眼间便掠至季月棠身后,逼得季月棠不得不回防。 而就在他挡住那柄刀,冷漠地将之震碎时,一道清脆的“咔嚓”声跃然耳畔。 壁垒终于裂开了一条缝,属于孟七七的力量疯狂地从裂缝中扑向季月棠,那瞬间泛起的光华,竟把季月棠整个淹没。 光亮落于孟七七眼底时,整个世界仿佛瞬间静止。 他错愕地看着一片绿叶在季月棠背后飘落,慢悠悠、慢悠悠的,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剑风的影响。 所有的烟尘飘扬在半空,他能清楚地看到每一粒尘土的模样,甚至连其中包裹着的一只脆弱的蜉蝣都看得一清二楚。 它在颤抖。 大地亦有轻微的颤动,那是呼吸。 地脉在有节奏地跳动,山川草木都有自己独特的韵脚。 这一瞬间,孟七七仿佛看到了所有。他从未觉得自己与周遭的一切是那样的亲近,只要他伸出手,一切便唾手可得。 他甚至看到了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一切,从荒山野地到天下雄城,仿佛只用了一眨眼的时间。 闭眼,再睁眼。 叶子被剑风割成碎片,漫天尘土扑簌簌落下,蜉蝣惨死,而孟七七——流光在握。 那是来自于这座城的力量,如流光的星沙流动于孟七七的指尖,而后瞬间凝结成秀剑的模样,再次袭向季月棠! 强烈的劲风吹散了周遭的烟尘,露出季月棠的身影。他的发丝略有凌乱,脸色为白,身上却无一丝伤口。 但是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终于挡在了秀剑的前面。 这一回,轮到孟七七笑得灿烂,“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你觉得,结果如何?” 此时此刻,不论是孟七七的剑还是季月棠的壁垒,力量都来自于守城大阵。如同一个人左手打右手,谁又能轻言成败呢? 季月棠眯起双眼,眸中终于泛出一丝杀意。 孟七七却依旧不依不饶,“终于想杀我了吗?可是你的剑呢?” “你还想不起来吗?你把你的名字、你的剑全部都丢掉了吗?!尧光!” 第260章 花与壁 尧光、尧光, 又是尧光! 季月棠的双眼里渐渐攀上几缕血丝, 他死死地盯着孟七七,怒意即将喷涌而出。倏然间, 挡在他面前的那道壁垒向孟七七反卷而去, 几乎是在瞬间, 便震得孟七七退后数步。 可是壁垒还没有停! 孟七七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 他御剑掠至半空, 速度快得拉出了一道残影。可是他快,季月棠比他更快。 他的视线紧紧追逐着孟七七的身影, 右手向上抬起, 一道泛着微光的圆环便倏然在他手上浮现。而后那圆环迅速放大, 化作另一面壁垒,追着孟七七而去。 半空之上,罡风呼啸。 孟七七咬牙,情急之下使出一招浮光掠影, 招手收起秀剑御风而行, 而后双手举剑用力挥下。 “铛——”秀剑狠狠斩在壁垒之上, 竟发出金石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