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他们家小儿子自从当兵后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如今眼看着就要迈过二十大关，正该是准备结婚的年纪，可一直在兵营里跟一群大老爷们待在一起，得什么时候才能给她找个儿媳妇回来？ 看来选小儿媳妇的重任还得她自个儿担起来，姜淑香想到这里，又瞄了瞄席桑兰，对席桑兰的态度顿时又热切了些。 村子里这么些女知青，能让她看上眼的可是没几个，除了她大儿媳妇安丽丽，如今也就只有一个席桑兰，眼缘这东西就是这么捉摸不定。 席桑兰可不知道姜淑香心里已经打起了她的主意，吃完饭时间就已经不早了，怕知青点的人找，她就跟林家人提出告辞。 老太太看了看天色，倒是想留她在家里养身体，可席桑兰这回说什么都不同意，虽然她救了老太太，在困难的时候接受点林家的帮助倒是没什么，可也不能太过得寸进尺，免得把情分给磨没了。 席桑兰回到知青点的时候，知青们正在吃晚饭，见席桑兰从外面回来，猜到她肯定是去了林家，陈玥如心里就开始发酸，“哟，咱们的女英雄回来了？在林家吃的什么？肯定比咱们这没滋没味的水煮菜要强的多吧？你可是救了林家老太太一命，他们肯定要大鱼大rou的招待才是。” 提起大鱼大rou，正在吃饭的一群知青们看着没什么油水的饭菜顿时就没了多少胃口。 离席桑兰比较近的四只眼用力的嗅了嗅鼻子，突然激动地道：“吃的是饺子，我都闻到了猪rou芹菜的味儿了！哎呀，好久没吃上饺子了，突然好想吃。” “你一说，我也想吃了，可咱们也弄不到猪rou啊，就算能弄来猪rou，咱们这么多人得多少饺子才够吃的？面粉又精贵，可吃不起。” “还是席知青运气好，刚来就从河里救了林家老太太，现在不止能三天两头打牙祭，人家还得了大队长的好感，给安排的工作也比咱们的轻松多了，你说怎么就不是我救了人呢？” “谁让你那天包粽子的时候躲懒不愿意去摘芦苇叶，不然受到这么多好处的可就是你了，所以说，还是咱们席知青有福气。” 新来的一批知青开始挤兑起席桑兰，大家都是一样的来历，突然有个人得到村里的特殊对待，其他人哪能不眼热。 男知青这边倒是还好些，女知青们就不行了，再加上陈玥如这个搅屎棍掺和，很快就有不少女知青被挑动，开始眼红席桑兰。 席桑兰被这帮人挤兑，心里十分无语，也懒得搭理她们。 虽然她在林家吃的饱饱的回来，可她食量大，消化得也快，为了不让自己半夜饿肚子，席桑兰伸手就从筐里捞出两个黑面馍馍。 虽然这馍馍比不上林家的饺子好吃，可也是能填肚子的，反正她分的口粮跟这些知青们都是放在一起的，这顿饭里本来就该有她的份儿。 如果这些人态度好些，她或许也不会这么小气，可现在她凭什么把自己的口粮白白给他们吃？！美的他们！ 看着抓了两个馍馍转身就进了屋的席桑兰，不管是男知青还是女知青都被她的举动给惊呆了。 “额，难不成她在林家没吃饱？” 陈玥如听了四只眼的话，顿时就愤怒了：“谁管她吃没吃饱，这年头能吃上一顿饺子就不错了，还指望吃饱？她既然都吃了饺子，居然还来跟咱们抢吃的，她咋好意思？！还要脸不？！” 陈玥如说着就想去找席桑兰的麻烦，却被赵延安直接拦了下来，劝道：“咱们这顿饭也是有席同志的口粮的，她拿了吃的，也不能说她错。” “赵延安，你居然帮着她讲话？怎么地，你难不成看上席桑兰这个芦柴棒了？哈，勾引人家林沅和罗小花不成，现在见席桑兰得了大队长的照顾，你又想讨好她，莫非想从她哪里弄到好处不成？” 赵延安被陈玥如当着这么多知青的面揭了短，对她这疯狗一样的乱咬人简直要气炸了肺。 “你简直不可理喻，好心当做驴肝肺，我拦着你可是为了你好，席同志现在可是林家的救命恩人，林家老太太跟大队长都对她另眼相看，你要是现在欺负她，被大队长知道，你能落着什么好？” 席桑兰在屋里翻着白眼，大家都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再加上他们也没刻意压低声音，对他们的争吵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清楚，见赵延安对她又比较友好，还以为这人不错，现在听了陈玥如的爆料，倒是没想到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送走了席桑兰和林大安一家，林家方才还热闹的院子又冷清下来，林沅晚上吃的有些多，天气又热，压根没什么睡意的她就跟老太太坐在院子里纳凉，祖孙俩说着话。 “奶，你不如跟我一起去上海吧？再把你一个人搁家里，我不放心。”林沅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打算跟老太太提了出来。 她大学还得五年，随着老太太年纪越来越大，虽然身体没什么大毛病，但谁敢保证不会跟这回似的再碰上个意外？只有把老太太带在身边就近照顾，她才能放心。 然而老太太却不这么想，她虽然也舍不得小孙女，但对去遥远又陌生的地方生活却十分排斥。 打从五六岁被卖到余岚县，老太太几十年都生活在这个地方，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太过陌生，陌生的让她感到畏惧。 而且林沅多数时间都待在学校上课，她就算去了，小孙女也不能时刻陪在她身边，与其如此，还不如继续待在老家，这里不仅有相识几十年的老姐妹，还有熟悉的一草一木，她在这里自在的很。 再加上罗老太这几年身体又一直不怎么好，谁知道还有几年好活，她要是走了，说不定连老姐妹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林沅见老太太态度坚定，不由无奈，可老太太说的也对，就算跟她一起去了，她也不能时刻陪在身边，确实不如待在老家自在。 既然如此，林沅也就不多劝，只是再三叮嘱了老太太要注意安全，同时也决定接下来要更加努力的学习，争取提早结业。 在家里陪了老太太几天，得知罗小花目前正在县里办的红医班学习，林沅就去了县城。 红医班是县医院办的，跟林沅她们先前在军区医院办的班其实差不多，都是从下面挑选一些适合学医的苗子教学，天赋高的会被选上进一步深造，天赋一般的，不是被安排进县医院当护士，就是放到农村当赤脚医生。 罗小花就是当初县里选拔时报的名，她学医的天赋比不上林沅，但经过这些年的耳濡目染，又在卫生所学了不少，以她的水平，从红医班毕业分配到县医院当护士还是可以的。 罗小花正对着作业本抓耳挠腮发愁呢，就看见林沅找来了，顿时兴奋起来，连忙给班里刚认识不久的同学介绍自己的好姐妹。 她姐妹可是军医大学的大学生，刚介绍的时候可没把其他人羡慕死，虽然这些人羡慕的不是她自己，但罗小花就是特别的自豪。 看着已经到了饭点，林沅就拉着小花准备请她去国营饭店搓一顿。 “嘿嘿，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住在我大哥家差点没憋死，我大哥以前对我多好，可现在结婚后就完全以我嫂子马首是瞻了。这些天我在他们家吃的比兔子好不了多少，有个rou菜我都来不及下筷子，就全被我嫂子夹给孩子吃了，我又不好意思跟侄子侄女抢。” 因为要上红医班，罗小花卫生所的工作只能辞了，这份工资也就没了，她以前花钱又大手大脚，现在手头上就有些紧，连私下里吃顿好的都得计算着。 现在听说林沅要请她去国营饭店，顿时就感动的不行，那里的花费可不小。 林沅看着还十分孩子气的罗小花，好气又好笑，既然她这么馋rou，到了国营饭店，林沅直接点了好几个荤菜，其中还有罗小花最爱吃的红烧rou，喜得她眉开眼笑。 等从国营饭店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吃撑了的罗小花拉着林沅逛了会儿街，正走着，却见林沅忽然加快了脚步，连带着罗小花都被她拉着跑了起来。 罗小花差点闪到腰把刚吃的东西吐出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林沅拽着一个提着口袋，被几个红小兵追的狼狈的姑娘转身就跑。 一直跑到林家的四合院，林沅掏出钥匙直接开门，拉着两人闪了进去，这才算是避开了那些人。 席桑兰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去黑市就这么不顺利。 她原本是想把打到的野物拿到黑市去换些钱票的，可谁想到自己这么倒霉，头一回行动就撞到了枪口上。 要不是林沅碰巧出现，拉着她顺利逃跑，她说不得就要被按个投机倒把的罪名抓起来了！ 看来，她还是对这个年代了解的不够，行动太莽撞了！ 第115章 等了半天，见红小兵确实没发现她们躲在四合院里，林沅三人顿时松了口气。 拉着神情沮丧、出师不利的席桑兰到井口打了盆水洗脸，等她缓过神，林沅才问起经过。 这几天席桑兰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七八成，总在林家吃饭，她心里怪不好意思的，就开始琢磨着到后山弄些野味。 除了填饱自己无底洞一般的肚子，还有就是想把野味拿到县里的黑市换钱票，好方便买些东西。 席桑兰上辈子学过野外生存，现在又有力大无穷金手指，在别人看来很危险的后山，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大宝库。 昨天收工早，席桑兰就找个借口溜进后山，她运气还不错，没碰上体型大又危险的猎物，倒是发现了一窝兔子，还抓了几只野山鸡。 除了留下两只给林家送去，又烤了一只兔子吃掉，其他的都被席桑兰放进口袋，背到城里准备找黑市出手。 席桑兰也是第一次到黑市卖东西，这年头黑市的存在是违法的，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总觉得自己在做坏事。 然而她初来乍到，对余岚县的情况还不了解，又是生面孔，还不等她靠近黑市，就因为身上背着东西，行迹又可疑，被几个守株待兔想捞一把的红小兵给盯上了。 接下来的情况林沅也看到了，为了不落在红小兵的手里，席桑兰二话不说拔腿就跑，然而因为人生地不熟，她的逃跑并不顺利，要不是林沅突然出现拉着她躲到这里，她现在说不得就被抓了。 对于私下里卖东西，林沅不反对，只是她没想到席桑兰没打听清楚情况就一头扎了进来。 余岚县黑市的水可深着呢，在这个吃块rou都难的年代，城里人要吃rou，供应站又供不上，黑市自然就出现了。 只是余岚县的黑市基本上是处于垄断状态，经常到黑市卖东西的那些人，都是交了保护费的。 一旦碰上生面孔，那些想捞好处的红小兵就会立即冲上去把人抓了，不仅没收东西，还会狠狠地教训一顿，有钱的就交钱赎罪，没钱的则要被送去干苦力，总之是要被敲骨吸髓一番才罢手。 听林沅介绍完黑市的情况后，席桑兰脸色顿时又难看了些，这年头真真是干啥都不容易。 席桑兰可不乐意被那些红小兵雁过拔毛，他们收的保护费也太狠了，得捞去将近一半的好处，跟明抢也差不多。 林沅见她愁眉苦脸，就知道她的郁闷，“现如今，只有那些被逼急了的又实在没门路的人才会到黑市去卖东西，但凡在县里有熟人的，都会找熟人把东西直接出手，你要是真想卖东西，其实根本不用去黑市，我们在县里就有熟人可以帮忙。” 席桑兰感激的看向林沅，她没想到林沅不仅不反对她投机倒把，还愿意出手帮她，虽然觉得有些麻烦人家，可席桑兰并没有拒绝。 黑市实在是太黑了，她又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既然林沅能提供门路，她自然不会再傻傻的朝黑市跑。 至于欠的人情，席桑兰就想着以后多打些野味送给林家，或者帮老太太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除了这个，她实在是身无长物。 罗小花原本也想跟着一起去卖东西的，可因为她下午还得上红医班，缺不得课，就被林沅毫不留情的赶去上课了。 等罗小花离开，估摸着离医院下班的时间还有些时候，林沅干脆就带着席桑兰去医院找安丽丽帮忙。 其实医院才是出手这些东西的好地方，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病人和家属，对野味需求极大，不过想进医院卖东西，没有熟人带着肯定不行。 安丽丽得知林沅过来的目的，也很是欣喜，对于野味，不止医院的病人需要，她们这些医生护士也有需求。 城里供应的rou类本就不多，每次都只能买那么一点，想多买些都不行，他们这些医生护士又不缺钱，为了吃rou，早就成了黑市的常客。 只是黑市那边被红小兵从中间狠狠地抽了一笔保护费后，为了多赚些，里面卖的东西价格都非常高，就算他们这些不缺钱的去黑市买些东西都会觉得rou疼，其他人更别提了。 他们先前也提议过那些人离开黑市直接把东西卖到医院，只是被红小兵发现搅和了，闹得医院也不安宁，为了不给医院惹麻烦，只得罢了。 如今林沅提议让她帮忙介绍些想买野味的客户给席桑兰，安丽丽自然不会拒绝，林志勇如今是公安局小队长，并不怕那些红小兵，只要她行事小心些就行。 “想买野味的人可是太多了，只要你卖的价格比黑市的低些，这些东西在医院里根本就不愁销路。” 席桑兰松了口气，觉得笼罩在心头的阴云顿时就散了，对安丽丽的话自然无有不允，连忙点头。 “我这野味的价格肯定要比黑市低的多，丽丽姐，真是谢谢你愿意帮忙，我也不要你白忙活，以后你们家吃的rou我全都包了。” 看着席桑兰豪气的拍了拍胸口，安丽丽有些哭笑不得，摇头道：“你一个姑娘家弄到这些东西要冒多大风险我还是清楚的，只要给我的价格便宜些就行，再说了，咱们都是下乡的知青，当初我也是跟你差不多年纪下的乡，这里头要吃多少苦，再没有比我更有感触的，现在我日子好过些，照顾一下后来人是应该的。” 然而席桑兰却坚持不要安丽丽的钱，她能找到卖东西的门路多亏了林沅和安丽丽帮忙，不能光占便宜。 把席桑兰交给安丽丽后，林沅也就没再插手后续事宜了，女主有光环笼罩，即便偶尔有小波折，也肯定能逢凶化吉，她并不担心。 在安丽丽带着席桑兰去兜售野味的时候，林沅并没有跟过去，她正要离开，只是还没来得及走出医院，就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宋卫兵被抬了进来，顿时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这是？宋三哥怎么成这样了？” 等宋卫兵被推进手术室后，宋老太一个劲儿在哭，宋老头要安慰快晕过去的老伴儿，还是跟过来的宋二哥解释了一句，“被红小兵给打的，老三他媳妇举报他投机倒把，那些红小兵就到家里要抓老三，还把人给打成了这样，要不是我去的及时，他怕是命都得交代了。” 宋卫军提到自家三弟媳妇就一脸的怒气。 林沅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害的宋卫兵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他媳妇。 宋卫兵跟他媳妇杨月美不是自由恋爱么？因为女方出身不好，当初为了娶对方进宋家门，宋卫兵还折腾了许久，才磨的宋家老两口点头。 她当初还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看起来挺好的一对，怎么忽然就成了这样？ 宋卫军说完，见他妈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急忙跑了过去。 缓过气的宋老太太还是气的不行，“我当初就不该让他娶那个搅家精，那个贱人现在在哪，我要问问她到底为什么？” “哈哈哈，为什么你还能不清楚？宋卫兵敢动手打我，他现在这样也是活该！而且他确实干了投机倒把的事，我可没举报错！”