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不过很快她就没时间去想游泳了，罗大哥他们一个网兜下去兜到了好几条大鱼，噼里啪啦的甩上岸，喜得小花眉开眼笑。 林沅见鱼还在活蹦乱跳，怕它们又跳回水里，就忙跟小花提了水桶把鱼捡进去。 这几条鱼每个都有两三斤重，虽然比不得去年秋天起鱼塘时的肥，可也不算小了。 自从来到这边差不多有大半年时间，林沅除了之前在吃大锅饭的时候吃过两回咸鱼块，就再没吃过鱼了，更别提吃新鲜的了。 这回看见桶里这几条活鱼，她脑子里顿时就冒出各种吃法来，水煮鱼、红烧鱼、酸菜鱼乃至最普通的鲜鱼汤纷纷在她脑子里浮现，引得她不住咽口水。 虽然她肚子里不缺油水，最近也不愁吃rou了，但这么久没吃过鱼，还是分外想念。 这半边塘子里的水很快就被大家合力抽的差不多了，此时干涸的塘子里好些个鱼正甩着尾巴在淤泥里活蹦乱跳。 见原本还在岸上的其他人都卷了裤腿下去捡鱼，罗小花顿时就待不住了，两三下蹬掉脚上的布鞋，提着水桶就往塘子里冲，林沅拦都拦不住。 不过她很快也发现岸上已经没剩几个人了，就连她奶也被大家捞鱼的热情感染，此时正提着桶在下面忙活。 林沅虽然还是有些怵淤泥里有泥鳅黄鳝这些东西，但听见小花在下面招呼她，也跟着从缓坡滑进了塘子里。 老太太见她下来，也没有太紧张，毕竟这边的水都被抽的一干二净，根本淹不着人。 见林沅光着小脚丫在淤泥里深一脚浅一脚走的格外艰难，还不小心摔了一屁股沾了一身的泥浆，老太太急忙走了过来把她给拉了起来。 林沅爬起来后忍不住吐了口气，这塘子里的淤泥可真臭，差点没把她给熏晕过去。 上林村这方正热火朝天的忙着捞鱼，另一边的县城里，叶芸忍了好几天还是没能忍住，就趁着丈夫去县政府上班的时候打听了路找了过来。 她这段时间忙着收拾新家，又忙着给儿女转学校，好不容易分点心思想要从丈夫那里打探打探那个小崽子的消息，都被赵天方给堵了回来。 想到这里，叶芸就有些生气，既然丈夫不跟她说，她难不成还不能自己去查？ 叶芸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小崽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儿，让宋老爷子一心想把她弄回去。 就以叶芸这段日子在县城里的观察，这边就连小县城里长大的孩子都又土又邋遢，这自小长在乡下的岂不是得更埋汰？ 而且乡下长大的，能有什么教养。 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小崽子如今该有四岁了吧，要是在乡下养出了一身的毛病缺点，以后回了宋家还不得净丢人。 想到这，叶芸就想到自己的闺女。 不是她自夸，她家冉冉自小在京里长大，接受的可是名媛教养，虽然如今才五岁，就已经初具风范，要甩那乡下野丫头不知道多少条街。 就因为血脉的关系就被比下去，生生错过了成为宋家小姐的机会，光是想想都让叶芸气的吐血。 从县城去上林村有一段路不怎么好走，被车辙子碾压的坑坑洼洼的，叶芸骑着自行车差点没被颠的吐出来。 她刚忍不住颠簸要从自行车上下来，就被忽然从旁边的芦苇荡里窜出的人影给吓了一跳，尖叫着连人带车一起摔在了地上。 叶芸痛苦的瘫在地上，这一下可把她给摔了个结实。 等她好不容易才把压在身上的自行车给推开，就看到方才害的她摔倒的罪魁祸首居然还想来抢她的自行车，叶芸顿时就被气炸了！ 这破地方遇到的都是什么人啊，明目张胆的抢劫也就罢了，还抢到她这个县长夫人头上，简直是不想活了！ 叶芸一巴掌拍掉落在她车把柄上的大粗手，举起提包就朝对方头上打去，谁想到对方居然是个怂货，被她打了两下子就开始求饶。 听了对方的声音，叶芸这才发现这个外表又黑又壮，顶着一头乱糟糟短发还穿着一身男人衣服的抢车贼居然是个女的。 发现原来是个女人，叶芸提着的心顿时就放了下来，别看她刚才厉害，她也就是虚张声势想先把人给震慑住，免得被对方觉得她好欺负，抢了她的车不算还要抢她这个人。 如今发现是个女人，她这才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终于有了保障，不过缓过劲后发现自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腿也吓得发软，忍不住又气的用包砸了对方两下。 “别打了，大姐别打了！我这不是要抢你车的，这不是实在没力气走路了么，就在那边芦苇荡歇歇，看到有人骑车过来太激动了，就想拦你帮帮忙的，真不是要抢车的！” 见对方被她打的连连求饶，叶芸呸了一声，晓得对方那胆气也不像是敢抢她车的，再加上方才摔倒，这会子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起来，也就顺势住了手。 不过虽然对方不是抢车贼，但害的摔了一跤，就这么饶了对方她可不甘心。 “你说不是就不是了？谁能给你证明？反正在我看来你就是要抢我的车，不把你送你公安局吃到教训，我这不是白摔了？！” “不要抓我！我不能去公安局，我要也进去了，家的娃就没人管了啊！” 叶芸本想吓唬吓唬对方，谁知一听到公安局，对方的反应特别激烈的拔腿就跑。 这荒郊野外的，还顶着个大太阳，她刚刚又摔了一跤，现在身上都开始泛疼，哪里能让对方就这么跑了。 “哎哎，你跑啥？你先别跑，你是哪个村的，这里距离上林村还有多远，跟我说了我就饶了你。” 那女人本就又饿又累还被太阳晒得发晕，此时听叶芸说不抓她去公安局了，脚步一软就摊在了地上。 叶芸见她那一身邋遢蓬头垢面的样子，嫌弃的皱了皱鼻子，要不是这大热天的一直没遇上个能问路的，她可不稀得跟这样的乡巴佬打交道。 “说说你是哪个村的，知道上林村有叫林明江和宋敏的不？还有他们家该怎么走？” 叶芸话音刚落，原本瘫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黑胖女人猛地抬头，被乱糟糟头发遮挡住的一双死鱼眼死死的盯着叶芸，直盯的叶芸浑身发毛。 “咋地？你跟宋敏那狐狸精认识不成？难不成你也是听说俺男人因为那贱人被抓进公安局，这会子是来找俺算账来的？” 第29章 叶芸可真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路上碰到个人居然就是上林村的，听这语气似乎还是跟宋敏有仇。 她精神一震，也顾不得追究方才被对方撞到的官司了，忙不迭的跟对方打听起林沅的消息。 邓小娥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发现这女人似乎不是要来给宋敏那死了好几年还不消停的贱人出头的，这才放了心。 她的视线落在叶芸身上，见对方那一身明显跟他们乡下人不同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精贵的城里人，眼珠子不由一转。 “想让我告诉你也行，你给我些吃的喝的，再给我几块钱，我就告诉你，他们家的事儿我知道的可多了。” 叶芸没想到对方开口就跟她提条件，顿时被对方的厚颜无耻给气的脸色发黑。 果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她刚想骂人，邓小娥的动作比她还快，见她似乎不愿意，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作势扭头就走。 叶芸差点被一口气噎着，见对方这么个作态，不由气急。 “嘿，你这人真是！我就跟你打听个消息你跟我又要吃又要喝不算，还要钱？你脸得有这么大！” 叶芸双手比了个大磨盘，想要讽刺一下对方，可邓小娥此时又饿又累，头晕眼花的，哪里还有心情跟她吵，只挪着脚步慢悠悠的往前晃。 叶芸见自己被个乡野村妇给无视了，虽然恨不得把对方好好给教训一顿，可这好不容易遇到个跟宋敏不对付一看就有恩怨的，哪里能让人就这么走了。 “我说你这人咋不吱声了？我又没说不同意，我这身上现在不是也没吃的喝的么。不过你要是能跟我说些有用的，我就给你一块钱当报酬怎么样？！你可别嫌少，这一块钱在供销社都能买好些个东西呢，你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就该偷着乐了。” 发现对方似乎是朝上林村的方向去的，叶芸也忙推着自行车跟了上去，态度已经不似刚开始那么强硬。 虽然有些厌恶这人得寸进尺，可她只想尽快打听到那小崽子的消息，光是这出来的半天都叫她折腾的疲惫不堪，她下回可不想再来这些个乡下地方遭罪了。 邓小娥撇了撇嘴，她原来看这人长的白白净净，穿着打扮那么好，还以为是个有钱的城里人，哪知道这人居然这么抠搜。 要是搁以往，这一块钱她也不会那么看在眼里，可自从她家男人张明发因为流氓罪被抓起来关了局子，她又被人骗了钱，才发现这兜里没钱的日子有多难熬。 自从张明发被抓，邓小娥在村子里的处境就糟糕起来。 以往她仗着自己男人是小队长，为人就有些跋扈，得罪了不少人，虽然林大安当大队长后没有特别针对为难她，但她日子还是很快就不好过了。 邓小娥不反省自己的为人，就认定了这些人是因为自己没了男人才都针对她，就一心想办法要救她男人出来。 她家这些年也是存了不少家底儿的，可她为了将自家男人从局子里捞出来，这些天跑上跑下的花了不少冤枉钱，现在兜里真是比脸还干净。 想到这，邓小娥就气恨不已，她原本以为花了钱就能把人给捞出来，可她运气不好，遇到个黑心烂肺的骗子。 那人以前跟张明发称兄道弟的，在她找上门求助时就哄她说是背后有人，能把她男人给捞出来，就是得多花些钱打通关系。 她那时候想只要能把人捞出来，她也不在乎钱花的多少，反正她相信以自家男人的能耐，只要出来很快就能把钱再捞回来，因此一点都不心疼的开始掏钱。 哪里知道对方跟张明发其实就是酒rou朋友，在张明发被抓后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真心要帮她的忙。 不过是看她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农村妇女，就要哄她的钱，等把她身上的钱榨干的差不多后，就大门一关，理都不理她了。 邓小娥本就是个泼的，发现自己被骗后就愤怒在门外叫骂撒泼，想要对方把钱还给她。 可吃进嘴里的rou哪有吐出来的道理，那人被她纠缠的不耐烦了，就找了几个小混混把她套了麻袋。 她给关在个小黑屋里吓唬了一通，又连续饿了好几顿，直把她折腾的去了半条命，吓得她连连保证再不敢生事，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她被放出来的时候身上是一分钱都没有，又怕对方反悔再把她给抓回去，也不敢耽搁，就饿着肚子离开了县城回家。 可她受了一番惊吓，又被饿了几顿，走到半路上实在没力气了，不得已之下就进了芦苇荡里想找找看有没有野鸭蛋填肚子。 白忙活了半天连个鸭子毛都没看见，就在她快晕了的时候看到有人骑自行车过来，就想拦车让对方捎她一程，可不想却被当成是抢车贼，白挨了一顿打。 邓小娥想着自己这两天的遭遇，心里就憋屈不行，既恨那骗子，也恼这女人下手太重，打的她rou疼。 可对方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明显不好招惹，她又被骗子给吓破了胆，就只能把无处发泄的恨意全对准宋敏。 要不是因为宋敏那贱人死了都不让她清净，她哪里会遭这么多罪！ 死人她是没办法对付了，可她不是还留了个小崽子么。 而且要不是那小崽子多事，害的她男人放火被逮到，也不会有后面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 这么一想，邓小娥愈发觉得林沅这臭丫头可恨。 她见叶芸这作态也不是要跟老林家叙旧情的，虽然不怎么满意对方只给了一块钱，但想着反正也是白赚的，就把自己知道的连带跟宋敏母女的恩怨全跟叶芸说了一遍。 叶芸简直喜出望外，她正愁不知道该拿那个小崽子怎么办呢，这个邓小娥可不就是瞌睡了送枕头。 虽然听了邓小娥的话对林沅有了大致印象，叶芸还是想亲眼见见，就准备跟着邓小娥一起去上林村看看。 而邓小娥知道对方居然是县长夫人，原本无神的死鱼眼都瞬间亮了起来。 以往她见着最大的官也不过就是公社里的领导，哪里能碰上县长这个级别的，虽然这女人只是县长夫人，但也叫邓小娥激动不已，态度来个大转变。 邓小娥也不敢要那一块钱了，她就怕自己先前态度不好把人给得罪了，不由的绞尽脑汁儿想办法讨好对方。 对方可是县长夫人，说不得人家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她男人给放出来呢。 听说叶芸要跟她一起去上林村，邓小娥就急忙给她带路，这下子就连原本饿得软成面条的腿都有了力气。 上林村的老少都忙着捉鱼，自然是没人知道邓小娥把县长夫人给领来了。 邓小娥刚进了村就急忙往家跑，她都两天没回家了，也不知道家里是个什么情形。 她走之前怕孩子出去跟人打架，临出门时就把三个孩子全都给关在家里的，原本她以为到了县里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哪里料到就耽搁了两天。 不过让邓小娥松了口气的是，她家里虽然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乱的跟垃圾场似的，可几个孩子好歹都还活蹦乱跳着。 见邓小娥面不改色的进了屋，跟在后面的叶芸可受不了这个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